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养浩一怔,继而激动的去抓萧掩的肩膀:“真的死了?真的死了?这不是真的。”
萧掩躲过他的攻击后招手叫来萧乙:“十七郎可能脑子有病,你给他治治,让他这些天不要烦我。”
董养浩不解萧掩的命令是什么意思,忽感觉颈后一疼,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乙打晕了董养浩后走向萧掩去复命,不过萧掩根本没等她,去了厨房的方向,徒留下孤单的萧乙,对郎君的行为十分不解。
………………
岳凌风和夜寒轩趴在房顶,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萧掩将亲自熬好的粥盛在碗里,然后就在厨房,就细细的,慢慢的,优雅的喝了起来……
月岳凌风看向夜寒轩:“你不是有秋水洗涤过的眼睛?你不是能看透一切事实真相?那你说,为什么李蘅远生死未卜,他一面让别人急冲冲的找人,一面自己又慢悠悠的做饭喝粥呢?”
是岳凌风发现萧掩对歹徒的态度越来越做的绝,之前搜查,萧掩自己说的围师必缺,怕对方狗急跳墙所以只探不攻,可是后来萧掩再跟自己汇合之后,说的就是一个也不能放走,还想抓活口。
正好夜寒轩有特殊本领,他就让夜寒轩带他到高处看看,萧掩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看不太懂。
夜寒轩反问道:“那你不是他的人吗?怎么还监视他了?”
岳凌风道:“我帮理不帮亲,现在不是三小娘子失踪了吗,我想找人。”
夜寒轩低声道:“你要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其实我看不出来。”
岳凌风……
忽的天上燃起烟火,其实是信号弹在国公府前街炸裂。
这是集合的信号,萧掩有太守衙门令牌,是指挥的人,可以不去集合,他们不行。
岳凌风拍拍夜寒轩肩膀:“走吧,谁让咱们被编制了呢?”
对面房顶上再没了声音,萧掩放下粥碗,后又换了一只新的小花碗重新盛了一碗,又从架子上找了个食盒将碗放进去。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他将食盒掩藏在广袖之下出了厨房的门。
门外厢房廊下,正好萧乙路过,萧掩叫住她:“在每个房顶布置下野猪夹,有人都跑到家里来了。”
萧乙一愣。
萧掩道:“等找到萧甲的替代者,这些事就不用你做了。”
以前这些事都是萧甲在布置。
提起那个伙伴,萧乙忍了几忍,叫住已经离去的郎君:“您难过吗?他被人杀死了,您难过吗?”
萧掩道:“我会帮他报仇的,你若因公殉职,也亦然会帮你报仇,这是道义。”
却没有感情。
日已沉没在西方,此时万家灯火,画里走出来的郎君被朦胧的夜空遮挡,再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萧乙慢慢垂下手:“郎君……”
她后面的话没等说出来,萧掩回头道:“不要再让人进来了,更不要打扰我。”
那春风和煦的嗓音分明带着一抹威严,萧乙不敢再造次,低下头:“是。”
不过她还是不甘心,等主人的身影混着朦胧的黑消失在中厅之后,她抬起头蹙眉:“郎君为何不去找人,他手里藏的,是吃的吗?”
………………
队伍就在眼前,岳凌风却陡然间挺住脚步,后猛然间回头,看向萧园的方向。
夜寒轩问道:“你又怎么了?”
岳凌风看着夜寒轩:“萧掩为何会绝,不抓住对方不罢休的样子,他敢竭泽而渔,是因为李蘅远不在对方手上。”
夜寒轩声音提高了:“那在哪?”
岳凌风沉思着:“对,不在了,对方敢要那么多钱,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又被这小子耍了。”
“不在了?!”夜寒轩的眼泪夺眶而出:“你说娘子不在了?死了?娘子人很好的,怎么就不在了?”
岳凌风:“……”
他捂住夜寒轩大哭的嘴,低声道:“你想想萧掩的姿态,还能慢悠悠喝粥,这是娘子死了的样子吗?”
夜寒轩嘴里呜呜呜的:“你们不是说他冷血无情吗?娘子死他不在乎。”
岳凌风表情变得肃然,再次回头看向萧园方向:“无情冷酷是真,可他对李蘅远,总能演绎的很深情,李蘅远还活着,在他手里,他却瞒着大家。”
夜寒轩跟着看过去,语气不解:“那他为什么这么做?耍戏咱们?让大家着急?”
岳凌风的声音迎着晚风,听起来有些飘渺:“如果我猜测的没错,他瞒着大家藏起李蘅远,是不想公布李蘅远被找到的消息,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大张旗鼓地利用太守衙门的力量,去查那些歹徒了。”
“萧掩啊,李蘅远失踪这种事他都能见缝插针的利用,这种人啊……全是功利,没有人情……”
………………
月上柳梢,光线从窗中投射到屋里,在地上留下清冷的一片。
对着窗靠墙的位置有一张简易的床榻,床榻下两个坐立的影子被月光和烛光拉的老长。
上面萧掩用调羹搅了搅粥碗,吹得不冷不热了才递到对面:“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对面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少女头上裹了药布,显然有伤,但气色红润有光泽,茶色的眼睛有着精灵一样的灵动美感,如果岳凌风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被自己的智商折服,因为这人正是李蘅远,李蘅远没死不说,还休息在萧掩的卧室榻上。
0263 藏匿
此事还得从两天前说起,萧掩找到萧媛媛后发现萧媛媛走路是用爬的,但又没有外伤,仔细检查,才发现肚子上的淤血,他急着要把萧媛媛送回去,可是萧媛媛不肯走,他就想到了事情的蹊跷,带着萧圆圆又回到那宅院,到了储藏室,萧媛媛的叫声便烦躁不安,他又检查一边菜窖,还是没发现异样,后一不做二不休,跳下去,这才发现李蘅远的身上被人盖了黑衣,用障眼法给挡住了。
好在李蘅远是真命大,还有气,他就把她救出来了。
面对萧掩的细心照顾,李蘅远小脸红扑扑的,她接过粥碗喝了光,舔舔嘴唇道:“想吃肉。”
她自己是不知道已经几天没吃肉了,反正想吃肉。
萧掩笑道:“现在有胃口吗?”
李蘅远有些羞涩:“是不是受伤了不能吃肉啊?”
萧掩轻轻摇头:“心情好才能身体好,吃的都不好,怎么心情好,当然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我去给你做肉去。”
萧掩走了能有半个时辰,就带回了李蘅远第一次来时的炒的鲜笋猪肉。
李蘅远闻着就食指大动,她又是胃口好的人,很快就吃过精光。
又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为什么可以有这么好吃的菜,我以前就想问你,为什么你家饭菜这么好吃?我怎么都没吃过?”
突然一瞪眼:“因为我的厨子被李梦瑶拿走了。”
萧掩整理好了屋里,拿着沾了水的帕子帮她擦脸,避开不能沾水的伤口擦得小心翼翼。
李蘅远确实是被伺候惯的人,但是萧掩的触碰给她的感觉和桃子完全不同。
“二郎。”她喃喃的叫了声,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情感。
萧掩这时却放下手,道:“不是厨子的问题,是调料和锅,首先要有轻薄的炒锅才能炒菜,但是也不是造轻薄的锅和铲子十分不易,是我们的调料太少了,大家就想不到炒菜,你看咱们以前不怎么用油,也没有花椒,胡椒,酱油,醋,糖,熬得鸡精耗油之类,只有盐和梅子,那当然是煮一煮,炙一炙更简单,也想不到其他,是因为没有环境,所以限制了想象力,所以只要能想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实现。”
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李蘅远心想我跟他好好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东一下西一下让我不知所措。
硬挤出笑来接话:“那你方才说的调料都是哪来的?你怎么知道的?”
萧掩道:“有的厨子有秘方,我就偷来的,当然更多的是岳凌风说的,岳凌风比我们多了三千年的经验,他知道很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事。”
提起岳凌风,李蘅远眼中闪过急切:“岳凌风没事吧?那天手环一个劲的闪,我就知道他出事了,心慌的很。”
她下午才完全恢复意识,萧掩不跟她说外面的事,也不让问,可是她心急啊。
这回萧掩倒是没回避,道:“岳凌风听命与手环,当然手环也要保证他的安全,给他力量,不过反过来就不行,你能在他危难时候找到他,他却没办法在你危险的时候找到你,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破东西,不然这次你不用受这么多苦。”
李蘅远没那么多抱怨,还能见到萧掩,她觉得都是老天对她的厚爱。
“那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啊?桃子他们一定急坏了,说来奇怪,怎么我大哥他们都没来看我?他们不要我了啊?”
萧掩看着李蘅远怨气满满的小嘴撅着,笑道:“能挂花瓶。并不是他们不来看你,是我没告诉她们我找到你了。”
屋里灯盏的烛光随着外面的清风不断摇曳,萧掩的脸在烛光的闪烁中忽明忽暗,一种莫名的心酸涌上李蘅远心头,这么一搭一搭的说话,轻松愉快,岁月静好,她都忘了这人是萧掩啊,萧掩做事,岂能没有目的,这不就不让她的家人知道她已经找到了。
李蘅远压抑住不满的情绪,心想我在危机的时候梦魇,当时想只有萧掩能我救我,果真他就把我救了,救命之恩,涌泉相报都报不完,我怎么又猜忌上了他?
即便他有目的,只要不杀人放火,不违背道德,我就应该助他一臂之力。
语气也放轻松了,问道:“那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啊?你是不是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萧掩的目光灼灼,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看得她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才笑着、缓缓的开口:“是,如果大家都知道你找到了,找那些歹徒就会不上心了,他们来历不明绝非善类,如果我猜测的没错,钱嬷嬷的钱就是被他们拿走了,这样的一群人,他们要做什么?不查清楚不一网打尽,谁知道他们接下来还会不会对你不利,会不会威胁范阳城的安全?要趁此机会查个明白。”
李蘅远察觉到萧掩此时的语气比方才说话的时候透着一抹疏离,或者幽怨?也可能是她察觉错了。
很快的,她就被他的目的吸引。
“不行啊,阿青和罗诗梦还在她们手上,你逼急了歹徒,他们杀了她二人怎么办?”
“歹徒也知道杀这两个人没价值,徒增仇恨,这些人好不容冒头,总不能白放着不管,我怕有下次。”
“万一呢?”
“不想要万一,那可能是更好可怕的结果,兴许大家都得死,你没发现他们无孔不入吗?”
李蘅远想起自己出门时的想法,谁都不同意,可她不可能永远不出门,他总要去踏青,采风,过节,阿娘的忌日……于是日日提防,不如引蛇出洞。
萧掩道:“听我的,对方比我们想象的可怕,但匪首没有伤害你,我因此赌一把她二人无事,错过这次,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来了解他们了。”
李蘅远将自己的遭遇跟萧掩说过,不过她清醒的时候少,所以她所看到的,和对方真正的实力还差了许多呢。
她信萧掩的判断:“可是还有那个猥琐的坏……”
萧掩见她抖了一下,手背贴着她的额头:“不热了,不怕,凡是有我。”
转移了话题又道:“国公府内也不见得没有内鬼,这两天你还是住在我这里,跑了首领和十几个人,两日内他们应该有行动,若是我估摸错了,就送你回去。”
李蘅远沉吟一下道:“别人可以瞒着,几天都行,唯有阿耶不能瞒着,他会吓坏的,你帮我给阿耶送个消息,说我平安无事,我就多住几天都无妨。”
萧掩道:“早就派人去了,怎敢瞒着他,你只好好养伤,别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我这里清净,适合你。”
她跳下地窖的时候撞到的是泥,所以只有头顶的地方蹭出了皮外伤,倒是不碍事,不过不能沾水,也见不得人。
李蘅远这时候又想起萧掩的古怪性格来:“那还得委屈你,不好意思。”
萧掩笑道:“无妨。”回头看着窗外的无边月色道:“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李蘅远欲言又止。
后目送萧掩,走到房门口的萧掩突然回头道:“我知道你经历了这件事会害怕,我就睡在外面,有事喊一声便是。”
李蘅远松了口气:“萧二郎,多谢你了。”
萧掩道:“安心睡吧,明早见。“
李蘅远躺下去拢了拢被子,动作十分乖巧,见萧掩还在门口看着,轻轻闭上眼:“明早见。”
萧掩心想,明天……希望用不上两天,明日就见分晓,他将帘子轻轻落下,关上房门离去。
0264 试探
月光皎洁,将供奉舍利的宝塔映照的飘渺清冷,如仙境一般。
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礼佛时特有的浓郁香气。
寻仇睡不着,叫醒一屋同住的三个兄弟,指着北面道:“越想越不妙啊,怎么官府突然强势起来,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是不是……”
他犹豫着的时候,一个人道:“是不是因为指挥的人是那个小崽子,叫做萧掩的,看不出,黄口小儿真他娘的狠毒啊,把咱们往绝路上逼,他就不怕咱们杀了李三娘?”
另一人问道:“二哥,我问了好多次,那个小娘子都说她不是李三娘,咱们是不是搞错了?王二把另外一个带到哪里去了?你让她把人带回来啊。”
寻仇有苦难言,引导话题道:“我怕是国公府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所以才穷追猛打,是想咱们压价吧?”
其他人道:“七十万贯确实太多了,把人要急了,要是我我也不会拿这么多钱就赎一个丫头,咱们降降价格?”
另一个又道:“可是咱们一降价,岂不是说明怕了?老子在西北杀突厥人都没这么窝囊过,帮个票还要降价?”
寻仇语气认同道:“李玉山对这个宝贝女儿命都舍得出来,怎么可能在乎钱,降价是不行的,那就说明咱们挺不住了。”
“那到底怎么办?”
“我看还是把王儿和那个丫头找回来,一来王二是地头蛇,要是这宝应寺再暴露,咱们可就没地方呆了,二来确定谁是李三娘,他们不是穷追不舍吗?把剩下两个杀了扔到国公府门口,看那萧掩还敢不敢再轻举妄动。”
寻仇心想寺庙向来是方外之地,官府是不会查过来的,我最担心的是萧掩知道李蘅远死了,所以才什么都豁出来。
明显的,那两个女子萧掩可一点都没当回事。
他沉吟一下,计策有了。
叫过三人头对在一起道:“王二在胡家大院留了指示给咱们,不过他说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能拆开,现在正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明日我回回家大院去看看,找到了说不定咱们就有办法出城了。”
本来他们都打算出城,可是在李孺慕和没有主事人的情况下,国公府竟然还是早早就把城门封锁了。
失误就失误在他们没想到国公府不问世事的世子李庆续能突然对李蘅远上心。
没有李孺慕的时候李蘅远身边又多出一个岳凌风来主事,还有就是那个黄口小儿萧掩了,本来有留意的小人物,可是他去了柳城,突然回转也就算了,小人物变成了狗皮膏药,就脱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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