末一句竟似包涵无限深意一般。
原来是这样,颜秉初暗暗点头,安定侯夫人出自颜家,自然也是受的同样的教育。颜氏家训中《杂艺》要求“微解药性,小小和合,居家得以急救,亦为胜事。”
深宅之内,女子对医方之事的了解有时急救的恐怕是自己的命。
照着颜老夫人的秉性,颜氏幼受庭训,眼光绝非一般深闺女子,可仍是让安定侯长房长子的名头被一庶子占了去。
这其中的弯弯道道,颜秉初可不知道,不过看如今颜氏的风光无两,宋岐稳稳的安定侯世子位,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安定侯府内,又是一潭深水。
王淑丽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原处,直到颜秉初二人上前与她行了礼,她才半坐着侧身受了,笑道:“这是替医道受的礼,淑丽不敢称师。”
颜氏笑道:“你这孩子就是过分客气。”
既然事情都说定了,每天未时王淑丽过府来教授简单的药理。宋悦就有些坐不住了,频频向颜秉初使眼色。
颜氏看见,笑骂了一句,也放她二人出了屋子。
“走说好要去荡秋千的。”宋悦一出屋子就拉着颜秉初要往她院子跑。
“这满府逛花园的小娘子就没有同你玩的好的?”到京里后,颜秉初也只去了安定侯府这一处,同宋悦一来二去的熟稔后,一直没发现同她要好的第三人,是以有些奇怪地问道。
宋悦就露出一丝委屈:“同二姐一起玩的小娘子都嫌我太小,不肯带着我,她们说的话,成天这个香粉铺子,那个宝珠阁的,吟的诗我也听不懂。”
颜秉初恍然大悟,原来是年龄代沟问题。想她初见二表姐宋忱,就因为不懂京里正流行的留仙裙同百褶裙其实是一样的,就被她归入了小丫头一类。
如此看来,看来她在京里也同宋悦一样,是找不着什么闺中密友之类了,罢了罢了,当小丫头有什么不好?就去荡秋千吧
两人一起到院子里你推我我推你的笑嘻嘻地荡了一会儿秋千,就有小丫头找来说是前头开了诗会。
“……夫人请两位姑娘去呢,说凑凑热闹也好。”
宋悦正在兴头上,闻言跨下脸,不满地嘟囔:“母亲每次都这样又听不懂还非要人去”
颜秉初也兴趣了了。
两人万分无奈地跟着小丫头后头,重新回到后花园。
这一次,竟是将花园里隔出一大片空地来,两边各摆了一排案几,少年少女相望而坐。
颜秉初诧异地拽拽宋悦,低声问道:“你们侯府每次赏花都排出这么大个阵仗?”和相亲宴似的
宋悦亦是小小声地回答道:“这次不同啦听说母亲想给我找个大嫂”
“……燕国公家的世子也到了年龄,听说我们府上要开牡丹宴,姑奶奶巴巴地跑来求我,文夫人不知哪得来的消息,也来托付我,”颜氏和徐氏相携着一边往后花园走去,一边念叨着,“我原本没这个意思,也被她们撺掇出来了越性一并请了来,他们自己看对了眼,各自回家着人提亲去乐得我白白捡个媒人的名头当当。”
徐氏笑道:“这倒是个好方法,要怨起来也怨不到你头上。”
颜氏长长叹一口气,“相个媳妇真是难,这个年纪太小,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要么门户太高只能当菩萨供着,要么家世偏低长媳实在难以担当。左选右选,好不容易相中一个吧,又订了亲,已是别人家的了”
徐氏大笑:“那是你太挑剔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颜氏感慨;“你现在开心,那是老大的婚事都没要你操心什么,二哥一手包圆,你只负责扫扫尾。等你们家老三要娶媳妇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又笑道:“也不用等老三,再过个一两年,给初儿挑婿时,你可就头疼了”
提到这一点,徐氏突然有些感同身受,也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你知道了?”颜氏笑着看她,想了一想,突然拉过徐氏,低声道:“不如你家初儿就偏了我家老2如何?”
徐氏一时怔住了,心里有些犹豫。
不是说这个提议不好,要说起好处来,一来,宋家老2宋峥在京学里念着书,比初儿大着一岁,年龄合适,颜氏长得这一副样子,面貌肯定也丑不了。再来,家中排行第二就不用担着侯府一大摊事务。再加上婆婆又是初儿的姑姑,自然是亲上加亲,只有更疼的份了。
坏处就是侯府有个庶长子,但也实在成不了什么气候,不提也罢。
要说立刻答应吧……徐氏私心里还想再看看。
只是,这话徐氏哪能说出口?
她就笑着拍拍颜氏道:“二郎这个好孩子,恐怕盯着的人家也不少吧?我们这头定下了,回头二郎不喜欢,要怨的可是你这个亲娘。”
颜氏做唬住状:“他连初儿都不喜欢,还能找到个什么绝色出来?”
话虽如此说,但却没有再提起这话来。
谁家的不是呢?徐氏暗自发笑,都以为自家孩子天下无双,猫养的猫痛,狗养的狗痛,刺猬也说他儿子滑溜溜
两人说着话,已转到花园里来,满院子的少年少女,色彩缤纷,看得人心情都畅快了不少,似乎自己也年轻了一般。
颜氏笑盈盈地吩咐小丫头们上了瓜果,又嘱咐众人都坐下。也没按什么顺序,众人挑要好的相互坐在一块。
颜秉初和宋悦两人悄悄地趁颜氏不注意时坐到末席上,缩头缩脑地躲在众少女的身后,打算中途就开溜,谁耐烦听这些少年少女酸不溜秋的诗词歌赋?
哪里知道上首的颜氏一早就瞥见了她们两个小丫头,偏头吩咐了身边的丫头几句,两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小丫头朝着她们走来,只得耷拉着脑袋跟着她去了颜氏身边。
第五十七章 谁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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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谁的荷包?
谢诩将之尽收眼底,不禁莞尔一笑。
“……你在看什么?笑成这样?”宋岐见他引来四周灼灼目光还是神态自若,有些气闷,便好奇地凑过去,顺着他的眼神四处张望,“快说来听听。”
谢诩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宋岐立即噤声,将脑袋缩回去。
论理,他是表哥没错,可是论起拳头来,他差上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了。这些年,他挨得老拳还少?
罢了,罢了。他是读书的斯文人,不同一介武夫计较。只可恨这个武夫一点身为武人的自觉也没有,偏偏长相斯文,装扮如同儒生。可恨啊,可恨这年头小娘子的眼光这么不济,什么时候得个人来狠狠地治治他才能解他的气。
宋岐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地上躺着一团粉红色的东西。他好奇地俯身拾起来,是一件淡粉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一簇雪白的聚八仙,栩栩如生。
“啧啧,不知这是哪家小娘子的荷包,绣工真是精致。”宋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又掂了掂“怎么还有些沉?”
宋岐想了想,将荷包打开一瞧,好家伙,原来里面装了十两小银锭子他不禁有些诧异,谁家的小娘子这么爱财?上人家府上做客,竟随身带了这么多的银子。他将银锭子倒出来,又仔细地翻了翻,果然发现荷包里绣了一个小小的‘初’字。
“初?”宋岐自言自语,“应该是名字,谁家姑娘闺名一个初字?”
“拿来,给我看看。”在一旁一直没有做声的谢诩突然开口,将手伸至他面前。
宋岐乖乖地将空荷包交给他。
荷包内侧小小的“初”字分明是颜体,就同他身边仅有的那幅练字大纸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谢诩伸出手指轻轻地抚了一抚,神态自若地将荷包塞入自己的袖间。
宋岐瞠目结舌:“你……你”
谢诩转头望着他:“怎么了?”
能怎么?都这样问了,还能有怎么?
宋岐内心哀叹一声,面上做出几分笑来,托着手问道:“那这十两银子你还要不要?”
谢诩微微一笑:“封口费。”
爷的价值就十两银子?宋岐敢怒不敢言地将十两银子塞进袖子里,十两银子就十两银子,还能去逸君楼大堂点几道小菜不是?
“……你要那荷包做什么?”忍了又忍,宋岐还是忍不住开腔了,他压低声音问道。
谢诩没有做声,只是勾了勾唇角。眼角眉梢,神情柔和至极。
宋岐倒抽一口凉气。
作死啊,笑成这样他分明感觉四周温度又高了些。
说是诗会,其实也并无多少人吟诗,只为找个借口将众人聚在一起罢了。席间有几个为博得众人眼光的小娘子跃跃欲试。说到底,颜氏反而有些看不上眼,娶媳妇回来又不是让她作诗的,主持中馈最需要一个稳字,一个事事都要出风头的媳妇怎么能行?
颜氏又坐了一会儿,就同徐氏退出席间,将后花园让给年轻人。园子里顿时喧闹起来,有人便下席走动。
谢诩自顾地坐在原处,手里玩着甜白瓷的小茶盏,不时在人群里搜索颜秉初,见她同宋悦仍旧坐在原处,用小叉子叉着面前盘里的果子,显然聊得十分开心,杏眼微眯,娇憨可爱。他便也跟着笑一笑。
宋岐在一边越看越不对劲,这神情,春水溢光般,分明是……他有些狐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每次看到的都是自家小表妹。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想起小表妹的名字里可不是有个初字难道那荷包是自家表妹的?他隐隐感觉要抓住什么,却仍旧不得要领,偏偏在这时,还有人来打扰他。
“……请问,有没有在这附近看到一个荷包?”
宋岐想也不想,便不耐烦道:“什么荷包”
那人老老实实地答道:“是一个粉红色的,上面绣着琼花。”
宋岐一惊,回过头来,张了张嘴,又看了谢诩一眼。
谢诩的神情陡然严肃起来,他沉声道:“粉红色的荷包?岳家二爷怎么会有这种偏好?”
最后一句满含讥诮,一点也不像谢诩平时为人。宋岐吃惊地张大眼睛。
岳雷涨红了脸,口里有些支支吾吾:“这是……别人给我的,珍贵的很……我……所以随身带着。……不知世子有没有看见?”
谢诩听他说完,面色越发得难看,冷冷笑道:“我向来不喜粉红色,更何况,既然珍贵,怎么就会丢了?”
岳雷愈发说不出话来,因见他二人都没有拾到,不禁有些沮丧,也没心情理会他们,随手拱了拱,就准备告辞。
谢诩抬眼扫了他一眼,却见他腰间挂着的一只荷包,眼仁一缩,脱口道:“你这荷包……”
宋岐见状,连忙站起身,凑上去,将手搭在岳雷的肩膀上,哈哈道:“岳兄弟,你这撒谎就不对了吧,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娘子不好意思说?你看看,你腰间明明挂着一个荷包,还说要找荷包,还说是粉红色的……难不成,你爱在身上挂好几个?”
“不,不是……”岳雷急忙摆手辩解道,“那个荷包我原本是挂在衣服里间的,今日出门急了些,就拢在袖子里,结果……”
宋岐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伸出手,挑起他身上的荷包——这个角度,让谢诩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个字真是绣得好风骨,难道是令堂绣的?”
岳雷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也是别人给我的。”
宋岐看到荷包上的字时,就有些觉得不好——这绣法他是看不出来,可这个字迹同刚刚捡到的荷包上的字迹如出一辙,但见他神色,又是一副儿郎怀春之样,顿感头皮发麻。
果然,他听见谢诩一声冷哼,“不知是谁给你的荷包,你可得好好收着了”说完,竟拂袖而去。
饶是岳雷好脾气,面上也现出一丝怒色。
宋岐眼珠一转,顿时哀声叹气起来。
“我这表弟,天生一副别扭性子,前天将燕国夫人绣给他的荷囊丢了,正生气着呢,又不好意思张口再同他**要一件。如今见到你这件事,就有些触景生情的意思。你……可别怪他啊?”
岳雷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他原本就性子憨厚,想了一想,又抹了抹鼻子,道“我怎么会怪他。”
宋岐笑着拍拍他的肩:“好兄弟,你是不是在府中掉的荷包?回头我命下人仔细给你找找,找到就给你送去”
岳雷大喜,连忙作揖:“多谢宋世兄。”
宋岐嘿嘿直笑,心里直叹气。
“你那荷包肯定是找不到了。”他心里暗想,又顺带瞄了一眼他腰间,“听他这语气……啧啧……危险啊危险。”
岳雷被他同情的目光搞得一头雾水。
宋岐自然不会向他解释,向他拱了拱手,就匆匆追谢诩而去,他心里虽有模糊的猜测,可还是有一大堆事情没搞明白呢让他蒙在鼓里的滋味比杀了他还难受,一定得弄清楚不可
谢诩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啮咬,咬得他心慌意乱,火气直往脑上拱,他怒气冲冲地走到颜秉初桌前,死死地盯着她。见她先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突然又左看右看,将脸别过去,不再看他,心里更是生气。
他紧紧地捏着拳头,闭了闭眼睛,冷哼一声,大步走了。
宋悦被谢诩的眼神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见他走了,才连忙小小声地问道:“表哥怎么了?你做了什么事惹表哥这么生气?”
却见颜秉初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便有些奇怪,转着脑袋去看她的神色。
这一看吓了她一跳,颜秉初的眼眶红红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急忙四下看了一眼,发现由于谢诩,搞得她们这儿引来不少目光,急忙拉住颜秉初的手,道:“走去我院子说话去”
颜秉初一路低着脑袋,乖乖地任由她拉进屋。
“你怎么了?”宋悦有些担心地问。
颜秉初摇了摇头,在桌边坐下,吸了吸鼻子道:“没事”
真是很奇怪,两年前见到谢诩,自己的情绪从来没有这么大的波动。现在,明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瞪自己,可是看见他沉着脸,对着她一副生气的模样,她心里就忍不住委屈。
她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她不能让自己再这样下去。
宋悦见她不愿说,也就丢开了,不过心里仍是奇怪:“表哥一向和颜悦色的,对人彬彬有礼,怎么会发这么大脾气?”
谁知道?一会儿对人笑,一会儿对人板着脸,神经病
颜秉初揉了揉帕子,气呼呼地道:“甭理他,他有病”
宋悦不禁哑然,见她也发了脾气,就拿话岔开,同她说起别的事来。
宋岐追上谢诩的时候,已经到了二门。
“走那么快做什么”宋岐一把拉住他。
见他抿着嘴一言不发,不由叹了一口气。
“走,走,先去我院子。你先走了,待会儿母亲问起你,让我怎么说?”
第五十九章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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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风起
成风院内,丫鬟下人都退得远远的。
谢诩坐在桌边,手指节一下一下地扣在桌面上,“咚咚咚”地毫无节奏可言。
“……你是说你看上了我小表妹?”宋岐虽之前作此猜测,可是等到谢诩真的承认了,仍是吃了一惊,“那福嘉呢?”
谢诩有些焦躁地答道:“同福嘉有什么关系”
宋岐叹了一口气,道“还以为你这转了大半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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