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啸苦笑一下,在村里的那株老榕树下的树荫里的一个石碾子的磨盘上坐了,把小木箱放在身边,把幡子搁在一边,对一个扎着羊角辫儿,穿一身粉红小罗裙的七八岁的小女孩道:“妞妞,给叔叔找碗水喝,我就把铃铛给你玩儿,如何?”
那小女孩两眼望着云啸手里的铜铃直放光,这样的玩具,村里的孩子还不曾有过,她笑着答应一声,就要回家端水。
却又愣住,回头问道:“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叫妞妞的?”
云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用这里算的呗。”
妞妞惊讶道:“叔叔,你好厉害!”然后,就一溜烟儿向家里跑去。
其他的小孩,也和云啸熟络起来,有的让云啸猜他们的名字,有的想玩一下铜铃,还有的拉云啸去他家吃饭,也有的跑回去报信儿,说村里来了先生,既会算卦,又能治病,还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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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妞妞端来的一碗水,冰凉泻火,是刚从水缸里舀出来的。云啸把铜铃扔给妞妞,一众小孩都围着妞妞玩起铜铃来。
“叮铃铃,叮铃铃……”的清脆的铃声在村子里到处回响着。
这时,便有村里的大人开始小心地围上来。有的是来求医问药的,也有想算一卦的。
一个小个子男人,三十几岁,赤。裸。的上身披着件破旧的短褂,露。出的肋骨,根根分明,由于长年劳作,两个胳膊上倒是有几块腱子肉。
下身穿一条灰布裤子,补丁摞补丁,穿一双千层底的黑sè布鞋,一看就是乡下婆娘的手艺。
这人云啸当然认识,他叫王二毛,光景在村里只能算下等,每顿的饭都不敢敞开肚皮吃。好在王二毛的爹娘在世时,给他娶过了媳妇。
他媳妇叫黄二英,这两口子已经生了五个小孩,全是女孩。王二毛一心想要个男孩儿,这不,他媳妇又怀上了,已经有九个多月了,眼瞅这就要生了。
未等王二毛开口,云啸对他道:“你的名字是王二毛,你是甲子年,丙申月,辛丑rì,壬寅时生人,八字可批的对?”
王二毛惊讶的张开的嘴里能吞下个鹅蛋,周围的乡亲也是惊诧莫名。
王二毛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对啊,先生真神了。”
云啸知道他想问啥,便道:“写个字吧”示意他在地上写。
王二毛蹲下去,用一段枯枝在地上写了个“满”字,然后抬头,满怀希望地看着云啸。
云啸看了一眼地上的这个“满”字,徐徐道来,“满字的三点水是坎卦象,位北而生男;满字的草字头是震卦象,位东而生男;丙为离卦象,位南而生女;”
顿了顿,看着周围人们眼巴巴的神情,云啸最后批道:“你这回能生三胞胎,两男一女,只是生育时,胎位有些不正,须请有经验的婆娘接生。”
然后,云啸故意道:“我算的可是你心中所想?”
王二毛激动地站起来,嘴里喊着“我有儿子啦,我有儿子啦,”跑远了。
云啸苦笑一下,心道:“卦钱还没给呢,”不过,像王二毛这样的家境的人,显然也拿不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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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毛一走,又有几个村里的人求了几只卦。
因为云啸对他们都很熟悉,再加上前世,云啸尚未进入道人境时,靠的就是走街窜巷,给人算卦测字,占卜风水。
外加医术治病,内,外,妇,儿科,样样jīng通。
所以,这几卦都算到了人们的心坎上。有那家境不错的,听得卦象好,顿时就掏出一两个铜子儿,付了卦资。
也有没钱的,就从家端来两个热气腾腾的黑面馒头,再加一碗水,半个腌芋头,这就是云啸的午餐了。
吃完饭,云啸马不停蹄地继续干,还给几个摔伤的村民正了正骨。
因为,午后地里还有活要干,男人们就纷纷离开了。只围了些老人,小孩,和上了年岁的妇孺老妪。
云啸刚忙完一个人,人群里,就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先生,能给我瞅瞅吗?”
云啸听她声音里带着“喉喉”的肺音,像是又破又老的风箱一样。
云啸顿时认出了来人,刘nǎinǎi,一个年逾六十的老妪,得老慢气已经十几年了,总是不停地喘息,咳血痰。
云啸让刘nǎinǎi也坐在磨盘沿儿上,给她诊了诊脉,道:“脉象细滑而洪数,主有痰,脉象洪数,主火,火克金,金为肺之表里,因而痰多在肺。”
“由于肺的生机受制,您经常咳嗽,痰中带血,每到午后便两颊,两耳通红,是为cháo热;每晚睡梦中会自行出汗,是为盗汗;”
“食yù一直不好,身体消瘦,这些症状我可说对?”
这刘nǎinǎi得着老慢气也有十几年了,皇林镇上的两家医馆,也去了数次,却久治不愈。后来,绝了希望,便在家中等死。
却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这几年来,备受煎熬,chūn夏季还好,一到秋冬季节,便是连喘气都困难,每晚休息时,都需要把枕头垫得老高。
刘nǎinǎi听了云啸的诊治结果,面露喜sè,对周围人说:“这位先生是有真本事的,和皇林镇上的几位大夫说的一样。”
周围众人也露出钦佩的表情。
刘nǎinǎi却叹了口气,“这病诊断的绝对没问题,就是这药不好弄。”
“前几年,从皇林镇上的两家医馆药铺买了一百多付药吃,也不管用。要是我的话,根本不愿花这个钱,但两个大孙子坚持进孝,结果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也未见起sè。”
说到这儿,刘nǎinǎi犹豫地看了看云啸,道:“先生是好先生,要不是白rì青天的,我凭感觉的话,还以为是一个我认识的小孩呢?虽然,你们的长相一点也不一样。”
云啸咧嘴一阵“嘿嘿”的干笑,掩饰了一下心中的惊讶,道:“刘nǎinǎi,你这病,我能治!”
第19章 交锋
刘nǎinǎi惊喜道:“真的吗,神医?”云啸点点头,道:“谁取一碗水来,不用沸水,井水即可。”自有榕树旁边住的人,替刘nǎinǎi端来了水。
云啸接过来瓷碗,伸手入怀,看似是在掏东西,实际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储物戒里取出了那枚白毛魔蟒的蛇胆。
见了云啸自怀中掏出的东西,有那见识广的老人道:“是蛇胆,好大个,这蛇小不了。”
云啸小心地往碗里滴了一滴蛇胆的墨绿sè胆汁,然后再将蛇胆送回储物戒。
这一滴蛇胆在碗中的水里,飘飘荡荡,渐渐融化,一滴蛇胆竟然把整碗水都染成了墨绿sè,可见其药xìng之强。
更惊人的还在后头,云啸手中端的这个碗里,竟然渐渐有了一丝丝的白气。这又不是沸水,只是碗井水罢了,如何会冒白气。
在众人惊讶地注视下,那碗中的水上竟然在须臾间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凌,整个碗奇寒无比。
云啸对刘nǎinǎi说:“刘nǎinǎi,你这老慢气,最初起于yīn虚火旺,虚火蒸腾之下,yīn液亏虚,才会痰气瘀滞;虚火伤yīn,才会痰中带血。”
“我这碗‘蛇胆清火汤’专门治的就是虚火,尤其是您这种多年老火,顽固不化;取的是以yīn克阳之效”
《中土博物志》中记载“蛇胆,苦寒之药,能清热解毒,化痰镇痉,寻常蛇之胆,虽有良用,但不入品。”
“您肺中之火好比烧柴做饭时,炉灶内的柴火,将灶上的铁锅烧的滚烫,用蛇胆治肺之虚火,好比釜底抽薪,又好比将一瓢凉水浇在火上,这火安得不灭?”
“对于老慢气来说,去火是根本,火一旦能清,则再采用其他的后续治疗方法,就能见效了。”
听到这里,刘nǎinǎi已是信了九成九,只是犹豫地问:“神医,这蛇胆是好东西,不知这诊病诊金多少啊?”
云啸道:“‘蛇胆清火汤’取材方便,并不值钱,我不收诊金;但后续开出的方子,您则须按方抓药,那些药钱就您老自个儿出了。”
刘nǎinǎi问:“得吃多少药呢?得不少钱吧?”
云啸笑道:“只吃十付药,花个二三十个铜子儿就行了。”
“啊!”刘nǎinǎi拍拍胸口,道:“那神医多谢你了,那我就喝这‘蛇胆清火汤’了。”
刘nǎinǎi喝下“蛇胆清火汤”后,云啸让她坐在一边的石凳上休息,自己打开小木箱,取出纸笔,“唰唰唰”运笔如飞,写下了一个方子。
刘nǎinǎi坐在哪,脸sè不停地变化,她的小重孙子小胖儿拉着刘nǎinǎi的手,问:“nǎinǎi,nǎinǎi,你的病治好了吗?”
刘nǎinǎi笑着慈祥地摸了摸小胖儿的大脑袋,道:“十几年的老病,哪有那么快啊?”
刚说完这句话,刘nǎinǎi“呀”了一声,猛地站起来,周围的乡亲忙道:“怎么样?是不是不舒服啊?”
刘nǎinǎi摸着胸口,来回走了走,又喘了喘气,惊喜道:“天哪,我的胸口的火烧火燎的劲儿没了!脸上,耳朵的热也没了!”
众人再看刘nǎinǎi,眼睛,面sè都比刚才好了许多。
“是啊!那敢情好,真遇上神医了。”众人看云啸的眼神越发恭敬了。
云啸脸sè平淡,将写有方子的信笺递给刘nǎinǎi,道:“刘nǎinǎi,我跟您说一下方子,方子上的字您让俩大孙子大柱,二柱看,或让小胖儿认也行。”
刘nǎinǎi笑着点头,道:“行,我小重孙子会认字,将来也作个像您一样的神医,给老百姓们治病。”
云啸点点头,道:“老慢气的虚热一除,我给您开了三钱橘红,青皮,贝母,用来化痰解瘀;”
“又开了一钱三七参,用来止内伤之出血;”
“五钱麦冬,天冬,玉竹,用来滋yīn补肺;”
“看您食yù不振,身体虚弱,再开二钱砂仁,豆蔻,来用调养脾胃,培土生金;”
“一钱木蝴蝶,凤凰衣,用来养肺开音;”
“由于您的老慢气时间很长,体内除了肺以外,其他的内脏,如肝,心,脾胃,肾都受了牵连,都不同程度的有些yīn亏血瘀;”
“我再给您开半斤甘草,当归,地黄。”
“以上的药分十付煎服,每rì三次,十天后,即可康复。”
刘nǎinǎi接了方子,带着小胖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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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人群中云啸就看见了毛员外家的仆人阿二,他看了一会儿,就急匆匆地走了。
这个阿二狗仗人势,在村里飞扬跋扈,说话很不给人面子,平时,就和云啸不睦,气焰简直比毛员外还要嚣张。
见他似是回去报信,云啸也没多理会。
这一会儿,围观的众人,观兴不减,有眼尖的道:“毛员外来了!”
毛员外,叫毛撼北,今年五十有三,是石山坳村唯一的地主,村子近一半儿人都租的是他家的地。
云啸虽然忙活了这半天,却丝毫不感觉累。帮助别人的同时,自己的jīng气神也共鸣般的感觉良好。
阿二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中等身材,偏瘦,身着一身浅灰sè的布袍,头戴家丁帽,脚穿黑sè布鞋,腰上紧束的灰sè布带一直垂到膝盖。
他叫道:“让一让了,老爷来了,还不赶快让让!”
众人闪开一条路,毛撼北随着走了进来。
云啸看着毛撼北,发福的身材,偏胖,一个草塞肚子,一对金鱼眼,秃顶不长头发的头上戴着一顶黑sè纱帽。
身穿紫sè带金sè花纹的丝绸的袍子,一双驼绒里子,水貂皮硝制的黑sè靴子,腰间一条缀玉的棕sè火牛皮的皮带。
这毛员外进来后,看了看云啸,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先生,造访石山坳,毛某不曾远迎,失礼了。”
云啸不动声sè,道:“这位员外,在下粗通医理,于占卜算卦略懂皮毛,来此无非混口饭吃,当不得先生两字。”
毛员外笑道:“如果只是粗通医理,又怎能须臾间治好刘氏的多年的顽疾,我看先生太谦虚了。”
云啸笑一笑:“不敢,不知员外来此,有何贵干啊?”
毛撼北道:“先生如此救治百姓,却是分文不取,毛某很是佩服,想请先生去小酌一杯,如何?”
云啸摇手道:“我并非分文不取,实在是不忍取,不过若是有哪家付不起诊金的,鸡蛋,半斤肉干,一罐米酒都可充做诊金的。”
又道:“我这里实在是忙碌,对员外的邀请,无法应邀,还望员外海涵。”
旁边的阿二尖声道:“我说你这江湖野郎中,我们员外请你,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云啸从毛撼北的眼神看出来,他对阿二的表现很满意,但毛撼北的脸上却故作生气,斥道:“不得无礼!”
云啸不理这主仆,把他们当空气一样。
对围观的村名道:“谁还有疾病要看?我说了,内科,外科,妇科,儿科,样样jīng通,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给物,没物的给捧个场,还是那句话,不灵不要钱!”
围观的众人有些顾忌的偷偷瞅了瞅毛撼北,没人敢说话。
云啸苦笑一下,对毛撼北道:“员外,观你气sè,红黄发紫,定是夫妻恩爱情谊浓;再看你手相,手指正直无缝,主夫妻和谐都能干,不知我说的对不对呢?”
毛撼北听了云啸的话,苦笑道:“借先生吉言,不知可否赏光一行啊?”
云啸苦笑一下,道:“我若不去,恐怕这里就没人敢治病,占卜了。”
随后淡然道:“我只是个江湖野郎中罢了,如何登得起员外家的大门呢?”
阿二冷笑道:“我们府上的大门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来了贵客,才会打开的,你也就配走角门了。”
云啸看出毛撼北急于让自己去他家,必有要事,于是暗暗起了一卦,却是“上乾下兑”,乾为父,兑为少女,老少配,不利婚,必有破损变故之虑。金旺克木,应防rǔ部之疾。
云啸会的这卦,是他前世还是凡人境修为时,游走江湖,偶遇高人所学,又称“马前卦”。
传说是古代一个有名的军事家所创,他每到行军打仗前,都要焚香净手,起一卦,因为料事如神,所以平生没有打过败仗。
心中已经有了盘算,云啸也冷笑道:“我岂止是只配走角门,其实连角门都不配,员外的府邸,对我来说根本就没门!”
说着,假装收拾东西,便要告辞。毛撼北急忙道:“先生别走,我实在是有要事相求啊!”
云啸冷笑道:“没门!怎么去啊?”
阿二气急败坏地道:“我说你这野郎中,别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
云啸向毛撼北摊摊手,耸耸肩,道:“悍仆欺主啊,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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