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蘅远冷眼看着她:“你说什么?”
红妆见李蘅远神色不对,忙低下头闭了嘴。
刘老太太一拍方几:“怎么?红妆说的就是我要说的,你还想打我不成。”
李蘅远突然想,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了,不然以后她们总会拿这些话出来,好像谁连累了谁。
她目光看向刘老太太,十分坦然道:“阿婆,您也不用赶我走,说来说去,大家现在都在依附我阿耶过日子,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若是不愿意被我连累,那就像您说的,离开李家,离开国公府,离我远一点,这样就可以了,但是要走的,绝对不是我。”
“你一个人还要反了天?”刘老太太火冒三丈。
李蘅远一点也不让着:“不是我反了天,我遵天而行,这是命。”她指着天道:“我会投胎啊,我阿耶就是宠我,就是疼我,我干什么他都说好,只要我高兴就行,那么现在,我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就是要让萧掩住我的院子,你们也不必用人数来算轻重,有些人就是十个加一起,也微不足道,这都是天定的,这就是命,要走的绝对不是我,你们谁受不了谁走。”目光若有似无看着李梦瑶:“今后也别说谁连累谁的话,觉得我连累别人了,有本事就别用我阿耶护着,活的志气一点,离开这里,独善其身。但是,有人敢连累我,那不好意,我可绝对不留这样的人。”
见刘老太太胸前起伏不定,李蘅远接着道:“说了阿婆您不要一说话就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这是命,您就是命好的最好代表,不然您能发号施令这么些年?不过现在轮到我了,您就听着就是了。”
拍着胸脯又道:“以后,千万千万别再说我连累了谁,这是我家,我家,我家。”
所以她说了算。
李蘅远我家两个字咬的咬牙启齿,意有所指。
李梦瑶放在衣底的手不自觉拢起,指甲陷在肉里都不觉得疼,就是因为她是庶出,所以她的阿耶就不是她阿耶,她的家就是李蘅远的家?
凭什么?
刘老太太被李蘅远的强硬和蛮横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蘅远再次指着两天:“所以这是命,好了阿婆,我就是要留下萧掩,您要是不服命,您就带着您的宝贝们离家出走吧,不然就变得比我命好再来管我。”
刘老太太翻着白眼:“你可算说出来了,可算说出来了,我就说你不孝顺,你忤逆犯上,大逆不道。”
那有什么办法呢?命好。
李蘅远犯了个白眼道:“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跟老太太多说无益,转身真的走了。
刘老太太明知道自己已经约束不了这个孩子,可还是气得头晕脑胀:“名声脸皮都不要了,她是要自己毁了自己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西池院的所有女眷都撤到弱水院去了。
原本大婢女住的房间,此时收拾的干净整洁,屋里还要香甜的百合香气,留给萧掩住了。
岳凌风趁着没人的时候给萧掩喂了一颗保险子,把人叫醒:“你如愿以偿了。”
萧掩还很虚弱,没有说话,躺在那里眨了眨眼睛。
岳凌风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已经不是你刻意接近李蘅远那么简单了,虽然她自己搬走了,可是还会坏了名声,你又不喜欢人家,为什么这么做?”
以前岳凌风还只是看不惯萧掩所以说两句,但是跟李蘅远接触的深刻之后他发现,那姑娘实在太真诚好骗了,不忍心。
“欺负好人没有罪吗?”岳凌风有些真恼。
萧掩气若游丝,抬起手挡住岳凌风嘴:“名声不好了,我负责。”
“你……”
萧掩摇摇头,让岳凌风别说话,后道:“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要快,耽误不得几天了。”
岳凌风愤懑道:“记住了记住了,我真恨不得弄死你了得了,你这家伙心太狠,自己给自己下药,也是没人性到家了。”
萧掩勾唇微笑:“你不敢让我死的。”
苍白的脸不见一点血色,但冠绝四方的五官却依然魅惑无限,岳凌风叹口气,李蘅远是跑不掉了。
0156 原因
岳凌风从萧掩房里出来,在门口看见守尾的厢房廊下坐在一个人,那人听见动静看向他,朝他咧嘴傻笑。
这人叫做夜寒轩,是李蘅远的侍卫,之前住在弱水院,但是因为萧掩搬进来,李蘅远要搬到李玉山院子里去,他就被打发到这里来了,一看李蘅远对其的维护,就知道是李蘅远重视的人。
纯正的波斯血统,五官深刻大气,哪怕傻笑,也难掩其俊俏,琉璃一般的茶色眸子深邃迷人,让人见之忘俗。
岳凌风心中一动,突然瞪大了眼睛回头看着身后的厢房。
他好像知道这个该死的萧掩为什么宁可自残可要住进西池院了。
这家伙真的是……
可他又不喜欢李蘅远。
………………
李蘅远从刘老太太院子里回来,心情变得很沉重。
跟以往不同,以往跟阿婆大吵一架,赢了都觉得好痛快,可是一想到阿婆气喘难受的样子,这痛快就全没有了。
她并不真的想伤害阿婆,但是每做一件事都力不从心。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让萧掩住进院子就大逆不道?
就算她跟萧掩住在一个屋子,只要萧掩愿意,招谁惹谁了?
不能再想了,李蘅远甩甩头,她跟阿婆,跟那些人,有无法逾越的鸿沟。
李蘅远回到西池院,如今院子里的人都撤走了,偌大的地方一片冷清。
夕阳落到屋檐后,很多事物依旧看不清,李蘅远站在空地中央:“岳凌风。”
岳凌风从萧掩的房里跑出来:“你回来了?老太太怎么说?”
李蘅远道:“先不用管,救人要紧,你都需要什么我去准备?”
岳凌风将一个药方交给李蘅远。
李蘅远看了看道:“我反正我也不懂。”
岳凌风:“……”
李蘅远收起药方后抬起头道:“你这次确定能治好人吧?”
岳凌风叉起腰:“就你这个态度我忍你很久了你知道吗?我还治不好,难道你能?你能找来别人?”
李蘅远目光微眯道:“当时是谁大言不惭的说只是普通的迷药?过后就好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也就几天没注意,人就让你照顾的昏迷不醒,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医术高明吗?”
“我……”岳凌风是有苦说不出,那天晚上,他就气了气萧掩,说李蘅远另结新欢,谁知道萧掩先是装晕,后来真的找毒药抹在伤口上?
当时萧掩慢声细语的跟他交代,要用温泉水祛毒。
他也是刚刚明白萧掩的目的的,原来西池院有温泉,萧掩是要跟李蘅远住的近一些。
有人不惜冒着丧命的危险也要演戏,能怪他吗?
“我……”实在无力反驳。
岳凌风垂下胳膊道:“那你不放心就叫两个人辩证好了,我们当大夫的讲究辨证论治,人多你总归放心了吧?”
李蘅远神色落寞道:“都什么时候了?我去准备药材,你一定要治好她。”
岳凌风的气势也降下去,萧掩之所以真的用药,是以防李蘅远不信,再找两个郎中来试探,可是李蘅远真的无条件相信萧掩,也无条件相信他。
面对信任自己的人,撒谎总觉得有罪。
“那个,那个……”
可是李蘅远已经转身了。
李蘅远走到大门口,突然又回头:“拜托你了,我原谅你们两个了,你治好他。”
岳凌风肯定的点着头:“交给我。”
将药方交给桃子去准备,李蘅远之后又去看了李不悔。
对于女儿突然就病歪歪的冯微倒是没什么特别怀疑的地方,因为之前李不悔也是这样被人送回来的,她认为是老毛病,那就只能请郎中再多照顾一段时间。
李蘅远不愿意节外生枝,发现冯微没听李不悔说过原因,她也没说。
到榻前去看李不悔:“小妹,你好些了吗?”
李不悔没有睡,睁着眼睛不安的看着她,轻轻的嗯了声。
李蘅远确定这个是妹妹了。
冯微离得远,她低声问道:“你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最好能统一口径就好了。
李不悔摇摇头:“睡了一觉,就看见阿姐啊。”
这一觉睡了六个月。
不记得也好。
李不悔这里,李蘅远放心了。也到了用餐时间,李蘅远回自去吃饭了。
期间冯微并没有问她萧掩住进西池院的事,或许是还不知道,或许是不管,李蘅远也不爱想别人怎么看了,都没在意。
吃过饭看会儿书就到了就寝时间了。
月凉如水,像是剪碎了的银子洒在窗棂上。
李蘅远新换了地方睡不着,还担心着萧掩。
她回头问铺床的桃子:“你能睡着吗?”
桃子看看脚踏上的行礼,摇摇头:“婢子认地方。”
李蘅远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你饭后去过西池院了吗?岳凌风的准备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始治伤?”
娘子其实是想问萧掩的事吧?
桃子答道:“岳凌风说他们治病要讲究时辰,上午太阳从地面升起,到上面热,但是地面还不热,这时候代表少阳时,四季对应春,正是生发季节,萧家郎君要逼出体内的毒素,就要生发,所以只能选择在上午。”
李蘅远点头,正午是老阳,下午是少阴,晚上就是老阴了。
岳凌风说的十分有道理。
那还得等明天。
桃子见李蘅远闷闷不乐,忍不住问:“娘子,您真的不怕萧家郎君坏了您的名声吗?还是,还是……”
“还是能让他负责?”李蘅远莞尔一笑:“我就是为了救他,我不用谁为我负责,除了阿耶,他们都没那个本事,救人要紧。”
桃子哦了一声。
也是,娘子有更好的选择,只要有国公护着,想求娶的人成千上万。
可是这种事放在她身上她还是做不出来,到底怕人说是非。
………………
李梦瑶送刘氏回跨院,路上母女俩终于得了空可以说悄悄话,就提到了李蘅远收留萧掩的事。
李梦瑶道:“还是娘厉害,早早得到消息,先跟阿婆说了,让李蘅远猝不及防,这回跟阿婆彻底翻脸了,阿婆一晚上都没笑,也没再提她的名字。”
0157 表白
刘氏轻笑:“这算什么啊?好戏都在后头,李蘅远这是自己作死,可真怨不得别人了,以为坏了名声无所谓?就算有国公撑腰,大世家的人也不会要她,放心,董玉郎是你的,李蘅远她以后最多也就嫁给萧掩。”
可萧掩地位低下。
李梦瑶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地位低的萧掩她也不要送给李蘅远,如果这世道什么都不看,只看人,她会选择萧掩。
她轻声道:“阿娘,您忘了表哥吧?表哥跟阿姐才是天生一对,阿耶迟迟不给阿姐定表哥,借着这件事,咱们来帮帮忙。”
刘氏不解的看向女儿:“你有办法?”
李梦瑶狞笑着望向无边夜空,声音低沉空洞道:“阿娘,您别忘了,表哥最听我的话。”
………………
日头渐渐升起来了,就算有敞厅遮挡,时辰一到,夏季里的阳光也会渗透到每一个角落里。
李蘅远刚用过餐,樱桃从外面进来道:“娘子,好久没去上课了,霍先生来问,您今天去不去。”
一直有事耽误,没办法去上课,但是李蘅远也没耽搁学习,她甚至发现,自己静下心来学习,比跟一些人在一起,效率要高很多。
李蘅远摇摇头:“今日不去了,把我画圈圈的地方拿给霍先生看,让她帮我写些注解,然后再拿回来我看。”
樱桃点着头。
汤圆和桂圆组织人撤桌子。
桃子跟着李蘅远走到窗边,桃子低声问道:“娘子要回咱们院子看看嘛?”
李蘅远回头看着桃子。
桃子莞尔道:“娘子昨晚都没睡好,您重情重义,当然想萧家郎君早点好了?”
李蘅远不好意思回过头,她是很担心萧掩,今天岳凌风要给萧掩用药了,不知道多久能好,她担心的账都看不下去。
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叫上桃子:“把后角门帮我打开。”
桃子早已料到结果会是如此,笑了笑下去安排。
李蘅远跟桃子一前一后出了角门,过了一片蔷薇树垒成的花墙,又过了一堵矮墙,就到了西池院的门口。
还没进入大门,就听里面有声音吵嚷:“娘子说了不许人打扰,没有娘子的命令就是谁都不行。”
“我是何子聪,是家里的郎君,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是谁我并不认得,我只知道娘子说了,谁也不许打扰……”
“她是不是跟萧掩住在一个屋檐下?怕我知道是吧,你让她出来……”
是夜寒轩跟何子聪的声音。
院子里的女眷都撤走了,李蘅远让夜寒轩给萧掩和岳凌风把门,看来何子聪是来闹事的。
李蘅远听了一会沉下脸,桃子轻声道:“娘子。”
李蘅远道:“我去看看他。”
大门推开,夜寒轩和何子聪就在门口,李蘅远见夜寒轩一只手按着何子聪的脑门,何子聪挣扎着要往前闯,可是他没有夜寒轩个子高,体力也不行,怎么都过不去。
像个大人在欺负小孩子般,看起来颇为滑稽。
李蘅远忍不住笑出来。
夜寒轩和何子聪听见声音都停下来。
何子聪怒气冲冲走到李蘅远面前:“阿蘅,你来的正好,这个狗奴才狗仗人势欺负我。”
夜寒轩跟李蘅远问好。
李蘅远没去看何子聪,问夜寒轩:“他们在忙了吗?”
夜寒轩摇摇头:“属下只管看门,别的事属下也不懂,不过能闻到药味。”
李蘅远点着头,她也闻到了。
看向西厢方向,说不定岳凌风和萧掩就在里面。
何子聪见她爱理不理,不由得怒由心生,叫道:“阿蘅,你怎么可以让男子住到你的院子里,你这样名声要不要?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李蘅远终于不情愿的看向他:“我不是跟表哥说了,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吗?我的属下不让你进去,你还想闯怎么样?”
何子聪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以前李蘅远对他那么好,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都是因为萧掩,自打李蘅远打了萧掩一顿之后,他们两个人就一直有来往,终于,萧掩取代了他在李蘅远心中的位置,李蘅远就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何子聪气得七窍生烟,满脸涨红全身都在发抖。
李蘅远懒得看他,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喜欢跟何子聪玩,这个表哥到底哪里好?
其实也不能怪她,阿婆总是把表哥跟她放在一起,表哥嘴也很甜,只要她有一点一点不满意,表哥就会哄着她。
所以她以为表哥对她很好。
李蘅远心里长叹一口气,算了,小孩子时的事不提了,反正不管表哥之前什么样,他们今后互不相欠。
李蘅远道:“表哥,我院子里有病人,你回去吧,我今后不跟你玩了,也不缠着你了,你以前不也说过我天天找你你很烦吗?这样不是挺好。”
何子聪微愣,是啊,他曾经多么讨厌那个蛮横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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