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再加所能用上的一些简陋器械,把那些从河里清理泥石运往高地,用于加固水库的堤坝。
不断有人病倒,不但发生安全事故有人死亡。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河道的吞吐能力总在缓步的增加中,河道之中清流出来的“绊脚石”被移到高处后,也在一寸一寸的增加堤坝的容积。
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没人知道,正如当时的种家军在边地扛住蛮子的进攻,年复一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王勤飞家老太爷,以及一些穷人家的残废老人,被惨无人道的作为肉盾放在堤坝上没人理会。别人只是在尽心尽力的劳作,相互攀比运了多少土方石块,努力的维持堤坝不沦陷。
但是猥琐如高方平和王勤飞,是打死也不会去大坝上的,那真是形势危急,分分钟就会决堤死人的。大多数时候是他们是穿着雨披斗笠在安全的地方观察,然后动嘴发布命令。
人渣!没有惊喜!都这种时候了他们还这样!
职责是保护权贵的燕青终于看不下去,离开作为一只小蚂蚁,开始凭借高强的武艺下河施展本领捞石头去了。
“你给老子回来?”高方平跳着跳着的叫道,“妈的下河捞石头你并无多少优势,你的责任是保护老子,然后教育少年军成长。不要弄错了。”
但是燕青不理会的去了,小乙真的觉得,大魔王们没得救了。
高方平私下也认为燕小乙的价值观崩坏,也没得救了,妈的老子都来到一线了还要砸地?难道还不允许我害怕尿裤子啊?
话说当年寇老西儿把皇帝骗去宋辽交战的前线督战提升士气,皇帝肯定也尿裤子了,但他好歹去了啊,总不能真的要求皇帝提着刀如同马贼一般的冲锋才叫勇敢吧?哥的作为,分明是有先例和出处的。
燕青离开后梁红英也跑了。
另外,造型如同后世好莱坞演员巨石强森的鲁达同志,也热血沸腾的离开了。他为了显摆勇猛,在众目睽睽之下倒拔了一颗垂杨柳,然后扛着树踏上堤坝去贡献力量了。
远远观看的高方平和王勤飞一起昏倒。然而鲁达就这德行,就有这么蠢。妈的这个时候拔起树木是有害的好吧,还嫌弃岸防太稳固啊?就算真的需要树木,有更省力的方式的好吧?他要浪费劳动力去倒拔垂杨柳。
县尉没有昏倒,而是距离老远的喊话说鲁达威武,让大家向他学习。
身边走的没人了,王勤飞恶狠狠的左右看看无人了,这才贼贼的从怀里掏出酒壶来喝了一口,又递给高方平道:“县尊也来一口,这是我家收藏的好酒,可以在雨里暖暖身子。”
高方平见无人注意到这边,也拿过来悄悄的喝了一口。
之后,县尉拿过去开始狂喝。却被高方平后脑勺一巴掌吩咐道:“意思意思就行了,若是被其他人闻到酒味,影响到军心就麻烦了。”
紧跟着,高方平和王勤飞觉得甚是的佩刀在重了,挂着难受也没什么卵用,介于现场乃是县尉的武功最为高强,于是高方平和王勤飞取下兵器挂在县尉身上道:“维护安全就靠你了,加油,老子们看好你。”
……
黎明前,京城的雨缓慢温柔下着。
汴河的码头上水运繁忙,如今汴京船运的吞吐量,已经不是吴下阿蒙。
身穿着斗笠雨披背着手,在持刀护卫的跟随下,张叔夜站立在水运码头上淋雨已经有一阵子了。
看着北方许久,也不听随从的劝说,就是不离开,在发呆。
“相爷,您的身子骨已经比不得当年,别在雨里待太久,咱们回去吧。”一个脸上有条刀疤的狠人说道。他乃是刽子手出生,当年张叔夜在外知军州时候就跟随在身边的班底。
张叔夜微微摇头,“这个时候郓城最是危急,就不知道高方平能否顶住了。所有的美好愿景,宏图大志,目下全看老天爷的意思了。高方平当时承诺给他三年,还给朝廷一个不一样的郓城。我相信他有这能力,目下郓城一县的财税堪比一个州府,足以证明了他的能力以及老夫的眼光。但是这场雨如若把握不当,就能把一切变为镜花水月。”
“雨季总会有地方遭灾,到处也都有雨水。相爷为何唯独担心郓城?”随从护卫好奇问道。
“传说中的八百里水泊,你觉得是怎么形成的?”张叔夜喃喃道:“郓城不是个普通地方,那是高方平的全部心血所在,也是大宋往后的希望所在。他被放在郓城是机会也是挑战,一但有所作为,会更快的积累声望,而一但失败,也将埋葬他的仕途。”
“希望吉人天相吧,老爷您已经尽力的照顾他了。而他小子却老也学不乖,处处给您捅篓子,只说贸然出兵曾头市一事,以及干涉马政、盐政、炭政等等作为,也不知道他在其中捞了多少。这些种种,他闯祸倒是轻松,却有被奸党利用攻击的可能,这会给您捅出大麻烦来。现在奸党还没有开始用这些问题攻击显得不同寻常,似乎是暴雨前的宁静,在酝酿。”
“无所谓。”张叔夜在雨中摆手道:“只要他能打赢郓城艰苦战役,逐渐填平户部的窟窿,就是国朝的功臣。他闯在大的祸老夫也给他扛着。五好青年老夫见的多了,彬彬有礼满腹经纶人见人爱,然而没什么用,只领俸禄不做事的这种人有一大群。猪肉平,却只有一个。”
……
即将天明之际,大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个季节的水患是全国性问题,但其他地方不会有郓城严峻。因为八百里的水泊其实就是这样慢慢形成的,和黄河的几次改道泛滥也有关。晁盖那个反贼的水泊,就是各处水患最终汇集郓城,然后慢慢形成的结果。
目下尽管在持续的疏通,河道的水位却始终在涨,水库的水位也一直在上涨。
杨志的青兽营也在规定时间之内赶到了,另外他还带来了曾头市几个汉人寨子的一些民力,不多,只有不到三百人,但好歹也算是生力军。最重要的,他不负所托,成功从曾家寨强行以紧急状态名誉,征用了两千良马一起带来了。
这些人力马力一到,也立即投入了抢险之中。
抗灾过程,死亡人数在进一步扩大。目前为止各区汇报过来的,上高地过程中被土石压死的人是三十七人,于河道中冒险劳作死亡的是一百一十三人,战马的伤亡更大,累死和受伤死亡的已经超过两百匹。
“相公,往下看不到希望,伤亡却越来越大,济州厢军迟迟不到位,参与抢险的民众士气慢慢开始低落,这可怎么是好?”始终在各处游走观察、搜集消息的梁红英适时的来汇报了。
“厢军的帐……过后老子慢慢的和他们算。现在没办法了,主簿和县尉,跟老子一起上堤坝誓师。信心和斗志任何时候都比黄金还重要,这个时候一但没有斗志就跪了,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白搭了。”形势如此,高方平真不敢继续躲着了,无奈的要去装逼了,于是背着手走,率先于大雨之中朝堤坝走去……(未完待续。)
第288章 祸不单行
这个危机的时刻,县尉和主簿两位老爷是绝对不会想去的,但是也只有无奈跟随着小高相公的脚步前行。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一但有不同意见,是真会掉脑袋的,并不是说士大夫真的不能杀,高方平这家伙怎么看都不想一个会手软的存在。
三为老爷踏上堤坝的时候,只见那倾斜的大雨中、水的世界里,大多数人在劳作,然而有个妇女在抱着她死去的十四岁儿子在哭泣。另一边,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在抱着他病死在堤坝上的残废老爹在哭泣。
高方平看到后皱了一下眉头,迟疑少顷之后一伸手,冷冷道:“鞭子!”
梁红英不想给,却又不敢在这种时候质疑他的军令,最终只得含着泪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把皮鞭递给了高方平。
高方平大酷吏术施展之下,挥舞着手臂,几鞭子就把抱着亲人尸体哭泣的少年和妇女抽得哭爹喊娘的乱跳,板子在水的作用下,比平时伤害还尤其大些,鞭子落下之处,只见有点皮开肉绽的态势。
杨志当初在西北见种师道这么干的时候,把老种评价为流氓人渣,但是这次,杨志却也没有这么评价高方平了,叹息一声,把那两个被抽的人,编入了他的麾下,吩咐他们少说话多做事,又适当的低声安抚了几句。
至此之后,那些打算哭诉亲人朋友的全部低头做事了。
高方平站到了高处,拿着土制的扩音器,用尽力气的大喊。介于脑袋中没有多少墨水,随便把当初时文涛在陈留县的诀别书修修改改之后,便拿来蛊惑大家。
“相信我,堤坝防线一但失守你们会一无所有,你们的孩子留在城里也会一起陪葬!这场灾害,无人能可以超脱在外。在郓城的利益其实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少,守不住堤坝,我甩手回京坐拥万贯家财做纨绔子弟,但是你们呢!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战斗,信心和斗志一定不能丢,势必万众一心,在德高望重的主簿大人王勤飞带头之下,誓和堤坝共存亡!”
“万众一心,誓和堤坝共存亡!”但凡附近听到的,所有人一起大喝。
王勤飞小腿发抖,双眼发黑,觉得大魔王已经无法被拯救了,妈的竟然把老子推上了风尖浪口?
县尉暗叫一声万幸,握着刀柄看着王勤飞狞笑道:“老王,你家老太爷可都被你弄来陪着了,在郓城的利益也是你最大,你该不会这个时候质疑相公的军令吧?”
王勤飞仿佛死了娘一样的哭着脸。
之后高方平从高台下来,把土制扩音器交给王勤飞道:“你留在堤坝上,把本官刚刚的台词一遍一遍的念,一直念,务求让所有流动的人都听到。拯救郓城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加油,本官看好你哦。”
言罢,高方平又溜走了,县尉忠心耿耿的样子,持刀在安全的地带护卫着高方平。
王勤飞拿着扩音器站上高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其余念想,寻思:这条老命,终于还是断送在大魔王的手里了,哎。
暗暗叹息后,头发和胡须花白的王勤飞有了些破而后立的心态觉悟,开始深情泪下的在风雨中,一遍又一遍的对老百姓和军士们喊话。
他家老太爷脑子不太清晰了,却也被人抬了上来在王勤飞的身边,一直在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老爷子在骂谁。
就这样,八十一岁的爹、六十七岁的儿子王勤飞,白发苍苍的在高处誓师,效果还是比较感人的,震撼程度绝对超过高方平那副油腔滑调的纨绔子弟卖相。
三万参与民众的斗志,逐渐的达到了顶峰。
于高处看去,天地之间始终大雨磅礴,人类虽然极其渺小,却是也犹如蚂蚁搬家一般,漫山遍野的人和马匹在风雨之中移动,搬运泥石,清理河道,加固堤坝……
时辰还没到,等候觐见上朝的官员还不太多。
张叔夜的马车徐徐行驶而来,还未下车之际便听闻一个声音道:“张相这么早,今年雨水如此充沛丰足,乃是您的喜事。早在几月前春雨迟迟未来,降下第一场雨的时候,你还特意请陛下主持感谢上苍呢,嘿嘿。”
拉开车帘看了看,乃是早来的尚书左丞何执中等候在雨中,携带着和谐的笑容。
“这么早,眼睛发红看似一夜未眠,不知又和你家蔡相公商议什么重要国务?”张叔夜听这老家伙刚刚的语气中有讽刺之意味,便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何执中是尚书左丞,蔡京的助理,自是和蔡京一个鼻孔出气的人。正是目下朝局中张叔夜的大对头之一。
“怎么样张中书,您的第一得力助手,那个您口里的好苗子猪肉平,他执政还顺利吗,在您的祈祷下雨量如此充足,户部乃是您的地盘,今年是否准备好了迎接你家高方平郓城的大丰收呢?”何执中皮笑肉不笑样子的道。
张叔夜不想在这里和这个老棒槌扯这些毫无意义的犊子,冷哼一声道:“感谢左丞大人关心,某事的确在人,而成事与否关键时刻在老天爷。”
何执中笑道:“前些日子郓城有消息,高方平他自封猪肉老仙,号称法力无边。带领民意便不说了,这一直都是他的强项,这下好,他连天意也似乎可以代替了,咱们上上下下可都等着敢看猪肉平交出满意的答卷。蔡相公也非常关心,不知如此充足的雨量下,大丰收的年景,他高方平能拿出什么答卷来。”
张叔夜眯起眼睛盯着他那张老脸,有点想一巴掌把这个老头打死在这里。
可惜他是张叔夜而不是猪肉平,戾气还不够重,行为不够幼稚,性格也不够冲动,脑子里的坑也还不够大,于是最终也没有出手。
“咦,又掐起来?”
“什么情况?张叔夜怎么得罪何左丞了?”
“被人拿住了小辫子了呗。张叔夜当时就不该对高方平如此寄以厚望,他专门把高方平的财政和各项政策当做标杆、以户部名誉发文全国鞭策执政官员们。你们也不看看,当时他张叔夜怎么挤兑其余官员的,把高方平抬那么好,带起那么大的节奏,真是摔了下来会很重的。所以说,做人做事还是留有一些余地的好。”
“就是,抬举高方平,用于强压风头很强的王黼就是一步臭棋。更夸张的是,张叔夜还效仿当年的王安石,嫌弃雨量不够充沛,几月前居然煽动怂恿陛下亲自祭天求雨。哼哼,如今求仁得仁,如今的这场多过头的雨,便是高方平和张叔夜的死穴。”
越来越多开始聚集的官员,一边围观张叔夜和何执中掐架,也纷纷于小团体内,展开了对单下这场雨的议论。
真正能在朝中混迹的没有谁是傻子,这场雨对于全国来说不小不大,对一些干旱地区乃是祥瑞,对一些常规的地区偏多却不算遭灾,在不成灾害的情况下,对河道也有一定的正面意义。所以老张当时求个吉祥,请很喜欢这一套的赵佶主持求雨原则也没什么。但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少人都知道八百里水泊是怎么形成的,那么这样的雨对济州,尤其是对高方平执政的郓城乃是第一挑战了。
而高方平正是张叔夜一力在抬举,甚至力排众议当做宰相苗子在培养的人。
是的,培养下一代乃是人类天性,总会有一些骨骼精奇的年轻人,被老家伙们当做“未来的好苗子在观察培养”。
目下已经有了清流党这个叫法,只是凝聚力不似蔡党那么强大。圈子内的意见也多有不同。
清流党最大的问题在于腐儒不少。所以张叔夜强行抬举猪肉平,还真有些力排众议的意思。毕竟高方平被传言为“脑子有坑,性格幼稚,行为冲动”等等等,这根本不符合一大群腐儒的价值观所在。李纲目下还没有冒头,所以其实张叔夜们,最为看好的人乃是赵鼎而不是高方平。
那么在张叔夜的力排众议力挺之下,如今全部人都看着高方平的郓城。事实是雨虽然不是张叔夜下的,但介于郓城压力最大,新一代之中风头非常强劲的高方平,这次已经有了政治声望受到影响的大风险。
用那些流仙魔鬼怪的话本来形容的话,这场雨,就是高方平一次政治上的渡劫。
某个时候,张叔夜,以及撑着拐杖在咳嗽的吏部尚书时彦,已经和他们吵的面红耳赤。
这个时候蔡京的马车也到了,蔡京下车之际,许多酱油党以及蔡党的官员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