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
在这个时代，如果能够去到不被德国人控制的国家，没有了性命之忧，对于赫姆斯特拉家族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哪怕去不了瑞士，但是通过这些通行证，她们也能离开荷兰，前往西班牙。那里虽然局势也不算稳定，但是西班牙是德国的盟友，并没有被德国占据，在那里生活，总比在荷兰要好的多。
周南在他们的家里理所当然地没有见到奥黛丽和她的妈妈，今天还是周六，奥黛丽要继续上学，她的妈妈也要在工厂工作。
周南驾驶着雅尼克的汽车，绕过了这个街区，来到了北边的主干道。在主干道和铁路之间，有一片公园式的绿化区，绿化区中间，是两排仓库式的长房子。
这种仓库很像农场的马厩，但是却有两层，房子的墙壁上面，开满了一个个的小窗户，窗户上贴着牛皮纸，或者干脆用草帘覆盖着。这里就是阿纳姆最大的中学，能够容纳超过五百个学生在这里上学。
虽然现在不是战时，但是学校的管理一直是德军控制最严格的地方。只要控制住了这些孩子们，他们的家长自然也被控制住了，所以这里一直是盖世太保们监管的重中之重。
托着名人的身份，周南在这里并没有受到刁难，只是跟盖世太保们打了招呼，就进入了学校。
在学校二楼的一间教室里，周南看到了半个多月没有见到的奥黛丽。
周南的出现，虽然让奥黛丽表现的非常惊喜，但是当着这么多同学和老师的面，她更多的是害羞。
不过，她还是强忍着羞意，跟老师请了假，在一帮同学们好奇的笑意中，走出了教室。
这一段时间，她一直在盼望着周南的出现，每天在家里被妈妈和姨妈，舅妈们嗦，她虽然还小，但是也明白，周南将她带离荷兰，有多么重要。
周南的出现，就意味着她现在的生活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将不会再过这种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
看着周南温和的笑容，她的嘴唇颤了颤，还是没有敢问出她最想问的话。还是周南先说道：“跟老师和同学们去告个别吧，以后，可能你们再也没有机会坐在一起上课了。”
“我们……能离开荷兰了是吗？”
周南点了点头，她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她那标志性的甜美笑容。这种笑容显得是那么的纯洁，仿佛一尘不染，真的如同天使一样纯净。
学校里面的生离死别在这个战争年代也一点不少，在三年前，这个学校里面还有上千学生，但是，现在，学生的数量已经减少了三分之一。
这里面，只有少部分是因为长辈的工作更换转学，大部分都因为有犹太人的血统，而被送往了冰冷的波兰。
虽然分别已经成了常事，即便如此，当奥黛丽抱着自己的书走出教室的时候，她的脸上，仍然带着晶莹的泪珠。
周南并没有太多的时间陪着奥黛丽多愁善感，安慰了奥黛丽一番，带着奥黛丽离开了学校，前往火车站旁边的被服工厂。
在这里，周南也顺利地找到了赫姆斯特拉夫人，并且帮她跟监管的盖世太保请了假。
虽然赫姆斯特拉夫人是个贵族，但是在面对未知的未来的时候，她还是显得有些紧张。特别是，她将要面对的人，有权力决定她的命运。
周南只能不停地安慰着她：“赫姆斯特拉夫人，我的教父虽然有些严肃，但是他却是一个正直的人。我已经跟他说了我跟奥黛丽的关系，他对你们除了好奇，并没有其他任何不好的观念。”
“我知道，约纳斯，我在工厂曾经见过他，我们制作的被子，都是通过他运到前线的。但是在命运面临抉择的时候，任何人也不能做到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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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幸福
让周南有些失落的是，他满怀期望，希望赫姆斯特拉夫人跟雅尼克能够一见如故，但是事实却是，不管是雅尼克还是赫姆斯特拉夫人，都对对方保持着客套的礼貌。
这种礼貌，意味着距离。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显得并不是很亲密，根本没有一家人的感觉。
他也知道，一个德国人，一个荷兰人，在这种战争时期，能够相互不仇视，已经很难得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奢望他们能够更亲密一点。
不过，相对赫姆斯特拉夫人，雅尼克对于奥黛丽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奥黛丽就犹如是一个透明的水晶，任何人都能直接看透她透明纯洁的心灵，也会忍不住被她吸引。
雅尼克承诺了会尽量安排她们离开荷兰，但是想要进入瑞士，却不是他能打包票的。这让赫姆斯特拉夫人心生期望，却又忍不住有些遗憾。
在雅尼克的帮助下，周南和奥黛丽站在了阿纳姆行政长官米歇尔的面前。在他往一张结婚登记证上面盖下了大印之后，周南和奥黛丽也就成为了合法的夫妻。
奥黛丽一直表现的非常紧张，小手紧紧抓着周南的手，周南能感受到她在轻轻地颤抖，还有手心那有些潮湿的汗渍。
作为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面对德军在阿纳姆最大的领导。在荷兰当地抵抗组织的形容下，米歇尔一直被形容成为冷血的使徒，而盖世太保的长官海德森，更是被形容成为一个吃人的魔鬼。
周南轻轻握着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安慰她。他很清楚，在德国，战争大多数时候还是比较文明的。除了针对犹太人的行动，在欧洲战场，因为战争死去的平民很少。
真正的恶魔，是在远东的另一片战场上，那个失去了人性的民族，才是人类文明史上真正的魔鬼。
可惜的是，周南没有丝毫的能力阻止这一切，如果他能够有一颗那种可以毁灭一切的原子弹，他会毫不犹豫地在那个国家引爆，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
可惜他没有。
这不仅是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死在那群人的手里，更因为，他的民族还在那群禽兽的侵略之下痛苦承受。
“约纳斯，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也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面对人生，面对家庭，面对未来，你都将会进入下一个阶段。希望你能够为自己的人生继续努力，成为一个开心，快乐，值得敬重的人。”
“谢谢米歇尔伯父，我会努力的。”
雅尼克却看着周南，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只是对他挥了挥手，让他走出了米歇尔的办公室。
周南左手牵着奥黛丽的手，右手拿着两张结婚证。在这个时代，结婚证就是德**政府开的两张小奖状一样的纸，上面没有照片，只有两个人的名字，更重要的是，有军政府的印戳。
以往需要神父见证的婚姻，现在更重要的是军政府的印戳，因为神父不能让你吃饱肚子，只有经过军政府认可的婚姻，才有资格享受不同的福利待遇。
赫姆斯特拉夫人一直静悄悄地站在他们的身后门口，双眼含泪看着自己才十四岁的女儿，成为别人的合法妻子。
她的心里有欣慰，更多的却是苦涩。因为这场婚姻，世俗的权力大过了神……
拿到结婚证还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要通过军政府为周南和凯莉，包括奥黛丽和她的妈妈开具自由居民证。有了这个证件，在欧洲的大部分地区，他们都能自由通行。
奥黛丽的两个哥哥非常遗憾，因为军政府的法令不允许荷兰的男丁脱离军政府的控制。虽然他们现在成了周南的亲戚，但是，享受不了周南自由居民的身份，他们还需要在工厂继续工作。
连他们两个都不行，奥黛丽的舅妈，姨妈她们，包括她们的孩子，也不能成为周南的直系亲人。
也就是说，她们想要自由迁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不代表她们不能离开荷兰，因为雅尼克通过法肯豪森将军开具的通行证，可以让他们离开荷兰，只要她们能够找到接收她们的国家，她们就能够离开。
只是，她们享受不到周南身份带来的便利。
走出了这座原本属于赫姆斯特拉家族的别墅，赫姆斯特拉夫人忍不住松了口气，站在门外的草坪上，回首看着这座原本属于她们的房子。
能够离开荷兰，这让她开心，但是只有她能离开，她的亲人却还要被限制，这让她更为牵挂。
她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离开还是留下。
只有凯莉感到由衷的开心，牵着有些羞涩的奥黛丽的手，她的嘴笑的根本合不拢。
她的热情也感染了奥黛丽，只是，她的心里还牵挂着自己的亲人，笑容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丝深沉的哀愁……
雅尼克终于也走出了房子，站在了赫姆斯特拉夫人的面前。“夫人，由于战争，我们现在不能给约纳斯和奥黛丽一场盛大的婚礼，所以，我个人认为，半个月以后，我们为约纳斯和奥黛丽先举办一场订婚礼，等到奥黛丽十六岁以后，那个时候，我们再为他们举行一场真正的婚礼，你认为呢？”
赫姆斯特拉夫人无可无不可地说道：“非常抱歉，我的心现在很乱，如果只是我跟奥黛丽离开，其他的亲人却还留在这里，婚礼只会让我感到痛苦。先订婚也很不错，一切拜托你了。”
雅尼克看了看周南，轻声说道：“约纳斯，我马上要返回汉堡，忙碌家族的迁徙，最早十天，最慢半个月，我会带着你的卡洛琳妈妈和克劳迪奥她们来到阿纳姆为你举行订婚宴。这段时间，去阿姆斯特丹办理移民，需要你自己搞定，能做到吗？”
周南点了点头说道：“你已经为我办理好了所有的手续，我想，我会说服瑞士的移民官的。”
“我也相信你能做到。移民瑞士，现在德国人出面反而不好，因为现在的瑞士对德国有很深的戒备，所以如果我出面，反而可能会坏事。不过，只要你能通过移民官的许可，进入瑞士以后，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他又转头看向了凯莉，轻声问道：“扬森夫人，约纳斯卧室里剩下的食物，你安排一下送给赫姆斯特拉夫人，最迟半个月，你们就会离开荷兰，那些食物应该给最需要的人。你是想要跟我回一趟德国，还是在这里陪着约纳斯呢？”
凯莉轻声叹道：“德国现在已经没有我牵挂的人了，我还是留在这里帮助约纳斯吧，何况，我的移民手续也需要面签，我可不想到时候约纳斯去了瑞士，而我只能留在德国。”
虽然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但是雅尼克顾不上吃饭，驾驶着自己的汽车离开了阿纳姆。
周南带着奥黛丽和赫姆斯特拉夫人，进入了厨房，然后从小楼梯上到了厨房的二楼隔层。
这里原本是赫姆斯特拉家族的女佣居住的地方，赫姆斯特拉夫人和奥黛丽对这里并不陌生。他们穿过了长长的走道，来到了顶头周南居住的房间。
两个女人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动，奥黛丽却有些好奇地欣赏着房间里面的摆设，对那书架上的书充满了兴趣。“约纳斯，这么多的书，你全部都看过吗？”
“是的，因为有了这些知识，我才能在这个动荡的时代，有立足的基础。当我们的生活稳定了，你也应该把这些书全部看完。”
她有些好奇地问道：“我们不是结婚了吗？难道以后我不需要为你生孩子？照顾你的生活吗？”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妇女平等之说，虽然在美国，已经有了一些女权组织，但是在欧洲，女人的地位仍然非常低下。
结婚之前，女人虽然有受教育的权利，但是结婚之后，女人必须要为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在欧洲的大部分国家，虽然有很多国家都是女王当政，但是在民间，女人连选举的权力都没有。
周南可不希望以后的世界级偶像，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无数女人羡慕的对象，所有人心目中纯洁和美的象征，变成一个家庭妇女。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我要让你像公主一样幸福。你有继续接受教育的权利，你有追求自己梦想的权利，家庭会成为你的助力，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制约。”
她明亮的眼睛闪耀着崇拜和爱慕，忍不住轻轻扯住了周南的衣角，轻声说道：“约纳斯，我已经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赫姆斯特拉夫人和凯莉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躲避着众人的目光，翻看着周南书架上面的书，但是大部分都是中文书，她一个字也不认识。
她回头说道：“约纳斯，你能教我中文吗？我也想学习你的祖国的文化。”
“你是真的想学吗？”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不仅要成为你生活中的妻子，我还要成为你灵魂上的伴侣，所以，我一定要学。”
“那我也会认真地教你……”周南也忍不住幸福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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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分离
“坎普拉德夫人，虽然在法律上面，我们现在成不了一家人，但是却不代表我们不能亲如一家。不能成为自由民，只是在德国控制的地区不能自由迁徙，但是不论是西班牙还是瑞士，却不会在乎这些。明天我们去阿姆斯特丹，我会尽量在签证官面前为你们说好话，如果瑞士这边办不了移民，你们还可以选择西班牙。”
“可是据我所知，西班牙国内也乱成一团，到了西班牙，真的就安全吗？”
“最起码，他们没有参与世界大战，那里只有小规模的内战，却没有大规模的战争。”
赫姆斯特拉太太点了点头说道：“在我看来，西班牙比瑞士更可靠，你们的塞琳尼姑妈在那边，可以给你们提供更好的保障。”
“你们……”周南有些疑惑地问道：“赫姆斯特拉太太，为什么是你们，你不……离开吗？”
老太太平静地说道：“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的丈夫死在这里，我的孩子们还在这里，我哪里也不会去，即使上帝让我死在这里，也是我的命运安排。”
周南看了看其他几个人平静的脸，知道这件事她们恐怕早就有了决定。他也没有再多劝说，因为如果她的女儿们都说服不了她，他不相信自己能说服她。对于一个不怕死的老人来说，没有什么是能让她恐惧的了。
周南站起身来说道：“那么，事情就这样安排了，明天早上，我们在火车站见面，一起去阿姆斯特丹。”
“约纳斯，请等一下……”赫姆斯特拉太太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从坐着的椅子后面取出了一个布包，递给了周南。“这是几件小首饰，虽然现在值不了多少钱，但是应该还是有人会需要。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换一些钱回来，现在这个家里，连一点现金也没有了。”
德国人现在控制了荷兰，荷兰人想要变卖首饰，只能在德国人开设的店铺里兑换，价格非常低廉。大部分过不下去的荷兰人，会在黑市上卖，这样价格会高一点，但是高的也有限，还非常危险。
周南在阿纳姆也算是个名人，他去兑换，绝对要比她们去兑换的价格更高。
周南推了一下说道：“不用了，我这里还有一些钱，足够我们所有人生活几年的时间。”
老太太不容置疑地说道：“虽然现在你也算是赫姆斯特拉家族的亲人，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