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蘅远手上使劲,扯得楚青云头皮高出老长,让他哇哇叫。
李蘅远继续问道:“那我阿耶为什么会害死你阿耶?我阿耶可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你说不出让我信服的话,继续把你腰斩。”
“因为。”楚青云突然红了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李蘅远,可看见李蘅远不肯示弱的目光,他扁着嘴又降下声音,瓮声瓮气道:“都是我阿耶不好,他不该说你母亲坏话,你放了我吧,我真的没有杀人。”
真是和母亲相关的。
李蘅远回头看着萧掩。
萧掩对她点点头。
李蘅远拉起软成一堆烂泥的楚青云:“那你阿耶为什么要骂我母亲?既然是你阿耶不好,你凭什么要找我报仇?从头到尾你给我说清楚,不然就腰斩了你。”
楚青云听见腰斩二字,又叫了一声,最后哭哭咧咧道:“我如果实话实话,你是不是就会放了我。”
李蘅远一巴掌打在楚青云脸上:“别讨价还价,你给我说。”
楚青云脸瞬间就肿了老高,知道李蘅远不会轻易放过他,没办法,他把心底的仇恨一点一点的说出来。
事情的起因,跟楚青云父亲的职业有关。
楚父是个郎中,到处行医,但是因为医术不好,所以治好的就是瞎猫碰死耗子,治不好,就会有麻烦,但是他是游医,到不怕治不好人,反正拿完钱就走了。
因此他在一个地方,不能超过半月个。
南方的大部分地方,他都走遍了,于是一路北上,就到了柳城。
北方三郡,属于胡人所在的地方,对中原文化十分敬仰,所以人都比较好客。
楚父又打着会医术的旗号,就被赏识人才的李玉山收留,正好冯衡生下李蘅远一年,身体有些弱,让他在府衙做大夫,主要是给夫人调理身体,当然,别人有需要,他也可以看。
调理身体只需要用补药就行,冯衡身体本来没大病,所以吃不死人。
楚父一呆就是一个月。
越呆下去,他越是留恋府衙的富贵和对他是重视。
他虽然走过的地方多,但是一辈子都被受过这么高的待遇,
他妻子很早就死了,带着年幼的儿子出门行医,有这样落脚的地方,就不想走了。
李玉山人很宽厚,也不赶他。
这样楚父又呆了半个月,正好柳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李玉山没时间陪客,客人的饮食起居就都交给了冯衡管着,这一来二去,冯衡就跟那客人生了情愫,背着李玉山,和那人睡在了一起。
楚父经常在府衙行走,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楚青云说到了这里,李蘅远难以置信的掐着他的脖子:“你撒谎骗我,你骗人,你污蔑我母亲,我还是要把你腰斩。”
388 审问
楚青云大喊道:“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骗你。”
随后急急说着:“李玉山知道的,你父亲很快就知道了。他知道之后,跟那个客人和你母亲闹的非常不愉快,你父亲赶那个客人走,你母亲要跟他走,你父亲不让,可是你母亲铁了心的要走,说什么都不留,你父亲抱着你给她看,说你还小,需要她照顾,希望她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下来,你母亲不看,她就是要跟那个人走。”
“后来就真的走了,那时候我虽然也不大,但是我都有印象,你母亲走后你父亲对外就说你母亲重病死了,索性是在柳城,还是在后院,除了你母亲身边伺候的人,也没人知道,也就是说你父亲封了口,但是我阿耶气不过你父亲被人耍了,喝多的时候替你阿耶打抱不平而已,就跟府衙里的一个厨子说你母亲跟男人跑了,你父亲刚好听见,就割了我父亲的舌头,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我当时就在场。”
所以他看见罗诗梦被隔了舌头,立即就吓晕了。
因为他曾经看过相似的事情。
李蘅远一点也不相信楚青云说的这些。
但是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呼唤她,这件事是真的。
结合之前罗诗梦说的话,父亲的表现。
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她的母亲是背叛了父亲,她的母亲根本就是一个坏女人。
李蘅远微微抬起头,忽觉天旋地转,就要栽倒,这时身后一暖,一堵坚实的“墙壁”给了她依靠。
李蘅远测测头,见萧掩用胳膊揽着她。
她一下子趴在萧掩的怀里:“萧掩……”可是她除了哭,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掩轻轻的摸着她的背,见她身体僵硬,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样子。
萧掩低头照着楚青云的胸口就是一脚:“胡说八道。”
楚青云身后就是墙角,躲无处躲,硬生生受主这一脚,顿时咳出血来。
随即他哭喊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都是实话,你凭什么打我。”
萧掩道:“国公既然已经封了口,别人的家事,用得着你父亲到处说?国公根本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定然是你父亲伤害了他的家人,他才会做出割人舌头的举动,你还说自己的父亲是仗义执言,不是胡说是什么。”
楚青云身子佝偻在一起,惊慌如筛糠般抖动。
是啊,李玉山不愿意别人污蔑自己的妻子,更怕流言蜚语伤害李蘅远,所以说冯衡死了,他不让任何人说。
因为父亲知道这件事,李玉山给了父亲一笔钱,希望父亲留在他身边,其实是怕父亲把秘密说出去,但是父亲想要更多的钱,又怕李玉山翻脸不给,再杀人灭口,所以就去喝闷酒。
他与府衙的厨子交好,就对厨子说了这件事,跟厨子说冯衡是个婊子,被李玉山听见了,李玉山这才动的手。
但是他李玉山的妻子自己都不要脸,还不准别人说?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楚青云心中气愤,又抬起头,偷偷的瞪了李蘅远一眼。
这时却听见萧掩继续问道。
“还有,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国公只是割了你父亲的舌头,你父亲命应该还在,我相信国公也会补偿为你们,你到底报的什么仇。”
那是因为父亲被隔了舌头之后,也被赶出了柳城,再到别的地方,都没有国公府生活好,父亲不甘心,就日渐堕落,不好好诊治,还常常用假药卖钱,最后到了南方一个小城市,误诊了一个病人,那病人死的太快,他们没来得及逃走,就被病人家属打死了。
可是如果不是李玉山那么粗鲁的对待父亲,父亲怎么可能自甘堕落呢?
父亲的舌头如果不被割掉,兴许是另外一番机遇。
而这些美好的将来,都被李玉山毁了。
包括他自己的未来,如果李玉山不赶走他们父子,他会成为国公府的人,早就飞黄腾达了。
可是结果什么样?
父亲死后,他被两个已经没有生活能力的老人收养,那老人说是收养他和苏映雪,其实只是自己生不出孩子,养他们养老送终罢了。
所以他所有命运的不公平,不幸,不都是李玉山造成的吗?
是冯衡造成的。
他李玉山的妻子就是偷了人,凭什么别人不准说。
楚青云心头的委屈无处可诉,眼前萧掩冷若冰霜,他只能躲在那里忍着悲愤痛哭。
李蘅远见楚青云没有回答,而萧掩打楚青云,也是楚青云诋毁父亲人品,并不是为母亲辩白,所以萧掩也信了,母亲并不是个好女人。
李蘅远慢慢离开萧掩身边,她的母亲,不是个好女人。
那罗诗梦说她也不是好女人,她继承了母亲的性格,所以她才会这么喜欢萧掩?
萧掩不喜欢她她也缠着不放?
“阿蘅。”
萧掩见李蘅远目光闪烁而疏离,那无声哭泣的脸,带着羞愧和畏惧。
他又叫了一声:“阿蘅。”
“咱们还有别的要审问呢。”
是啊,还要问楚青云是谁派来的,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就耽误大事。
李蘅远擦干了眼泪,回头恶狠狠的看着楚青云:“你的幕后主使又是谁?”
楚青云脸上血色顿时,这时连哭都忘了,慌忙的摇头;“我与你有宿仇,还需要谁派来?没人派我来,我自己要来,我要折磨你,揭穿你母亲肮脏的丑恶嘴脸,你就是个婊子生的,都因为这个婊子,我父亲被坑的好苦,这是不共戴天之仇,还需要别人派我来?”
可是他上辈子还说什么宝藏。
李蘅远刚要再问,萧掩一脚又踹在楚青云的胸口上。
可以脚可以看出极其狠厉,楚青云嘴角渗出血来,在他灰白的脸上,血色妖艳,他的神色十分恐怖。
而萧掩,额头上青筋凸起,还有细密的汗珠在脸上。
一个承受了很大的力。
一个用力用到自己都很痛苦。
李蘅远拉住萧掩的袖口:“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她们留着楚青云,还有用。
萧掩没看李蘅远,问楚青云:“还不说实话,你要给阿蘅下的药粉,是皇室秘药,没有后台,你从何处得来?不说,我会用来氏八法,慢慢折磨你。”
389 父亲
萧掩背着光,他高洁的神色已不在高洁,神色狰狞,一袭红衣如那在夜晚中盛开的地狱之花,虽好看,但更多的是诡异吓人。
他的声音依然优雅,可透着的冷意如三九天的冰凌,锋利无比。
楚青云抿紧了唇,神色恐怖。
是不想说的样子,但他嘴角边的肌肉都在颤抖,显然他在犹豫考虑。
而这样的他,说明他背后一定有主使,只要再吓唬一二,他就会说了。
李蘅远道:“对,来氏八法,你知道……”
突然身后一阵凉风,门啪嗒一声关上又开了。
李蘅远和萧掩同时回过头。
就见李玉山高大威严的身体站在门口。
阿耶身上还穿着胡服,喜庆无比,想来是方才在跳舞,没换衣服就赶来了,他是有多着急。
李蘅远又回头看了看楚青云,楚青云已经泛着白眼,晕了过去。
她又回头看着父亲:“阿耶。”
李玉山没有细听女儿声音饱含着什么,他看了看炕上尸体,然后对李蘅远招招手:“过来。”
李蘅远抓住萧掩的胳膊,神色畏惧,迟迟不动。
李玉山抬头看向萧掩:“二郎去把这个楚青云押到太守衙门去,人证物证不是已经对过了吗?杀害国公府的娘子,罪无可恕,择日行腰斩之刑,尸体示众三天,以警告世人。”
阿耶这是什么意思?
李蘅远又看向萧掩。
父亲不经过审问,就直接判定楚青云有罪,而父亲根本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事实上到底是不是楚青云杀人的李娇娥呢?
她们都知道,不是,余有德才是凶手,不过是故意挖了陷阱要处置楚青云。
所以父亲为什么要配合?
萧掩在这时候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阿蘅,过去吧,我去处置楚青云。”
李蘅远慢慢走向李玉山。
其实只有五六步的距离,但是李玉山却无比煎熬,终于女儿到了他面前,他紧张的松了口气,一把把女儿拢在怀里:“你这个淘气,要吓死阿耶了。”
为什么就吓死阿耶?
为什么她淘气?
因为她私自动手,查探楚青云吗?
那么对于楚青云的事,阿耶又知道多少?
还是阿耶早就来了,听到了什么?
李蘅远脑海中不断的闪过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像是要把她的脑袋都撑炸了,父亲那坚实用力的臂膀,她此时都感觉不到了。
李玉山见女儿猫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身子十分僵硬,知道她有心结打不开。
道:“阿耶送你回房。”
然后回头看向萧掩:“二郎最好不要私自违背我的意愿,将楚青云投入太守府大牢,择日问斩,不是让你审问他。”
萧掩恭恭敬敬的拱手作别:“儿谨遵命令。”
……………………
帷帐重重。
蓝天一样的棚顶,蜀绣的八折屏风,用金线绣着宝相花的波斯羊毛地毯……
奢华大气,富贵逼人,无以伦比。
这是自己的卧室。
李蘅远被樱桃和桃子扶着,坐回到榻上,四周都是熟悉的事物,这让她不平静的心情,稍稍冷静了一点。
她抬起头。
父亲就站在她的眼前。
父亲送他回来,见她一路不说话,脸都急的变了形。
“阿耶……”
李蘅远真的觉得十分委屈和难受,母亲是个坏女人,在她一岁时候就应该死掉的人,突然她是个坏女人。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心里是什么感觉。
就是心烦意乱吧。
好像就是这样。
“阿耶……”
李玉山挥挥手:“你们都先出去。”
樱桃和桃子福了福身,无声退出去。
李玉山挨着女儿坐下,看看女儿的床帐,肃然的脸上挤出一抹笑。
“阿蘅啊,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吗?奶娘让绣工在床帐上给你绣了好些个苹果,你心里喜欢,然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拿剪子都剪下来,还往嘴里塞,要不是发现的早,就要吃一肚子绡纱了,哈哈哈哈……”
李蘅远:“……”
她黑着脸道:“阿耶,现在不想说这种事呢。”
李玉山见女儿肯跟他说话,长吁一口气道:“那你想说什么啊?”
李蘅远想说母亲的事。
她侧头看向阿耶。
阿耶一脸风霜,三十七岁的人,看起来都没董文举那种精气神。
李蘅远蓦然就哭了。
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如楚青云所说的,母亲是坏女人,父亲也知道,那他现在再问父亲,岂不是在揭父亲伤疤?
可是那是母亲的事。
李蘅远扑到李玉山怀里:“阿耶,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不高兴。”
李玉山手拍着女儿的背,精明的虎眼一点点暗淡下去。
女儿怕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过。
他突然轻声道:“阿蘅,是不是想知道你母亲的事?”
李蘅远手一抖,离开父亲的怀抱,用渴望和内疚的目光看着父亲。
她的眸子大而清澈,有什么情绪,很快很容易就表达出来,还能感染人。
李玉山笑道:“不怕不怕,你都十四岁了,有些事是阿耶不好,不该瞒着你,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李蘅远左右抹抹眼泪,坐好了。
李玉山看着前方的虚空,慢慢露出笑容。
“你母亲首先是个很勇敢的人。”
李玉山和冯衡相识,是因为位于范阳之外,和樊城交界的地方,有一座险峰,生了一股土匪。
经常打劫过往客商,骚扰相邻。
因为土匪窝易守难攻,所以一时间很是猖獗。
樊城的太守兵力不足,正好李玉山巡边归来,听说此事,就带了手下三千兵马去为民除害,在他们打包围的时候,一个白衣郎君提着一把大刀就要山上,被李玉山的部下截获,然后交给李玉山。
李玉山盘问之下才知道,这郎君的父亲是南方官员,调职去长安,路上被土匪给劫了,还带着妻子和一个小女儿,生死不明。
这郎君因为走在父母之后,所以免于一难,但是他不肯自行逃离,想把父亲和妹妹救出来,就自己上山了。
李玉山说道这里,拉着李蘅远的小手,在自己的手心拍一拍,并笑道:“那个郎君就是你娘啊,阿耶一看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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