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马背上,有气无力的样子,但是眼睛努力睁着,十分有信念。
这些都不重要,他身上穿的是国公府护卫的服饰。
再看马尾巴上插了一根小红旗,这旗帜正是李玉山跟府里送信的旗帜。
所以又有国公的消息了。
447 噩耗
刘叔放下扫把忙准备迎人,须臾间,那马已经到了他面前。
只见马上的男子一个翻身滚在雪地上就起不来。
再看那红马,前腿往地上一跪,接着壮硕的身子一翻,口吐白沫,竟然死了。
刘叔大惊,到底是什么消息,把马和人累成这样。
刘叔赶紧扶起来那人,可那人闭着眼,好像晕倒了,刘叔拍着他的脸道:“醒醒,醒醒。”
那人还不醒,这时候下人们都已经围过来。
刘叔让人攥了一团雪,就要往那人嘴里塞,如果还不行,就得找郎中了。
就在这时,那人悠悠转醒。
刘叔着急知道消息,脸上并没有惊喜之情,高声问道:“是不是国公出了什么事?你快点说啊。”
那人顿时泪如泉涌:“国公死了。”
三九天的国公府大门口,时间有一瞬间停滞,接着响起了哀嚎声。
………………
有个骑兵跑了三天三夜没休息,就是回来报信,李玉山回来的路上路过一个小店,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上吐下泻,军医开了止泄的药,但是没好,也没怎么注重,接着赶路,然后过两天就死了。
现在李庆绪正护送着尸体回来,李庆绪到达范阳交界处了,还有五天能到。
消息从大门外传到院子里,甄氏一得到消息直接就哭的昏天暗地,刘老太太晕死了半个时辰,古郎中到现在还在给老太太施针。
消息是从西府开始传的,所以要不要告诉李蘅远,怎么告诉李蘅远,这又成了甄氏的问题。
甄氏还在屋里上气不接下气。
阿香道:“大夫人,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啊,三小娘子那边怎么办?还有这丧事的主持,您得操办啊?”
甄氏知道是这么个理,但是那个小叔子这些年对李家奉献了他的一切,怎么才四十岁就去世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再不信,报信的人都回来了,这种事情谁也不敢开玩笑。
甄氏擦擦眼泪,强打起精神道:“帮我更衣,然后我亲自去跟阿蘅说。”
………………
李蘅远那边比甄氏还早些得到消息,是萧掩告诉他的。
这也是萧掩和李玉山之间达成的默契,李玉山诈死,然后用来引李玉忠出洞。
李蘅远知道消息什么时候会传回来,所以一大早,就去萧园找萧掩了。
萧掩正在院子中练剑,大冬天,他穿着轻薄的黑色劲装,三尺冷锋在他手中舞的密不透风。
那看起来简单却杀机重重的招式让人不由得胆寒。
李蘅远还是第一次看道萧掩舞剑。
他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但俊脸严肃,眸光冷峻,没有一点狼狈劳累之态,梳的整齐的束发,头上金环还是那么的闪闪发光。
李蘅远看得心下一动,叫道:“二郎。”
萧掩听见声音挽了个剑花,然后收势。
他看着李蘅远道:“你来了?”
又道:“先等我一会。”
他转身道廊下捡起剑鞘,将宝剑归鞘,然后拿在手中来到李蘅远面前:“这么早?吃饭了吗?”
李蘅远道:“还没吃。”
接着她道:“你耍的真好看。”
萧掩知道李蘅远早上回来,故意的,往常这时候他都练完了。
岳凌风说了,要时刻展现自己的男人魅力,才能让女人死心塌地的喜欢。
他看着李蘅远的眼睛道:“不过这不是耍,这可是认真的武剑,可以杀人的。”
李蘅远心里不解的就是这里。
“二郎,你明明剑法很好啊,感觉比墨玉的还好呢,那你为什么总受伤,尤其是莺儿那次,怎么一个小婢女也对付不了?”
萧掩想到岳凌风一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他笑呵呵的拉起李蘅远的手,拿到嘴边哈了两口气:“冷不冷?给你暖手。”
李蘅远:“……”
萧掩顾左右言他,这次李蘅远不跟他计较了。
李蘅远见他擦着额头上的汗,道:“别吹风了,先换衣服,咱们再说正事。”
萧掩道:“是不是阿耶的消息传回来了?”
李蘅远点着头。
萧掩道:“你去厅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
萧掩很快回来,换了日常的衣服。
李蘅远将自己的来意跟萧掩说了。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啊,大伯母据说都哭的要断气,阿婆晕倒了,那我是应该晕倒,还是去安慰阿婆,我晕倒的话,怕演的不真实,我安慰阿婆,看阿婆那么伤心我说实话,我该怎么办呐?”
跟萧掩说完,李蘅远在屋子里不安的走动。
毕竟她是知道自己的父亲安然无恙,没办法那么真切。
萧掩按住她的肩膀道:“到时候你就有情绪了,你得先回去,不然一会大家找不到你人,该引起怀疑了,再一个,消息仅限于国公府知道,不然的话怕引起边关动乱,所以你回去一定要阻止大伯母发讣告,实在阻止不了,就跟大伯母说实话吧,至于城内消息的封锁,我来办,你在让大伯母跟管家交代一声。”
李蘅远暗暗点头,确实,不管怎么样,她得回去。
李蘅远要走的时候萧掩想到了什么又叫住她。
然后把萧乙叫出来,对李蘅远道:“带她回去,走到哪里都带着。”
李蘅远见萧掩那郑重其事的样子,也没问为什么,点了点头。
…………
这次来萧园,是桃子樱桃一起跟着李蘅远来到。
二人没进门,就在大门口等着。
李蘅远带着萧乙出来,二人都好奇的打量萧乙。
不过李蘅远并没有给她们介绍。
她出门站在门口看着回去的小路,想了想,对二人道:“你俩先演戏一遍,谁假装报信的,说阿耶不在了。”
桃子把樱桃推出去:“都是她消息最灵通的。”
李蘅远认同的点头,然后站在门口不动。
樱桃心想,这就开始了。
她后退几步,然后酝酿下悲凉的情绪,跑着过来:“娘子,娘子,国公出事了。”
李蘅远心头一揪,明知道阿耶没事,但是听到这些关于阿耶不好的词汇,还是很难受。
樱桃还要说后面的话,李蘅远挥手道:“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咱们直接去宁馨院吧。”
448 兄弟
宁馨院一片哀嚎之相。
李蘅远踏进穿堂,哪里的婆子们围在一起哭,足足有七八个。
李蘅远白着脸道:“怎么了?是阿婆出事了?”
阿婆晕倒了,她相信她这么一问,旁人肯定就不说阿耶的事了。
一个老婆子放下擦泪的手道:“老太太听闻国公出事了,晕死过去了。”
李蘅远:“……”
她佯装脸色一变,问道:“阿耶出事了?”
随即也不等人回答,急匆匆往院子里跑了。
到了厅里一看,挤满了人,但是好像卧室里非常肃静。
伺候老太太的妇人见李蘅远来,低声道:“大夫不让吵闹,三娘子您就去看看老太太吧。”
正和李蘅远的意思,她撩开帘子进到房里。
屋里古郎中正在收拾药箱,在南窗下的平榻上。
李蘅远问道:“阿婆怎么样了?”
古郎中一愣,随后行礼,后道:“老太太是伤心过度,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不可以再受刺激了。”
又道:“三娘子你知……”
李蘅远用天真的目光看着古郎中。
那一双懵懂的大眼分明什么都不知道。
古郎中心想自有李家人告诉她,这么小的女孩子,父母双亡,以后可怎么办?
他自己是说不出口了。
见古郎中拎着药箱无声的退出去,李蘅远看着无人的地方暗暗一笑,才不喜欢别人说阿耶出事了呢。
………………
李蘅远来到刘老太太榻前。
老太太之前看来还年轻的鬓角,不知道什么什么竟然白了。
没有上妆,脸上细纹弥补,可见老态。
她闭着眼,眼睛都是泪水,睫毛一颤一颤的。
五尺多高的小老太太,虚弱的很,看起来有些可怜。
李蘅远轻声叫道:“阿婆,阿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刘老太太已经醒了。
她听是李蘅远的声音,睁开眼,泪如决堤。
后抓住李蘅远的手道:“我可怜的阿蘅,你以后可怎么办,你可怎么办啊?”
李蘅远没想到老太太一张嘴担心的竟然是她。
她的阿婆是个老糊涂,不是净关心那些有的没的,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李蘅远泪盈于睫,心头如打翻了五味瓶,个中滋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刘老太太喋喋不休道:“你阿耶好狠的心,怎么就撇下咱们娘俩不管了,你那个死娘心更狠,眼下你要怎么办?”
李蘅远被逼无奈要安慰老太太,刚想说什么。
老太太哇的一下吐了。
是真的伤心,哭吐了。
李蘅远帮她收拾好后给她倒杯水。
刘老太太摆摆手,然后看着李蘅远。
看着看着又哭:“阿蘅你还不知道吧?早晚要知道的,以后你要听你大伯母和大哥的话,还有阿婆护着你,也能给你找个好人家……阿婆就是伤心,你阿耶是阿婆的命啊,他怎么这么不孝顺,怎么能走呢?”
肃静的屋里,陡然间传来屋外的阵阵哭声。
那哭声不成调子,各种声音,年纪,压抑又悲伤。
李蘅远看向刘老太太。
方才还觉得轻松的心里,慢慢沉下去。
她想到了上辈子。
现在阿耶去世的消息肯定是假的,但是不知道的人感情是真的啊。
上辈子阿耶的离世也是真的。
那么此时发生的一切,上辈子肯定都有发生。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上辈子没有大伯母和大哥了。
阿婆今天能说出靠她的话,上辈子应该也不会丢弃她,所以阿婆也出了事。
所以上辈子她们国公府一定很惨啊。
一种真实的心痛让李蘅远悲从中来,这种心痛告诉她,这不是个玩笑,这件事真的发生过,如不小心,以后也可能发生。
方才李蘅远还哭不出来。
一下子趴在刘老太太身上,大哭痛哭。
……………………
到处都能听见悲嚎声,富贵宏大的国公府,一片愁云惨淡。
甄氏从闯堂一路进到院子里,不由得再次落泪。
但是她还有很多事做,擦干眼泪问了下人,老太太如何。
下人说李蘅远在里面。
甄氏就是要通知李蘅远李玉山的噩耗的,听闻人在这,忙掀了帘子进到屋里。
屋里的气氛比外面没有好多少。
甄氏又哭出来。
她站到门口努力压下自己的悲痛心情,然后擦干了眼泪到床前扶起李蘅远。
“阿蘅,还有大伯母和大哥,你别哭坏了身子,咱们这些天先把你阿耶迎回来再说。”
甄氏伤心的语气中透着坚强。
李蘅远隐瞒大伯母真相心中有愧。
可是如果告诉大伯母真相又怕大伯母演的不好。
而她自己呢,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该听大伯母的话好,还是表现的难以接受的好。
正在这时候,屋子外一顿吵嚷。
“都去外面哭去,在这里哭什么丧,又不少阿娘死了,滚滚滚……”
是李玉郎大吵大嚷的声音。
甄氏看了李蘅远一眼,李蘅远擦擦眼泪看向门口。
甄氏也看向门口。
这时一个身着绯红色袍子的男人大跨步走进来。
他面如凝脂,白玉无瑕,精致的眉眼让他看起来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如此俊美郎君,所以堪称玉郎。
待李玉郎走近,甄氏看着他身上耀眼的服饰,惊的合不拢嘴,低声道:“四郎,你不知道二伯的事?”
李玉郎道:“大嫂那么小声干什么,这时候谁还不知道的?二哥不是死了吗。”
甄氏道:“那你还穿的这么艳丽?”
李玉郎无所谓道:“从外面回来知道的,这不还没来得及换?”
李玉郎能有什么急事?他脸上悲伤全无,一点也不像急的忘记了的样子。
既然不是,那自己的亲哥哥的噩耗,就算做做样子也该换一身衣服吧?
甄氏道:“你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吧,先回去换身衣服,不然大家看着都不好看。”
李玉郎道:“我又没伤天害理,我就穿衣服还有错了?”
又道:“我不跟你说这些。”
说完看向床边,目光略过哭成泪人的李蘅远,看向刘老太太,然后问道:“娘醒了嘛?”
问的自然是甄氏。
甄氏回身叫着老太太。
449 “逼宫”
大家都以为李玉郎是关心刘老太太。
刘老太太睁开眼道:“阿娘没事。”
她也看到了李玉山的打扮,就是再宠爱这个儿子,也觉得不像话。
道:“你回去换身衣服,不然让人下人看了不好。”
李玉郎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看向甄氏道:“既然大嫂和阿娘都在,那我说一声,二哥也死了,这么大的府不能没人管,长幼有序,二哥在的时候我不能越过二哥去,但是现在二哥不在了,这家理应我来管。”
又道:“当年是二哥给阿续请封的世子,是二哥一意孤行,我们可都没同意,连阿娘都没同意,所以,等阿续回来,大嫂您跟他说一声,让他给朝廷写个文书,辞去世子之位,柱国公的爵位我来继承。”
李玉郎那侃侃而谈又大言不惭的气度让甄氏惊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不是来看老太太,也不是来安慰伤心的家人,他是来夺权的。
李蘅远怒从中来,叫道:“我阿耶还没回来呢,四叔你现在就说这种事,是不是让人心寒?”
李玉郎一摆手:“你这小屁孩懂什么,少说话,以后四叔还能给你准备一份嫁妆,不然别怪四叔翻脸无情。”
李蘅远一口气堵在胸口,他现在叫翻脸有情?
甄氏见李玉郎骂李蘅远,这气愤不觉的又添了一层。
李蘅远是李玉山的掌上明珠,也就因为是女孩,所以无法继承爵位,如果李蘅远是男孩,就谁也不用争了。
可是小叔子尸骨未寒,家里人就开始对他的女儿恶语相向,让人不免生出人走茶凉的悲痛感。
甄氏怒道:“爵位是朝廷赏赐的,我们阿续不管这些事,朝廷爱给谁给谁。”
“至于四郎你,有本事你就去找皇上要。”
李玉郎之前没有生出要爵位这个念头,但是这大半年来没有李蘅远支援,他手头一直很紧。
本来他在外面和朋友赌博,听见下人给他送信,说是二哥死了。
李玉郎第一个念头是天塌了。
后来一想,这天塌下来不是正好,他二哥多得是的财富,这样一死,就全成了李蘅远和李不悔的了。
大多数应该是李蘅远,毕竟李蘅远是嫡长女。
可是谁又能保证这些财产会落入李蘅远的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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