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有因便有果,因为你的缘故。祖辈们身上又背负了不少因果。若不寻个非常之法,只怕等到末世之时也不能投胎转世。”
“非常之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因在你身上,自然也须得你去了这个果。你随朕来。”雍正带着乾隆出了门,走到长街尽头,来到一处四面都围着白玉栏杆的池子前,他指着那池子道:“这便是那重生池。待你回去后,务必做到四件事!”雍正的表情严肃起来:“其一;便是为民谋福……”
乾隆听到这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刺激过大,让他很想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所以雍正一说完,他一时激动,立时大声道:“还请皇阿玛放心,儿臣一定会竭心尽力,”他顿了顿:“使天下万民,人人皆能吃上饱饭!”乾隆刚说完这句话,马上就后悔了。要知道历代帝王,最希望的就是在自己的治下,子民不至于忍饥挨饿,可就连皇玛法都没完全做到这一点,而他刚才竟然夸下海口……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乾隆想到这儿,不由的大熬后悔药。
雍正听见他说那句话,就知道自己这儿子又犯了爱面子的毛病,不过倒也不错,有这么个承诺压着,只怕这小子以后再也腾不出时间去玩乐了。一念至此,他冷哼了声:“你能有此志向,倒也是天下万民之福了。”他说完,接着道:“其二,你前世靡费了多少银子,这次回去,便要把这些银子翻几倍给朕赚回来。”
乾隆一听到这儿,登时暗暗叫苦。一亿五千万两翻几倍,朕上哪里去找那么多银子?
雍正没理会苦着脸的儿子,继续道:“其三,你的子嗣不繁,这次回去,定要开枝散叶,那该生的一个都不能少,最好是……多多益善。”
乾隆一听到这儿,倒是精神一振,前世他本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才子嗣不繁,可后来才知道是后宫阴私作祟。这次么,这生子,可是他的强项啊!他想到这儿,一脸喜色的说:“还请皇阿玛放心,儿臣一定……啊——”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人狠狠的一脚踹在了屁股上,一个踉跄,整个人头朝下脚朝上的倒栽进了重生池中。
“十四弟!你这是干什么?朕还没有说完……”眼见着乾隆栽了进去,雍正顿时大怒。
“四哥,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啊,”十四吊儿郎当的攀着雍正的肩膀说:“弘历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你先告诉他咱们要时不时上去看他,凭他的性子,你觉得会怎样?”
“……”雍正沉吟了下,十四弟说的没错,依弘历的性子,若是朕真的告诉了他,只怕他会现做出些样子给朕看。从前他下江南那会儿,可不就是如此吗?想到这儿,他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就这样罢。”
“四哥英明——”十四笑的更开心了。丫的,爷整不了老的,难道还整不了小的吗?哼!
正文 惊魂
乾隆十三年山东德州
往日繁华热闹的码头上如今却是戒备森严,无数身着黄马褂,跨着腰刀的侍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拱卫着停靠在码头边的御舟安福舻和数十艘稍小一些的华丽舫船。
此时已近戌时,天色已晚,御舟上灯火通明,来往的宫女太监无不屏声静气,生怕惊扰了因为疲累而稍作歇息的万岁爷。
“估摸着时辰万岁快醒了,一会儿要茶要水的,你们都给我利索着点儿,若是慢了一些,咱家可饶不了你们!”吴书来站在船舱门口,教训着几个明显在走神儿的太监。
那几个小太监诺诺称是,吴书来又敲打了他们几句,才示意捧着装有克食的提盒的小太监跟着他进去,一面走,他还一面嘱咐着:“进去以后动作轻点儿,若是惊着了万岁爷,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小太监一听,那脚上的动作立刻又轻了三分,两人走到里间,吴书来让那小太监把提盒先放到桌上,自己则轻手轻脚走到御床前,听了听动静,知道皇上还没醒,就又慢慢的往后退,打算一会儿再进来。
他才退了没几步,就听见皇上在帐内大叫一声,吴书来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万岁爷?”
里面儿半响没有动静,吴书来正有些惊疑不定的时候,才听到自家主子嗯了一声,他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半儿,又小心翼翼的问:“万岁,可要起身了?”他一面说,一面给在门口侍候着的宫女打手势,让她出去做准备。
“不急,朕有些渴,去倒点水来。”乾隆说。
“嗻。”吴书来忙应声退下。不一会儿,他就端了一盏温水来。乾隆接过水,润了润嘴唇。才犹如如梦初醒般的吁了口气。
乾隆借着喝水的功夫扫了眼四周,宝座上面的紫檀木嵌玉如意、玻璃四方容镜、青玉靶回子刀;右面紫檀木桌上的松花石暖砚、青玉子母狮;地上铺的黄底红花羊毛毯……甚至,还有年轻了几十岁的吴书来……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乾隆不禁有些恍惚。他低头看看身上盖着的被子,难道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只是朕做的一个梦?
一念至此,乾隆整个人都轻松起来。那肯定是一个梦。乾隆脑海中闪过梦中所见到的一切。在那个梦里,他已经做了六十年皇帝,然后又做了四年太上皇,在享尽人间荣华富贵之后,他崩了,然后就到了阴间。
乾隆想到这儿,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怎么会梦到那么荒谬绝伦的事呢?和朱元璋混战在一块儿的太祖皇帝努尔哈赤、说要出去舒爽,但最后却和太子二伯联手狂殴着别人的皇玛法,和皇阿玛勾肩搭背的十四叔,哦,是了,还有皇阿玛,还有……那本册子。
乾隆一想起那本册子上所记载的东西,就觉得不可思议。朕可是立志要效仿圣祖皇帝做一代明君的,朕怎么会是那册子上写的,是因奢靡无度,不听劝谏,开百官贪腐之风,最后使得整个大清衰败的庸君呢?
“清之衰败,始于此人”,想到那册子上对自己的评价,乾隆就笃定刚才发生的那一切,肯定只是一个梦而已。
乾隆一口气喝完了水,又看了眼四周,这四周的摆设,怎么依稀像是在梦里见过似的?他一面吩咐吴书来侍候自己起身,一面狐疑的打量着四周。而且好像他现在也不在养心殿和东西六宫的任何一宫中,反倒……像是在船上?!
乾隆想到这里,不由的皱起了眉,他瞥了眼吴书来,问:“如今是哪一年了?”
“回皇上,是戌辰年。”吴书来也是被问的一怔,万岁爷这是怎么了?他想起刚才乾隆的那一声大叫,心里打了个突,万岁爷莫不是被梦魇住了吧?
戌辰年?不就是乾隆十三年吗?乾隆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他忙又问:“现在到哪儿了?”
“回皇上,刚到德州码头。”吴书来心里面儿是越来越没底了。万岁爷怎么一觉起来,就糊涂了呢?
德州?乾隆一听,顿时如遭雷击,他还记得在那梦中,皇后就是在乾隆十三年巡幸时,崩于德州舟次上的,莫非——?!
他一想到这儿,也顾不得其他了,立刻就问吴书来:“皇后呢?”
“回皇上,主子娘娘刚喝了药,睡下了。”
“哦,”乾隆松了口气,他扫了眼吴书来,见他脸上并无哀色,且也没有将身上那些犯忌的物事取下来,就知道皇后现在应该没什么事,可是……乾隆刚松了口气,又想起来,那梦里也是如此,她最开始只不过是偶然风寒,可是到了这儿,病情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为求安心,还是让吴书来过去看看罢。
待吴书来走后,乾隆坐在宝座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翻看着,不过翻了几页,他就听到外面儿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吴书来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万岁爷,主子娘娘……崩了!”
“什么?!”乾隆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掉了下来。
乾隆十三年三月乙未,皇后崩,上命庄亲王允禄,和亲王弘昼护送皇太后回京。自己则带着人,日夜兼程的往京师赶。
乾隆坐在御辇上,心乱如麻。皇后,哦,不,应该是孝贤,她竟然真的如他梦中经历过的那样,崩了。且自己也下意识的下了和梦中一样的命令。让庄亲王允禄和弘昼两个人护送皇额娘回宫。
这么说,难道那个梦……是真的?
这个念头一起,乾隆顿觉一阵毛骨悚然。若那个梦是真的,那之后发生的那一切,岂不是也……他一想到之后自己会因为奢靡无度造成国库空虚,最后落得个千夫所指的下场,就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不,不可能的。朕绝不可能是这样的庸主!乾隆一拳砸在了石青缎边红锦缎的迎手上。就在这时,御辇突然猛地动了一下。烛火也有些闪烁不定起来。
怎么回事?!
乾隆立刻警觉的叫了一声:“吴书来!”
吴书来没有回应,四周陷入了一片可怖的寂静中。难道有刺客?!乾隆顿觉不妙。御辇就像是一座小小的房子,乾隆一咬牙,一面提高警惕注视着门口,一面伸手欲去拿放在一边的青玉靶回子刀。
他手一伸,没摸到刀,反倒是摸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软乎乎的东西。
赫!什么玩意儿?!
乾隆倒吸一口凉气,立刻转头看去,这么一看,面前的情景吓得他毛发倒竖,直觉得四周的空气骤然间变得冷浸浸起来:“十,十,十……十八叔?!”
听到乾隆的话,正努力的从烛火中往外爬的小十八一脸委屈的抬头盯着他,瘪着小嘴说:“弘历,你刚才弄疼我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还把肉呼呼的小手伸到乾隆面前让他看。
“十八叔!”乾隆磨牙,重点不是在这里吧?重点是:“您,您怎么会在这儿?!”在看见十八叔的瞬间,乾隆已经肯定,自己做的那个梦的确是真的。哦,不对,那不应该是梦,而是都已经发生过的一切……这么说,乾隆想到自己被人围殴,大骂昏君的情景,脸色难看起来。
“哦?”他这么一问,小十八才一副恍然的样子说:“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呢!”他一边说,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两枚钱来对着乾隆说:“弘历,对不起啊……”
“??”乾隆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这个小叔叔:“对不起?十八叔,朕,朕不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上次啦,”小十八扭捏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是给你钱去买糖葫芦么,那钱,后来皇阿玛告诉我,说那个钱不能用的……嗯,唔,四哥说,说做人要知错能改,所以我就来找你啦!”他一面说,一面把手中的那两枚铜钱往乾隆手里塞:“给你这个,这个可以用的!”他说完,还用一脸“我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快来夸奖我吧”的表情盯着乾隆。
“十八叔……”乾隆满头黑线的看着手中被硬塞进来的铜钱——雍正……通宝?十八叔,这个钱恐怕只有在阴间才能用吧?他盯着一脸稚嫩的小叔叔,嘴角抽搐着,皇阿玛,于是您这是在透过小叔叔训诫儿臣要知错就改么?
他这厢面色古怪的想着,那厢小十八圆溜溜的黑眼睛已经自动移到了吴书来放在桌边的一小碟甜糕上,小家伙盯着那甜糕,咽了口口水,然后再转过头,忽闪着眼睛看着乾隆,一脸渴望之色。
“呃,”乾隆看着小十八的表情,立刻极有眼色的把那碟子推到小十八面前说:“十八叔,这糕的味道极好,您尝尝?”鬼真的能吃这玩意儿?乾隆有些怀疑。
小十八见乾隆把甜糕送了过来,笑的眼睛都眯起了,他抓起一块儿甜糕塞进嘴里狼吞虎咽的吃着。吃了好几块儿之后,他才打了个饱嗝,满意的拍着撑的圆滚滚的小肚皮:“弘,弘历啊,还是你这里的甜糕,嗝儿……好吃,下次我还要吃这种的!”
“下,下次?!”乾隆看着自家小叔叔那副被撑的连打饱嗝的模样儿正在暗笑呢,却陡然听他这么一句,他不由的瞠圆了眼睛问。
“啊……”小十八嗯了声,然后他左右看看,神秘兮兮的凑到乾隆耳边说:“弘历,我给你说哦,以后……”他又打了个嗝儿,才半眯着眼说:“大家都会来看你的……”他说完,又自顾自的说:“下次我要吃玫瑰味儿的,还有蜜枣,还有蜜瓜……”
“啊?!”以后大家都会来看他?这个大家是……?乾隆被自家小叔叔抛出的这个消息炸得头晕眼花,他刚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小叔叔突然像是火烧眉毛般的跳起来:“糟了!时辰到了!”他一边说,一边慌忙朝放在桌上的烛台爬去。
“十八叔!”乾隆一把没抓住,他看见自家小叔叔半个身子都钻进了那烛火里,慌忙问:“你去哪儿?”
“回去啊!”小十八说完,整个人都没入了烛火中。
“回去?”乾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烛火一晃,小十八的脑袋又从火焰中冒了出来:“弘历,记住哦……下次我要玫瑰和蜜枣味的甜糕!”他说完就咻的一声不见了。
“十八叔……”乾隆顿时欲哭无泪,您总要告诉朕究竟有谁会上来看朕以后再走啊……
正文 临时抱佛脚(捉虫)
小十八走了以后,乾隆反复的思量着自己小叔叔说的话,按着他的意思……难道朕的那些个祖宗们都要上来?乾隆想到这里,顿觉一阵惊悚,若果真如此,那不是连皇阿玛也要上来?!
他一想到这儿,顿时吓得冷汗直流,啪的一拍桌子:“吴书来,快回京,快!”
吴书来一愣,忙应道:“奴才遵命!”他说完,便出去传旨:“皇上有旨,全速返京!”
“嗻!”
从山东德州到京城,在乾隆的催促下,仅仅只用了六天就赶到了京师。
在路上,乾隆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皇阿玛最重民生,若是他真的上来,那第一个要问的肯定就是户部还有多少存银!其次便是各省的米粮价格等问题。所以乾隆在十八叔离开的当夜,就着令户部尚书傅恒会同工部尚书率两部上下,将丙辰年至今各省的税赋、钱粮米石、物价工料等卷宗整理后呈上。
毕竟乾隆外表上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但毕竟他前世可是八十多岁才驾崩的,所以一些不太重要的事他早就记不清了。这次让傅恒他们整理卷宗,也是害怕到时候皇阿玛问起时他没办法回答。
乾隆想到这儿,有些哭笑不得,这种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皇阿玛检查功课的心情,他已有很多年未曾感受过了。
大驾一路经朝阳门进了京师,朝阳门外早就跪满了身着素服,前来迎接孝贤梓宫的大臣们,公主和近支王福晋在储秀宫,诸王福晋和命妇们着丧服在东华门跪迎梓宫。这也是乾隆的安排。
在经过了孽镜台一事后,乾隆对自己这个少年结发,恩爱相伴二十载的元后,早就没有任何感情了,他现在考虑的是更实际的问题。
按着他的性子,是深恨对于背着自己做下那等不孝、不贤之事的孝贤的,可眼前这个情况,却又容不得他处置她。因为孝贤正位中宫这么多年来,上孝顺太后,下勤修内德,抚育子女,算是个不可多得的皇后。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处置她。
更何况为了做到皇阿玛交代给他的事,为了做一个好皇帝,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孝贤的弟弟傅恒,侄儿福灵安、福长安、福隆安、福康安,个个都是可堪大用的人才。看在他们的面上,自己也万不能薄待了孝贤。
乾隆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