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娘娘?我差点没笑喷,开什么玩笑?桂花就桂花,娘娘就娘娘,这两风马不相及的名字硬扯在一块,怎么有种土包子喷香水的味道。
我很纳闷,那桂花到底要送给我什么?
女鬼继续慢吞吞的说道:“我估摸着快到了,你们到江边等片刻就行。”
看它没恶意,而且我觉得桂花娘娘也不像什么坏人,所以想来想去,最后我还是决定等等。
等了没多大会儿的功夫,我就听见江水中传来了动静,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逆流而上,同时还时不时的听见一阵可爱的呜呜叫声。
这声音和水猴子的叫声大相径庭,水猴子带给人的感觉,是恐惧。不过这呜呜声带给我的,却是可爱,好像婴儿在撒欢,让人忍不住的想抱一抱。
我有点诧异,心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动静?
王二炮子和高大壮也都和我面面相觑,他们也有点搞不清情况了。
就在此时,一直坐在岸边的高大壮,忽然尖叫一声,跳了起来:“谁在舔我的脚心?”
我们仨立刻望向江面,却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只见黑漆漆的江水中,一双绿油油的瞳孔,正在水中盯着我们。高大壮看见这绿眼睛,立马就腿软了:“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忙说道:“大家不要着急,看样子它并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否则它早就下手了。”
我的一番话的确有道理,高大壮等人选择了相信。
“你是什么东西?”我稳定心神之后,开口盘问道。
没想到那绿瞳竟发出一阵呜呜叫唤的声音,正是我们之前听到的撒欢声。
从声音上,我内心忽然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想法,总觉得这东西像个可爱顽皮的孩子。
我对高大壮说道:“把煤油灯拿来。”
高大壮哆哆嗦嗦的道:“这玩意儿十有**不是什么好东西,咱别管了,赶紧走吧。”
我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干脆劈手夺过煤油灯,小心翼翼的提到绿瞳上方,拨开了亮光。
这么一照,我立马就乐了。冬私呆弟。
这哪里是什么怪物,分明是一只可爱的小江豚。
圆圆的脑袋,灰色的皮肤,扎巴扎巴的小眼睛。
这小江豚似乎又聪明又有灵性,发现我盯着它看,竟在水中跳来跳去,不断的扭摆身体,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来。
我被它给逗乐了,不由得蹲下身子,拍了拍小江豚的脑袋。
那小江豚的尾巴一拍江面,顿时迸溅到我脸上不少水珠,我倒是并未生气,只是觉得这小江豚越发的顽皮。
小时候和爷爷下海,爷爷对江豚,有种别样的情愫。有时候看见一条江豚,都会凝望良久,最后还深深的叹口气。遇见江豚不小心落入渔网,爷爷还会前去相助。
从小时起,我就对江豚印象挺好。
只是这几年可能是因为污染严重的问题,已经相当长时间没见过江豚了。这次冷不丁的瞧见一只江豚,我自然稀罕的紧,不由得用手捏了捏江豚的小嘴巴。
“喂喂喂。”王二炮子不满意的道:“我发现你看见这江豚,咋跟看见老婆似得,咱赶紧走吧。”
我却笑笑:“这是桂花娘娘送给咱们的礼物,咱得收着。”
“别。”王二炮子连连摆手:“这算什么礼物,完全是累赘好不好。反正我这人对江豚肉没兴趣,吃不下。”
这吃货,什么事儿都能扯到吃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叫王二炮子天生就能吃呢。
高大壮也随声附和道:“是啊,我觉得这江豚跟着咱们也是累赘,耽搁咱们的行程。”
我哪里舍得丢弃这个小精灵?越看越欢喜。
这时,小江豚忽然张开了尖尖的嘴,我竟发现里边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是黄铜打造的,月光之下,熠熠生辉,颇有一股金子的味道。
 ;。。。 ; ; “有时候,你所看到的,并不只是表象那么简单。这条江,是有生命的。人在做。天在看,长江也在看。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爷爷一边语气深沉的劝着,一边转身戴上斗笠,不再回头。
“爷爷。”我毫不犹豫的想追上去,却被王二炮子和高大壮给拦住了。
“快走吧。”爷爷的背影说道:“红轿子里的东西,现在不对付你,仅仅是因为你还不够格而已。等你什么时候够格了,它会向你出手的!”
“唉。那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它还是追踪到了桂花。这下麻烦了……”
爷爷不断的叹气,最后走远了。
而我却只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独自发呆。伤心落泪。
爷爷没给我任何回答,却坚定了我的信念,指引了方向。只要守住原则,对得住初心,真相,终归会浮出水面的。
正如爷爷所说,长江,我们的母亲河,一直都在看着!
我望了一眼滚滚长江,扭头就上了地板车,义无反顾的道:“我们走。”
没想到我这么干脆利索的就改变了主意,王二炮子和高大壮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接受不了。我干脆训斥他们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走?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的上了车。甩动马鞭。
我坐在后边,双目有神的看着宽阔的长江。长江的另一头,那豪情万丈的长江号子,再次传入耳边。
这是送行号子,完全没有任何威力,只是为了宣泄感情而已。
我站在地板车上。也吼了一首送行号子,唱的双眼满是泪痕。
王二炮子这货也被我给唱出了感情,也跟着大声吆喝起来:“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呀头……”
回你大爷。
一路上我都在想,那个叫桂花的女人每天晚上鬼哭,把我引去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和爷爷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虽然我并不知道,不过我隐约觉得他们应该是欢喜冤家那种关系。
还有红轿子,到底是敌是友?姬三儿说不是敌人,可为何爷爷和桂花又如此害怕红轿子?
我觉的脑袋都快爆了,干脆不多想,躺在地板车上,呼呼大睡。
我心中默默回忆着爷爷的容貌,思绪逐渐稳定下来,情绪也逐渐归于平静,缓缓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忽然感觉身子一阵剧烈的颠簸,我感觉身子即将跌落下马车,赶紧抓住了一旁的扶手,却发现车子已经整个的开始翻了过来。
我们三个无一幸免,全都被车给盖在了下边。顿时我感觉全身疼痛难耐,至于那匹马,这会儿也跌倒在地,四只蹄子愤怒的挣扎着,却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我愤怒的骂了一句:“高大壮,你是怎么赶车的?”
高大壮哼哼悠悠的道:“小哥,有东西,前面有东西。”
“有东西!”我和王二炮子立马变得紧张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不过前边除了一匹摔倒在地的马之外,什么都没有啊。
“你眼花了吧。”王二炮子骂道:“老子的屁股哦,都他妈被摔成八瓣了。”
高大壮生气的道:“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东西。”
说完,这家伙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从车底下钻出来,冲到马前边,然后撅着屁股蹲下身子,搜了起来。
好在有王二炮子这个宽厚的家伙顶着车,我毫无压力的就从车板下边钻了出来。只留下王二炮子在车底下呜呼哀哉的叫唤着。
“救命,谁来救救我啊!”
我和高大壮齐心协力把车给掀翻,王二炮子从车下钻出来,肚子上满是伤口。心疼的王二炮子泪眼婆娑……是真的流泪了,真是难以想象这家伙伤心到了什么程度:“娘的,这么多血啊,老子得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啊。”
刚才车子是急转弯,结果撞在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我们三个呆在车子一边,结果车子一下侧翻过来。
车轱辘都裂了,看来这车没法用了,那匹马也受了重伤。
“刚才是怎么回事儿?”我责备的眼神看着高大壮:“这么大的石头,瞧不见?”
我们可是在车头悬挂了两盏煤油灯。这样的光线,足够我们赶路了。再说了,就算高大壮瞧不见,那匹马应该也能看得见的。
高大壮并未直接回答我,而是跑到刚才翻车的地方,好一阵的乱翻腾,最后抓着脑袋瓜子,说道:“他娘的不对啊,刚才明明在这儿的。”
“你到底瞧见什么了?”王二炮子气的直跺脚:“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爷爷我一屁股把你给活活坐死。”
高大壮说道:“刚才明明有个没穿衣服的娘们儿蹲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咱们。我紧急拽住马,不想让马撞上去。那匹马估计也瞧见了,所以一变道,就……”
“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吧?”王二炮子怒骂一句:“还没穿衣服的娘们儿,没穿衣服的娘们儿怎么偏偏被你瞧见?就算有,我估计你也只顾着看,哪里还顾得上马车?”
高大壮急的面红耳赤:“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瞧见了。小哥,你可得相信我啊。”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江边,用手捧了一把江水,漱了一下口。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凉,不正常的凉,凉的深入骨髓。
然后是一股森森阴气,邪气逼人。
这地儿,果然不正常。
既然有脏东西,我们继续待下去也只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我说道:“走,赶紧走,带上那匹马。”
看我的表情,三个人就知道情况不妙,手忙脚乱的开始把马从马车上解开。
那匹马的一只脚受伤了,不过还好,还能走,我们三人一马一路往前走。
总算远离了刚才出事儿的地方,我们都松了口气。
今天的夜,还真不是一般的黑,虽然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至少我们走路是瞧不见脚下路的。
唯一的方法,就是凭感觉。
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走到江中,而诡异的是,等我们被冰凉的江水给刺激到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快要到江心,江水马上要没过我们头顶了。
我们都被吓坏了,知道肯定是被什么邪乎玩意儿给盯上了,刚才我们走到江水中,十有**是遭遇了鬼打墙。
看来,不给那东西点厉害瞧瞧,真当我们是好欺负了。我怒喝一个“滚”字,顿感浑身上下的阴森凉气消失了很多。
王二炮子和高大壮也浑身哆嗦了一下,原本迷茫的眼神,这会儿也终于有了神色。
“快走吧。”我说道:“跟我一块唱。”冬私坑血。
我一句一句的教会他们简单的艄公号子,这样就大大降低了被鬼给迷了心智的危险。
不过王二炮子却对艄公号子很不喜欢,说算了,他还是唱自个儿的歌吧!道不同不相为谋,别指望王家的人被你们李家洗脑。
这死胖子。
于是我们耳畔充斥着:“红星闪闪放光彩……”
我觉得就算我不唱艄公号子,也定然不会再遇到危险了。就这嗓门儿,足以吓跑一切妖魔鬼怪。
不过,有些妖魔鬼怪,可不是狼腔狗调就能给吓跑的。我们一路前行,一直乖巧跟在我们身后的那匹马,忽然发狂了,好像受了惊吓,猛的挣脱开王二炮子的手,四只蹄子不断的倒腾,近乎疯狂的往后方跑去。
王二炮子大声怒吼:“回来,给老子回来啊,龟儿子的,被老子逮住非把你给吃了不可。”
“别叫唤!”傻子都知道马忽然受惊,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也就王二炮子这吃货,把马当成了食物:“有情况。”
“是啊,情况大了。”王二炮子骂骂咧咧的道:“看来以后咱得饿肚子了。”
王二炮子话音刚落,我忽然感觉前方不远处,忽然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那白影一闪而过,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个儿产生了幻觉。
 ;。。。 ; ; 我激动不已,情不自禁的就跪了下来。
“这老东西,又来捣乱了!”玲玲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目光冰冷的望着那道孤傲的身影。
爷爷一声不吭。直接就唱响了长江号子。随着长江号子的响起,我发现地狱之手开始慌乱的摆动,似乎非常畏惧爷爷的号子声。
站在地狱之手上的玲玲,有些站立不稳,干脆就让地狱之手把自己送到了岸边,虎视眈眈的瞪着朦胧中的爷爷。
玲玲刚上岸,旋涡中的地狱之手就全都缩回了江底,爷爷的长江号子,也终于停了下来。
那声音分明就是爷爷的。我记得一清二楚,绝不会有错。那粗犷的嗓音,深沉稳重的腔调,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不知多少次。爷爷就是用这口川音,让一支支长江船队化险为夷。
“爷爷。”我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我是您的孙子初九啊!您若是还认我这个孙子,就过来让我瞧一眼您老人家吧。”
江岸对面的爷爷,沉默了良久,最后只是抖动蓑衣,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似乎并不愿和我见面,转身想走。
而我则再次说道:“爷爷,若是您就这样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以后也绝不会再见你一面。”
我的威胁果然有用,爷爷的身体怔住了,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了他那张刀刻斧凿一般的脸。
“娃……”爷爷刚说第一个字。就开始有些哽咽了。我内心更是痛如刀绞。
“爷爷。”我也深情的喊了一声。
“娃,你快走吧,离开长江,长江要变天了,你根本扛不住那东西的力量。立刻走,不要管这里的事了。走得越远越好,这辈子最好不要和江水打交道了。”爷爷说道。
我很难想象爷爷所说的‘长江变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我觉的那肯定是一场大灾难,否则不可能把爷爷吓成这样。
“爷爷,无论发生什么事儿,我都站在你旁边,你带我走,我跟着你,相互之间能有个照应。”我说道。
爷爷却摇摇头:“我是不能带着你的,对你对我,都不会有好处。”
玲玲尖声尖气的讽刺道:“那是当然了,人鬼殊途嘛。哈哈。你会冲了他,他也会冲了你,干啥要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我愤怒的瞪着玲玲。
“还能有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你爷爷其实是个怪物。”玲玲说道:“为了活命,不惜变成怪物苟且偷生,你竟然还认这种人当爷爷,真是羞耻。”
“放屁。”我骂了一句:“我爷爷还好生生的活着,我看你才像是一个喜欢冲人身子的女鬼,快点把玲玲给我交出来。”
说实话,我也有点不相信爷爷活着。但我觉得只要爷爷有自个儿的思想,保持着初心,那他永远都是我爷爷,永远都是金钩李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