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 天下归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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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天下归元-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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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她又道:“错了,我想,我应该叫你成渊……是不是?”
    白渊的神情,刹那间有了微微的震动,这个姓氏的出口,令他的思绪微微飘远,想起了一些自己宁愿尘封的往事,响起当年成氏家族一门融化,却一朝倾覆,从此流露异国备受欺凌,想起妹妹死去母亲的一夜悲歌。想起景阳宫那远去的飘香的裙角,那一生的错过,
    这一切,都拜这个女人所赐。
    成渊,成渊,多么陌生的名字。
    那个曾经高贵的姓氏,早已泯灭在北魏风起云涌的历史中,成为贵人们踩在脚下的故纸上最为空白的一页,再不会有人提笔为之写下光荣的记载。
    那些被践踏破碎了的,早已散在风中的,家族,姓氏。
    离开北魏时,他改姓白,谐音“败”,相当于那个“成”。
    他曾对自己发誓,一日不复仇,一日不改姓。然后当他终于复仇了,他突然也觉得改回姓氏已经没有必要。
    因为女王说,白渊,如雪之白,如渊之深,很好的名字。
    这句话,女王分了三次说完,他很欢喜。
    仇既然已经报了,姓什么已经不再重要,让那个成渊永远死去,只留下女王喜欢的那个名字。
    白渊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暗夜里依然光华万里的眼眸,瞟向泰长歌,“……我偏激?皇后殿下,如果你父亲被我所杀,并因此家族罹祸,被抄家,被驱逐,大王勒令所有人不得收留你孤儿寡母,北魏再也呆不下去,一家流落异国,受尽欺负和白眼,贵妇从此跪伏于地,操持着贱役以养活家小,依然不能阻止弱女的死去……你告诉我,你会无动于衷?你会风轻云淡?你会不思报仇?你会的话,你就不是泰长歌,正如我,我不报仇,我不是白渊!”
    泰长歌深深看着白渊,当初,玉梭湖底三夜共枕,当她询问“夫君大名”,他答“陈渊”,她问“成败之城,抑或耳东之陈”,那一霎他的神情变幻,俱为她看在眼底,脱险后她想了很久,最后想到了当年禹城之战中,因为偷袭重伤萧玦而被她怒而箭杀的成羽,她立即拜托非欢,动用所有的凰盟力量,去查成氏家族的下落,最后得到的消息是,成氏家族在当年禹城一战后,便被魏王清算,抄家驱逐,百年簪缨巨族风流云散,族人沦为北魏下贱平民,多操底层贱业谋生,直系一脉的成羽妻儿离开北魏不知所终,再多方探查,一直找到当年成夫人闺中密友,才查到,成家后人流落到了东燕。
    到了这个时候,再想不到白渊是谁,再想不到谁这般处心积虑的杀了自己,泰长歌就不是泰长歌了,是猪了。
    轻轻一叹,泰长歌道:“你父是被我所杀,但是战场敌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况你父之所以被魏王清算,是因为当时魏王遇险,你父亲却没有去救,只顾着暗杀我,,他的心思,我想你我都清楚,因为魏王认为你父亲其心可诛,才导致了你成家之祸,他之所以成为为一个没有在北魏立国后,牌位入驻功臣祠的从龙阵亡重将,成为唯一一个没有任何荫封的将领,究其原因,根本出于你父亲自身。”
    白渊默然良久,淡淡道:“我只知道,如果我父亲不死,那么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对,如果你父亲不死,以你父亲当时的威望,和他隐忍阴狠的谋算,说不准现在坐在王座上的第二代魏王,是你。”泰长歌讥讽的笑了笑,“说到底确实是我坏了你父亲的好算盘,直接导致成家从天堂坠入地狱,你压在心底那么多年的仇恨,自然要好好地很我算。”
    “这帐,我已经算过了,你,还有魏王元献。”白渊负手向天,“丈夫私怨分明,我已经杀过你一次,父仇早已经得报,按说我不应该再杀你第二次,所以我在隐约猜出你是谁以后,并没有完全的痛下杀手,便是我不想再杀你,你也绝不肯放过我,是不是?”
    泰长歌不答,半晌道:“白渊,对你,我有三个问题不明,你可愿答否?”
    白渊掸掸衣袖,淡淡道:“能答就答。”
    “你为什么要屠云州?”
    “那不是我的意思,但是,我也没有反对,”白渊仰首出神的看着崖顶的月,“既然对我军有好处,为什么要反对?”
    “你为什么会出兵助魏?为什么选择远离本国在他国作战?甚至连女王都来了?”
    白渊慢慢的笑了一下,这回给了她一个不打算回答的表情。
    泰长歌却在摇头,啧啧有声道:“这是我一直疑惑的问题,但是我不需要你的答案了,白渊白国师,这些年你的传说甚嚣尘上,什么玩娈童不近女色,什么性跋扈架空女王,我看都是胡扯,是你故意放出的烟幕,你,倾慕你家女王吧?”
    白渊微笑。
    “可惜佳人罗敷有夫,心有所属。”泰长歌笑得诡秘可恶,“不可近也不可得,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依偎他人身侧,而自己只能干咽谗言,这怎么符合你白国师的风格?你倾东燕之兵远战他国,你撺掇着女王亲征,却又秘而不宣,你打的什么主意?”
    “什么注意?”白渊笑,“我王亲征,天威浩荡灭你西梁的主意。”
    “你是个疯子,”泰长歌不理他,只是满脸寒意的摇头,“什么家国天下,什么吞并征伐,统统不在你的心上,你在乎的,从来就只是自己的私欲,东燕对你算什么?尊荣对你算什么?只要能换来此生红颜相伴的机会,不妨扔弃!”
    白渊笑吟吟的看着她,还是不答。
    月光越发冷汗,像是一块巨大的青涩冰块悬在夜空,高远的风吹过去,彷佛都能听见敲击出的梆梆轻响。
    “可怜的东燕,可怜的女王,竟然都是被你随手拿来利用的工具,”泰长歌怜悯的一叹,“威严联军赢不赢,你根本不在乎,东燕灭国,正好,当女王不再是女王,当王夫‘护国身死’,当然,他不护国你也会趁机要他死的,那时,失去丈夫又失去国家的女王,不过是个普通的伤心地小女子,那时,谁能比一个一直誓死追随,倾心护佑的白国师,更能安慰她,更能给她后半生的幸福生活呢?”
    “你不能篡她位灭她的国,那样你就算得到她的身,也永远得不到她的心,所以你只有推波助澜制造灾难,再在灾难中一力护花,以你的武功,护她周全全当无问题,这天下之大,什么地方去不得?保不准你连后路,都早已安排好了。”泰长歌鼓掌,“白国师啊白国师,你这种人,我生平第一次看见,该称呼你什么?多情的疯子?残忍的情种?扰乱天下换红颜回顾的独夫?”
    “你果然智慧无双,一点点线索可以推出这许多的事情,甚至连别人的内心隐秘都看的清清楚楚,泰长歌,我佩服你,”白渊温柔的道:
    “但是你错了一样,不要说我利用挽岚,挽岚和你不同,她虽然和你齐名,其实齐的只是容貌而已,她因为身体原因,并不沉迷权欲,脱去女王的冠冕,她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她因为身体的原因,并不沉迷权欲,也不能过多沉迷权欲,这些年,我看着她困于朝政,日夜苦心思虑如何抵御西梁,三更眠五更起夙夜匪懈,身子一日比一日不好,她那个只爱琴棋书画的才子王夫,却只会在云葵宫堆满天下名品字画,日日埋没书堆,着实是个废物,你看,她这么累,我不帮她,谁帮?”
    “得了吧,帮她解脱就是灭她国家,杀她老公,白渊,你的逻辑真是令人发指,被你爱上真是八辈子霉,”泰长歌嗤之以鼻,“我懒得和你讨论你的情史,那只会让我害怕,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怎么杀掉睿懿的?”
    你,怎么,杀掉,我的?
    冷月无声,层云飞动,风突然大了点,将树叶刮得哗啦啦的响,地下的战争还在继续,这两个东燕西梁的最高层实权人物,都已经事先将对敌之策交代过手下的将领,此时只管树枝高坐,黯然平静的将昔年恩怨,天下局势,人心诡谲,风云变幻,一一道来。
    地下的喊杀声,传到崖上,立即被风吹散,和那碎成千片的月光一起,被平和却暗藏森冷的言语,挤压成齑粉。
    “我怎么杀掉你的?想杀,便杀了。”白渊轻笑着,伸指做了个碾碎的姿势。
    “只凭你一人之力,伸指你还没亲自出现,就想杀掉我?那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泰长歌冷笑,“吹牛皮也得看着对谁,白渊,我不会低估你,但是你也别让我觉得,以前我高估了你。”
    “那么你觉得,是谁呢?”月光下白渊上挑的眉峰像是一个难以到达的倾斜的高崖,在暗处远远传递着生冷和窥测。“如果我杀不了你,那么是谁帮了我呢?”
    泰长歌抿唇,半晌淡淡道:“玉自照。”
    现出一抹神秘微笑,白渊道:“哦?”
    “六年前那夜,是个群雄毕集,风云际会的夜。“泰长歌半边容颜沉在暗昧的月色中,微微低沉的语声在黑暗中幽深的飘散开来。
    “我很荣幸,因我之死,大抵牵动了许多人的关注。那夜,江太后立于长廊之外,远远指示着火上浇油;那夜,赵王萧琛站在长乐宫前,调开了所有的守卫;那夜,还有远途而来的客人,等待着那死亡的结局,但是,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凶手。”
    将手中树枝扭成一个圆,泰长歌微笑,“万事循环,生灭不休,有终,必有始,正如事情要从更远一点的地方说起。”
    她做了个捞取的姿势,如同就那些散落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如珠子滚了一地的线索,慢慢串起。
    她轻轻道:“陈东大豪,安飞青。”
    白渊的眉梢,不易觉察的动了动。
    “这是你在西梁安排的联络人吧?专门负责你和玉自熙的联系,长乐事发前后他出城,其实是去向你,或者水镜尘回报相关动向,之后他被灭门,我的属下从他家留在京城别业的一个被逐的仆佣口中得到了一些线索,确认了他原先出身东燕。”
    “出事当日,安飞青命车夫套车,说要去天衡大街买些礼物带回家,从南寺大街出,明明可以抄近路到天衡大街,安飞青却坚持从西府大街绕路,期间不知怎的,车子走得好好突然一歪,撞倒旁边一座府邸的守门石狮,守门人出来喝骂,车夫忙着道歉说好话,他不识字,只隐约记得匾额上是四个字。”
    泰长歌笑了笑,“是静安王府四个字吧?”
    白渊笑而不语,泰长歌已经接道:“我一听见这个信息便想到了静安王府。当时西府大街四个字的匾额的府邸并不多,有两个闲散郡王,还有一个前朝徳公主府,更是不相干,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出入宫禁最无拘无束的玉自熙了,那个时辰,他和安飞青街头,你说,能干什么呢?”
    “只是,”泰长歌自嘲的笑了下,“当时,我不愿相信,玉自熙在战场上,救过我和萧玦的命,我和他虽然看起来不合,其实颇为惺惺相惜,自认为就算他不当我朋友,也不至于相害,不过,世事难料,谁知道呢?……”
    “是啊,”白渊接口,居然神情颇为扼腕,“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杀人杀得太急也会错过机会的。”泰长歌也扼腕。“不知道是你还是玉自熙,对安家灭口灭得太急了,你知道不?其实安飞青应该是个狠警觉的人,是个优秀的暗探,他居然能发现我们在查他,居然能顺着源头摸到我的头上,在炽焰帮,他布置了杀手想杀我,买没有成功,随即,他便被灭口了,没有来得及将怀疑回报给你,所以我才能多混了这许久,说实在的,那个杀手之后我等了很长时间,等待进一步的杀招,却没想到,你们自己把我找到我的线索,给掐断了。”
    她斜眼看着白渊,“这叫不叫老天有眼,或者自作孽不可活?”
    白渊笑着看她,“泰长歌,我怎么觉得你在绕弯子不入正题?你怎么不问,是谁定的计策?谁做的机关?谁挖的眼睛?谁令你死后尚负污名,使萧玦认为你和人私奔,而不去给你报仇?”
    “谁?你呗。”泰长歌冷笑,“这帐,我只算到你和水镜尘身上,甚至玉自熙,虽然他在这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但是我也依旧认为杀我不是他本意,他一定有软肋掌握在你手上,白渊,你到底做了什么?令这么一个桀骜不羁的人,能被你掌控于此?”
    “我什么都没做,”白渊神容闲散的把玩掌中玉箫,“从头到尾,这件事,我只动了动脑子和嘴巴,你的鲜血,我可一丁点也没沾着。”
    “你都让别人沾了而已,你把事情都交给别人去做了而已,就像当初我叩阁之时,水镜尘放出蕴华,使我和萧玦将注意力都转移到萧琛身上,也是你的指示吧?”
    “泰长歌,你心如明镜,你既然已经什么都明白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白渊大笑,手中紫竹箫一点崖下,“说了这半天的废话,仗也该打完了吧?”
    他姿态优雅的站起身来,做出打算离开的模样。
    泰长歌看着崖下,东燕军队不敌西梁悍勇,何况还有泰长歌的凰盟属助阵,应经耗损得七七八八,伤损如此,白渊居然毫无焦灼可惜之色,就这么拍拍屁股打算走了。
    想了想,泰长歌不由冷笑,“这又是那个倒霉蛋的军队,给你拿来消的?”
    白渊极其雍容的微笑,“今日留下拦截的这一路三万五千重弓步兵,王夫家族的私军,女王爱重王夫,特赐王夫家族统兵之权,不过如今强敌当面,事关家国,一点个人私欲,当不足挂齿耳,王夫深明大义,踊跃以献,我怎么能辜负他的好意,弃而不用呢?”
    他直起身来,轻轻迈步,前方就是虚空他却如履平地,就这么一步步,迈在半山飞云之中,负手凌空蹈步,衣袂飞舞中悠悠看着天上的一弯冷月,轻轻道:“泰长歌,你自己也知道,事情,还是没这么简单的……”
    他微笑着,手一抬,浅金淡碧的光芒一闪,极其温柔的道:“不过你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可以安心的再死一次了。”
    泰长歌坐着不动,剔剔指甲,道:“我没兴趣,还是你死吧。”
    话音未落,白光一亮。
    宛如深黑崖上爆开一朵巨大的白色曼陀罗。
    千丝万缕,剑气纵横,银河般倒挂而下,漫天星月之光瞬间聚集到了拿华丽一剑的剑底,带被狠狠拖拽而起,呼啸着罩向白渊。
    苍穹一剑,劈裂长空。
    白渊却突然不见了。
    他刚才攻向泰长歌的一招竟然是虚招,那掌风半路上突然拐了一拐,击到山崖之上,轰然一声碎石大片掉落,泰长歌等人都不由一避,而白渊已经借着那反震之力,远远地荡了开去。
    几乎刹那之间,他的带笑的声音已经远在数里之外,“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大胆子和我单独相处,果然有倚仗……咱们前方见,到那时……哈哈。”
    最后一笑,已经远到几乎隔了山脉。
    泰长歌无奈一笑,喃喃道:“为什么最坏的大BOSS,都强悍得令人发指呢?这个规则,真令人不爽啊。”
    抬头,对着前方负手看着她的白衣人一笑,那人也回她一笑,萧溶里有些淡而遥远的味道,却仍旧是风神挺逸清华无限。
    他轻声道:“抱歉,这家伙一旦先一步开溜,我也是追不上的。”
    泰长歌摆摆手,“素玄,你来救我就很好了,没有你,我哪敢和这种人面对面说话?”
    “你也有不敢的事?”素玄一笑,笑容却转瞬便散去,他神情间似有心事眉宇阴霾,欲言又止。
    “怎么了?”泰长歌的水晶心肝自然不是白长的,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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