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蘅远早起的时候伺候的婢女是桃子,有时候是细心的芝麻,葡萄现在是管饭的,所以还没到她的时间。
葡萄看着樱桃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昨晚李庆绪用完家宴找过她,跟她说了刘老太太的逼迫,问她要不要嫁给她。
在那次给李庆绪送行的时候,她弹奏了一曲广陵散,就被李庆绪记住了,当晚李庆绪就找她问弹琴的事。
后来李庆绪去了长安,她因为郎君就不会在记得她。
不曾想李庆绪从长安回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长安的零食和首饰,并且对她说了一些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才会说的话。
所以李庆绪在宴席上说的人,就是她。
今早一过,这件事肯定会传遍府上,她是李蘅远的婢女,不应该让李蘅远被动的知道这件事。
之前她没说,是因为心里还不确定想法,现在也没做好准备,但是李庆绪那边都已经公开了。
她应该找李蘅远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免得娘子以为她是狐媚子。
可是她确实跟世子关系匪浅,就算是解释,也是狐媚子,这要怎么办?
葡萄又惭愧的低下头。
因为葡萄常常和广陵院的人来往,樱桃之前就怀疑她在勾引李庆绪,今早听了传闻,又见葡萄在廊下徘徊,关键葡萄的神色担心犹豫。那肯定就是葡萄没错了。
樱桃现在厌恶急了葡萄,声音如利剑一样:“勾人家主,恬不知耻,少在这边假惺惺站着了。”
说完一推葡萄,进了屋子去。
葡萄呆呆的站在原地,按照樱桃对她的厌恶,一会一定会跟娘子添油加醋的说,所以她到底应不应该进去跟娘子说清楚?
………………
屋里,娘子穿着她新做的花裙子,正在照镜子,花裙子上的花是萧掩画的蝴蝶兰,然后绣娘描绘下来,缝制在袖口和衣领上,可喜欢可好看了。
樱桃一进来见娘子对着镜子“搔首弄姿”还哼着小曲。
“……”
她对葡萄那一腔怒火倒是消了不少。
叫道:“娘子,人家回来了。”
李蘅远靠着梳妆台转过身,一边拢着头发一边看着樱桃:“有什么好玩的事?”
她笑呵呵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是啊,家里人对她不好的走的走死的死,基本也没什么人需要提防了,所以根本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樱桃犹豫一下,那还要不要跟娘子说葡萄的事?
后一蹙眉头想,为什么不说,不说难道让那狐狸精将娘子埋在鼓里。
樱桃道:“今天广陵大家都传闻世子喜欢上了一个婢女,娘子想知道是谁吗?”
这件事李蘅远昨晚就知道了,可能对于樱桃来说是新闻吧。
她还猜到了是葡萄,等着葡萄自己来找她说清楚呢,所以现在不能让樱桃抢先,她刚要叮嘱樱桃先别说,桃子在一旁道:“我猜猜,让我猜猜,是不是咱们院子里的那个狐狸精。”
有了同伙,樱桃的底气也足了,嗓门打起来,冷笑道:“姐姐你可算是猜对了,就是她。”
说完看向李蘅远:“娘子,方才奴婢来,看她还站在屋檐下徘徊,不知道是在使什么坏心眼呢,一个奴婢,既然肖想世子,她如何对得起娘子,娘子,您说怎么惩罚她。”
李蘅远反问道:“那你说她哪里对不起我?”
樱桃微愣,怎么感觉娘子是在维护那狐狸精呢?
但是不可能,婢女去勾搭娘子的大哥,娘子怎么会维护她,是娘子还没想明白。
樱桃咬牙切齿道:“她是娘子的婢女啊,世子是娘子的哥哥,她肖想主人,还背着娘子,这不就是对不起娘子吗?”
桃子也以为李蘅远是不明白,跟着就是道:“娘子,郎君若是跟婢女传出不好的名声,会影响娶妻的,试问哪个名门淑女,希望自己的相公心里还有个低贱的婢女啊?绝对不能让葡萄再接触郎君了,不然是害了郎君。”
467 吓唬
李蘅远听得脸越来越沉重,她突然道:“你们也是婢女啊,你们一口一个婢女低贱狐狸精的骂葡萄,那你们跟她不是一样的人嘛?”
桃子和樱桃全都傻了呀,李蘅远早已经停下来小女儿姿态,用冷漠的眸子看着她们。
所以娘子还真是维护葡萄的?
可是葡萄她竟然做出那种事。
李蘅远刚要对两个婢女说清楚关于葡萄的事,葡萄的声音就从门口处传过来。
她是要求见的。
李蘅远看了樱桃和桃子一眼,道:“进来吧。”
葡萄掀开帘子,进到屋里,在跟樱桃平齐的地方停下脚步,她看了李蘅远一眼,然后突然跪下来,道:“娘子,婢子做错了事,请娘子责罚。”
见葡萄是来认错了,桃子和樱桃心里好受一些,二人都用怨怼的目光看着李蘅远。
李蘅远摆摆手,让二人站到一边去,然后用凌厉的目光看着葡萄:“你是来认错的了?那你说,你做错了什么事,我应该怎么惩罚你。”
葡萄犹豫了很久,觉得还是跟李蘅远说实话,方才李蘅远在屋里的说的话她也没听见,战战兢兢道:“婢子心悦大郎君,不知天高地厚,所以错了,请娘子责罚,娘子如何责罚婢子,婢子都认了。”
李蘅远道:“原来你还有这样的非分之想,看不出。”
葡萄脸色一阵清白,十分惭愧的低下头。
桃子和樱桃又不懂了,娘子方才还维护葡萄,怎么突然间又言语这么刻薄呢?
李蘅远也没有看两个婢女,继续问葡萄:“那我再问你,是你心悦大哥,那大哥心悦你吗?”
葡萄想了想,如果说李庆绪也心悦她,万一李蘅远不高兴这是一个不好的结果,再一个,她心悦李庆绪,是她不知天高地厚,李庆绪的名声还能保证,如果说李庆绪也心悦她,那堂堂国公府的世子喜欢上一个婢女,这应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葡萄忍着眼泪道:“是奴婢心悦郎君,娘子失踪那次婢子去广陵院找郎君帮忙,当时郎君正在竹林中打铁,他心无旁骛的样子极其认真,婢子从那时候起就对郎君念念不忘。”
这些话,都是葡萄的真心话,所以之后的事她越说越流利。
“可是郎君是翩翩君子,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会关注婢子?于是为了引起郎君注意,在给郎君饯行的宴会上,婢子就求娘子,奏一曲广陵散给郎君……”
后面李庆绪如何追求她的事她没提,又道:“所以娘子,自始至终都是婢子主动,是婢子打扰了郎君,清娘子责罚。”
李蘅远捏着下巴看着葡萄,这人跪着的时候身子也听得直直的,显然她心里是不觉得自己错了。
但是口口声声认错,应该是在维护什么,李蘅远眼珠一转,就想到了。
她围着葡萄转了两圈,看得葡萄眼皮子直跳,然后才站在葡萄眼前问道:“那我把你卖了,或者许配给别人,你同不同意?”
葡萄心头一揪,其实她也想过这个结果,李蘅远是她的主人,当然她说怎么处置她都行。
可是她感觉自己忘不了李庆绪。
葡萄低下头道:“不然娘子杀了婢子吧。”
李蘅远冷笑道:“我们家很少传出杀婢女的传闻,我又是妙龄小娘子,虽然有人要了,可是打杀了你,那我名声会成什么样?你想过我吗?”
葡萄瞬间哭出来,给李蘅远磕了个头。
李蘅远又道:“你别忘了,当时若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哪有心思去爱慕我大哥?所以你恩将仇报,我还不能怪你了?”
“你嘴上说任由我处罚,可我给你找好了出路,你却要用死来威胁我,真是我的好婢女,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葡萄泣不成声,连连磕头,说着对不起。
李蘅远最后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那么心悦我大哥?那我卖了你,到底行不行?”
娘子那凌厉的语气像是沉重的链条,将她四肢都捆绑住了。
葡萄感觉自己走在路上,可是因为四肢太沉重,举步维艰。
结果她无法预料,但是娘子如果真的卖了它,她真的想死,可是如果死了,那就是陷娘子与不义。
她如何选择?
葡萄回忆起第一次和李蘅远亲密接触时的时刻,娘子梦魇住了,眼神涣散,神色恐惧,她抱着娘子,娘子的刀划破了她的手。
其实作为婢女,这不算什么,可是娘子发现她受伤之后特别心疼,然后叮嘱她去休息,还说以后会找她。
虽然后面遇到了很多麻烦。
但是当她遇到困境的时候再次来投奔娘子,娘子义不容辞的就救了她,替她撑腰,帮她赶走继母,还说以后再也没人敢为难她。
闭上眼,葡萄眼前都是李蘅远当时的样子,圆圆的小脸上大眼清澈,虽稚气未脱,但是为她据理力争的时候士气十足。
那个仗义的娘子,是不是就被她这么伤害了?
可是让她因此就不想李庆绪,卖个别人,或者嫁给别人,她有觉得生不如死。
葡萄突然道:“娘子,婢子这辈子都欠你的,但那能不能再欠一次,婢子真的没办法嫁给别人或者卖给别人,婢子知道这样对不起您,但是情之所至,身不由己,婢子想跟大郎君在一起,婢子心悦他。”
本来还因为她可能要被卖掉而产生一点点同情的桃子和樱桃异口同声道:“不要脸。”
葡萄已经忍了这两个人很久了。
她看向二人,想问二人,她不不过是喜欢李庆绪,为什么就叫不要脸了。
可是毕竟自己有错在先,身为女人也不够矜持,所以这满腔的怒火压下去,都化成了委屈的泪水。
李蘅远本来打算要跟葡萄说什么的,听了桃子和樱桃的话,转过来去问道:“我很奇怪,你们为什么总说她不要脸。”
桃子樱桃相视一眼,娘子那严厉的声音怎么又开始针对她们了?
李蘅远把二人叫过来,先问樱桃:“你也喜欢大哥?”
468 定了
樱桃大惊失色,一下子跪下来:“婢子从来没有那种非份之想,请娘子明鉴。”
这个婢女好像对岳凌风更为上心。
李蘅远又看向桃子:“你心悦大哥?”
桃子早已经吓得战战兢兢,李庆绪是什么人啊?不说地位,就那性格,几个人敢近前,她想都没想过。
桃子差点哭出来:“娘子,婢子也没有啊,婢子从来没想过这种事。”
李蘅远笑道:“那就奇怪了。”
她指指樱桃又指指桃子:“你没有,你也没有,你们既然都不喜欢大哥,那葡萄心悦大哥为什么不要脸,你们在妒忌什么?”
桃子和樱桃被说的面红耳赤。
樱桃道:“娘子,我们不是嫉妒。”
李蘅远摆摆手道:“你扪心自问,内心深处,是不是嫉妒?”
“因为不光葡萄心悦大哥,大哥也挺喜欢她的。”
“你们确实是从来不敢肖想大哥,但是突然有个跟你们一样地位的人,不仅敢了,还真的被大哥喜欢了,你们觉得心里不平衡,那是不是你们去追求大哥,也能被大哥喜欢?”
“所以,跟自己一样的人,用了自己看不上的手段达到了某种目的,你们就以为您们那样,也能成功,可是却被别人抢了先,就嫉妒,你们就是嫉妒。”
桃子和樱桃捂着胸口,面红耳赤,脸上一脸桀骜之态,那还是不服气的样子。
李蘅远道:“你二人先下去吧,好好思考一下,是不是妒忌,再者,大哥尚未娶亲,葡萄喜欢他也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你们之后在也不要针对她了。”
桃子樱桃二人携手离去,看背影都垂着肩膀,应该是可以反省的。
之后李蘅远又低头看着葡萄。
葡萄意识到二人走了,而且是娘子赶走的,娘子为了她把人赶走的。
她神色激动且不解的看着李蘅远:“所以娘子,您这是。”
李蘅远见她白皙的肌肤上泪痕未干,如那出水的荷花一样真是我见犹怜。
她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子就觉得好看,大哥也这样认为,看来他们老李家人的审美是一样的。
李蘅远亲自将葡萄扶起。
葡萄不解的看着她。
李蘅远问道:“那我把你送到大哥那里去,你还想死吗?”
葡萄惊骇道:“娘子,你不要我了?”可是想到李蘅远方才的样子,感觉都是要原谅她了。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
葡萄哀求道:“我求您原谅婢子吧。”
说完再次泣不成声。
李蘅远温和一笑道:“我方才考验你,就是看你对大哥有多痴心,不过你和大哥的选择可都跟你们弹奏的广陵散不同,你当时不是说,嵇康的广陵散,意在洒脱,决不强求吗?”
葡萄惭愧一笑:“婢子当时是卖弄,是婢子觉得,嵇康自小什么压力都没有,只读道家,所以养成的性格,他成年之后对儒家也感兴趣,还解读了一些儒家著作,所以并不是世人眼中的清静无为离经叛道,他是性格使然,所以婢子在弹奏的时候会故意让自己的思绪放空,什么都不想,可是这种刻意,本身就是一种不洒脱。”
李蘅远蓦然一笑,所以天下在没有嵇康了。
她道:“但是可以成就你和大哥,也挺好的,我大哥脾气古怪,他喜欢的人,就是喜欢,不喜欢的人,强求也强求不来,他不看地位家事,应该只是看人,所以你们两情相悦,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之前也没有定亲娶妻,兴许没有,她打一辈子光棍呢。”
最后一句,李蘅远那清脆的声音带着平日里就有的调皮和娇甜,很惹人怜爱。
葡萄羞红了脸,后喃喃道:“娘子,您真好,心胸豁达,常人所不能及。”
李蘅远想了想,然后长吁一口气,以前的她也不会这样,也应该觉得葡萄背叛她,伤害她,但是自从经历一些事后,尤其是盖七娘给她的冲击,她已经懂得了一个道理。
男女情爱,不涉及第三方的,都是人家自己的事。
但是在这种事上面,承受最大的都是女人。
而女人,最不应该为难的,就是女人。
她拍拍葡萄的肩膀,轻声叮咛道:“以后和我大哥相互扶持,你们要好好的。”
可是她那真挚的感情叮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本来要溺沉的葡萄一下子将她抱住,她哭道:“娘子,娘子,认识你,我何其有幸。”
李蘅远再次拍拍她的肩膀,暗暗道,只要你不跟萧掩有关系,我就不会计较的。
………………
只隔了两天,国公府就传出了李庆绪看中了李恒远婢女葡萄的传闻。
毕竟是傲然不食烟火的人,平时谁敢穿他的传闻,也就是说,这个传闻一定是真的。
偌大的国公府,富可敌国,李玉山有没有儿子,爵位和财富将来都是要留给李庆绪继承的。
李彤就是看中国公府这一点,所以特别希望自己的女儿和李庆绪定亲,眼下却让一个婢女给截了胡,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于是她隐瞒了所有人来找李蘅远,因为葡萄是李蘅远的婢女,有些事跟李蘅远说还是管用的。
萧掩最近很忙,李蘅远无事,就找了霍先生给她讲课,刚从霍先生那里回来,到了门口,婢女便说,姑姑来了。
她这个姑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李蘅远挑挑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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