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女牧师啊,也许生命女神非常喜爱她,为她向爱情女神讨要了一份爱情(生命女神不主张禁欲,允许她的神职者自由嫁娶。)。幸好啊,她们睡的帐篷最大最坚固最严实,艾雅的呻吟声也很低,否则让小队里的男士们听到,一定丢了生命女神女牧师的脸。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只是在梦中替代了瑞恩骑士的妻子而已。
「嗯,也许是的。」艾雅应声道,抬头看著一直照顾她的蒂娜牧师,绿水晶般清澈明亮的眼眸闪过一丝内疚。
梦中的男人是艾琳娜的丈夫,他们深深爱著彼此。她完全确定,即使艾琳娜因为意外失去生命,深情的瑞恩绝不会再娶妻子。因为他一直在呼唤他的艾琳娜啊,强大的意念还严重干扰到她了。
神的仆人是不能撒谎的,可是她一开始就欺骗了所有的人。她不是人类,她是艾雅,生命女神唯一的女儿艾雅。神只的生命是永恒的,不可能和生命短暂的人类有太多纠葛。
她回想自己去神界爱情女神殿找女神讨情的事情。那美得无与伦比的爱情女神听过她的话後咯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地呼唤,既然那梦中骑士的呼唤声她能感应到,说明能完成他心愿的人只有她。
生命女神是仁慈的,她的仆神不能做不体恤信徒的事情,所以,艾雅,你必须降临法尔大陆,直到实现那骑士的心愿才能回来。
停止笑声的爱情女神一脸严肃地说道,妩媚丰满的神躯站得笔挺,主神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顿时充斥整个爱情女神殿。
爱情女神是亚法世界十二主神之一,她即使不属於爱情女神管辖也不能不服从,除非生命女神出言反对。而她呼唤母亲生命女神时,母亲让她听从爱情女神的命令。
母亲,为什麽呢?她不是爱情女神的仆神,没有能力赐予别人爱情。她根本不知道那骑士是谁现在在哪里,为什麽会和爱人分开,她又怎麽可能帮他实现心愿?
满心疑惑的艾雅遵照两位主神的命令降临到下界,同时还巧妙地伪造了一个适合的身份和穿行大陆的借口:某人类小公国偏僻小山村学有所成的牧师学徒,决定出门修行传教。
寻找梦中的骑士,在不干涉大陆局势的情况下完成他的心愿。这是她降临法尔大陆的首要任务,但她不可能完全不关心其他事情,於是顶著生命女神年轻见习牧师的身份四处修行(用生命魔法祛除别人的病痛),斩妖除魔(汗,顶多打打恣意伤害生命的恶人坏蛋魔兽等等。),宣传生命女神的教义,发展生命女神的信徒。
所有失去生命的灵魂都会进入冥界──死神的领域,除非有人召唤死者,将死者无意识的灵魂强行囚禁在没有生命的肉体里。游历到拉伊德镇,她感应到了与生命之力相对立的死气出现了。
死灵法师,任意操纵死者的尸骸践踏死者尊严的恶徒,妄图窥伺生死两位主神领域的疯狂者,有智慧的种族都不容许他们存在。所以她主动请缨参加拉伊德镇生命女神殿和光明神殿联合组建的调查小组,追踪死灵法师的踪迹,伺机消灭他们。却不料在自己降临後不再出现的梦中呼唤再次出现了,梦中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了。
母亲啊,生命和爱情属於不同的秩序法则,为什麽我会感应到骑士向爱情女神发的誓言?您封印我的力量将我送下法尔大陆时欲言又止,您原本想告诉我什麽?
神只的生命是永恒的,看著时间的流逝王朝的更迭心早已静如水,不是很特别的事情下界生命很难得到神只的关注。
母亲,为什麽永恒存在的我会对那名人类骑士越来越熟悉、越来越被牵动心灵?
那不仅仅是简单的呼唤吧,我的母亲?
我已经存在两千多年了,不再是懵懵懂懂的新生神只。请您给我神谕,慈爱万物的生命女神,请让我知道这是为什麽。
四 骑士的艾琳娜
随著死灵法师残留下的蛛丝马迹,艾雅他们一行六人追踪到了塔米亚荒原——法尔大陆人类和兽人族最终战的古战场。
两千四百多年前,强盛的兽人帝国突然向人类诸国发动侵略战争。人类和兽人接壤的数个王国被彻底摧毁,三千多万兽人军团横扫人类腹地,溃败的人类放下原本利益纷争结成人类王国联盟共同抗敌。无数英勇的战士抛头颅洒热血战死沙场,无数力量强大的武者魔法师化作了流星,艰苦奋战十年,人类联盟军终於在这里消灭了兽人族最精锐的万兽军团,完全收复人类失去的土地。
「艾雅,你还能感应到死灵法师留下的死气吗?」坐在石头上喝酒的中年大剑士问道。
死灵法师在大陆各种族联手追杀的情况下个个学会了隐藏踪迹,大家原本以为这次又无法追踪到死灵法师,没想到队里最年轻的生命女神的女牧师对死气感应超级准确,一路追查到了这里。
要是在这里和死灵法师遇上有点不太妙啊……
古战场最不缺的就是骨骸,虽然时间过去两千四百多年,光明神殿和生命女神殿的大法师们屡次到这里来祭奠英灵净化戾气,战场下埋葬的阵亡士兵遗骸大部分已经化作碎骨齑粉,但还是不能排除有厉害的死灵法师会在这里召唤到骷髅军团。
「那边。」艾雅凝神感应了一番,指著荒原尽头的绵绵山脉说道。太奇怪了,她感应到死灵魔法释放後留下来的淡淡死气的同时也感应到有人在耳边呼唤她。
伸伸腰,中年大剑士将皮囊里的酒一口喝尽,道:「我们歇一会再走。我们不能让死灵法师惊扰英雄们的永眠,不能让他的亡灵军团伤害生者的生命。」面对危机,时刻注意保持体力是必须的!
望望远处的山脉,众人坐下来喝水吃干粮。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请记得,我们一定会重逢,不管我们在哪里。」
「亲爱的艾琳娜,我的爱人,你快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清风吹拂,从山脉那个方向带来骑士深情的呼唤。
你到底是谁,是生者还是死者?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你等待的人,也不知道你的艾琳娜在哪里。
盯著手中的麦片面包,艾雅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不要!瑞恩,你这个坏家夥,不许乱扯我的牧师袍。」一名七八岁的黑发小女孩叫道,恶狠狠地抽回自己的衣袍。
「艾琳娜,霍夫曼牧师真的决定收你做学徒了?」十一二岁的男孩好奇地问道,眼睛盯著小女孩素白简单的牧师学徒袍。
短发漆黑如墨,浓眉如剑斜飞入鬓,碎碎的刘海遮住了饱满的天堂,他湛蓝的大眼睛清澈坚毅。鼻子挺正如管,嘴唇红润饱满,就这面相,任谁看了都能确定他将来会是个让妻子放心的帅气好丈夫。
「那当然,老师说我生命系天赋很好,让他教太浪费。他问我愿不愿意去首都的女神殿学习,我在那里可以学到更多更厉害的生命魔法。」小女孩回答道,粉妆玉琢的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同意了吗?」男孩顿时急了。
「那还用说?」灵动的绿晶水眸眨啊眨,女孩狡黠地笑著,等看到男孩脸上如她猜测的那样出现焦急的表情,才拉长声音道:「当然,不去了。」
「哇,艾琳娜,你真够讲义气的,说大家永远在一起就永远在一起。」男孩立刻欢叫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两块裹著漂亮彩纸的糖果,你一颗我一颗,分了吃掉。
「艾琳娜,老师说我进步很大,他已经没有什麽可以教我的了,推荐我去首都拜见他的老师,伟大的龙骑士科特大人。艾琳娜你会相信吗?今天老师还说,我诚实守信谦卑有礼,如果让科特大人的巨龙夥伴记住我,把我的名字告诉其他巨龙,也许我会获得巨龙的友谊。」身形健硕的黑发少年说道,还带著青涩的英俊脸上满是兴奋。
「真的吗?好巧哦,我刚收到首都的来信,首都生命女神殿让我去那里接受高级牧师的等级鉴定。」美丽纤细的少女笑吟吟道,挥著手上盖有绿色生命蔓藤圣徽的信件。
「哇,艾琳娜,你总是比我快一步。唉,不管我怎麽努力,力量总是不能追上你。」挠挠头发,黑发少年神情沮丧起来。唉,资质平庸的人再这麽拼命练功也比不过认真修炼的天才。
「胡说,什麽叫力量总不能追上我?我们对决过吗,牧师职业的人可以和骑士叫阵吗?我是生命治疗师啊,遇到武者只能逃跑。我需要你保护我,瑞恩,你会永远保护我吗?」少女灵动的绿眸闪著深藏的情愫。
少女的身心总比少年早熟,少年还在烦恼自己进阶速度比不过青梅竹马的少女,少女的芳心已经系在他身上了。
「没有问题。」黑发少年抬起胳膊展示自己凸起的肱二头肌,自信道,「就我这身板,绝对是你最坚固的肉盾。」他会用他的生命保护瘦弱的她,虽然她的魔法比他强很多。
「啐,一身肌肉太难看了。」少女恼火少年不解风情,撅嘴嘲笑道,「你太壮了,再穿上厚重的骑士铠甲,巨龙说不定会背不动你。」
「真的吗?老师说巨龙力气很大的。」摸摸後脑勺,少年皱著浓黑的如剑长眉,烦恼道,「从今天开始我要少吃饭多练功。」如果得到巨龙的友谊却因为骑士太重飞不上天,他瑞恩绝对会成为龙骑士历史上的大笑话。
「笨蛋、笨蛋,笨蛋!」少女一跺脚转身不理他了。
「艾雅,艾雅,你怎麽了?你走神了。」蒂娜牧师推推坐在石头上发呆的艾雅。休息完毕,大家准备上路,可艾雅居然手里还捏住面包,眼睛无神地望著地面,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啊,哦,抱歉。」艾雅回过神来,赶紧向等待她的众人道歉。
母亲啊,再这样下去我会神智混乱的。
她默默祈祷道。她是生命女神的仆神,她的祈祷女神一定会收到的。
「艾雅,我心爱的女儿,凭著感觉继续朝前走,你会知道艾琳娜在哪里。」果然,她的脑海中出现了生命女神传达的意念。
「母亲,为什麽不直接告诉我艾琳娜和瑞恩他们现在在哪里?找到他们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艾雅一边跟上同伴的脚步一边用意念询问生命女神。
断断续续的白日梦境,一段段少男少女成长的温馨记忆,这全是那骑士的力量造成的吗?他到底是谁,怎麽可能有能干扰神只的强大意念?
「唉……艾琳娜就在那骑士的记忆里,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他唤醒他。」生命女神叹息道,切断了和艾雅的联系。
我的女儿,我唯一的亲生女儿,骑士也在艾琳娜的记忆里啊……找到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慈爱的女神望著生命之树上最大的一颗生命果实,想起了艾雅诞生的事情。
五 艾雅和艾琳娜的心碎
「诸位,神只的荣光永远照耀我们,不要担心,即使死去,我们也不会变成死灵法师的傀儡。」中年大剑士说道,双手持著大剑挡在三位法师的前面,全神贯注地警备右前方。
和他前後稍差几步的中年光明大骑士手持长剑盾牌,眼睛敏锐地看著左前方和身侧。有著光之精灵血统的弓箭手站在法师们身後,眼睛观察身侧,耳朵聆听身後动静。
连番战斗吃尽苦头的他们终於来到了死气最浓的无名洞窟最中心。这是一座自然形成的山洞,四周只是简单地打磨休整一下就当做死去主人的墓穴了。庞大的墓穴,这里原来的主人是巨人族吗?巨人族早已消失在大陆历史长河中,这座墓穴的存在时间实在太古老了。
和死灵法师交手两次後他们知道自己遇到的死灵法师不是一位而是好几位,其中还有力量绝对强悍的魔导师级别死灵法师。他们想回头报信,可是还没有被他们杀掉的死灵法师控制著无数骷髅兵僵尸战士,他们不但无法将消息传出去还被一步步逼到这里。
难道,死灵法师不是想简单地杀掉他们隐藏踪迹而是想让他们做祭品,召唤超级死灵生物吗?
「光耀四方的神只啊,我愿舍弃生命,只为维护光明永远存在於世间。」伪装成冒险队中魔法师的光明老祭司意志坚定地大声咏唱,手中的光明权杖白光涌动,快速驱赶黑暗和袭过来的死气。生命之力才是死亡之力的克星,他必须让两位生命女法师节约力量。
「践踏生命,亵渎死者的死灵法师一定会被生命女神惩罚,也会被死神大人遗弃。」生命女神的老牧师蒂娜说道,一手持著法杖,一手虔诚地握住胸口悬挂的女神金像。
这里自己曾经来过吗?好熟悉。
看著似曾相识的巨大洞穴,令人心惊的石棺碎片,艾雅感到头晕目眩。恍惚间,她居然看到了一身白衣牧师袍的美丽少女黑发凌乱地偎依在完好无损的石棺边,耳边还听到她压抑悲切的哭泣声。
是自己的幻觉还是这里的魔法幻象?
她是艾琳娜?找到艾琳娜了!
艾琳娜是死灵法师吗?
这是不可能的,生死相克,拥有生命之力的魔法师不可能同时拥有死亡之力。艾琳娜会不会是被死灵法师控制的生命女神牧师?生命女神的牧师要是被死神的死亡之力操纵,生命女神不可能不干涉。
「瑞恩,你不要抛下我,你说过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可是你失信了。你一天三遍念叨的骑士准则去哪里了?你是不合格的龙骑士!」
骑士瑞恩死了?那麽在自己梦中一遍一遍呼唤艾琳娜的人到底是谁?
「回来啊,瑞恩,你说过永远不会让我哭泣,可是我现在哭得这麽伤心,你都不来安慰我。」
他死了,死人是不会来安慰你的。别哭,即使他死了,他对你的爱依然存在。
「瑞恩,你说要和我生育像你像我的孩子,可是你失职了,没让我怀孕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
呃,你没有怀孕也是他的错?
「瑞恩,你说过,就算你的肉体消亡了灵魂也会陪伴我,现在你的肉体还在而我却感应不到你的灵魂。你是个大骗子,我再也不爱你了。」
心头顿时涌出无边绝望,艾雅不可自已地扑到石棺边搭住艾琳娜的双肩安慰道:「他用生命和灵魂来爱你,你不能不爱他。」
「艾雅,快回来。你中了死灵法师的迷幻术了吗?快点回来!」中年大剑士发现艾雅突然冲出武者的身後扑到破裂残缺的石棺边自言自语,立刻快步跑到她身边。他想把她拉回来,却被一种古怪但没有攻击意图的温和力量隔绝开了。
怎麽办?僵尸迟钝的脚步声,骷髅兵嘎吱的骨关节摩擦声,凌乱的铁器撞击声越来越近,他还是没办法破除这古怪的力量,而艾雅正沈浸在幻境里,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周围的危机。
伸手拨开披散在脸上那如枯草的黑发,一脸憔悴的艾琳娜悲恸道:「我知道,他的灵魂被十几名兽人萨满联手毁灭了,再也回不到我身边了。」
怎麽可能?灵魂被毁灭的话,在梦中呼唤自己的到底是谁,艾琳娜吗?用她记忆中的瑞恩的声音?她呼唤她有什麽用?已经不存在的灵魂即使是主神级的死神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她只是生命女神座下的仆神?
时间好像正在急速流逝,少女青春的容貌转眼间变得衰老不堪。白发苍苍的艾琳娜双膝跪地声音暗哑地仰天祈祷道:「伟大仁慈的生命女神啊,我要将我的灵魂永远封印在这里,世世代代,永远陪伴著我的龙骑士。」
她身上浑厚的生命能量和最後的生命力猛然爆发,将单膝跪在她身边的艾雅全部笼罩在乳白色的神圣光芒中。
「啊──」
艾雅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