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常保夫人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从接到要大儿子入宫的旨意后,她这心就提了起来,尽管善保从小就是乖巧听话,聪明伶俐的,可这宫里可不比外头。
若是一步行差踏错,那就是万劫不复,善保就算是再怎么聪明,他今年也不过五岁,这五岁的孩子,常保的夫人想到这儿,又有些愁眉不展,可今天儿子面圣时,瞅着皇上皇后都挺喜欢自己儿子的,有了这份喜欢,回去以后自己再跟夫君常保说说,好好教教孩子,只盼着他在宫里能平平安安的。
想到此处,常保夫人忍不住看了眼坐在身旁的儿子,见他望着马车窗外,似是在发呆。
“善保,怎么啦?”常保夫人摩挲着儿子的头一面问,心底一面思忖着是不是刚才去十二阿哥那儿发生了什么?
“啊……?”她这么一叫,善保回过神来,仰起头,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额娘,我没事儿,只是……”他顿了顿,不好意思的搓着衣角说:“在想,皇上住的地方好大,墙好高啊……”
常保夫人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她想起以后这孩子的生活,又开始担心:“皇上住的地方,是不一样啊,不然……”她点点小家伙的鼻头说:“怎么会有那么一句话呢?”常保夫人顿了顿,见儿子眨眨眼,一脸困惑的模样,这才缓缓的把那句话说出来:“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本来说的是女子入宫,可用在现在,也并无不妥,皇宫那地方,表面上看是光鲜亮丽,无限荣光,可真要身处其中,才知道可怕。
那样的荣光,背地里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常保夫人心里清楚,自己家受皇上器重,这其中的东西必然是少不得要接触的,而善保,迟早有一天,也会被迫做出选择,只是,身为母亲,她多少有些不忍。
只是现在,善保被钦点入宫成为十二阿哥的伴读,皇上这道圣旨一下,他们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就已经算是绑在了皇后这一脉上了,所以,就算是再怎么不忍,有些该知道的,她还是得提点一下。
善保听她这么一说,想了想,才抬起头,清澈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额娘,认真的点了点头:“额娘,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常保夫人颇为欣慰的摸摸儿子的头,善保从小就聪明,这句话,不管他懂了几分,但只要他说出这么一句话,那就代表他把这话给记在了心里,有了这句话,她也可以放一半儿的心了。
一念至此,常保夫人看看小家伙脸上那凝重的神情,便想着要怎么让儿子开心一下,她眼睛一扫,见外面晃过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急忙命车夫停车,然后才捏捏儿子的小脸说:“对了,善保,额娘记得出来的时候,你弟弟让你给他带什么来着?”
“啊!”她这么一提,善保这才想起来,他顿时懊恼的皱起眉,嘟哝着:“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他往外张望了一下,咦了一声,然后拉了拉常保夫人的衣角说:“额娘……”
“行了行了,快下去吧,回头误了时辰,良保又该哭了。”常保夫人摇摇头,看着大儿子开心的下车进了“致美斋”给小儿子选点心。
致美斋内,善保一面认真挑选着弟弟良保喜欢吃的枣泥松子馅儿和葡萄馅、椒盐馅儿的点心,一面无意识的往皇宫的方向瞥了一眼。
都说子肖父,孙肖祖,老四这孙子,跟他还真像,善保想起那十二阿哥,摇摇头,拣起一个葡萄馅儿的点心掰开,放在嘴里,慢慢的品尝着,还有刚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个什么五阿哥,听阿玛说,他还是弘历那小子最喜欢的一个阿哥。
想到此处,善保不禁皱了下眉头。
“少爷,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味……?”一旁的致美斋的小二殷勤的问。
“不是,”善保摇摇头,顺手又让他把脂油葱花饼包起来,思忖着,还有跟在五阿哥身后那两个伴读,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还真是有趣,爷在上书房那会儿,那些个伴读见了其余皇子的伴读,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屑,这表面上的功夫是要做的,可这两个……
善保背着手,带着拎了一堆点心的家人往外走,刚一进马车,就见自家额娘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善保霎时间心中一软,唇角一弯,凑过去陪着额娘东拉西扯,心里却是暗自冷笑,弘历那小子,把这么两个东西放在那什么五阿哥身边,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爷才不管那么多,只要他们不来招惹爷便罢,若是欺到了爷头上,那可怨不得爷心狠手辣!
善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年失去的太多,这让他分外重视今生的家人,若是有谁不长眼睛敢对他的家人做什么,那他定会让那些人后悔到这世上来一遭!
善保心里这么想着,那脸上自然就带出了几分颜色来,只是他小小年纪,这一生气,那小脸霎时就鼓了起来,常保夫人一见自己这个平时行事稳重,像个小大人儿一般的儿子难得的露出了这副小孩儿家的模样,顿觉可爱,忍不住捏了捏小家伙鼓鼓的脸颊。
“额凉!”善保被自家额娘这么一捏,顿时悲愤了,小手一抬,就想拍掉额娘的爪子。
“乖,乖……”常保夫人童心大起,一面捏着儿子粉嫩的小脸,一面努力安抚着他。
“……”善保被捏的两眼泪汪汪的,暗自磨牙,爱新觉罗弘历!都是你!要不是你刚才捏了爷,爷的额娘也不至于有样学样,你给爷等着!
而此时,远在皇宫中的乾隆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泪流满面看着才少了三分之一的奏折,啪的一声掰断了手中的毛笔,仰天长啸,皇阿玛啊啊,不带您这样的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钳子童鞋乐极生悲了……阿弥陀佛……
PS:其实……很久很久以前……有童鞋就猜到了,和皇家关系密切,乾隆十五年生的……就是和瞺(≧▽≦)/~
嘿嘿……小钳子童鞋,请你自由的在得罪老爹和叔叔以及一大堆祖宗的道路上奔跑吧……
正文 魏氏 。
魏氏
乾隆是一个极懂得享乐的人,上一世,即使政务再忙,每年他也会抽出时间来巡幸地方,春日下江南,江南烟雨,美不胜收,夏天到避暑山庄,住在烟波致爽殿里,享一室清凉,秋日塞外巡幸,狩猎,阅兵,示恩于蒙古各部族,冬天往回赶,一路上白雪皑皑,回了紫禁城,接下来就是太后的寿辰,再往下,便是年关。
一年到头,在紫禁城里呆的日子其实不多,也就是大朝或是御门听政的时候回来一下,其他时候,就住在畅春园里。
可现在呢?
乾隆放下毛笔,揉了揉手腕,端起吴书来刚呈上来的参茶,一口气喝了,再瞟一眼放在案上的那一大摞奏折。
乾隆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各省、府、道的密奏,密折,再加上日常各部需要进呈御览的奏折,再怎么,那也得批到半夜三更去。
乾隆一想到这儿,真是泪流满面,他这次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以为把和爱卿送到皇阿玛身边去,就能转移皇阿玛的注意力,自己也能好好的逗逗宝贝永璂,可谁曾想,皇阿玛突然来了这么一招。
大清二十三个行省,其下又分了数个州县府道,粘杆处就算是人再多,也不可能吧这所有的人、事俱都监视起来,所以也就挑些比较重要的省府州县来监视,而这些密奏,也会事先经由粘杆处的人筛选过,有必要进呈御览的,才会送上来。
否则要是让乾隆自己一个人看完,那还不得看到猴年马月去?
可这次皇阿玛分明是要借机惩戒他,乾隆盯着手里的奏折,真是一口血憋在心里,下赐贞节牌坊,连这种事都要送到朕跟前来!皇阿玛,您玩儿我呢是吧?
乾隆这几日每天批阅奏折、密折都批到半夜三更,这火气实在是有点大,他气呼呼的在那奏折上写了个“准”字,把它扔到一边。
不行了,再不想办法,这日子可没法过了。乾隆食指轻叩龙案,想了半天,总算是让他想到了一个辙。
当年皇阿玛在位的时候,跟前不是还有十三叔帮衬着么?
自己何不效仿皇阿玛,让弘昼也学着十三叔那般好好的帮朕办差,哦,还有弘瞻……乾隆眉头微皱。
若是放在从前,就算他自己再怎么累,他也绝不会给予自己的这两个兄弟太多的权力,毕竟当年九龙夺嫡的惨烈情状还在眼前,他可不想被自己的兄弟们这么胁迫,所以终自己一生,对着自己的兄弟,他可一直都在打压。
可今时不同往日,一方面他自己在地府里走了一遭,被祖宗们骂得狗血淋头,另外一方面,乾隆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个弟弟可跟他的那些个叔伯们不一样,再说了,实在不行,这上面还有皇阿玛震着呢,朕还怕什么!
一念至此,乾隆立刻扬声把吴书来叫进来:“去,上老五府里去,让他明儿个一早入宫觐见!”
“嗻!”吴书来忙应声出去了。
吩咐妥当之后,乾隆乐呵呵的看了眼一旁还没批阅完的奏折,决定这些东西还是等明儿个再说,时辰也不早了,他也该回永寿宫去看看珊图玲阿,还有小五,还有……皇阿玛了。
一想到自家皇阿玛,乾隆的脸不由的扭曲了一下,不过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都这个点儿了,珊图玲阿还没有睡。
“怎么了这是?”乾隆在容嬷嬷的侍候下脱去外衣,坐到那拉氏身边,揽着她的腰问。
“臣妾没事儿。”那拉氏的神情有些恍惚,看的乾隆是眉头紧皱,伸手摸了摸她的腹间:“是不是咱们的小十三不乖了?”
“皇上,”那拉氏听他充满柔情的这么一说,心底的阴霾仿佛一下子散去了般,她笑了笑说:“臣妾没事,皇上,时辰不早了,安置吧。”
虽然那拉氏说没事,但乾隆深知她的性格,但他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他索性也就顺着那拉氏的话说:“好,安置吧。”
他一边说,一边给一旁侍候的容嬷嬷使了个眼色,趁那拉氏到里间换衣服之际,乾隆已是问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让她神色恍惚的原因是因为方才延禧宫婉嫔派人来说,说是魏氏有孕了。
乾隆听容嬷嬷这么一说才想起来,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到魏氏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了。
和静啊,她的模样,乾隆早就记不清了。自己的女儿里头,他最疼爱的是富察氏所出的和敬还有淳妃所出的和孝,至于和静和恪,他从前待她们就是平平,现在……有了魏氏这样的额娘,他更不可能因此惹得珊图玲阿烦心。
“皇上?”那拉氏走出来就看见乾隆若有所思的坐在那儿。
“啊?”乾隆回过神,忙起身扶着她往床边走:“时辰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皇上,臣妾……”对魏氏怀孕这件事,那拉氏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的,魏氏可不是一般人,当年她能借着先头皇后,还有高氏的东风,一举从内务府包衣出身的宫女一举爬到内廷主位的位置上,她就不简单。
后来高氏一案后,皇上大举整顿了内务府,她倒是老实了几年,可如今她有了身孕,谁知道她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来。
那拉氏一想到这儿,就觉得有些担心,尽管她如今正位中宫,皇上也很宠爱她,可她如今看的可比以前清楚了,敬事房的侍寝册上,这魏氏可是力压宫中其它嫔妃的,光是这一点,就让她不得不防。
“嗯?”乾隆看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安抚的拍拍那拉氏的手说:“你放心,有什么,朕给你做主,快些安置吧,不然咱们的小十三可要闹腾了。”哄着那拉氏睡下,在帘幔放下的一瞬间,乾隆就已经想好该如何处置魏氏了。
第二日,因为早前知会了弘昼入宫觐见,乾隆早早的就起来,那拉氏心里有事,再加上怀孕本就辛苦,一夜里也没怎么睡着,见他起来,也就跟着起身了。
乾隆一向是在永寿宫里用早膳,今天也不例外,两人用膳的时候,乾隆看着那拉氏的精神不好,就亲自夹了小菜,哄着那拉氏多喝了几口稀粥,那拉氏喝了一碗稀粥,又喝了一碗奶。子,才抓了个机会道:“皇上,昨天婉嫔派人来,说是魏氏有身孕了,您看……?”
乾隆好像没听见似的,兀自夹起一个鸽子蛋,放到那拉氏面前的碟子里:“这个味道不错,尝尝看。”
“皇上……”那拉氏见乾隆这么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一时也闹不清他这是不想听呢,还是怎么的,只得夹起那鸽子蛋来小口小口的吃着。
待她吃到一半,乾隆又把桌上熬得细细的牛乳细粳粥端过来,放到她面前说:“这是朕命人特别做的,趁热喝。”
那拉氏这一早上也不知道被他哄着吃了多少东西,实在是有些吃不下了,再加上心里有事,她一着急,捏着小勺就说:“皇上,臣妾……”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乾隆止住了。
“你是皇后,这后宫里的事,向来都由你做主。”说完,他又说:“魏氏的事,你看着办罢,按着品级,该赏就赏了。”
那拉氏听他说完,琢磨了一下,估摸着乾隆的意思,就是按着魏氏的品级,赏了也就是了。
只不过,现在这样赏了,以后魏氏若是诞下一个小阿哥,那……那拉氏正在发愁,就听乾隆说:“倒是婉嫔,你很该赏一下。”
“啊?”那拉氏一怔,婉嫔?她是延禧宫主位,魏氏怀孕,不出意外,这孩子日后得叫婉嫔额娘的,只是这宫里从没有个小主怀孕,还要赏她住的地方的主位的。那拉氏霎时有些糊涂了。
“婉嫔不是有了么。”乾隆拿起勺子来搅着自己面前的那碗奶。子淡淡的说:“难道不该赏?”
那拉氏听着这话头不对,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的搭话:“皇上的意思是?”
乾隆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魏氏的东西,找个稳妥人送过去就行,婉嫔,孕育龙嗣有功,要赏,重重的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姐姐就要去北京了,真希望舅妈的手术一切顺利……
☆、复更=A=
雄鸡唱晓,天色微明,辰时刚过没一会儿,两顶银顶、金黄盖檐、红帏的亲王暖轿便在午门外落了下来。
一大早就等候在此的吴书来快步迎上前来,满面笑容的请了个安:“奴才给履亲王、和亲王请安。”
“安,老吴,近来可好?”履亲王今年已有七十高龄,年事已高,他颤巍巍的在侄儿的搀扶下,跟吴书来打了招呼,弘昼搀扶着自家叔叔,也冲着吴书来点点头。
“托两位王爷的福,奴才好着那。”吴书来笑眯了眼:“请随奴才来,皇上在养心殿等着呢。”
他一边说,一边就头前带路,和亲王弘昼搀着自家叔叔跟在他后面,弘昼一边走,这心里头还在琢磨着。
自打昨儿个夜里,自家四哥派吴书来来传旨,召自己进宫以后,他这心里头就一直不踏实。
不应该啊,最近自己可是老实的不行,一没办什么丧事碍着他的眼,二没闹出什么动静来让他抓着小辫子。
怎么四哥会呼啦巴尔的想起召他入宫呢?而且还是大半夜的……
弘昼越想,这心里头越是不踏实,他这四哥吧,自从做了皇帝以后,这疑人之心是一日比一日重了。
尤其是皇玛法那会儿时的九龙夺嫡,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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