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范阳的习俗拜年从初三开始。
李衡远讪讪然看着萧掩的手,用哀求的语气问道:“你要打我吗?”
她耷拉下去的嘴角,像是受了委屈的猫,而萧掩因为是猫爸爸,向来对猫没有抵抗力的。
他哈哈大笑道:“我打你干嘛?傻瓜,打女人我成了什么人了?你不说话的话,我这手正好冷了,放在你胸口暖暖手。”
李衡远低头看着胸口,哪里鼓着两个包,暖手……
她脸一红,娇嗔的拍着萧掩的胸口,低声道:“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萧掩笑道:“因为我越来越老了,阿蘅却越来越可口了,我吃不到肉,只能贫贫嘴,动动手,就越来越不要脸了。”
说的理直气壮。
李衡远噗嗤一笑。
萧掩后放下手温柔的摸着她的脸颊,问道:“那你方才干什么去了?”
他语气优雅低沉,有种醉人的魔力,让人想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说话。
李衡远忙抿紧了嘴,她可不受他勾引。
萧掩捏着她的鼻子:“还嘴硬还嘴硬。”然后放开她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让李孺慕带你去找我了。”
李衡远长大了嘴巴,然后眼睛慢慢向下看,不敢正视萧掩,那局促的样子分明是做贼心虚。
萧掩哼道:“现在还不肯正视错误,看来我要暖手了。”
他一暖手,后果一发不可收拾啦。
李衡远忙抬起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要跟我生气啊,我就是坐不住。”
萧掩翻了个白眼:“还怎么知道的,李孺慕没告诉你吗?我走的时候都告诉他我去哪里了,就是怕你坐不住。”
说到这里,萧掩的用手臂箍着李衡远的腰,唇在她嘴上落下一个轻轻点水的吻,后温言道:“我知道你不是不信任我而跟踪我,就是好奇,这次原谅你了,不过你下次选人的时候也看看,李孺慕那个二愣子,她能帮你打掩护吗。”
李衡远被萧掩的举动撩拨的心头暖暖的,原来她的男人都知道她的小心思,这次还没跟她生气发脾气,真好。
至于那个义兄,李衡远这时候回忆起来,才明白他为什么知道萧掩在哪。
可是当时那家伙可没告诉她这一切其实都是萧掩的安排啊。
真的是。
萧掩看着李衡远那懊恼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朗声的笑了:“人都不会找,笨蛋。”
义兄不争气,李衡远只能认命的被人耻笑。
误会解除之后,李衡远问萧掩:“对了,我把人支走,是想问你,墨玉给的消息咱们怎么办,是不是就不入长安城了,但是咱们到哪里皇上都知道,已经近在咫尺,不入城会不会被皇上怪罪啊。”
圣旨是太监下的,这次太监没有跟他们一起走,先行回长安了,但是他们的一举一动,自有地方官吏像朝廷报告,到了那里,皇上也知道。
萧掩想了想放开李衡远,然后拉着她找榻前并排坐下,后道:“我想到了一件事,好似有一年的上元节灯会上长安城失过火,但是当时我在范阳,朝廷封锁了消息,到底是多大的火,影响多大,为什么起火,不知道,听墨玉的意思,会不会和‘蚂蚁’有关?”
507 城门
萧掩的话让李蘅远震惊。
她道:“你都不知道的消息,封锁了的消息,那说明事情很严重啊。”
又道:“既如此,咱们便不进城,也好看看墨玉说的是真是假,不进城的机会总是大一些。”
萧掩拍着她的小手暗暗思考,想了很久。
他摇摇头:“咱们必须进城。”
李蘅远不解的看着萧掩:“那是为何?”
萧掩道:“你想,若真的是蚂蚁要有大动静,他们成功了还好,若是不成,本来咱们的行程是一定会入城的,反而没入,皇上秋后算账,不得怀疑道咱们头上,你别忘了,这些穷凶极恶之辈可是在范阳城呆过。”
李蘅远想到了什么,忙道:“那咱们就不是入城的问题了,得阻止他们,他们在阿耶那边拿过钱啊。”
遵循萧掩的记忆,蚂蚁肯定是失败了,如果失败彻查,钱财的由来万一查到范阳,他们岂不是惹火烧身。
萧掩反问道:“你觉得咱们能阻止得了蚂蚁?他们计划十来年,存钱无数。”
“可是咱们提前知道消息了。”
萧掩站起道:“所以更要赶紧进城,还要提前进城,万一寻仇回去告诉他的同伙,说我们都知道消息了,他们人不知道来多少,路上劫杀我们反而危险。”
为的就是杀人灭口嘛。
李蘅远一拍手掌:“确实,咱们早日进城,还能跟官府通风报信,能早作预防啊。”
李蘅远说完话后看向萧掩,好像看见萧掩听了眉头蹙了蹙,但是那表情十分快就闪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
李蘅远刚要发问,萧掩道:“好了,今晚你早点休息,我要加强防范,明早咱们早点出发。”
李蘅远沉吟一下,也没在说话,就让萧掩去了。
萧掩走后,天也黑透了,桃子和樱桃从外面玩够了回来掌灯。
李蘅远坐在她前一直出神,两个婢女相互捅捅咕咕,最后樱桃上前问道:“娘子,有心事?”
李蘅远这才抬起头,她总感觉萧掩的临走时的眼神是不想告诉官府蚂蚁的事。
其实萧掩和蚂蚁的立场是一样的,现在她的立场也是这个,就想看着皇上倒霉,就想看着这个王朝被颠覆,所以蚂蚁捣乱应该是好事才对。
可是蚂蚁若是真的能把皇上和那些剥皮的贵族都消灭掉也好,怕就怕他们手没那么长,伤害的都是无辜的人。
所以到底要不要提前跟官府打个招呼。
李蘅远搜遍认识的每一个人,义兄无法担当大任,萧掩是不会让她去送信的,墨玉又不知道可靠不可靠。
而白景辰……
不管可靠不可靠,一天只说十句话,这你怎么放心的把事情交给他?
李蘅远嘟起嘴,要是夜寒轩在就好了,夜寒轩虽然很单纯,但是他能带着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各个地方,可惜人家有信仰,已经离开国公府一年多了。
李蘅远忽的眼前一亮,可是夜寒轩就在长安传教,他现在就是要进入长安,他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娘子,娘子?您怎么了?”
李蘅远笑呵呵的看向樱桃,站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后道:“早点睡觉,明早启程,入长安。”
………………
天刚亮,客栈后院的马棚就响起了马儿嘶鸣的声音,墨玉和白景辰睡在一个房间,都在一楼后院,他听到声音起床下地。
等收拾好了,到了后院。
后院空地李孺慕正在组织众人启程,墨玉找到李孺慕,把他拉到一边道:“不是说好了先不进城的吗?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李慕容神色平静的看着他:“谁跟你说好的?”
墨玉:“……”
他放开李孺慕,回到前院上了二楼,二楼最里面的客房,就是李蘅远的房间。
墨玉见房间门口站着两个婢女,想了想还是走过去。
“二位……”他到了近前拱拱手。
桃子转过头来,见是自家侍卫,脸一红,道;“您这么早?要见娘子。”
墨玉点点头。
桃子道:“娘子在更衣。”
墨玉转了个身道;“那我在此等候。”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屋里传来声音,叫桃子和樱桃进去。
定然是李蘅远要收拾自己,需要婢女们帮忙。
墨玉心想女人真是麻烦。
他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屋里没什么动静,他整个人已经十分不耐烦,正要去敲门,身后传来萧掩的声音:“怎么在这?一会启程了,你不去准备?”
萧掩是李蘅远的未婚夫,甚至有时候李蘅远更听萧掩的话。
墨玉迎上萧掩道:“昨天的事你也看见了,怎么还走?”
萧掩道:“不走留在哪里?”
墨玉用不解且焦急的目光看着他,后低声道:“万一娘子有个三长两短。”
正说着,楼下有带刀的侍卫匆匆跑上来。
“郎君,宫里派人来传话了。”
墨玉看向萧掩,萧掩道:“这回就算是你想留下来,朝廷都不让你留了。”
………………
初十立春,本来应该是回暖的节令,可是天空飘着鹅毛大雪,世界一片混沌,风吹得马儿都睁不开眼睛,及其影响行路。
五百人的队伍,连夜不休,才在天亮之前到了长安城脚下。
长安的正门叫做明德门,平时百姓进出城也都是走这个门。
此时正是寅时,距离开城门还有一个时辰。
要进城做生意的百姓有的挑着挑子有的推着小车,都排在两个门洞门口,队伍有一里地长。
李衡远的五百人队伍虽然早,竟然还没早过这些人。
马车上,樱桃好奇的将车帘掀开一个缝隙,看着大雪下求生计的人们,直啧啧嘴。
她回头看向车里,车里李衡远和她的伙伴们都等着她说话呢。
她道:“娘子,怎么才初十,正月还没过,就这么多人要进城,排了这么长的队伍,我看有人穿的十分单薄,都要冻死了。”
李衡远摇摇头,她哪里知道。
这时一路上都比较安静的盖七娘道:“虽然年还没过完,但是吃饭要紧,年前没有存够钱的,今天初十,正好集市开了,挣个糊口钱,之前在范阳,我们也是这样的,不过我家的小店在城里,倒是不用起早排这么长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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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8 插队
盖七娘他们家之前是卖豆腐花的,她就在集市上被人欺负的,所以深有感触,说的事实也肯定不会错了。
李衡远暗暗叹口气,这一路上,真是看够了人生百态。
想她之前在家里的时候还会为了李梦瑶,李娇娥那些小女子而烦恼,跟生存大事比起来,她的生活不光奢侈,还十分矫情。
同样是赶路,他们是被圣旨催的,今年据说各地都丰收了,皇上十分高兴,上元节的时候要在勤政楼的广场前大行奢侈的庆祝,光各地参加斗歌舞的伶人都来了上千人,还有其他热闹的项目和表演。
知道她已经到了长安郊外,所以让她在上元节之前必须进城,当然圣旨上说的是邀请,共祝盛世。
可是这些百姓,没有圣旨催着,却有生计催着,比她还要焦急。
可见生存比圣意重要得多。
可是人活着,不停的劳作努力,难道是为了生存?
生存何其苦难,如果是为了生存,等同于苦难,那么为受苦而来?人到底为什么而活啊。
正当李衡远对人生的意义产生迷茫的时候,前方传来哭声。
樱桃下了车去打听,不一会回来,原来是有妇人带着小孩子来行商,小孩子被冻哭了。
李衡远叹息道:“这大冷的天,遭罪。”
但是王朝对门禁之事管的特别严格,不到时辰是绝对不会开门的,大门如此,坊间的门也是这样,所以都得等。
李蘅远对樱桃道:“你去看看那孩子,不然领她们母子到车上来取取暖吧。”
樱桃道是,又下了车。
不一会功夫又回来了,并道:“娘子的好意人家心领了,虽然穷,但是教养很好,不欠别人人情,不来呢。”
李衡远想了想,看着车里的炉火和水壶。
因为她有时候要在车上过夜,所以马车上生活所需应有尽有。
她道:“多烧点热水分给冷的人吧,这样不麻烦,还能暖身子。”
樱桃道是,盖七娘道:“那我去帮樱桃。”
桃子和芝麻二人也不是铁石心肠的,所以也跟着去了。
车外传来阵阵的道谢声,使得骤冷的天气多了一些人情味,可惜炉子太小,杯子也不够,能分到的人毕竟少,前面有人冻得来回踢着自己的脚,但是也不敢走动,队伍都排了这么久了,最前面的人能在集市上抢到最好的位置,所有前面的位置谁都不会让出来。
那就只能挨冻,身材结实的原地取暖吧。
李蘅远趴在车窗口,看着明明心里十分躁动,但是不得不强忍着不动的人民,脸上又多了一些同情。
忽然间,和他并排的道上来了一批快骑。
因为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渐小的,这匹快骑又是红马,所有此时十分显眼。
它鼻孔不断的冒着白气,被勒紧的马头一直仰着,嘴边有一圈白色的泡沫,显得十分劳累。
它身上驮着一个面色晦暗的中年士兵,看神色不比它轻松多少。
那士兵身后一左一右放着两个框,框上盖着绿色的叶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但在北方的冬天,竟然还有绿叶子,不知道是谁家养的,真是难得。
它所到之处,那两筐东西里散发着醉人的水果香气。
李衡远微微愣住,她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这是她很喜欢吃,但是只有南方才有,所有很难吃到,在范阳也很贵重的荔枝。
这荔枝是哪里来的啊,为什么是士兵运送。
她目光不由自主随着那士兵一直向前看,因为前方人越来越多,挡住了快骑的路,马上士兵高举一面玄色旗帜:“应龙旗在此,让开让开……”
这一声不知道是有着怎么样的魔力,方才自己挨冻都不肯让一步的行人,见到那旗帜纷纷让出一条路。
外面盖七娘正在给行人端热水,猝不及防被让路的行人撞到,为了不烫到别人,她故意把杯子里倾,全部都撒在自己的脚上了。
樱桃等人看见了忙来安抚:“没事吧,烫到了没有?”
好在天气太冷,水也不多,倒出来就没那么热了,盖七娘没觉得特别疼,她摇摇头。
芝麻蹲下来帮她擦脚,盖七娘忘了阻止芝麻,他抬头好奇的看着那应龙旗跑远的方向,问道:“应龙旗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这些人这么害怕。”
桃子笑道:“咱们外乡人哪里知道。”
而她们不知道的离奇事更多呢。
那应龙旗如过无人之境般冲到了城门下,本来不到时辰不开门的城门,在守城郎推动绞盘的节奏下,慢慢的开了,然后应龙旗又旁若无人的进了城,四周百姓见怪不怪,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等应龙旗过了城门,城门又缓缓关上,百姓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切如旧,仿佛应龙旗从来出现过,又仿佛他出现了,是从天上来,所有不用遵守人间规矩。
李孺慕和墨玉在人群中观察不安定因素,看到这一幕,李孺慕好奇的看着墨玉:“这应龙旗怎么这么牛?咱们家娘子到了都没开城门,他凭什么扰乱秩序破坏规则?”
“莫非是军务?”
李孺慕说完自己都摇头,他虽然不精明,可是他们国公府也有军马,八百里加急的军务毕竟少见,百姓们不可能熟视无睹见怪不怪。
所以这应龙旗在这里应该十分常见的了。
墨玉道:“你还问着了,我一年前来长安的时候,正好听说过这件事,贵妃娘娘喜欢吃荔枝,那快骑上驮着的两个框就是新鲜荔枝,给贵妃娘娘送的水果,不新鲜不行,据说一路上一刻都不停,能跑死七匹马,这样从南方到长安,荔枝水灵新鲜,所以城门的防务哪敢耽误贵妃吃荔枝,应龙旗什么时候过,什么时候城门都得开。”
李孺慕张张嘴。
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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