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摸着下巴,看着坐在另外一边儿,脸颊气的鼓鼓的那拉氏一眼,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皇帝皇后,那也是人不是?所以这过日子嘛,还得像那老百姓们一样,夫妻之间偶尔吵吵嘴,闹闹小别扭,但大多数时候,两人却是齐心协力,柴米油盐酱醋茶,把这家给操持的红红火火的才是……
毕竟家和万事兴嘛,更何况,他和珊图玲阿要操持的,那可不是什么小家,那可是整个天下啊。
乾隆这边儿在神游,那边儿那拉氏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见自家万岁爷又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气得是当即就想拍桌子,可她手才刚举到一半,就想起正月初一那晚上的事来,唔,就算是再怎么不高兴,这说的话,也务必要和软一些……
那拉氏想到这儿,是硬生生的压下怒火,露出了一个笑容:“皇上,您听到臣妾的话了吗?”
她这话一出,侍立在旁的容嬷嬷和吴书来禁不住同时抖了抖,娘娘啊,您这满面笑容的模样儿,怎么比以前那板着脸的样儿还吓人啊?
乾隆被她那一嗓子叫的回过神来,他一眼望过去,顿时打了个寒噤,不好!逗弄过头了……珊图玲阿若只是一般的生气,那说话肯定就是带刺的,只不过这刺可是小刺,乾隆早就习惯了,可她若是像现在这么笑眯眯的跟他说话,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乾隆一想到这儿,立刻咳嗽了一声道:“啊?呃,珊图玲阿……朕突然想起来,二月初还有不少事儿,朕就先回养心殿了,晚上再来找你说话。”乾隆一口气说完,看都不敢看自家皇后那阴沉沉的脸色,急匆匆的往外走。
“臣妾……恭送皇上!”那拉氏沉着脸,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话来。
“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朕先走了……”乾隆听得脖子一凉,挥了挥手,上了御辇,一旁侍立的吴书来同情的望了眼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万岁爷,说起来,皇后娘娘最近还真是威仪日盛啊,连万岁爷,也不敢掠其锋啊……
乾隆可没撒谎,这二月初啊,还真有件大事——那拉氏的千秋节,为这事,乾隆也是纠结了好几天,从前他倒是没什么感觉,这后宫嫔妃们生辰的时候,按例赏了就是,可如今呢,他一心想和那拉氏做一对平凡夫妻。
所以对于这生辰一事,他可就格外的上心了,乾隆以前那可也是个风流性子,最是多情不过的,讨好女人的手段,那他可是信手拈来啊,可落到了那拉氏身上,他却开始发愁了。为什么?这珊图玲阿,可是朕的皇后,那些庸脂俗粉,能和她比吗?
这是其一,其二么,乾隆早就派粘杆处的人去打探过那拉氏的喜好,粘杆处的回奏让乾隆只觉得头大不已,他这位皇后啊,还真不是一般的女人。
一般的女人,爱花儿,爱俏,爱金银珠宝首饰,可她呢,是一样都不喜欢!既然不喜欢这些吧,那琴棋书画一类的雅事呢,她又不是太通,所以送什么字画一类的,也是不行……
再说了,乾隆瞪着自己面前的这一副欧阳询的《张翰思鲈帖》末端那八个“妙有取势,绰有余妍”的题字,唔,朕以前倒是不觉得,可现在么,他本来是想不管怎样,先选些珍藏的东西送到永寿宫去,可拿出这副字帖一看,乾隆就不满意了,那八个字,怎么看怎么别扭!还有……
他又望了望另外一边自己选出来的一副画,画是好画没错,可画中间斗大一个红色的宝印,看的乾隆嘴角一抽一抽的,罢了,送字画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乾隆一挥手,让吴书来去把字画收好,同时,他也暗暗决定,以后朕绝不会再在这字画上胡乱题字了,这以前还不觉得,现在一看,朕还……
可若是不送字画,又送什么呢?乾隆一想到这儿,就觉得自己对皇后了解的还太少了,他想了想,命吴书来先上礼部,去把户部尚书海望叫过来,这海望别看是户部尚书,可在皇阿玛那会儿时,他在那烧造珐琅瓷器,还有那各色簪子上就极有一手,把他叫来,自己亲手画上两份首饰图纸,让他亲自监工,把这首饰做了来。
乾隆想到此处,是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朕亲手绘的图纸做了簪子充作皇后千秋贺仪,这在本朝那可是头一份儿!
这次,珊图玲阿肯定会很高兴的……乾隆喜滋滋的想着,当然,在海望来了之后,乾隆还是下了口谕,命他定要守口如瓶,不得泄露此事。
虽然这后宫都已尽在他的掌握,但乾隆还是不想让自己的皇后受到丝毫的委屈,比如他亲手制图一事,虽然对珊图玲阿来说那是万分荣耀的事,可若是宣扬出去,只怕也会让她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所以乾隆只打算暗地里把这事儿告诉她就罢了。
二月初十,是那拉氏的千秋节,到时候王宫百官俱着蟒袍补服,而自公主迄镇国将军夫人,公、侯迄尚书命妇,俱都要着朝服到永寿宫行礼,所以二月初六,在京或是外地预备来京述职的外官就已经先递牌子求见了。
二月初八,常保一家紧赶慢赶的进了京,常保先把家眷暂时安置下来,就忙忙的递牌子觐见了。
乾隆在西暖阁里见了常保,说起他先祖巴图鲁尼雅哈纳,然后又说他在任上兢兢业业,克勤职守,可堪造就,然后就顺手把常保的世袭爵位从三等轻车都尉提到了一等轻车都尉兼一云骑尉上面儿去,然后又命他补入骠骑营正红旗参领一职。
常保原是抱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心情进的宫,他万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如此优待他,这三等轻车都尉和一等轻车都尉兼一云骑尉,说起来名字差不多,可内里却是相差不少,单就俸禄来说,后者可比前者每年多了75两银子。
虽然这75两看起来不多,常保原也不打算指望着俸禄来养家糊口,可这可是地道的皇恩那,且皇上还命他补入骠骑营,这就让常保是感激涕零了,这骠骑营那可是皇上的亲兵啊……
皇恩浩荡啊皇恩浩荡,常保像是踩在棉花里似的飘飘忽忽的的回了家,和夫人一说,两个人就开始谋划着未来的日子了,他们压根没注意到自家的小宝宝那惊疑不定的目光。
乾隆目送被从天而降的皇恩砸的晕乎乎的常保出门,颇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和爱卿如今才半岁多一点儿,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到可以为朕分忧的年纪啊……
乾隆一想到除了那傅恒一家子,他都快要无能臣干吏可用了,不由的忧郁万分,和爱卿啊和爱卿,你可莫要朕的期望,快快长大为朕分忧解难吧!
二月初十,那拉氏的千秋节,这一天,乾隆总算是得偿所愿,和那拉氏过了和和美美的一夜,这一晚,当真是酣畅淋漓,畅美难言,直到四更时分,乾隆才满足的搂着早已昏睡过去的那拉氏小憩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乾隆刚要起身,那拉氏还强撑着想起来服侍他,她刚刚一动,就被乾隆摁回了被窝里:“你好生歇着,不用起来侍候朕了。”
“皇上……”那拉氏哪里还听不出乾隆的意思来,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低声道:“服侍皇上,是应该的,再说您都起来了,臣妾又怎么好意思……”再躺着不起来呢?
“朕让你睡,你就睡……”乾隆看着她那副强撑的模样,挑了挑眉,索性就着那被子,把那拉氏给牢牢的裹在了被褥里:“珊图玲阿,你可是忘了昨儿个朕说的话了?”
那拉氏一听,这脸就越发的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她喃喃的动了动唇,用细如蚊纳的声音说道:“臣妾……没忘。”那拉氏说到这儿,就想到昨天夜里,情到浓时,皇上在她耳边小声说的那句话,他说他希望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时,能和她像是老百姓们那样,做一对恩恩爱爱的平凡夫妻。
“没忘就好,”乾隆看着那拉氏那欲语还羞的模样,不由的心情大好,他替她捻了捻被角道:“时辰不早了,你睡吧,朕下了朝,再来看你。”
“臣妾遵旨。”
人逢喜事精神爽,乾隆这一早上那都是乐呵呵的,下了朝,他并没有直接去永寿宫,而是拐了个弯儿,先去了乾清宫。
外朝和内廷的事同等重要,如今内宫中已经没什么事儿让乾隆悬心的了,而这外朝么……乾隆一想到自己答应皇阿玛,且这几年下来,自己也是深有感触,发誓定要做到的几件事,就加快了脚步。
昔年皇玛法刚即位那会儿,四海初定,内有权臣鳌拜、三藩作乱,外有准噶尔会和那罗刹国、藏地等处作乱,还有什么朱三太子,三郎香会等试图从中渔利,且还有那河工漕运等事焦心,在这样恶劣的情境下,皇玛法却在那乾清宫柱子上题了三事以自勉。
如今到了自己这里,这天下百姓的肚子,还有这银子,还有这内宫诸事,算来算去,也算是三事,所以朕倒不如效仿皇玛法,也在那柱子上题上三字,这岂不是一段佳话?
乾隆想到这儿,那是兴匆匆的进了养心殿,先是踱到了皇玛法题的字下方仔细瞻仰了一番,然后方手一挥:“吴书来,笔墨侍候!”
“嗻!”吴书来忙捧过一支紫檀狼嚎来,乾清宫的太监们也早将一张椅子放在了柱子下方。
乾隆兴致勃勃的站了上去,提笔就想写字,可这笔尖还未沾到那柱子,乾隆却是猛然顿住了。
皇玛法昔年题的乃是“三藩、河务和漕运”,而自己要题的……乃是当日他答应皇阿玛的那三事,其一,是将上一世自己挥霍的银子都给赚回来;其二,是使天下百姓皆有口饱饭吃;其三,就是要把这该生的儿子都生下来。
简单来说,他这三事,便是那“银子、肚子和儿子”,乾隆想到此处,脸都绿了,这要是写上去,两相一对比,那他岂不是会被人笑死?
乾隆一想到这儿,登时把笔一摔,郁闷不已的往外走,这三事朕就放在心上,随时自勉罢了,这放在外面儿,朕可丢不起这人!
回到养心殿,粘杆处的折子送上来了,这是乾隆早就吩咐了的,为选额驸的名册,乾隆拿起那折子,细细的翻看着,看着看着,他的脸色猛地一沉。
自三藩以后,大清就没再封过活着的异姓王,可看看这几个,什么愉亲王、硕亲王、齐王,这些是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乾隆(拎着水壶给小善保浇水):和爱卿啊和爱卿,你要快快长大,为朕分忧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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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杯具了… …难得买一次零食,竟然是坏的,拉肚子了……嘤嘤嘤嘤嘤,这什么破身体啊,扶墙爬走……
正文 觉悟
乾隆看到此处,已是面色阴沉,他猛地把那折子往地上一掷,怒喝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办差的?本朝自圣祖皇帝裁撤三藩之后便再无异姓王一说,可你们递上来的折子里面,怎么又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什么愉亲王、硕亲王和齐王来?”乾隆瞪着那来送折子的粘杆处侍卫,磨着牙想,这粘杆处竟然会犯下这等错误,看来朕平日真是对他们太松泛了。
他刚想完,就听到那垂手侍立在下方的侍卫带着几分诧异的声音道:“皇上,这……愉亲王、硕亲王和齐王,是乾隆二年,您亲自下旨所封。”
“胡说!”他此言一出,乾隆登时气的一拍龙案:“朕什么时候下旨封过……”他话还未说完,却是猛然一滞。
对了,朕醒来那时候,恰好是乾隆十三年,而按着这小侍卫所言,朕是在乾隆二年下旨封了这三个异姓王……
乾隆一想到这儿,突然隐隐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陷入了一片使人窒息的阴影中一般。
朕记得,朕在位时从未封过异姓王,要说有,也只在乾隆六十年时,将福康安以军功恩照宗室之例,晋为嘉勇忠锐贝子,顒琰即位后,才把那傅恒、福康安追赠王爵的。
本朝自太祖时起,到朕这里,生前封王者不过五人:平西王吴三桂、定南王孔有德、靖南王耿忠明、平南王尚可喜、义王孙可望,死后封王者也只有区区四人而已。
而这突然冒出来的愉亲王、硕亲王还有这齐王……又是从哪儿来的呢?且照着这小侍卫所言,他们三个竟然还是自己亲自册封的……
乾隆想到这儿,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深深的寒意所笼罩了,他面沉如水,目光阴阴的盯着那折子,仿佛要将它吃下去一般:“此三人,现在何处?”
“回皇上,愉亲王齐王带兵在外,硕亲王一家俱在盛京。”
“带、兵、在、外?”乾隆的目光此刻已经是变得森寒无比,他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话来,异姓王本来就是不安定的因素,当年三藩作乱,前事尤在,如今又冒出这么两个带兵在外的异姓王,想到此处,乾隆的脸色已经变得如同锅底一般了。
且据这粘杆处侍卫所言,此三人还是朕亲封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乾隆一想到此处,眼底一沉,瞥了眼那侍卫道:“你先退下去,告诉额尔赫,密切监视愉亲王、硕亲王、齐王三人。”
“嗻!”
待那侍卫退下后,乾隆才扬声让在外面儿侍候的吴书来进来:“吴书来,朕问你,你可知……”乾隆瞟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那愉亲王、硕亲王和齐王之事?”
按例,皇上在接见官员或是有人递折子之时,吴书来是不能在一旁随侍的,所以他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刻见皇上问,他忙道:“回皇上,奴才也不清楚三位王爷的事,只是……”吴书来说到一半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
“只是什么?”
“奴才想起来,前些年京里面似乎流传过,有关这硕亲王的世子的一个故事。”
“故事?”乾隆眯了眯眼:“讲。”硕亲王世子的故事?连朕身边的总管太监都知道,看来这硕亲王人虽然在盛京,但这手伸的……也未免太长了些!乾隆在心里给硕亲王记下重重的一笔。
“回皇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这硕亲王世子有一次在外面打猎的时候,捉到了一只白狐,后来呀,他看那白狐可怜见的,两眼泪汪汪的望着他,他一时心软,就把这白狐给放了。”
乾隆听到此处,已是冷哼一声:“不过是留种之举,这又有何稀奇?”满人从前生活在那白山黑水之间,这动物什么的,平时狩猎,遇到那母兽一般也会手下留情,放归山林,取其留种之意。
所以那什么白狐,定然是一只母的。
“皇上说的是,”吴书来习惯性的先附和了一声,接着又道:“皇上,这事儿说来也怪,若是平常的狐狸,这早就跑来没影儿了,可这世子放走的那只白狐呀,它竟然跑跑停停,连着回了三次头,听说还跟世子作揖来着呢……”吴书来越说越玄乎。
“怪力乱神!”乾隆听到此处,脸蓦地沉了下来。身为皇帝,他对此类怪力乱神一说最是敏感,这硕亲王一家还在盛京,可他儿子的名声都传到这紫禁城里来了,他想干什么?
乾隆越想越觉得,先不管其他的,这三个异姓王,或裁或降或杀!总之,绝不能留!
乾隆想到此节,习惯性的摸了摸拇指上带着的翡翠扳指,又想到,还有一事,朕记得清清楚楚,朕从未封过什么异姓王,可听这粘杆处侍卫,还有吴书来的口气,他们对这异姓王还真都熟悉的很……
乾隆想到此处,只觉得一股子寒气顺着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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