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听他念完后,端起茶盏来,用茶盖划拉了一下茶叶道:“还愣着干什么,去了堵嘴的东西,行刑!”
“嗻!”下面的侍卫齐齐应了,十多个人扑上前去,先把那些流放的人俱拉到一边,把那堵嘴的布团一取,摁在凳子上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阵乱打。
正文 震慑(二)
“嗳哟,啊,啊,皇上饶命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广场上惨号声此起彼伏,听得站在墙根下面儿的太监宫女们几乎都快站不稳了。
乾隆冷着脸,端着茶慢慢的啜着,这期间,他听到后面儿暖阁里面短促的传来了一声尖叫,就知道里面有人晕倒了……
晕的好!乾隆心里暗想着,命早就候在外面儿的太医进去,为那晕倒的人看诊。
不过半个时辰,那陈家、卫家、安家、张家的人,挨不过八十廷杖死了的,直接被拉出去扔到左家庄化人场去,而挨过了的,也是半死不活的被侍卫们拖着往外走,待人齐后,即刻押解上路。
这样一来,明眼人都知道,这群人纵使挨过了廷杖,可这么不眠不休的就往宁古塔赶,那也是凶多吉少了。
待到处置完了他们,乾隆才放下手中的茶,瞥了下面那群噤若寒蝉的首领太监们一眼,似是说给他们,又似是说给诸王大臣和后宫妃嫔们听:“陈、卫、安、张四家还有那高家,他们几家可是从世祖皇帝时起便世代在内务府当差,世祖皇帝、圣祖皇帝、先帝和朕对他们俱是不薄,朕把高家抬出包衣籍,本来是给高氏的恩典,谁知那高斌不知思报朕恩,相反他却勾结陈元应、卫书来等人,偷运毒物入宫,毒杀了端慧皇太子……”
乾隆说到这儿,已是恨得咬牙切齿道:“永琏是朕的爱子,而高氏,当日也是荣宠一时,朕再想不到她竟是这般包藏祸心之人,也想不到这高家竟然有如此野心,妄图谋害皇嗣,以高氏子为太子!”乾隆说到这儿,冷哼一声道:“陈元应、卫书来,当日那高斌究竟许给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胆敢伙同他,做下这等谋逆之事?”他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便道:“朕猜着了,无非是等那高氏子上位以后,便抬你们出包衣籍、再许你们个荣华富贵……”他说到这儿,陡然怒喝道:“是也不是?!”
“唔呜呜……”此刻跪在地上的陈元应等人嘴里的布团尚未取出,他们满脸俱是悔恨交加的泪水,涕泪齐流的拼命摇头。
乾隆看也不看他们,一摆手道:“其实这也难怪,内务府里大多数都是上三旗包衣,都是朕的奴才。朕待你们一向不错,且近来对高氏一族颇为优容,让你们觉得,自己有机会出籍,自己的姊妹女儿还有可能成为朕的妃嫔,甚至生下下一任皇帝,这样一来,你们家便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大清天下便捏在你们手里了?”
“你们打的倒是好算盘呀……”乾隆说到此处,想起自己那个不孝子,魏氏的儿子顒琰来,他越想越气,一挥袖子便把一旁的茶盏甩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朕告诉你们!做梦!”他顿了顿,接着道:“高氏一案,寒了朕的心,从今往后……”他扫了眼跪在下面的诸人,目光特别在阶下侍立着的内务府诸人身上转了一圈儿道:“吴书来,念!”
“嗻,”吴书来忙又展开另一道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自今日起,后宫中凡再有承宠之宫女子,位份最高准至贵人,其家眷亲属,为避嫌故,凡有居内务府要职者,一概免却差事,给予闲差!”
这道圣旨一下,乾隆便瞥见某些人的颜色都变了,他暗暗冷笑着,这件事他也是思虑了良久才做的决定。宫中一应大小事务,都是内务府在管着,他们能害死了永琏,那自己若是挡了他们的路,那时候,只怕也是……
想到这儿,乾隆不由的目光一沉,打心眼儿里感激着自家皇阿玛,若不是粘杆处还有暗卫和血滴子,他还真不敢下这样一道圣旨,谁知道有些人会不会狗急跳墙,勾结起来对付他呢?
现在粘杆处血滴子已经撒出去了,内务府身负要职者俱监视起来,一有异动,一旦查实后立即惩处,暗卫也安排好了,养心殿、慈宁宫、那拉氏的储秀宫和其他妃嫔的宫里也放上了眼线,一旦有人想出什么妖蛾子,那也是就地格杀,绝不容情的!
这只是他在暗处的安排,明处的,乾清门侍卫、护军统领、参领和前锋营统领、领侍卫内大臣,宿卫宫阙,这几样加在一起,再有精通医道的暗卫保护,他看那些心怀不轨的奴才们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儿来!
这样一来,魏氏就算生再多的儿子,她一辈子那也只能是个贵人,而且按制,贵人是没有资格抚育子女的,所以……乾隆其实一早就打了主意,要把魏氏的儿子交给其他妃子抚育。
一念至此,乾隆扫了眼立于阶下,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内管领魏清泰一眼道:“魏清泰,朕记得你的女儿似乎也在内廷之中?”
魏清泰听到乾隆这么一问,那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自他阿玛那代起,他们魏家便着力于打听皇帝的喜好,然后便把女儿朝着万岁爷喜欢的那个方向培养。奈何先帝并不喜好女色,所以他的几个姊妹,都只是做到了管事的姑姑,到了年纪就被放了出来。
而到了当今圣上,他可是把圣上的性子摸的透透的,就比着那江南女子,扬州瘦马的味道来培养女儿,后来眼见着女儿入了宫,在先头主子娘娘宫里做了没几年的宫女,就被圣上青目选中,做了贵人,后来又晋了嫔,这眼看着离那妃位就只有一步之遥,以后她若再生个阿哥,靠着他们内务府几家人的暗中推动……这往后,一个圣母皇太后的位置只怕是跑不掉了……
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皇上一怒之下,竟把女儿降为了贵人,这还不算,今天又下了这么一道圣旨,这不是摆明了要绝了他们的心思吗?
一想到这些,魏清泰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可他就算再怎么不愿,此时此刻,他也不敢说个不字,所以乾隆这话一出,魏清泰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皇上,承蒙皇上恩德,小女……的确在内廷中侍奉皇上。”
“哦,”乾隆瞥了他一眼后,侧头问:“吴书来,魏清泰的女儿是谁,朕……怎么不记得了?”
吴书来一听,禁不住同情的瞥了眼魏清泰,知道皇上这是在杀鸡儆猴,拿着他做筏子呢,他想到此处,忙提醒道:“万岁爷,是延禧宫令贵人……”
乾隆听后,嗯了一声道:“贵人,也差不多了。”他说完,一瞥下方恭敬侍立的内务府总管道:“魏清泰既然有女在内廷侍候,那这内管领之职么……”他扫了眼下面的人,最后把这内管领的差事给了一个素来和魏氏一党不和的副内管领,随后又提拔了几个小佐领上来,这么一翻变动以后,内务府各势力便呈互相牵制之势,这样一来,他们也就无暇他顾了。
一念至此,乾隆扫了眼面色惨白,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魏清泰,然后又瞥了眼各有心思的内务府诸人,冷笑了一声道:“此事以后便为永例,若有胆敢违旨者——”他指着兀自跪在雪地上,浑身颤抖的陈元应等人道:“他们就是尔等的前车之鉴!”
他说完,厉声喝道:“那苏图!”
“奴才在!”
“行刑!”
“嗻!”那苏图高声应了,他手往下一挥,数名侍卫便扑过来,将陈元应等人以绳索绑了个动弹不得,拔去堵住他们嘴的布团,接着那八名彪形大汉,手持着寒光闪闪的钢刀走到陈元应等人身边……
“啊——”不过须臾,广场上霎时响起了比方才受杖责的人还要惨厉的叫声,那惨叫声犹如厉鬼呼啸一般,还有那泼溅在雪地上的鲜红的血液,更是引得观刑的诸人背后冷汗阵阵,寒毛倒竖……
这磔刑便是凌迟,乾隆之所以选在宫内行刑,一方面是仿效皇阿玛,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以震慑有异心的奴才,另外一方面,他也不想把张扬过大,毕竟在这内务府供职的都是他亲掌的三旗包衣,这若是传出去叫老百姓们知道了,那他还要面子不要?
再说了,乾隆哼了一声,瞟了眼放在一旁的巨锅,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下面的太监已是面无人色,还有一些甚至忍不住吐了出来,还有墙根儿下面观刑的,也是扶着墙,站都快站不稳了……
乾隆不由的暗叹道,那油锅还是算了吧,若真用上了,只怕朕要被人说成是桀纣之君了!
正文 赏罚分明
磔刑便是凌迟,而凌迟则是自古以来少有的血腥刑罚,对行刑者,要求必须割够多少刀,方能让犯人咽气,若是这刀数不够,人就死了,那剩下的,就由他自己补上。
所以进行凌迟的刀斧手们,那一手刀法,可真是出神入化,片肉的时候,既能让人痛不欲生,又能吊着你一口气,且每三刀便停上一停,就这么吊着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不能下辈子一定要做个好人,再不敢犯事了。
“皇上啊……给,给奴才们……一,一个痛快吧……”“饶命啊……饶命……”
不知道什么时候,广场上刮起了北风,将陈元应等人的哀嚎求饶声吹得四处飘散,而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们的惨叫声也渐次低了下去……
乾隆抿着唇,没说话,他瞥了眼站在下面的一干面无人色的太监和内务府诸人,暗暗冷笑着,人就是这样,当初他们胆敢犯上作乱,谋害永琏的时候,就该想到一旦事情败露之后,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想到这儿,乾隆的眼神更冷了下来,他微微往后靠了靠,轻声道:“吴书来,去看看里面儿怎么样了。”
“嗻。”吴书来忙应了后匆匆进殿去了,这外面儿的情景也实在是惨了些,让吴书来这个见过先帝手段的人都不由的暗暗咋舌和心悸不已。
不消片刻,吴书来就回来了:“回万岁爷,暖阁里面儿就皇贵妃娘娘看着还好些,其他娘娘们……”
“都昏了?”乾隆扬扬眉,截断了吴书来的话。
“是,都昏了。”吴书来应了。
乾隆听到这儿,倒有些个惊奇了,他当初让太医们守在里面儿,为的就是个预防自己的这些个后宫嫔妃受不了惊吓而昏厥过去,而她们也正如他所料那般,都撑不住了,可那拉氏怎么……
想到这儿,他不由的有几分诧异的问:“皇贵妃就一点儿都不怕?”
吴书来听到这儿,心中一紧,忙回道:“回万岁爷,奴才看着,皇贵妃娘娘的脸色也是不大好看,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皇贵妃娘娘方才说,若是她也晕了,那这里面就没个主事的人了,所以才……”他话还没说完,乾隆便嗯了一声,吴书来顿时不敢再多言,只得躬身垂手在一旁侍立着。
乾隆伸手端起茶盏,若有所思,这那拉氏……还真是与众不同,普通女子,若是瞧见了这等阵仗,那就算是不晕恐怕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可她呢?
“若是她也晕了,那这里面就每个主事的人了……”乾隆品度着她的这句话,突然对那拉氏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她和孝贤、高氏、魏氏和后宫中所有女人俱是不同,在她的身上,似乎少了些女子的柔媚,多了几分刚强。
且四月里自己就要封她为皇后了,这皇后可不是妃嫔,就是要有几分刚强,那拉氏这样就很好,要知道皇后可不光是皇帝的正妻,她还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要的不仅仅是贤。
想到这儿,乾隆就想起去了的孝贤来,上一世时,孝贤对他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那时他只觉得孝贤这样的大方、不嫉妒、又能把后宫中的事务处理的妥妥当当的皇后才当得起那一个贤字。
可现在看来,孝贤她哪里贤了,她顶多只当得起个“顺”字……真正的贤后么,纵观古今,乾隆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唐太宗的元后长孙皇后来。
在唐太宗欲诛魏征时,她竟能直言进谏,使得唐太宗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保下了魏征的性命。
她这样,不但是救了魏征一命,而且还全了唐太宗的一世令名,这样的女子,何其灵慧……
想到此处,乾隆不禁嘘唏了一下,本朝若是没有那后宫不得干政的律条,那孝贤和那拉氏会怎么做……那是想也想得到了。
一念至此,乾隆对那拉氏不禁有了几分期待,他是答应了皇阿玛,发誓这一世定要做个明君的,而那拉氏呢,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她若是能像长孙皇后那般成为一代贤后,那倒也不错!
乾隆刚想到这儿,就听到扑通一声,阶下一直强撑着的一个太监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乾隆瞥了那人一眼皱眉问道:“哪个宫里的?”
吴书来听了,忙回道:“回万岁爷,那是延禧宫的总管太监文不二。”
乾隆一听是延禧宫的,心里面顿时有些不喜,延禧宫可是那魏氏的地盘,这文不二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是不是魏氏又在出什么妖蛾子?
想到这儿,他瞥了眼在下面两条腿直打颤的魏清泰一样,面色沉沉……
若不是皇阿玛的旨意,他早就把这魏氏全族也仿效高家一般全诛了,但这魏氏么,她害了他那么多儿子,就这么让她死了,他倒是觉得不解气,怎么也得好生折磨她个三五年再说。
可惜现在皇阿玛一道旨意下来,非要他生够儿子……那魏氏连子带女,加起来足足有六个!
想到此处,乾隆就觉得头大不已,皇阿玛啊皇阿玛,你给朕的可真是个苦差事啊!
不过还好,现在才乾隆十四年,等到魏氏的第一个孩子出生,还早着呢,魏氏的亲眷们都被朕卸了差事,再加上今日震慑了一番内务府,再有那粘杆处派人盯着,这魏氏就像是一条拔了牙的毒蛇,压根就翻不起风浪来了……
乾隆想到此处,瞥了眼阶下侍立的诸人,还有宫墙根儿下面的太监宫女们,见他们俱是面无人色,且从行刑到现在已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这空气中的血腥味是越来越浓,闻着欲呕。
到了这一步,也差不多了……
一念至此,乾隆一挥手:“停!”
行刑人立刻停手退开,乾隆看着地上血肉模糊,已经不成人形的陈元应等人,又扫了眼其他观刑的人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说完,厉声道:“给他们一个痛快!”
“嗻!”行刑的大汉应声挥刀,送陈元应等人上了路。
人头落地,鲜血喷溅在雪地上,原本应是极为可怖的情景,可在场诸人刚看了凌迟,再看到刀斧手给了陈元应他们一个痛快,不知怎的,他们也是心头一松,喘了口大气出来。
待他们这口气一出来,乾隆随意扫了他们一眼道:“把人拖下去,东西抬上来。”
“嗻!”吴书来忙传了旨。
没一会儿,数名侍卫便把陈元应等人的尸身抬了下去,但那雪地上的血迹却没有清除,仍旧留在那里。
乾隆也不管他们,他唇角微扬,对着下面那些面无人色,腿脚都软了的宫人们道:“朕向来是赏罚分明,陈元应等人谋逆作乱,这下场也实属应当,至于你们么……”他意味深长的扫了眼诸人,凡是被他看到的宫人,禁不住当即就跪下了。
“素日里倒也规矩,且侍候太后、朕、皇贵妃还有各宫主位、阿哥、公主倒也用心,”乾隆说到这儿,一瞥吴书来道:“赏!”
“嗻,”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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