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个后路。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的跟他。
“我不相信他!”石杞下巴抵在以沫后颈部,冷笑数声。“真当我是哥们儿,你就别在这时候抛弃我。来吧,跟丁七哥告别!”
“我把小叔送去安全的地方就回来!”以沫给了丁霂霆一个毫无把握的承诺。因为她也不知大师兄打算去哪里,需要多久才算安全。可身为石家人,她必须帮助石杞脱离险境。而且,她了解他,万一将他逼急了,真能做出同归于尽的事儿。
“那么,我跟你!”丁霂霆温柔一笑,将枪扔掉。“‘彻骨’,这样你放心了吧。我,海狼帮老大,亲自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哎呦喂,我替沫沫感动的一塌糊涂!”石杞晃了晃枪口,“先把自己俩手拷上,其他人撤出两百米外,我便信你!”
“老大,不能啊!”手下人急得大汗淋漓。老大要把自己送给仇家当人质,疯了不成?
严靳正急得直挠头皮,却见一个弟兄苦着脸跑过来跟警察要手铐。
“‘彻骨’那厮愿意服罪了?”他疑惑的问。
“老大让你通知警察都后退到两百米外,其他的别问!快动吧,那厮在飞机上安了炸弹,万一脑子一热,大家都上西天。”
严靳神色一黯,摇摇头,想起老大早就中那女人的毒了,只得执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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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杞也不管机舱里中弹的三个枪手还能不能救,一并推出去,关上舱门。又拿绳子将丁霂霆捆在座位上。
螺旋桨急速扇动起来,飞机总算腾离地面。
“你准备把沫沫带去哪里?”丁霂霆问。
“当然跟我吃香的喝辣的去。”
丁霂霆漠然一笑,视线转向以沫,“别担心,沫沫,我们很快就能回C市。”她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不宜太颠簸。
“放屁!”石杞举起枪托砸向他。
“不要!”以沫上前阻止,可晚了一步。鲜血顺着丁霂霆的额头流下。
热血上涌,她一拳击向石杞的脸:“大师兄!你让我守信用,你自己呢!?”不可理喻!
“死丫头,你打我?”石杞不可置信地瞪着她,舌头搅了搅,噗的吐出一口血,里面有一截断齿。下手这么狠!
机舱里仅剩下的一个保镖拦在两人中间,“老大,让我来教训这个不知好……”话没说完,被石杞掀翻在地。“滚一边去!”他吼道,手臂一伸,揪住以沫的头发……
头晕目眩的丁霂霆闭上眼睛缓了缓,再次睁开,发现石杞骑在以沫身上扇她巴掌,还气咧咧的骂人,“小坏东西,从小就不听话,吃了多少苦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替仇人掩护。你昏头了你?”
“大师兄!我……我爱他!”以沫没再回手。他有理由生气。
这句话被飞机的轰鸣声干扰去了不少,但在丁霂霆听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声音,即便今日死了,他也死而无憾了。他的沫沫居然在石杞面前承认她爱他!
“身为长辈,你不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很无赖、很跌份么?”丁霂霆讥笑,这男人满嘴血,像个小丑。
石杞哼了一声,起身,铁青着脸将以沫拖回座椅上,俯视着她。“天下男人千千万,哪怕你爱麻子,爱瘸子,或者爱狗,爱猪,我都不管!就是不能爱丁家的人!”
“我知道!可我就是爱上他了!”以沫倔强地说。她总算看清了自己的心,她不会再回避这个问题。
“小坏东西,不要脸的小坏东西!你要气死我!”石杞又扬起巴掌。以沫下巴一抬,一副你想打就打吧无所谓的神态。
石杞的手颤抖着,没能打下去,“你错的离谱啊,沫沫!你该恨他!不是他你能变成现在这样吗?才二十岁就有个七岁的孽种!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承认他!这种事让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我带你远离这一切,与过去彻底隔绝不好吗?用脑子好好想想,沫沫,这辈子你就算选择我石杞也不能选择他!”他一把攥住她两只细胳膊,力量大得令她吃痛。
石杞的话惊愣了以沫,还有丁霂霆!
丁霂霆陡然间明白了。这男人眼中射出的是真真切切的落寞,明明白白的嫉妒。还用猜么,他也爱沫沫。按理说,他与沫沫并无近亲关系,有邪念倒也不犯禁忌。但他未跟她直接表白是基于男人的自卑还是其他?他从寂叔那里得知这男人在荷兰打拼的两年可不算光彩,也正是这段不光彩的历史让寂叔同“红冠”的谈判有了可能并形成突破口……
以沫看着大师兄目光中的妒火,却又震惊又迷糊。眼前的男人除了声音,其实完全是陌生人,陌生的脸,陌生的眼眸,陌生的行为。记忆中与大师兄打打闹闹、谈笑自若的情形变得模糊,竟然像梦境,散乱成零碎的片段,怎么也不太象真的。他们之间曾经那样毫无芥蒂,那样轻松自在,是纯粹的孩童般的感情,他从何时起对自己有了微妙的变化?
眼前的男人还算她的哥们儿吗?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浮上心头,她真想大打出手,将他打败,然后踏在他身上说你错了!
生活有时候真的太过离谱,不经意的便将她抛进了一个个怪圈。她承认自己也错了,却宁愿错下去,因为她怎么做似乎都难逃一个错字。
太多的话语哽在喉间,一时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干脆低下头,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却听见他沉沉的叹息一声,说:“我也觉得自己可笑,神经病一个!可我这么强迫着你,反反复复阻拦你,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尽可以爱天下的男人,就是不许爱他!”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
男人灼热的视线令以沫羞得满脸通红,她挣扎着,冷冷的说:“你是我小叔,怎么可以拿我开涮?太过分了!你的意思我懂,可我不想再背负仇恨过一辈子。那样很不快乐!我想像其他人一样好好谈一次恋爱,跟自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哪怕最终证明我错了,爱错了人,我也不后悔!”
石杞使劲搡着她:“沫沫,我说的话你怎么就听不懂?我不会阻止你过正常人的生活,可你爱谁不好,非要爱丁霂霆?MD,你个坏东西!不爱他会死啊!”
“可耻的妒忌!”丁霂霆觉得这男人似有更深层的理由阻止她,却不愿明说,兜兜转转,闪烁其词。他想激他一把。
“老子毙了你!”石杞像被戳到了痛处,手枪对准他。
以沫扑过来,拦在他身前:“我说过,你要杀他先过我这一关!”
“沫沫让开!”两个男人一起喊。
“沫沫啊沫沫,”石杞深呼吸了几下,拿手在大腿处比划,“我从你这么一丁点儿大就陪着你,你不记着我的好也罢了,居然跟仇家有了龌龊的交往。我不怪你,权当那是意外,你不告诉我也是因为觉得羞耻,我理解。可是,你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能跟他!就算你母亲清醒着也绝不会答应!是人都不会答应!”
“为什么?”以沫泪眼朦胧的问他,“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跟他,为什么?”
“他,他是……TMD! 憋死我了!”石杞憋红了脸,到底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来。
“石叔,你最好找个最近的机场降落。我忘了跟你说,刚才打得乱七八糟的,油箱好像漏了。”丁霂霆大声告诉他,神色平静。
“MD!你早有阴谋。”石杞大惊,转向驾驶舱,“是不是漏油?”
“啊!我的妈呀!真的在漏,还挺厉害!”驾机的男人明显慌了神。
“MD!你怎么培训的!这么重要的变化竟然看不出来?”
那男人抹了把汗:“老大,我实话说吧;我以前只开过喷洒农药的飞机,仪表盘都不一样!”
【同生共死(三)】
石杞肠子都悔青了,他只顾着保密,却挑了这么个二百五当飞行员,早知道该把航空公司的飞行员劫持来。
丁霂霆同情地看着他:“要不我帮他开?你这架飞机是CESSNA208凯旋号改装的客货两用机,原来是14座,改为六座了。”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驾驶员像是找到了同盟。
“起初我也没注意,可只有CESSNA的螺旋桨式小型飞机能实现短距离起飞,而且对跑道要求不高,草地,土地,砂石地面起降均可。发动机好像是普拉特…惠特尼公司的PT6A…114 。”
“哇,老大,你听见吗,他很在行,这下万无一失了。”驾驶员没看见“彻骨”青黑的脸色。
丁霂霆继续说:“石叔,你尽管放心,无论飞在天上还是降落地面,我保证不追究你任何责任。你想出国还是留在国内,都行。没钱,我给,保管你下半辈子舒舒服服,不必担惊受怕的过日子。”
“放你妈的臭屁!”石杞心想他忍受那么多屈辱就为了今日,毁掉丁氏,报仇雪恨。早先那封威胁信不过是为了摆脱追兵的延缓之计,重磅消息很快就会刊登在新闻媒体的头版头条上。纵然丁霂霆能放过他,丁家其他人岂能容他?将他剁成肉酱也不解恨吧。怕就怕就连沫沫都不会放过他!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岂能半途而废?他岂能让沫沫生不如死?
“老大,油漏得厉害,怎么也飞不到胶州半岛了!您早点做决断啊!”驾机的男人叫道。
“我说话算数,沫沫可以作证。她最在乎你,否则也不会叫我落在你手里。”丁霂霆争分夺秒的做思想工作。
“你TMD再说一个字我马上杀了你!”石杞说这话时,杀意已起。
“你最好看看还有没有子弹?如果我是你会理智面对现实。”
石杞察看了一下枪,“足够杀你的!”
以沫张开双臂护在丁霂霆身前,下身一阵痛感袭来。刚才大师兄将她打翻在地,止疼棒不知摔去哪里了。
“沫沫你怎么了?”丁霂霆拿腿勾住她,发现她脸色白得不正常。但当他看到从座椅下滚动而过的止疼棒,明白了。“是我不好,沫沫,忍着点儿。”
石杞拿枪顶着丁霂霆的脑袋,大吼,“别碰她!”
驾驶舱又传来喊声,”老大,我试着降落啦,不然会坠进长江里。”
“拉高,不许降!”
“可是——老大,等油漏光了咱们都会摔成肉饼!”
保镖也惊慌地喊:“老大,您还是先降落吧,反正他们老大在我们手上!”
砰的一声枪响,男人脑门中了一枪。
又是一声枪响,机身猛然一沉,失去控制的飞机剧烈抖动着,摇摆着,向下坠去。
石杞阴沉着脸:“对不起,沫沫,命中注定你得死,大师兄陪你一起死,也算对得起师父的嘱托了!”
以沫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你疯了吗!非要同归于尽你才满意?”转身紧紧搂住丁霂霆。“对不起,是我没听你的劝,是我害了你。”
飞机呼啸着,几乎垂直往下坠。石杞一边哭,一边大喊:“小坏东西,我是为你好!你不能跟他在一起是因为……”
机身突然又被拉起。原来驾驶员命大,没被弹打死,求生的欲望令他挣扎着又抓住了操纵杆。“我不想死!不想死!”男人瞪着眼珠子念叨着,拼命将机身扳正。机腹几乎擦着水面又拉起来。
石杞拾起地上的止疼棒,摇摇晃晃朝驾驶舱走去,“MD!死了干净!”举起棒子朝驾驶员的脑袋砸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砰!一声巨响,机身剧烈震动,一簇巨大的浪花翻滚过来,白花花的水遮住视野。
水花破碎,“咕嘟咕嘟”,水不断漫入舱内。
“沫沫,趁飞机还没下沉!快走!”丁霂霆松开以沫,拿脚将她往舱门那里推。
“我不会丢下你!”以沫抱紧他的腰,无论他怎么撵就是不松手。
“死倔!”丁霂霆狠狠地亲吻了她脑袋一下,手底下的锉刀动弹不得。“能让我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么?”
以沫松手,丁霂霆大吼一声,挣开绳索。双手仍未获得自由,但总算可以离开座椅了。
石杞砸死了飞行员,回头朝丁霂霆扑来。
摇摆不定、空间有限的机舱里,展开拳脚实在不容易。双手不自由的丁霂霆被石杞逼到机尾,脑袋又挨了一下,鲜血横流。
以沫淌着水扑过去抱住石杞的腰,悲怆的喊:“大师兄,你是石家唯一的男丁了,奶奶,爸爸,姑姑,伯伯,他们都在看着你呢,收手吧!”
石杞停下,咬牙切齿。“自打我知大哥为何隐姓埋名就发誓要替石家报仇!可大哥不许我报仇!除了拼命习拳,我只能暗地里拼命学TM的荷兰语!连ABC都懒得碰的我得学TM的荷兰语!”
“沫沫,别管我,赶紧出去!飞机要沉了!”丁霂霆捂住头大喊,一脚踢向石杞。石杞挨了一下,连着以沫一起后跌,撞到舱壁上。
水不断涌进来,没上膝盖。
石杞转身掐住以沫的脖子,以沫也掐住他的脖子,互瞪着对方,眼神都痛苦而矛盾。
石杞吼着:“我妈可以活到九十岁的,但听说荷兰的几个孩子都死了,生了场大病,没享到儿孙福就死了!她死了!谁造成的?丁家!我为了立足‘红冠’,不惜卖身给一个老妖婆!我一个大男人受了怎样的屈辱?!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坏东西,跟丁家人一样坏!”
以沫怔怔的看着眼前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男人,挣扎着说:“那你杀了我吧,放他走!”
丁霂霆哗啦打开舱门,跌跌撞撞过来拽石杞。“松开她!”
“谁也别想活着出去!”石杞挥舞着金属棒砸向以沫,被丁霂霆的手臂挡住,手铐与金属棒叩击发出铮铮响声。水汹涌而入,将三人冲击得站立不稳。以沫胸部以下均浸在冰冷的水里,不停地打寒颤,痛感加剧,小脸儿惨白。
丁霂霆不再心软,拿手铐绞住石杞的脖子,用力,待石杞的手臂瘫软下来,他将他踹到一边去,背对以抹半蹲着。“上来,抱紧我脖子!”
他将她背至舱门,叫她下来,自己游出去,可她不愿独自逃生,“要走就一起走!”
此时,舱门只剩下三十公分宽的出口,水已没及她的下巴。
丁霂霆拗不过她,摸回舱尾,卸下圆桌,桌腿朝上,推过去,让她先趴上去,他用力往外推。石杞突然从水下冒出来,野兽般低吼着朝他脖子咬去。
他拿肩膀顶开石杞,举起手铐砸,石杞登时血流满面。他正要继续砸这疯子,以沫疾声高呼“手下留情!”
丁霂霆刹那住手,踹开他,一个猛子扎过去,泅水将以沫推出舱外。
“沫沫!你会生不如死!”石杞诅咒般的话在舱内嗡嗡作响。以沫颤栗着回头看去,飞机只剩一个尾巴露在水面上。
丁霂霆爬上桌面,两人一左一右以臂为桨,往岸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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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沫,坚持一下,我们就快上岸了!看见芦苇荡了吗?”
以沫翕动着发紫的唇,颤声说:“看,见,了!”
当她的身体再一次触及实在的大地时,真想亲吻泥土,纵声大哭一场。可她累得仅够维持呼吸。冰冷的河水顺着她的头发流淌,眼睛和鼻子均酸涩,情绪万分激动却什么也做不了。
丁霂霆爬到她身边,努力将她的头托起,湿发尽量拢到上方,而后附在她耳边说,“再坚持一下,我会让你舒服点。”说罢,爬了出去。
头顶传来“咔嚓”“咔嚓”植物茎叶折断的声响,窸窸窣窣又一阵响动过后,一双大手从她后背探入她腋下,将她拖到一片柔软之上,是芦苇叶和芦苇花铺成的一小块“地毯”。他又动手一点点剥掉她湿透的衣服,拧干,擦去她身上的水,又在她光溜溜的身上覆满绿色的芦苇叶。
平日里很简单的动作,这会儿做来格外吃力。最后,他努力将自己的汗衫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