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周婆婆知道见好就收,瞧见年谅脸色不虞,便说了几句六爷保重身子之类地话,起身告退。
待她走了,夏小满向青樱歉然道:“本是我晾的被褥,到让你代我受过……”
青樱忙笑道:“姨奶奶说地哪里话来,可折煞奴婢了。原也没什么,周婆婆素来多有操心,总怕奴婢们照顾不周……”
年谅摆摆手,道:“你们俩都没过失。哼,这群老刁奴最是可恶。”
青樱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劝道:“爷何苦置气?!她是年长的婆婆,老太君的陪房,便是言语间有所失礼,可……到底是为了爷好不是!”
年谅面露讥讽,道:“她可是副好心肠。那一日……”不自觉的想起那日青槐的事来,心下又是翻腾,他深吸几口气强压下去,皱眉半晌不欲再提,只道:“青樱,也快午时了,去传饭吧。”
过了晌午便收了被褥,往熏笼上捂热了放在床上,夏小满向准备歇中觉的年谅做售后服务调研,问道:“这晒了地被盖着如何?”
年谅笑道:“似是轻了些,倒没觉出旁的。”
夏小满翻了翻眼睛,帮他掖了被角,道:“那就好好再试一会儿。”
然却是没体验成功,夏小满才安置好他,还没出屋,外面就有人来回:“老太爷打发人来问爷歇着没。若没,请爷松鹤堂去。”
“老太爷怎么没歇中觉?!”夏小满瞧了瞧年谅,道:“咱怎么回?说睡下了?”
年谅摇了摇头,道:“扶我起来,更衣。”
夏小满一边儿扶他,一边儿道:“那你不顺路去给老太君报个平安?虽然刚才青樱过去了,但你这往老太爷那边去……”
年谅嗯了一声,道:“我省得。”
年谅这一去。直到掌灯还未回来。因中途打发人来说晚饭在老太君那边用了,夏小满便自己吃了晚饭。然后瞧着院儿里的花灯都点亮了,便带着茴香豆蔻出来赏灯,不能出去赏灯,在家里赏赏,意思意思也好。
这灯里大部分是叫小韦管家往崔神君街桃莲菊花灯铺子买的,果然是极精细的。各色花卉栩栩如生。夏小满一盏盏细看下去,各个都喜欢,有些个花样她并不认识的,因问茴香,茴香便挨个与她介绍。夏小满笑称叫茴香编个段子去,刚好叫《报花名》。
听茴香介绍一盏花灯名叫千瓣莲,夏小满正探头去数着到底多少个花瓣儿。还没数到十个,便听外面小丫鬟喊说爷回来了。
年谅见难得出门相迎地夏小满迎了过来,身上穿得厚厚地,又抱着个手炉,再探头去看花架子上一片绚烂花灯。问她道:“赏灯?”
夏小满将手炉交到茴香手里,过来接了他轮椅往暖阁推去,道:“嗯。没什么事,就看看灯。”
年谅闷声道:“十六咱们出去看。”顿了顿,又道,“明儿家里也有灯。鸣鸾楼那边也会挂灯。”
夏小满心道。十六出去了再说。没人打乱计划那就阿弥陀佛上帝保佑感谢真主安拉。至于家里那灯,她跟着领导身后伺候着。哪得好好赏看?还不如瞧长生居这几盏有趣。
年谅望着那片灯,道:“推我过去看看。”
他现在心里着实郁闷,因着与老太爷的对话并不愉快。
老太爷的意思是,与陆家的婚盟是旧盟,本应在陆三小姐过世时就终结的,可因彼时陆家与年家交好,再三说了,所以老太爷口头上说待陆四小姐及笄再论,其并无婚书,因此便是要退亲,也要待陆四小姐及笄后陆家来旧事重提时再退,现下年家却是不好提地。其诺已许,年家亦不能背信弃义。
事实上,老太爷对那诺言并不十分在意,他的顾虑不止是子孙考评前途,亦不止朝堂上乱七八糟地关系,也是因着老太君晌午与他说的一句话。老太君言道:“陆家做事虽有不周之处,但陆四小姐却是从门第到人品皆配得六郎地。若错过此等姻缘,以六郎这身子,哪里再觅得如此门当户对的良配?”
年谅地健康状况京畿官场怕是无人不知了,门户相当人家地嫡出小姐哪里肯许与他?老太爷也是怕错过陆四小姐再难觅良配。然这些话却是不能与年谅说的,他本身身子不好,自己岂有不怄火地,再这般提却是伤他地心了。老太爷便只好用旁的借口来安抚年谅。
年谅虽不知祖父到底想些什么,确是清楚地知道陆家这亲事暂时是退不了,心下便只能寄希望于陆家觉得自家病入膏肓自动来退亲。然陆家既能反复,必有所图;所图未得,岂能放手?所以他也觉得,这希望,未免忒渺茫了些。
年谅瞧着那花灯,一一辨来,有去岁旧物,也有今年新置的,兴之所至,便随口点评两句。
月朗星稀。
花灯璀璨。
静夜里,年谅的声音略显清冷,然因着心境慢慢好转,语意里便多了欢快,听着倒有几分悦耳了。慢慢的,自家也融到这景之中,心情越发的好了。
而此情此景
夏小满同学却完全没心情欣赏,她只觉得……一直推轮椅也忒冻手了!!
轮椅停下来的时候,她并不是认真听年谅说些什么,而是忙不迭从茴香手里接过手炉来捂一会儿,满脑子只琢磨着,应该给这轮椅地把手上加一个棉套子,像套袖那么长,厚厚的,这样推轮椅时候手就可以伸进去了,很保暖……
这就是现实主义者和浪漫主义者的本质区别。
现实主义者还没推着轮椅上的浪漫主义者进屋,便又有一个浪漫主义者登场了。纪灵书遣人来问年谅歇了没,说是今儿出去赏灯,带了几盏回来,要送年谅两盏。
年谅道了声请,少一时,纪灵书满脸笑容的进来了。
她一身青缎面狐肷披风,毛茸茸地风领显得那娃娃脸越发小了,面颊冻的红扑扑的,身上还带着寒气,却是兴高采烈的模样。
她进来与年谅行了礼,叫拂星揽月提了两盏花灯过来,笑道:“人常道天下的好事物皆汇聚京畿,灵书原还不大信,便说这灯,因着州纸好,也颇出得几盏好灯,然今日一见京畿灯街,方知真个是比不过的。纸好、活儿巧,这其中地心思更是难得。灵书不敢专美,特拿来两盏请表哥赏鉴。表哥且瞧这灯可好?”
两盏都是八副图地走马灯,一盏绘的是人物,一盏绘地是花鸟,灯扎的漂亮,画工也极细,关键是各题了一首七言律诗,却是两个灯谜。
年谅对她的测试也是麻木了,哂然一笑,略一沉思,指着灯道:“那个是梅花倒不难猜。这个却颇有新意,说的可是君子以正位凝命?”
纪灵书眼波流慧,笑道:“表哥好学识!灵书敬服了。正是呢。这个大哥与九哥哥也猜了好一会子才中的!”
年谅笑道:“确是难猜。可是与我的?先谢过表妹。”
纪灵书笑道:“却是灵书借花献佛,不敢独当这声谢,………虽然是灵书选的灯,实却是七哥哥会的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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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冷吟秋色诗千首 12、元宵③
更新时间:2009…1…30 18:00:41 本章字数:4712
夏小满觉得自己的第六感一向不准,她原是一直期盼着自己能修成女巫半仙体质,能掐会算预知点儿未来啥的,然而这次,她却无比希望自己的第六感大大的不准。
因为听到七爷俩字,她无法遏制的神经敏感起来,总觉得,遇上这厮就没好事。
她侧脸去瞧年谅,见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嗯,看来“遇上七爷没好事”是大家公认的了。
纪灵书可是一点儿没有察觉旁人有什么不对劲儿,说完了那句,便又乐呵呵的去摆弄那灯,一边儿道:“这家还有一盏灯,是前朝李毅伍的打虎图,也是走马灯,仿的极像,动起来人虎皆是活了一般,亦是极好的,但想来终不及这两盏雅致有趣,所以拿了这两盏来……”
年谅赞了句李毅伍画的走兽确是最好,又正色问她道:“表妹今天与谁同去赏灯的?”
纪灵书听他问人,却是来了精神,终于带上了与她实际年龄相符的稚童一般的笑容,掰着手指一一数来,道:“今日人可多了。我家哥哥嫂子、九哥哥九嫂子、七姐姐、十二哥哥和十三哥哥咱们原是一块儿的,下晌在居戎东吃的晚饭,从那边去的永泰街,可巧路上遇着了七哥哥。待在永泰街,还遇着兵部侍郎李大人、吏部侍郎陆大人和翰林屈大人三家的亲眷,便就并在一路同游的。本来他们说还瞧见五哥哥五嫂子的车了,却是没停,也没与咱们招呼……”
那兵部侍郎李大人家就是五奶奶曾御前拒婚的人家,五爷岂会停下来招呼?停下还不被当成示威?怕是躲还来不及。而这吏部侍郎陆大人……夏小满心道,亏得年谅没去,不然白天那出戏可就白演了,一定穿帮。
年谅也是想到这点。又听闻半路上遇着的老七,脸色大为缓和,点头道:“赏灯便是人多方才热闹些。”
纪灵书点头称是,因着高兴,又与他讲了今晚七姐姐猜了哪几个灯谜,十二十三对了哪几副对子,又是夸李家、陆家、屈家小姐公子皆是好文采如何如何,讲到兴奋之处。眸子里莹光流动,满满的欣喜。
她自小没什么玩伴。只一个哥哥还比她大上许多,待她懂事时,哥哥都娶嫂子了,这哥哥稳重,嫂子老实,哪个是会陪她嬉戏的?而她书读地多。比邻家女孩都高出一等,自家不甚瞧得起她们,她们也因着“无法沟通”少来寻她玩。因此纪灵书的童年其实是十分孤单的,那般喜爱花鸟鱼兽,不只是为的风雅,亦是借以排遣孤独。
到了京畿,这些世家小姐哪个是不懂琴棋书画的?造诣高低且不论。到底是样样拿得起的,谈论起什么来,都能应上话。纪灵书这才有找到组织的归属感。就说今日新遇见几位小姐公子,于她虽是新识,却是年七小姐旧友。彼此说话并不扭捏,几人见纪灵书容貌姣好,小小年纪却是谈吐不俗,便都爱与她说说话,而这些人哪个也不是内向不爱说话的,便就没人由着纪灵书自我发挥独自演讲。而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如此一来纪灵书那好拔高好跑题地毛病就没显出来,彼此还谈得甚是投机。
纪灵书只觉得难得遇着知己。心里极是高兴,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有今夜这般快活的。这会儿年谅一说人多好,她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年谅瞧她这般欢喜,也是高兴,笑着陪她聊了几句。这些官宦人家,原来他甚是熟稔,便是这两年不常与之来往了,年少些地并不认识,有“家风”二字在,对其子弟品行他也能揣度出一二,与纪灵书说起这些人时,也隐约提醒她与人交往要多有注意,“知人知面不知心”云云。只是纪灵书在兴头上,这弦外之音能听出多少、又能听进去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夏小满瞧着年谅那副“长兄如父”的样子,不由失笑,这还真像个教育孩子不要早恋的家长。不过说起来,纪灵书实际年龄虽小,但虚算也是十四了,按照这个时代标准,也当是开始找人家的年纪了。若是一早结识些人家,多了解一些,以后选择余地就比较多吧。
眼见快到二更天了(晚上九点),雁回居那边打发人来请纪灵书,纪灵书才忙告辞走了。
送了她,年谅长出口气,虽她后来没提老七一句,可他仍是忧心,只道:“老七素来奸猾,莫要打什么主意才好。”
夏小满见他不说旁人,最担心还是家里那匹狼,笑了一回,想了想,问道:“七爷这是休妻……若再娶,算正室还是继室?”
年谅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道:“继室。这倒是,但评这,姨母也断不会将表妹许与他就是了。”他皱了皱眉,低声道:“我只怕他行骗……表妹年幼不识险恶……”
夏小满翻了翻眼睛,对,还有这茬,这很有可能!一个年幼无知的小白花被玷污了,生米成了熟饭,还能咋整?只有跟着年老七了。古人比现代人可怕多了,看条胳膊就是没清白了,年老七甚至不用动啥真格地,就能把个小姑娘纳入囊中。
只是……纪家到底是亲戚,年老七吃了窝边草,事情曝露,怕是老太爷老夫人那边都饶不了他。搞不好他在年家也没立足之地了,他可是身上没官没爵没固定收入的,少了银子,还哪里能泡妞喝花酒去?纪灵书美则美矣,可美女多去了,年老七最是贪色之人,会为了一朵花放弃整个花园?
年老七……图的什么呢?
夏小满摇了摇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咱是既不能锯开七爷脑袋瞧瞧他打的什么主意,也没可能掐着纪灵书的脖子告诉她老七是色狼,离他远一些。这会儿能做的,不过是旁敲侧击提点一番罢了。
“也许是咱们多虑了。”夏小满劝道,“方才表小姐不也说路上遇着的么。”
说话间倒想起十二十三倒是跟着纪灵书一起玩地,不晓得是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哎。别这边儿堵着狼,那边儿又叫鹰叼去。当然,如果这俩娃算鹰地话。
因而,她又笑道:“你便不担心十二爷、十三爷……”
年谅顿了顿,想起这俩弟弟,摇头笑道:“若是真与咱家联姻,十二、十三倒是好的。他俩虽没十四那般稳重,却别有一股聪明劲儿。身份也尊贵些。到底是三姐姐的亲兄弟,虽今上于外戚间用人谨慎。但两人若是得了功名,再叫三姐姐拉扯一把,前程当不会错。若单论人,实则十三比十二更妥当……这却是要瞧姨母的意思。”
他转了一圈,又回到初始话题,叹了口气。道:“只老七……若果真是偶遇还则罢了……”
夏小满道:“这么琢磨也没用。今儿地事,不如明儿找九爷问问?他是一直跟着纪家人的。”朝会。政府机构新一年的运作就此拉开帷幕。
年家有官职的上朝,有诰命地随老夫人进宫朝拜太后,这有书读的,自然是去学堂开课。只是十五十六都是法定灯节。朝堂、学堂皆是半日,十七恢复正常。
九爷则是一早就带着纪淙书往学堂里拜先生会同窗了。
傍晚时分,九爷归来,未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