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蘅远说要吃鸟,萧掩就给她烤鸟。
他二人围着火堆一边烤鸟一边说话。
岳凌风用围裙擦干净手,不满意的从厨房里走出来。
萧掩让他擦拭厨房的棚顶。
这就过分了。
不是说厨房油烟难擦,是萧掩自己爱干净,为什么自己不干活的。
为什么天天欺负他呢?
还要当着他的面烤鸟,他是最喜欢吃鸟大腿的了。
岳凌风慢慢靠向火堆,心想我今天一定不能对萧掩屈服,活不干了,吃鸟肉。
萧掩感觉到身后有风靠近,回头道:“你忙完了?”
岳凌风吞咽一口道:“还剩个锅台。”
萧掩道:“那怎么出来了呢?”
岳凌风:“……”
算了,不要跟强迫症的人讲道理。
岳凌风回到厨房。
这时候鸟肉已经泛红,空气中飘着阵阵肉香。
萧掩见李蘅远把两只黄鸟放在身边,还用手帕包着,十分小心翼翼的样子。
那也不是要吃的感觉。
他笑道:“这个不能吃啊?”
在萧掩的眼中,李蘅远有个过人的本事,就是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
这本领应该是从小就练成的。
兴许野外带着李蘅远,大家都饿不死呢。
李蘅远看向那两只鸟,正是婢女说的,会啄人眼睛的黄鸟,她眸子有心事的一沉。
然后看向萧掩。
“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但是又怕自己猜错了。”
她那郑重小心的语气,让萧掩心头一紧。
他道:“那你就跟更应该告诉我了,不然你跟谁说?”
李蘅远暗暗点头。
然后道:“其实这黄鸟我知道它的由来,是阿婆养的,半个月前,我去阿婆那里,正好婢女说鸟跑了,在找鸟。”
“你说怎么那么巧呢,阿婆冬日里养鸟都在屋子里,鸟笼子就开了,鸟跑了,养鸟的婢女还不知道鸟哪里去了,但是这鸟到底怎么跑的啊?”
“在那么封闭的厢房里,还有笼子,当时婢女就说可能是被人放走了,我现在想,其实没放,被人偷走了呢?”
443 凶手
萧掩诧异的看向李蘅远。
“你的意思,是有人偷走鸟,故意放出来害你?”
李蘅远沉吟一下,微微摇头,她也不知道,可是婢女能提醒她鸟会啄人眼睛,难道就不会提醒别人?
说不定就是被有心人听见了,然后想法设法来害她。
但是想让鸟听话可不容易,万一这鸟不啄她,啄别人怎么办呢?
所以是不是真的有人想害她?
鸟有没有经过训练。
李蘅远想着这些问题,叫着岳凌风:“岳大哥,出来,找你有事啊。”
岳凌风在厨房里耳朵一下子竖起来。
“岳大哥,出来,给你吃鸟大腿。”对,他方才听到的肯定是这句话。
……………………
西府捉鸟的事进行的热闹。
这热闹之后,就隐藏这另一个现象,会人尽皆知。
晚上冯微要睡觉了,去李不悔房里打算看看女儿再睡,她掀了帘子进来,见李不悔正在灯下的小几边玩着什么。
冯微道:“六娘,该睡觉了,别玩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李不悔身子一抖,忙把手里的东西背到身后。
这样子显然是不知道有人来,所以吓了一跳。
那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冯微沉着脸走过去,抓住李不悔的肩膀,从她手里抠了一下。
一种很滑很冰的感觉掠过指尖。
冯微低头一看,是两个拇指大小的琉璃珠子。
珠子中间有眼儿,应该是做头饰用的。
按理说这东西十分名贵,但是他们国公府当然不缺好东西。
冯微垂下眸子看着李不悔:“就这个东西,你藏什么?”
冯微对女儿不苛刻,也不喜欢女儿做女状元,所以女儿玩什么的,她不管,只要高兴就行。
但李不悔今天的行为很反常,不像是玩这么简单。
李不悔接下来的举动更为反常。
她支支吾吾,却怎么也解释不清。
冯微心头一动,这珠子有什么特别吗?
冯微低头细看,珠子光滑圆润,成色很好,那也只是贵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陡然间,那茶一样的颜色让冯微冷汗渗出来。
这珠子正是眼珠儿大小,怎么那么像是李蘅远的眼睛。
冯微低声道;“李不悔,你做了什么?”
母亲陡然间放大的脸,还有那严肃道扭曲的模样,让李不悔慌忙捂住眼睛。
“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
接着她呜呜哭起来。
这样就更不像什么都没做的样子了。
上午李蘅远被鸟偷袭,说就是差点啄了眼睛。
冯微越想越害怕。
她拉开李不悔的手,冷声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从来都不会想念阿婆的人,为什么上几天频繁的去阿婆那里,你到底做了什么?”
李不悔只是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母亲,但却抿紧了嘴。
那小小的孩子,小圆脸,水杏眼,穿着粉红色的小儒裙,在灯光下是那么娴静可爱。
可是她眼里透出的坚持光线,却固执的像个大人,让人火冒三丈。
冯微道:“你不说也行,别让我查出来有你什么事。”
……………………
宁馨院,李蘅远借了刘老太太的暖阁,把养鸟的婢女叫道面前。
婢女今年十二岁,叫做毛毛,父亲就是给老国公养鸟的,所以她有些心得,刘老太太看这婢女憨厚老实,就要来给自己养鸟了。
李蘅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人算计了还是巧合。
所以要调查。
调查,先要从毛毛这里入手。
毛毛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十分紧张,本就发黑的皮肤现在胀成酱紫色。
不过她黝黑的眸子十分清澈。
她低声问道:“娘子,是婢子做错了什么吗?”
李蘅远心想即便有人害我,也不可能是这个婢女。
毛毛紧张,是因为从来没有被主人提过来问话,李蘅远确信这一点。
于是她语气不由得放缓,道:“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知道,半个月前你的鸟丢了,后来找到了吗?”
毛毛差点哭出来。
她道:“娘子,婢子知道你被黄鸟偷袭了,但是真的不是婢子故意把鸟放出去的。”
说完跪下来,呜呜哭个不停。
李蘅远一见,这人自责上了,根本就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了想,干脆直接说吧。
她问道:“我怀疑你的鸟是被人偷了,你跟我说说,那些日子,都什么人常来院子,有谁对鸟特别感兴趣,你知不知道?”
“被人偷了?”
毛毛先是诧异,后低头想了想,然后委屈的又流下泪来了。
“谁偷鸟干什么?”
再说鸟不是在天上还偷袭过娘子吗,那就是跑了,没人偷啊。
李蘅远无奈道:“你就说嘛,有没有我方才说过那样的人。”
毛毛低头细想,然后点点头:“老太太受伤的这几个月,娘子您都少来,别人就更不长来人了,所以谁来看鸟,婢子有印象。”
“六小娘子上几天长带着她的婢女来看鸟。”
李蘅远眼睛一瞪:“六娘。”
毛毛被主人那严肃的样子吓坏了,扁着嘴道:“娘子,婢子不敢撒谎。”
李蘅远暗暗攥紧了拳头,李不悔平日里对老太太一点也不关心,她为什么会突然频繁的出现在宁馨院,还看鸟呢?
………………
李不悔的房间里。
冯微将空空的鸟笼子摔在地上,然后踩扁。
后拎着李不悔的肩膀,抬手就是一巴掌。
李不悔被打的晕头转向,躺在地上。
她那娇嫩的小脸很快出现一个清晰红肿的五指印,嘴角也渗出血来,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冯微打完了看看手掌,脸上显出后悔之色。
但更多的是惊恐。
冯微察觉到了李不悔的异样,就去调查李不悔近日来做了什么。
李不悔的婢女已经招供,李不悔听闻毛毛说黄鸟能够啄人眼睛,于是记在心里。
她先是跟毛毛讨教如何训练鸟,毛毛那个婢女单纯没什么心机,就以为李不悔小孩子是喜欢,所以就告诉李不悔了。
李不悔又趁着毛毛不在的时候让婢女把黄鸟偷出来,放在园子里养。
李不悔用茶色的琉璃珠训练黄鸟,就是想让黄鸟啄瞎李蘅远的眼睛。
然后她实施了。
444 逃跑
既然冯微能查出来的事,冯微相信李蘅远当然也能查出来。
看着女儿小小一个蜷缩在地上,惊恐的看着自己,冯微恨铁不成钢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害你三姐?”
李不悔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
尤其是自己的姨娘。
姨娘虽然不让她叫她母亲,但是是真心疼她。
这样的气急败坏的姨娘,让李不悔受到了十分惊吓,她慢慢从地上爬起,然后抓住冯微的裙摆道:“姨娘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三姐和一个男的偷看你和三叔,你和三叔的事被她知道了,我帮你报仇啊。”
冯微吓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的看着李不悔:“你胡说什么?”
李不悔今年也有八岁,阿耶不疼爱自己,反而三叔比自己的阿耶对自己还好。
姨娘和三叔总在外面相见,她趴门缝里看过,姨娘和三叔脱光了摞在一起,虽然不太明白那是在做什么事。
但是她知道,姨娘偷偷摸摸的,肯定不是好事。
而有一天,在二楼的长廊里,三姐和那个萧姓哥哥偷着看姨娘和三叔。
原来那日李蘅远和萧掩走后,背后的那双阴狠的眼睛就是李不悔。
不过李不悔当时虽然恨李蘅远偷看姨娘,却没想好要怎么报复。
后来她发现姨娘和三叔再不来往了,而正巧就是李蘅远偷看了姨娘之后。
这个三姐在家里的地位,就算她是小孩子也明白,十分尊贵,那姨娘和三叔不再来往,她也见不到三叔,一定就是这个姐姐害的。
李不悔越想越恨,想打死李蘅远,但是她知道她的力量太小,正面冲突不行。
正好听见婢女说鸟的事,她就留心了。
偷鸟训鸟。
于是就有了花园子里,黄鸟偷袭李蘅远眼睛的事件。
李不悔托盘全出,最后紧张的看着冯微:“姨娘,你别打我了,我是替你出气啊,你和三叔好在一起。”
冯微气得哭起来,蹲下来抱住李不悔,她呜咽道:“你这傻孩子,你三姐姐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国公都知道的,只要外人不知道,咱们娘俩还能在府里呆着,还能过好日子。”
“可你什么错误都可以犯,哪怕是你杀了人,姨娘也能给你担着,唯有李蘅远,你不该动她啊,咱们都是依附她活着的,你害她,被她知道,咱们娘俩还有什么活路了?”
李不悔抬起头来,她看着姨娘,姨娘向来都是清冷平静的样子,姨娘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姨娘脸上现在的焦急和恐惧是怎么回事?
冯微这时放开李不悔,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不要吵,咱们现在就从后门走,先溜出国公府再说。”
溜出府?
那是什么意思?
李不悔用懵懂的目光看着母亲:“可是都要过年了,咱们还回来吗?”
是啊,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
冯微看着李不悔不舍的目光,心头一阵酸楚,她又何尝愿意离开国公府的庇佑?
但是女儿犯了这么大的错,她若是不离开,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她就这么一个女儿,那是她的命,先跑出府再说吧。
因为正是过年时候,国公府每天都要采买年货,角门开着,一直有外面的人进进出出,冯微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出门,于是贿赂了厨房里的婆子,跟李不悔换了衣服,装成是外面送货的,然后出了国公府。
不过在她临走之前让婢女去告诉李玉忠了。
这个时刻,要何去何从,她还得跟李玉忠商量一下。
冯微虽然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出来,但是她产业遍布范阳,不怕没地方落脚。
又和李玉忠约定好了,于是就在珠宝店等李玉忠。
大概二更十分,冯微和李不悔用了晚饭,就听见有规律的敲门声。
冯微忙去开门。
门口站的正是李玉忠。
因为太害怕和紧张,乍一看到自己的男人,冯微的心一下子放松起来,顿时泪盈于睫。
李玉忠不知道冯微是遇到了难事,还以为她是想他想的。
连日以来对冯微的怨气顿时就没有了,他抱住冯微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好了好了,没事了,以后我们不闹了。”
冯微没有心思跟他说这些,拉着他的袖子:“进来说。”
屋里灯光明亮,冯微哭过之后神色肃然,小女儿李不悔坐在圆桌前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李玉忠这才看清冯微和李不悔的装扮,一改平日里国公府的尊贵和靓丽,这二人竟然都穿着平民百姓的粗布麻衣。
李玉忠大惊:“这是怎么了?”
冯微哭着把李不悔对李蘅远做下的错事说给李玉忠听。
然后拉着李玉忠的手道:“三郎,范阳咱们是呆不了了,你带着我们娘俩走吧,咱们一家三口,去别的地方过活。”
李玉忠想了想,扶着冯微,坐到床上,然后看一眼李不悔,低声道;“你真的是为了小六想让我跟你走?”
冯微诧异的看向李玉忠:“你什么意思?”
李玉忠的想法,冯微独占性极其强,所以很有可能是想让他和她远走高飞,就找的这个借口。
他没有明说,道:“就一个鸟而已,阿蘅不是没受伤吗?她能知道是小六做的,那鸟哪能那么听人话,她说是就是,你这是草木皆兵了。”
冯微道:“阿蘅说你是,还要跟你讲道理吗?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李蘅远了。”
李玉忠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因为这么一件捕风捉影的事李蘅远就会对李不悔发落。
冯微相信自己的直觉,李蘅远这次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各抒己见,二人渐渐的又争吵起来。
李玉忠就是认定冯微霸道,要独占他。
但是好不容冯微肯见他,他又不想因为这件事惹冯微生气。
于是就找着借口道:“可是我怎么走啊?儿子带不带?你能照顾他吗?”
为了让李玉忠离开,冯微不假思索道:“你带他出来,我带他。”
可是李玉忠并不信任冯微。
现在冯微是不能生儿子,他们若是真的远走高飞,没人管束,等冯微有了自己的儿子,肯定不会对余氏的儿子好。
那也是他的孩子,他不能这么做。
李玉忠找着借口又道:“可是咱们在范阳经营这么多年,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去哪里?”
有些拿不走的产业当然可惜,但是之前冯微也存了很多财产,她自己什么危机她自己,就怕有这一天,所以她都藏好了。
一旦走,她能带走一个庄子的人。
不过这些事她暂时不打算告诉李玉忠。
冯微沉吟良久,最后道:“其实无妨,在范阳呆不下去,我可以带你去找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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