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你别说了,我这一路上都是悔恨的眼泪了。现在,咱们不说这些了。你快些儿搭我回村里去吧,我怕我赶回村去迟了,见不上我爸最后一眼,我这辈子都不会好受的。你这是回村里去的吧?”我说到这里,已经哽咽不成声了,只好把脸拧开去。
李哥对着我低低地叹了一声“唉!”,就赶紧对我说道:“好了,好了,我也是心急,见面也没问你是咋回事,开口就指责你。好了,你也别自责了,呵?快上车吧,我这就立马搭你回村里去。没事的,今早我到镇里去时还过你家看了眼你爸,气息虽然不大好,但还不至于到了要走的地步!”
我在抬腿跨上李哥摩托车的后座时,听得他说起今天早上还去看我爸来着,心里非常感动。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啊!同时我又有些迫不及待了,“你今早过我家看过我爸啦?他没说什么吧?他气息怎么样?”
“咋没说什么啊?我今早要到镇上去,就顺便过你家想问问你爸想吃什么?我到镇上帮他买。他说啥也不想吃,就是想见见牛牯。你到镇上碰见牛牯了,就叫他有空回来一趟吧。”
我一听,更加的心酸更加的痛楚,不想再分散李哥开车的注意力,好让他快些儿把车开回村里去,让我见见我的老父亲。至于说我身上没有多少钱这件事,对我来说必然会羞愧难当,可在这个时候,这个已经不是重要的了,重要的是我能尽快见到我病情岌岌可危的老父亲!
在将近傍晚时分,我终于回到了我离别快三年的家乡了。李哥直接把我载到我的家门口。我连一声谢谢都来不及叫,就直奔我家的里屋去。在庭院里,我碰见了我久别的妈妈,她已经白发苍苍,皱纹爬上了她的脸上。
“噢!”我妈一见到我就惊呼一声,“牛牯,你回来啦?”
我妈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看见我大男人一个,已经是泪流满面,顿时哽咽得没法接着说下去了。我把我妈紧紧地抱在怀里用面部在她白发苍苍的头上蹭了几蹭,“妈,我呆会再和你说话儿,我先去看看我爸咋样了!”
我说着,松开紧抱我妈的双手,真奔里屋而去。在堂屋里时又碰见了我的二姐,我只和她泪眼涟涟地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就直扑我爸的房间里。大姐正坐在我爸的床边,替我爸擦着因忍痛而冒出来的冷汗。
我一见我瘦骨嶙峋的老爸,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我大叫一声“爸”,便“扑嗵”一声跪在了他的床前,一手抓起他干枯的手就放到我的脸上。
“爸!儿子不考啊!这么迟才回来看望你……”我号啕大哭起来,伏在我爸的床前,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都不敢多看我爸一眼!病魔把他折磨得只剩皮包骨。他的脸上,脸颊已经凹陷下去,眼睛无神地瞪大着,头发几乎脱光。虽然他看见我回来了,他本应该高兴,他想露出笑容来。但是,我爸却一点也笑不起来!不是他不想笑,而是他已经病得笑不起来了!
这是一幅多么让人感到难过的画面!以至我跪在我爸的床前久久不愿起来!
我惭愧啊,我自责啊。爸,你那么艰苦地把我养大,可在你需要爱护和帮助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为你分担一点痛苦!我们家因为没有钱而不能送他到医院去!以至他临终的时候也没有得到关怀……
。。。
 ;。。。 ; ; 我的表现难免会引起银行保安的注意。人家一见我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感觉上不是魂不守舍,而是做贼心虚,保安很快就抓起警棍,指着我要和我说说事儿。保安的样子有如临大敌似的,我怕他误会太深,就半举起双手,想和他说没事,是我家里有事。
可是,我话还未出口,保安见我双手略举,得,都投降了,还不是逮着嫌疑犯了!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击腹别臂,然后左腿猛然用力,直接将我摔倒地上,没差点儿就把我摔了个狗啃屎。这几个动作干净利落,甚至我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我已经被保安给按倒在地上了。
“想在我的地盘上蒙混着取偷来存折的钱?门都没有!”
这个世界上就是这样,你背运了,就是喝白开水也会噎着喉!我不就是知道自己父亲身患重病而失魂落魄嘛,怎么就被保安怀疑成偷了别人存折来试密码取钱的小偷呢?还被他三几下手脚摔得屁股也生痛。
说实在的,这种打打斗斗的事,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事情。要是仍然象在酒吧时那样子,那保安可就威风不起来了。只是自从我知道我父亲身患重疾之后,我是真的三魂不见了七魄。保安怎么上来摔我,我都没有做出反抗的动作。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似我现在这样子,就是典型的例子了!我被保安摔得呲牙咧嘴的,却一点怨言也没有。没有回骂,没有憎恨,虽然呲牙咧嘴得很难看。但我还是无声无息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因为一点反抗的言行都没有,反而把保安给吓着了。以为我真的要在沉默中爆发了。我一手抚摸着被摔痛了的屁股,一面对保安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冲动,我不是他的敌人。
这时候,有个人正惊讶于我的被摔,怎么不似我的性格似的?不说还手,就连说话也不顶撞一句,真是转了性了!曾经,她亲眼看到我与别人如何对打的,从来未试过表现得如此无能。她相信,我是因为不还手,不作抗争,才使得银行保安表现得如此威风凛凛的。
当然,银行保安不知道真相啊,他见自己仅仅用了最基本的三个擒拿动作,就把我给重重地放倒在地上了。他因此满脸都是胜利者的兴奋之色,搓了搓手,看着我慢慢爬起来,起初他还以为我随时准备反击他呢,所以他抓着警棍往后退一步,做出随时反击的动作。及至看到我向他摆手,他就更加的得意了。“说!存折从哪里偷来的?是入室偷的还是路边捡到的?你只有老实交代,否则,一定送你到派出所去!”
我从地上爬起来,坐到银行大厅的候号椅上,扭胫松骨的,大半晌了才回答保安一句道:“没偷,存折是我自己的。我正想按密码的时候,你已经过来了。”
我的言下之意就是,保安慢些儿冲近来的话,我已经顺利把钱取出来了,何至于被弄出这场误会呢!保安顿时一脸的惊讶,照我的说法,保安冤枉我了?要真如此,看我高大威猛的。怎么一点反抗也没有啊?那么轻而易举地就给打趴下了,连保安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莫名的愕然。“那……你为什么不作反抗呢?看你的样子,怎么着也不似这么简单就被放倒的人啊?难道你……是现在所称的伪娘?”
我虽然仍然浑身疼痛,可还是忍不住苦笑起来,说:“你别乱猜了,我今天心情不好,不然你这种三脚猫功夫还真不是我对手。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当然,你的身手也是很不错的,熟练。”
这下我可是捅马蜂窝了。保安刹那间脸色紫涨起来。用警棍指着我骂道:“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还嫌被打得不够是吧?还想要松松筋骨是吧?”
保安说着,举起警棍又朝我扑了过来。真是欺人太甚了!妈的,我的大脑里一股无名火起,等他举着的警棍敲下来的一刹那,我坐着的身体迅速往旁边一闪,躲过棍锋,并趁机用牛头拳抽过去。因为他太不识趣了,我就趁势揍多他几下。
不要说我自吹。其实现在很多保安都是工厂里那些下岗职工来的,又未够退休年龄,找其他工作又难找,通过关系换上一套保安服就上岗了,那样的保安怎么会是我这个打架常客的对手?一轮猛拳之后,这下轮到他趴在地上了。
不用说,打银行的保安还得了的?躲藏在玻璃窗后面的银行女职员,一下子就按下了报警器。我知道我跑了就成了抢劫银行犯了,所以没敢跑,坐在候号椅上等警察来。只有这样,我才能说得清这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
事后证明,我此举实在是明智之举!我被带到派出所后之所以没被太过火的对待,就是我是坐等他们的到来,这能说明我纯粹是因误会而引起的小冲突而已。这与被认为是到银行抢劫有很大的性质不同。
很快,我就被放了出来。快得超乎我的想象。等我从派出所里走出来的时候,白冰冰已经在大门外幽幽地等我了。我顿时苦笑起来,真不知怎么向她解释这个事。
“亏你还笑得出来,刚才担心死我了!还好性质被定为因误会而起冲突。好象保安也没有再追究,要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你要到何时才能放出来!真被定性为抢劫,就是交再多的保释金也不会放的了。”白冰冰说完,扶着我出了派出所。
两人随后又在小饭店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我们面对面不知作何感想,样子颇为暧昧,尤其是我。刚才被拉到派出所后,心里面就一直很后悔,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回家乡去看望父亲。所以在吃饭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感谢白冰冰。
期间,白冰冰很奇怪地问我,怎么银行职员叫你按密码,你按下去不就成了吗?干吗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样子呢?
我扒着饭的手就停了下来,很惊讶地问:“你……一直在后面看着我?”
“不就是关心你嘛!”白冰冰说,有些幽怨地说。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对于白冰冰对我过份的关怀,虽然不算很正常,但仍然让我深受感动,尤其是处于现在这个处境的我,我因此深情地看了她一眼,她顿时满脸绯红起来,挟起一箸菜到我的碗上。
“你好象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嘛。是不是为自己的工作问题?我都说了,网站主编的位置我是专门留给你的。现在网站是我的网站,我要留个主编位置给你,谁敢怎么样?真要有有意见的,我就请他走人得了。所以,你大可放心地回来嘛!”白冰冰恳切地说。
说完,她的脸色红红的盯着我,期望着我在沉吟一会儿后,就会被她的真诚,还有痴情所感动,然后点头答应她回网站去。其实她错了,这个时候,当我知道我爸身患重疾之后,我哪里还有心于工作上?我的心早已飞回生于斯而长于斯的故乡了。
我因此对她摇了摇头,说:“你的真情我很感动,但我仍然不能回网站去。我爸爸得了胃癌,我到银行去就是准备取钱回家去的,因为心痛得就好象那病长在我的身上一样,所以才会走神弄得保安对我产生误会的。”
白冰冰似乎在喉咙的深处“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了。她默默无言地伸过一只手来握起我的手,柔情似水地轻轻地摩挲着,轻轻地摩挲着。让我感到了一泓清溪,在我的心里汩汩流过,我无言以对,两滴眼泪滴在她的手背上。
饭后,天色已经很黑,我想送她回她租住的房间后才回我的房子去。可是,白冰冰摇了摇头,不愿回到她的租屋去。她的双手弯到我的臂弯里,头轻轻地靠到我的肩膀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这种时候,她这副模样儿,是很让我感动的。不是她的什么痴迷与狂热,而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有一个肯陪伴在你身边的女人。就这一点,也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明天,我陪你回你家乡去!”白冰冰说。昂起头来看着我,期望我给她一个惊喜的笑容,或者是一句赞许的答复。
可是,我却没有,还把她的双手从我的臂弯里拿了出来。
“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呢?这种时候,我一个农村娃,怎么可能带你这样一个富家千金回家去呢?不是我观念陈旧什么的,而是我不想害你浪费你的青春!我这一回家去,说不定就与这个城市说再见了,你跟我回去干什么?耕田吗?纵然你无所谓,但我绝不能害你!”
白冰冰听着我把这番说话说完,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一把把我的手臂抢过去,再次把她的双手弯到我的臂弯里去,什么话也不再说,都着嘴巴,像一个赌气的小孩子,跟定我了。不管我去哪里她也去哪里。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那个晚上,我只得带白冰冰到我租住的屋子里去。不用说了吧,那种柔情似水的偶合,是多么的让人难以忘怀。可是,我真的能害白冰冰吗?
当然不能了!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我就轻轻地起了床,蹑手蹑脚地溜出我的租屋去。我怀着复杂与愧疚的心情,往汽车站走去。这几年来,我两手空空来城市里打拼,结果,当我家里有事需要我回去的时候,我仍然两手空空的回家乡!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
 ;。。。 ; ; 可是,已经迟了。随着“让开让开!”的喝叫声,两个警察从门外走了进来,“谁报的警?是不是有人打架?谁在这里闹事,赶紧站出来,听到了没有?不然的话就把你们统统拉到派出所一个一个问!”
看来,酒吧的酒客们也不全是冷漠之客!用电话报警,可能表现出来的更隐秘一些。遇上有人打架这种情况,还是由专业的警察来制止比较合适,免得做无为牺牲品。我一听警察来了,心里正有些得意,转头一看,却见妹子和三个青年都傻眼了。张着嘴巴不知怎么办!
我正想向警察指出这间酒吧如何黑人的时候,就见那妹子早已收起了刚才的嚣张,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成份,既有对我的企求,又有一种歉意,总之大概意思就是希望我不要把他们欺诈顾客的事说出来。
我不知道这间酒吧是不是他们几个小青年合伙开的,如果是,我报告警察知道,他们就得歇业了。想到我自己目前仍然没有找到工作,我实在不忍心拆穿他们。尽管他们使用那招色诱强卖啤酒的招儿令我讨厌,我仍不忍心毁了他们。“是的,刚才确实有人来捣乱,但他们走了。现在,这里已经没事了。”
“你确定没事了吗?那……好吧,要有什么事就报警,知道吗?好吧,既然没什么事了。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们走了。”警察似乎也不想深究,说完就走人了。那妹子顿时如虚脱似的大松了一口气。
那三个青年对我投来了感谢的眼光。那个酒保还在吧台里拿了一条烟用塑料袋装好递给我,“多谢兄弟!有时间再来喝过!交个朋友?”
我婉拒了他的好意,当然也没有为自己喝的那瓶白兰地埋单。我要赶着出去多谢一个人。所以我推开酒保递过来的香烟,只说了声后会有期,便匆匆忙忙离开了酒吧,追那两个警察去。果然,在转过一个街口的地方,两个警察站在那儿等我走上来。
一见面,那个稍高些的警察一拳就冲我打来,我连忙伸手接住,用掌把他的拳头包起来。“我草,你死牛牯哥呀,想害我执勤犯错是不是?怎么就和人家打起来了?要不是刚好是我执勤,这会儿你就得在派出所里坐了!”
我满不在乎道:“坐就坐,又不是我撩事生非。我心情不好,进去喝杯酒,没想到刚喝了两口,那个妹子就坐近来,问也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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