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在同时扣上她的手腕,似笑非笑的唇在她耳边吹起热气,“你敢?”他们的约定还没开始,她就要抽身?哪有这么简单。
“全看你怎么决定,老板大人。”吕游朝他眨了一下带电的魅眼。“你说走,我哪敢留啊?”
“你很聪明,吃定我了。”她表面上是跟李仁赌,实际上挑战的是他。
呵!她明知道他一不可能让她走,二不可能让她输掉这场让李仁任意处置她的赌。真是够卑鄙的赌法。
“好说。”
扣腕的手改移到她腰上,带着她转向众人。“李仁,你输了。”
“啊?”李仁眨了眨圆亮的眼,张大嘴巴。“你要留她?”
“我不可能放她走。”
“那我不就——”
“没错。”吕游抢白道:“从今天开始,你多了个名字叫奴隶,供我差遣。”
“看来你只好像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处置喽,李仁。”坐在最后头的陈靖不忘丢块大石给落井的可怜家伙。“你好,我是陈靖。”
女的?“啊!好帅的女人!”吕游像见到罕世珍宝似地迈步穿过三个大男人,走到陈靖面前。“我以为他口中的陈靖是男的,原来是这么帅气又漂亮的女人呐!”呵呵,跟她的蛀书虫有得比,而且更棒。吕游在她身边绕圈,一双眼写满看不腻的惊艳。
一头利落直短发,一套合腰身的黑色直条纹西装,白皙的肌肤、玲珑的身段,最难得的是那张介乎俊雅与美丽之间的脸,乍看之下会以为她是个富家公子。
真有趣。
吕游热络的握住陈靖的手压在胸前。“我喜欢你,很高兴能跟你一起工作,天天看着你养眼真是再痛快也不过。”
陈靖似乎被她的举止骇愣,一双狭长的东方眸子动也不动地垂视面前矮自己不过两三公分的美女,之后盯在自己被迫贴上她胸口的右手。
“放开她。”靳朔漠一双火眼死盯着那丰胸前的三只手不放。发现新大陆的吕游压根儿没听见身后夹带火气的声音,还自顾自的趁人不备,腾手摸上陈靖呆愣的脸。
“哇!你的皮肤很光滑耶,天生丽质、天生丽质。”真想咬上一口,吕游心想,身随意动,仰首噘起红唇。
“啊!这……”先是李仁抓着头发大叫,只差没喊出“那是我的”四个大字。葛赛则扶着眼镜好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
至于靳朔漠——
长腿跨步,健臂一伸,将企图染指陈靖的狼女一把揽到身侧,冷静地化解这场危机。
“你做什么?”
“那是我的。”怒目锁在说话的唇上,字字咬牙。
陈靖是他的?吕游不由得一愣,须臾间,没来由的一股怒气冲出口:“既然你已经有别的女人,还来找我做什么?放手!本姑娘要走人。”
他已经有别的女人?靳朔漠皱眉,老大不爽她莫须有的指控。
不过再瞧她动怒时盛气凌人,直想撕了他的狠劲,这才领悟过来,拧起的眉峰因为唇边浅不可见的暗笑逐渐平缓。
这是个非常有趣的误会,不是吗?呵,看她的反应可以猜想这十年来念念不忘旧情的人好像不单他靳朔漠一个。
这个吕游,很不坦率呵!
可恶的家伙!昨天的约定是故意骗她来这里看他的女人吗?该死的!
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的吕游吼骂几声,怒气也不见减低半分,甚至像油加在火上似的,烧得更烈。
“放手!你这个……唔!”
唇遭封,挡下本来应该出口的秽言脏语;可这回,吕游回敬他的是两排贝齿狠狠一咬!
靳朔漠如遭雷击地退开,“你咬我?”
“就咬你怎样!”吕游回吼,试着扳开扣得自己腰痛的铁臂,嘴上不停念道:“如果想跟我炫耀你的女人多漂亮,用不着花那么大的心思,只要来通电话我就会来看,干嘛又换锁又强赖在我家不走?”可恶的男人!
女人?状况外的李仁和葛赛茫然的视线来回看着眼前三人。
什么时候陈靖变成朔漠的女人了?
该死,怎么扳不开!“放手啦!现在你的女朋友我也看过了,我祝你幸福,可以放我走了吧?”
“你在意我有别的女人?”舌尖的痛让靳朔漠皱眉,但吕游的反应让他一会儿皱眉恼怒、一会儿高兴,表情变得有点滑稽,让人看不出他准备要笑还是要生气。
“谁在意啊!”不假思索的回应摆明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在意。”
“哈!我要在意就不姓吕!”
“再过不久你的确不姓吕,靳太太。”
“你……”被抢了一阵白,素来被称伶牙利齿、咬死人不偿命的吕大姐,竟初次败北,哑口无言。
“朔漠。”他叫她靳太太?葛赛抬手推了下眼镜。“你要结婚了?”
“这是我回台湾的目的。”直到此时,靳朔漠才向三名得力助手说出自己半年前力排众议,毅然决定回台湾的动机。
“她就是——”
“不是!”吕游飞快打断李仁的话。“他要娶的是陈靖,跟我没关系。放手!在自己女朋友面前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算什么!”
“你吃醋的模样很野蛮,吕游。”像个小女孩撤泼似的醋劲大发,还真让他意外;但也由此可见,他靳朔漠在她心里还占有一席之地,这是好现象。
“谁吃……”最后一个“醋”字,被靳朔漠捏住她唇两侧的指头给收在被强迫噘起的嘴里。
“这是我的。”
“唔……”
“你的唇和吻都是我的,听清楚没有?”
“放、手!”
“再恶作剧,我绝对、一定会把你倒吊起来打屁股。”瞧见一双含火的眼瞪得更大,靳朔漠丝毫不以为意,照单全收。“我说到做到。”是该有个人教教她什么叫适可而止了,他心想。
活了二十九个年头,仍爱恶作剧就已经是马齿徒长,再不懂何谓收敛,那就真的是年龄长在狗身上,白活了这么久!
这家伙是认真的。清楚看见和自己对视的眼神不单闪着火,还笔直得像把利剑,吕游困难地咽了咽口水点头。
“很好。”得到效果,他终于松手放开她,朝看戏的三个人发号施令:“从现在开始,她和陈靖一起担任机要秘书的工作,现在葛赛、李仁回工作冈位,陈靖带她认识环境,之后再到办公室找我。”
知道顶头上司怒气未消,纵然大伙儿心里疑云比百慕达三角洲上空的黑云还密,也都识趣地摸摸鼻子依令动作。
靳朔漠的脚步跟着往会议室大门移动,直到身后传来吕游低得让人听不真切的声音:
“你以为本姑娘会这么安分,乖乖任你宰割?”他的?她身上每一处都是她自己的,哪儿也不是他的!“我爱亲谁就来谁,你靳朔漠管不着。”
“你说什么?”听不清楚的靳朔漠转身开口问。
垂着脸的吕游突然抬头,拉来离她只有三步远的陈靖抢下一吻,趁众人被这幕弄愣了神智的时候,拉着陈靖穿过三个大男人往外冲。
“哈!我只属于我,是我自己的,跟你靳朔漠一点关系都没有,想跟我斗,先回家练上十年再说!”
两道纤影迅速消失在电梯门口,一分钟过后——
“吕游!”
偌大吼声险些震聋李仁和葛赛的耳朵。
第四章
不过,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逃得过尼姑搬不走庵”,就算在认识公司环境的短暂时间里,吕游能和陈靖变成臭味相投的姐妹淘,也无法让陈靖藐视顶头上司的交代,放她一条生路。
“自求多福。”在吕游耳边同情地撂下最后一句话,陈靖赶紧转身离开。
“等一下!陈靖!”吕游伸手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身边最后一根浮木飘飘然离自己远去。“什么嘛,大难来时各自飞。”她在嘴边嘀咕。
“她跟你是同林鸟?”热气吹上吕游的耳珠,靳朔漠十足幸灾乐祸的语气,仿佛不知道自己正是这个灾、那个祸。
“同林鸟都会各自飞,更何况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她豁出去了,管他要怎么回敬她,既然梁子结下了,她吕游大不了就是咬牙硬碰硬。
心念一定,吕游转身傲然直视靳朔漠,双手叉腰增加气势。“好,你说你要怎么对付我?”
“对付?”靳朔漠垂落指间纠缠把玩的髻发的目光,因为她的话抬起。“你认为我该怎么对付你?”
吕游黑白分明的眼珠溜溜地转了转,想到昨夜自己的惨状——“不准你再搔我痒!”
真可恶!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最怕搔痒,这件丢脸至极的事她跟谁都没说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靳朔漠摇头,惋惜她的难得胡涂。“同样的处罚方法了无新意。”
了无新意?难道……她气得晕红的脸迅速刷上一层惨白。“你真要把我吊起来打屁股?”都几岁的人了还被这样对待,要她怎么见人?“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你说呢?”缠发的手伸至她脑后扣住头颈,属于男人阳刚的脸压了下来,蜻蜓点水般的轻吻纷纷落在吕游抿紧的唇线上。
这突来的亲呢让吕游很不能适应,她这个人通常是软硬不吃,但此时面对的是靳朔漠;她可以硬碰硬,却不知该怎么应对他的柔软姿态。
“对不起。”
对不起?“你说对不起?”一句话、三个字,让还在伤脑筋如何从他缠人的网中脱身的吕游听得是一头雾水。
“嗯,我很抱歉。”靳朔漠吻得不亦乐乎的同时边说道。
他很抱歉?如今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吕游连抗拒他的吻这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心神全被他一句道歉扣得死紧。
“你不属于任何人,你属于你自己。”
回到办公室一个人独处,脑子就特别容易冷静;一冷静,立刻就发现自己再一次犯了老毛病。
他以为自己冲动的脾气在这几年的磨练之后大有改进,想不到看见她对除他以外的人举止亲呢就无法忍受,骨子里的霸道专断又重新回笼,想要将她紧紧拴在身边。
当年他就是因为这样才失去她,如今险些重蹈覆辙。
贴在额头上的轻微凉意唤醒沉陷在自己思绪中的靳朔漠,看见她抬高双手贴在彼此额头的动作。“你做什么?”
“明明没病,竟然说出不像你会说的话。”吕游收回手,双眼始终写满狐疑及戒备。“你哪根筋不对劲?还是被我气到神经错乱?”
“十年的时间你没长进,不代表我也是。”
她没长进?吕游用力戳着眼前的胸膛,巴不得能戳出一个大洞。“我是哪里没长进了,你说啊!” “恶作剧是青少年的专利,容我提醒,再过一年你就三十岁了。”靳朔漠忍不住笑意,轻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对指尖触及的艳丽浓妆锁起眉头。
“我的心永远年轻。”
“如果你只化淡妆,也许会看起来比较年轻。”靳朔漠收回染指的手,拇指与食指相摩擦,清理指上的蜜粉。“而我最想看的是不沾脂粉的你。”
“这跟化妆无关。”面对他的坦言,吕游的闪躲显而易见。“我就喜欢这样,就算我浓妆艳抹也一样年轻。”‘
“好,不谈你的妆,那我问你,既然如此你为何选择逃避我。逃避感情,像个受到感情创伤、不再相信情爱的成年人?如果年轻,有的应该是勇于言爱的莽撞、不怕受伤的坚强,不是吗?”
“不要拿我的话砸我!”吕游用指尖使劲激进眼前的胸膛。
“别以为到今天我还不知道你设计我提出分手的原因;如果不知道,我就不会回来找你。”
“谁要听你胡说八道。”吕游推开他,抬手爬梳凌乱的头发。“分手是你提的,原因只有你自己清楚,我最多不过是受害者,干我什么事。”
算她孬种吧!当他提及这件事时,她一点抬头和他对峙的勇气都没有。
另一方面,吕游也因为他的话感到讶异。
他怎么会知道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吕游扪心自问,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向谁说过,一直将这些感觉、想法压在自己最深最深的意识底下,怎么会……
靳朔漠突然提及,让她颇感狼狈。
“真正的受害者是我。”再次拉她回来搂困在胸前,提起当年她为了闪躲逃避而设下的局,就算昨天已经算过帐,他还是无法不介意。
那份心伤如此真实,他怎么忘得掉?
“带着被你背叛的心情离开台湾,你以为我能马上回复、像个没事人吗?是你太低估自己在我心中的重要性,还是太高估我遗情忘爱的本事?”情爱这回事,就算当初彼此都是莽撞冲动,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的年轻人,也不可能在转身的瞬间忘却背对背不再贴心的旧情人。
更何况他们之间不只是一时兴起的恋爱游戏,两人之中至少他是绝对认真的看待这份感情,虽然方法不算正确。
以爱为名囚困如同飞鸟般自由不受拘束的她,这是他犯的错,但她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同样错得令人发指!
竟然故意设计一出喜新厌旧、爱慕虚荣的老旧戏码,算准他对感情容不下一点龌龊的脾性,激怒他主动提出分手。
情人眼中容不下一粒沙石,当年他就是如此才会让她得逞。
“你还要抱多久?”怀里的人闷闷地开口问,只想逃开让自己愈来愈热得难受的火圈。“这样很热。”还让人有种快要窒息的桎梏感。
十年前的感觉再次回笼,沉重得让她又想孬种地逃开。
靳朔漠闻言,似乎也感觉到她的紧绷,赶忙松手退步。“好一点了吗?”
“你和以前不一样。”愈来愈发觉他的不对劲,当年交往的时候,他连走路都怕她会走丢似地非牵着她不可;能拥抱的时候,骨子里的独占欲便倾巢而出,像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罩住她,慢慢收紧网口,甚至还抽出里头的空气,让她险些窒息;可是现在他竟然会因为她的抱怨而松手,甚至退后?
十年风水转,五年人事换,可是他未免变得太多湘形之下,好像她吕游就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马齿徒长到姥姥家,还是老样子。
她马齿徒……啧!她干嘛菲薄自己厚待他!
“十年有多久,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靳朔漠反问,“十年的时间够一个人改变和了解除自己以外的另一个人。”说话间,他仍语带暗示。
但吕游选择听不懂。“陈靖在办公室等我,先走了。”语里,她转身就走,所以没看见身后一只几乎在她转身同时间差点要抓住她的手。
他差一点就抓住她了!靳朔漠收回手,终于明白为什么见她背对自己时,心脏便像被人掐住一样难受。
呵,时至今日才明白,明白自己还不能从当年她转身背对他,和另一个男人翩然离去的记忆中解脱,甚至害怕她每一次转身背对自己,会是又一次的离开。
他永远记得那年自己站在原地目送她的情景。她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转身离开,一直到消失也不见她回过头。
只要她想离开就绝不留恋回头,任谁在她身后呼唤也不会回头,这一点,他亲眼目睹,更亲身体验过。
“小游!”没来由的,靳朔漠在吕游开门前喊住她。
闻声回头。吕游觉得这男人真的很奇怪。
“看看你那张脸,笑得那么诡异。”该不会脑子里又在想什么新招要对付她了吧?乖乖,打一照面,她大姐还没动过铡刀,这个可恶的男人就已经摆了不少谱,难不成还有?“喂,不准再动什么脑筋。”
靳朔漠没有回答,抿得单薄的后始终挂着令吕游不解的微笑,半声也不吭。
“怪人。”吕游啤了声。
啧,美国风水一定不好,才让他这个喝洋墨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