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新年，s市下了大雪，郜逸却是坚持要回学校复习，宓宁一面心疼儿子一面又不禁感慨，当年那个窝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孩子真的是长大了，这种时候他自然是坚决支持儿子的决定的，连忙给郜逸打包了一堆他爱吃的东西，然后让郜封亲自开车把郜逸送回学校。
郜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八｜九点钟了，一进门却看见姜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吗？”郜封一边脱身上的大衣一边接过宓宁递上来的热茶，匆匆喝了一口然后抬眼看姜铖。
姜铖却是露出了一个有点苦涩的笑容，然后低头看向了自己带来的一大推吃食，“昨天晚上听林越说小逸回来了，本想着好久不见来看看他的，谁知道他走得这么急……”
郜封听了这话也是摇了摇头又哈哈笑了起来，“小逸最近也不常回家，我们也都难见他一面。要不是他成绩真的在进步，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学校谈了个小朋友！”
郜封这话多是调侃儿子的味道但是又带着一个父亲的骄傲，宓宁笑着睨了他一眼，又把另一杯茶递给姜铖招呼他坐下来。
倒是姜铖听了郜封这话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至于郜封之后说了些什么，他全然没有听进去。
·
没过几天，s中高三进入了考试周。
郜逸几乎是收起了所有的心思全面备考，大概也正是因为郜逸这股子努力劲儿，这一次他考得十分顺手，还没有出成绩，他心里便已经有了七分把握。
考完最后一门课的下午，郜逸收拾好文具一出考场便迎头撞上了站在门口等自己的韩褚。
郜逸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脸色不太好，还不等自己开口讲话，韩褚倒是满脸急色抢在自己前面了。
“郜逸，你最近有没有联系林庭，刚才我去他们班问了，他们班同学居然说他这两天根本就没来考试！”
被韩褚这么一问郜逸倒是也一时之间愣住了，他的确好几天没见过林庭了，他一直以为彼此都在忙着复习考试便没去打扰，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会让他居然连期末考都放弃？
郜逸心里一时之间紧张了起来，甚至连韩褚为什么要替林庭担心这种事情他都没顾得上去想，便直接拿出手机打了林庭的电话。
结果，手机关机。
郜逸抬头看了韩褚一眼，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而后又翻出了林庭家里的电话，这一次终于拨通了。
电话是林庭的母亲接的，刚开始听见他找林庭还多少有些不耐烦的，后来听他说是郜逸之后语气倒是温软下来，“原来是小逸呀，我们家林庭这两天病了，现在吃了药刚睡下，我也不好把他叫起来，这样吧，等会等他醒过来我再叫他给你回个电话。”
郜逸听到对方这样说，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礼貌地说了再见然后挂掉了电话。
韩褚全程都在旁边凑耳朵听着，当下听说林庭只是发烧了，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是一看郜逸却发现他脸色阴沉沉的。
“坏事儿了。”
郜逸看也不看韩褚抬脚就往校门口走，韩褚被他说得一愣，连忙追上去，“你要去哪？”
“我得去看看林庭。”
“可是刚才林庭他妈不是说他吃了药刚睡下吗？我们就这样去不好吧……”
郜逸听见这话突然之间顿住了步子，他脸色凝重了起来，终于在韩褚不解的眼神注视之下叹了一口气，松了口，“你知道什么，那不是他亲妈。”
韩褚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得难看极了，他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到底没说出来，眼看着郜逸已经快步往前去了，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又连忙追上去，一把拉住了郜逸的胳膊，“我有摩托车，那样快一点。”
……
而在学校门口的另一边，姜铖站在冷风里沉默地看着远处那两个推推搡搡的年轻男孩，他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是可以清晰地看见，一番争执之后，那个个子稍矮的终是跟着那个高个子的走了。
姜铖的眼中流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痛苦和阴沉，在那两个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后，他终于也转身离开了。
第22章 深夜的道歉
有了摩托车，两个人自然是很快便到了林庭的家里。
其实说起来，郜逸能够跟林庭这么好，也是因为两个人有一点不远不近的亲戚关系。
林庭的父亲和郜逸的舅舅林越是堂兄弟，林庭是要叫林越一声二叔的，所以，郜逸对林庭家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不少。
林庭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林庭父亲现在的妻子，并非是他的亲生母亲。
尤其是在他的弟弟出生之后，林庭在家里的身份地位更是尴尬，林庭父亲为了照顾妻儿的感受，大多数时候也只能是委屈这个大儿子。
虽然林庭一直说他继母对他挺好的，但是郜逸可是机灵得很，林庭的继母他见得次数不多，但是为数不多的几次去林庭家里玩儿，郜逸还是感觉到了林庭在家里那种寂寞和孤独。
——那是跟他家完全不同的气氛。
也是了，再怎么说，林庭对于那三个人来说都算是外人，林庭倒是没说什么，只笑着说自己上了大学之后便就打算搬出去住。
“郜逸……”
郜逸正出神的工夫，韩褚已经把摩托车停下来了，郜逸愣了一下，然后下了车，等韩褚把车停好，领着他径直往林庭家走去。
韩褚几次都想要开口问点什么，但是他一看到郜逸紧绷的神色到底还是把想要问的话给憋回去了。
郜逸伸手按了门铃，过了好久，门那头才传来隐隐的脚步声和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谁啊？”
门被打开，林庭那位继母出现在了门的那一头。
郜逸见了人立刻露出了一个微笑，“阿姨好。”
“呦，”林庭的继母似笑似不笑地弯了弯嘴角，“郜逸来了呀……”
说着林庭的继母的眼神又看向了郜逸身后的韩褚，似乎是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韩褚有点尬尴地点了点头，林庭继母这才把眼神收回来，终于让了让，“进来吧。”
说着便扭头往房间里面走了，郜逸看了韩褚一眼，然后跟了上去。
“要说呀，这林庭也是太大意了，你瞧，现在是高三多么紧张的时候呀，竟然就不小心把腿给磕伤了，他又不及时说，弄得伤口发炎，发起烧来，害得他爸爸还在开着会便急匆匆地回来把他带去医院了……”
林庭继母一边念叨着一边喂她的小儿子吃着水果，那小孩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像是被他母亲说得引起了兴趣，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大声叫嚷着，“林庭哥哥太笨了哈哈哈哈！”
林庭的继母脸上闪过了一丝嗤笑的表情，却又不得不轻轻拍了儿子的肩膀一下，然后继续喂他吃东西。
“哎你……”
韩褚一下子就被这对母子的态度给弄火了，下意识便往前走了一步想要上前去，但是他刚张开嘴说了一个字儿，却被郜逸一把给拉住了，韩褚猛得回头去看身边的人，郜逸却是脸上没一点表情，抢在前面说，“那我们上去看看林庭吧。”
说完，便拉着韩褚上了二楼。
郜逸推开门的时候，林庭的手上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当下一抬头看见来人却是愣了一下，立刻又笑了起来，“郜逸你怎么来了！”
郜逸看见林庭精神状态不错倒是终于露出了笑容，也一下子扑了上去直接给林庭压在了床上。
林庭被郜逸弄得眼泪都笑出来了，连连推了他好几下才让郜逸爬起来，林庭这才看见原来郜逸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也刚好在看着他，林庭登时愣了一下，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而后也冲着韩褚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也来了。”
韩褚突然觉得嗓子干得厉害，他点了点头，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一个字儿都没说出口来。
……
郜逸到底还是个从小被父母骄纵的，刚才在林庭继母面前装得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是现在这房间里没了别人了，他便开始嚷嚷着跟林庭念叨他那个继母刚才是怎么“尖酸刻薄”的了。
林庭听了却是脸色淡淡，只是笑着让郜逸不要生气了，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
郜逸和韩褚在林庭家里呆到了晚上八点钟了，这才起身准备告辞。
郜逸腻腻歪歪地又黏糊了林庭半天，说改天再来看他。
林庭点了点头，跟两个人摆了摆手道了再见。
韩褚一路沉默着跟郜逸出了林家，刚出大门没几步便忍不住摸烟点了一支。
郜逸对这个味儿最敏感，当下十分大爷地一扭脑袋，特不高兴地“啧”了一声。
谁知他一回头却看见韩褚沉着一张脸，跟他平日里见的二世祖的样子完全不同，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呢，韩褚倒像是心里不痛快一样把烟扔地上踩灭了，憋了半晌才说，“我给你叫一车你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儿。”
郜逸撇了撇嘴，压根没一点兴趣去问他到底有什么事儿，便等着韩褚给他叫了一辆出租车，他上了车报了家里的地址便走了。
·
郜逸原本考了一天的试就已经很累了，又去林庭家折腾了半天，当下也是有点困了，在车上迷糊了一会儿，直到车子一停，驾驶座上的大叔喊了两声把他叫醒。
郜逸揉了揉眼，给了钱便赶快下车了。
郜逸的书包随意地被他背在肩上，他揉着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他感觉自己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郜逸慢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刚刚拐过最后一个拐角，却突然之间被一辆停在前方路边的车晃了眼。
郜逸下意识地伸手遮了遮耀眼的车光灯，微微眯了眼，还没有看清楚车里的人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已然有了答案。
他一时之前困意全无，站在那里愣愣地，半天都没挪动步。
……
郜逸刚坐到副驾驶上的时候，便立刻感觉到了车里的酒气，虽然不重，但是在车里狭小的空间里却很明显。
郜逸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怀中的书包，连大气都不敢喘，但是神经却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人正在打量着他。
漫长的沉默让郜逸逐渐有点坐不住了，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要去看身边的人的时候，却突然之间感觉到身边的影子陡然往自己这边一偏，郜逸心里下意识地一抖，全身血液倒流，却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重，驾驶座上的男人已经埋头在了自己的颈窝。
郜逸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猛然感觉到姜铖的手已经顺着他的脊背开始缓缓抚摸。
静谧的环境之中只剩下彼此略显急促的喘息声，此刻郜逸不能够确定姜铖现在是不是清醒的，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姜铖的手已经顺着脊背抚摸上了他的脖颈。
那暧昧又充满温情的动作让郜逸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就在他几乎要忍不住想要推开面前的人的时候，却听见姜铖低哑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小逸……”
郜逸被对方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弄得脸上一热，而后感觉到姜铖的手臂把自己圈得更紧了一些。
“我错了……”
听到这三个字，郜逸的身体猛得一僵。
紧接着，他听到了姜铖近乎悲鸣的呼吸声。
“我错了……叔叔跟你认错好不好……你别再这样躲着我了……更……别再折腾自己……”
郜逸只觉得胸口一窒，他像是完全定住了身体，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从自己的颈窝处抬起头来，轻轻地捧住了自己的脸。
姜铖见郜逸没有躲开似是轻轻地笑了一下，而后却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可惜他眼底的那一抹痛苦郜逸看不到。
“我……真的受不了你讨厌我……”
郜逸的眼底有隐约的情绪涌动。
姜铖看着他呆呆看着自己一言不发的样子有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看来……最近真的是恋爱了……都……不需要我这个老男人了……”
郜逸眼神一晃，却在一片漆黑的车子里刚好对上了姜铖的双眼。
“时间……真的太快了……快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工夫……我的小逸就已经长大了……”
“既然小逸喜欢那个人……那么……叔叔就也喜欢……但是……”姜铖突然眼神一暗，煞是扣紧了郜逸的脑袋，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眉头已经达成了一个死结。
“如果他欺负你……你一定要来告诉我……”姜铖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悲痛，“我怎么……都见不得我从小养到大的心肝宝贝受一点点委屈……”
姜铖的手近乎颤抖，他低头在郜逸的额上亲了一口，察觉到怀中的人情绪似乎不对，便故作没事儿一般地伸手安抚着怀中的人，但是扶着郜逸的肩膀的手却有点焦躁地揉捏着，他的眼睛不自在地飘忽着，越过郜逸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车窗，尴尬地强笑两声。
“零花钱还够吗，叔叔再给你一点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郜逸强忍许久的情绪终于压抑不住了，他拼命地摇着头，眼泪突然之间就决堤了。
“哭什么……”姜铖笑着摇了摇头，一副完全容忍的态度，伸手把郜逸脸颊上的泪拭去，凑近了他的脸解释着，“我可能要去澳洲呆一段时间……大概，不能经常见你了……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你留的，就把这张卡留给你吧，想买点什么就买，不用给叔叔省钱……”
说着，姜铖把自己卡的副卡往郜逸的手里一塞，然后仰了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下了下决心，这才又低头伸手捏了捏郜逸的脸，“好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回去休息吧。”
姜铖的手臂僵硬着缓缓松开了，他别开了眼，缓缓撤回了手。
沉默蔓延，郜逸依旧一言不发，但是他急促的抽噎声像是一把刀，一下一下重重地剜在姜铖的心头，他甚至拼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把对方拥进怀里的冲动，只能是死死地握住了身下的皮座。
“我才不要你的破卡！我才不稀罕你的钱！你留着给你的情人去吧！你要去澳洲欧洲美洲都跟我没有关系！说到底，你是早就不想要我早就不想管我早就想要摆脱我这个牛皮糖就是了！”
郜逸疯了一般地把自己手里的卡一甩，小脸一皱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伸手开了车门就要夺门而出！
姜铖的脑子里却是一炸，还没考虑清楚，却已经伸手一把扯住了郜逸的手！
第23章 欣喜若狂
在那一瞬间，姜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你……什么意思？”
姜铖微微眯起了眼，他压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惊讶，他死死地盯着身边想要推门出去的人，不想要放过他任何一点表情的变化。
郜逸的泪像是完全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