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道大千- 第49部分

　　　　藤椅的形式有点类似躺椅，武罗斜倚其上，一派慵懒模样。见着张世平和月晕闭口不言，便觉有些无趣，无奈的摆摆手，说道：

　　　　“你们不用这般谨慎，我又不是那些只知道吃喝的蠢货！说起来你们人类似乎都是这般小心的样子，当初燧人、太昊都是这等模样。不过你这个华胥氏的巫女可比弇兹氏的女人差多了，她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很放得开。”

　　　　张世平一听，便觉得有些诧异。听武罗的这般话，似乎不仅是燧人，连太昊都和她有过交情。这样算来，这位神灵和中土人族的关系还算不错嘛！

　　　　张世平这边琢磨着武罗话中透露的信息，月晕却大着胆子问了起来。

　　　　“听您的意思似乎和弇兹氏的姐妹很是熟悉，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她们现在的消息？”

　　　　武罗摇摇头，满脸遗憾的样子，手中捻起一个赤红的异果，轻轻咬了一口，品味半响，才皱着眉说道：

　　　　“自从三十多年前她们再次辞别，便沿河西去，我也在没有她们的消息。我在山中千数年，一向清冷。也就是五百年前弇兹氏入中土后，才不时有人来陪我说说话。结果她们一去不复返，我这山中也很长时间没有人气了。”

　　　　看着武罗满是寂寥的样子，张世平算是明白对方大老远的将自己两人叫来是何用意了。感情只是闲着没事，想找人来聊聊天！

　　　　弄清楚事情缘由后，张世平便有了分寸。也不再闭口不言，笑问道：

　　　　“我前些日子还在阳河之畔遇到了化蛇，听他的语气，似乎也常来青要山，怎么还说山中无人呢？”

　　　　武罗听到这番话，摇头一笑。

　　　　“那些家伙，一天到晚不是吃睡就是打架，到我面前又一副缩头缩脑的呆样，和他们能说些什么？”

　　　　话音刚落，她语气又是一转，颇为愁闷。

　　　　“能和我说上话的，也就是是人类中的出彩人物。不过你们人类寿命实在太过短暂，才刚认识，不经意间就没了生息！每次我都会难过好长时间。”

　　　　“人生苦短，所以才有发奋之举。若是人类也有神兽的寿命和神通，估计也一个个都是懒货了。”

　　　　张世平笑了笑，对于武罗的苦恼不予置否。这个世上没有真正完美无缺的存在，也正因为有着缺陷，才会有种种求进之举。

　　　　听了张世平这番话语，武罗眼前一亮。这个道理在地球无数贤哲都曾论述，但在这个世界，却是无人曾言。至少武罗便没有听过这般言论。

　　　　“你这人的话到颇有意思，我请你喝杯清泉。”

　　　　玉手一招，三个石杯被她遥遥招来。将石杯轻放于石台之上，一团清泉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中，顺着武罗的指引，慢慢灌入石杯之中。

　　　　“我这泉水非凡俗可饮，便是当年太昊来此，也未曾得我这一杯。这杯泉水一谢你的妙语，二则敬你之神灵，你且细细品味！”

　　　　将石杯分给月晕和张世平，武罗颇为自傲的说道。

　　　　见她这般言语，张世平好奇的问道：

　　　　“刚刚的净身潭我便觉得颇有神异之处，不知这泉水又有何妙用？”

　　　　武罗笑而不语，只是示意张世平和月晕自己品尝。

　　　　见此情景，张世平也不多言，一把端起石杯，送入口中。

　　　　满口清泉入腹，顿觉胸中一股清凉之意自胸腹间如烟云而上，直入识海之中。闭目凝神，便觉识海之中忽有甘露自天而降，洒落虚无之中。

　　　　手把石杯，张世平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一阵酥麻，竟然在短短时间之内增长了一丝。

　　　　便这一丝，张世平便了解了武罗为何以此泉水而自傲。张世平如今神魂乃是登神之时，泰一分割出的凡心而成。单以神魂而论，张世平已经是神灵一级的存在。

　　　　虽然对于张世平这个分身而言，拥有泰一神魂弊大于利。已经有了泰一神魂的他根本没有办法精神合于天地，凝练出自己的本命真符。

　　　　同样也是因为是泰一神魂，所以张世平修炼至今，虽然神通法力今非昔比，但神魂其实一点变化都没有。想要让一个神灵的神魂增长，对于张世平这样的凡夫而言，和愚公移山没什么区别。

　　　　眼下这一口泉水能够让泰一神魂变化，也就意味着这是能够对神灵本体起到作用的神物。这样的灵物，即使逊色于泰一手中的天子龙气和地黄气，但也只是稍稍逊色而已。

　　　　放下石杯，张世平不由看向月晕。这样增长神魂的灵物，对于张世平而言只是新奇，但对于月晕来说，可就是天大的好处了。

　　　　不过张世平因为有泰一神魂可以快速将泉水吸收，但月晕可就没这个能耐了。

第一百零二章

　　　　眼见月晕还在昏睡之中慢慢吸收泉水灵效，张世平不由感叹她这一番机缘。这等灵物，若非是这泉水温和至极，月晕这样的祭巫根本没办法承受。但有了这次机缘，月晕今后成就大巫，独立凝聚神性的可能便多了一成。

　　　　“怎么样！我这泉水感觉如何？”

　　　　见到张世平醒转，武罗半眯着眼，惬意的问道。虽然语气依旧那盘温和，但张世平却在其中感觉到了几分雀跃之意。

　　　　那就像是自家有了什么好东西，希望听到别人的夸奖一般。

　　　　“能增长神魂，自是天生奇物，不过却有一桩不美！”

　　　　张世平见此，也乐得与之逗乐，故作一本正经的说道。

　　　　看起来武罗对于这泉水着实在意，听着张世平的话语，顿时面色一敛，目不转睛的盯着张世平，问道：

　　　　“如何不美？”

　　　　若是才见面的时候，见到武罗这般表情，张世平大概就直接被吓住了。眼下他却是稍稍把握住武罗的心思，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说道：

　　　　“好是好，可以味道却是太过寡淡，不和长饮！”

　　　　听到张世平的这一番话，武罗面如花绽，扶手长笑不已。一手指着张世平，笑语道：

　　　　“你这人倒是颇为无赖，真把我这泉水当做平日里喝的？这泉水乃是我亲自于和山水眼之中采集水精，百年方才成就。便是我平日里，也不曾以此为饮，你这一口下去竟然想着滋味寡淡，当真第一次听闻！”

　　　　见武罗并不以此为意，张世平也多了几分从容。敲了敲石杯，写意的说着：

　　　　“我等凡夫到底不比神灵清净，这一日之中，多为饮食二字奔波。便是这泉水再是珍贵，终究还是不能不饮不食，故而想着滋味寡淡。想必武罗神你平日你没见过我这般俗人，所以没听过这般言论！”

　　　　张世平此时胡搅蛮缠，说的尽是歪理。他这一番话说下来倒也没有其他意思，纯粹是给武罗逗乐。反正现在就在她的地盘上，哄开心了总是没有坏处。

　　　　“算了算了，我是说不过你！不知道你那东土神灵如何心思，居然选了你这样一个凡人赐予神性，当真有点意思。你觉得这泉水滋味寡淡，还是尝尝这天乙谭中泉水吧。这个和你心思。”

　　　　武罗脸上笑意不减，用手擒住石桌上一两尺高的玉壶，随手在找来一个石杯，浅浅给了张世平满上一杯。

　　　　“这天乙谭中泉水才是我日常引用之水，你且尝尝！”

　　　　看着武罗这般模样，张世平倒是有些好奇了，难不成这天乙谭中泉水还有什么稀奇不成？

　　　　拿起石杯喝了一口，入口便觉满口甘甜。

　　　　“倒是有些滋味，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张世平诧异的看了武罗一眼，开口说道。这般甘甜泉水虽然也不是随处可见，但若细心寻找，倒也不是没有。张世平遍游中土的时候，便曾喝过不少。

　　　　武罗见此脸上多了几分开怀，说了声“你再试试！”，便不再言语。

　　　　满眼狐疑的再喝下一口，口中一股清香微苦，犹如上品茶水一般。这下张世平算是猜出其中奥妙，再喝一口，又有微酸之意，分外清神。

　　　　“我这天乙泉水，乃是取水性百变之意，琢磨出来的。虽然比起你刚刚喝的那泉水没了那份神效，但花费的心思可一样不少！”

　　　　武罗言语中颇有自傲之意，听着张世平也多有惊叹之色。不过张世平惊叹的倒不是这泉水的神异，而是终于知道了对方神灵权柄。

　　　　不出意外，武罗的权柄应该是“水、生机、造化”这一类。论说起来这和华胥氏月神的权柄范围很是相似，难怪武罗以往和弇兹氏的巫女关系不错，大概也有这一份关联在其中。

　　　　“这水百饮百味，果然颇有妙趣。若是闲暇之时饮上一口，慢慢猜测下一种口味，倒也颇有情致。”

　　　　不管心中如何去想，脸上张世平确是一副赞赏的模样。其实这在张世平看来也不算稀奇，地球上就有一种号称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种口味的糖果，张世平小时候还吃过呢。

　　　　听到张世平这一番话，武罗顿时眼前一亮。若说她现在的表情，大概就像是突然遇到知音的小女人，颇有几分雀跃之意。

　　　　“你确实果然有许多不同。往常别人饮用这天乙谭泉水时，纵然有几分赞誉，也不过夸它珍奇。我这泉水一日百味，四时各异，平日里打发无聊最是得力。你且过来看看，这可是我千年多积累下来的！”

　　　　从藤椅上坐了起来，武罗走到石室北面之中，拨开一层藤蔓，露出了后面之物。

　　　　这藤蔓之后的石壁被凿出了一层层石架，上面摆放着的却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被子。从左往右看去，材质也不尽相同。最左边的是石杯，往后依次是金杯、玉杯、木杯。

　　　　“春用石杯，夏用金杯，秋用玉杯、冬用木杯。开心时要用小杯，细细品味；寂寥时要用长杯，慢慢把玩；难过时要用大杯，痛快写意、、、、、、”

　　　　似乎是说道得意之处，武罗口中话语如连珠而落，听得张世平是汗颜无比。这般细琐，已经到了一日之中早晚不同时间用什么被子的地步了。即便是张世平的记忆能力，一时间竟然也有些听得头昏。

　　　　权将武罗的话语当做背景音，随手拿出一个石杯。这个时候张世平才发现，这石杯之上不着眼处还以浅淡的笔触刻绘着精美的草木图文。这般画面，即便以张世平的眼力若不仔细观察，也会忽略过去。这般水平，可比地球上最顶级的微雕了。

　　　　放眼望去，这方石壁上有着上千各色杯子。若是每个都刻绘着这样的图案，耗费的可不是一点两点心思。难怪武罗说是自己千年来的积累！

　　　　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张世平一时间也就没有太过注意武罗滔滔不绝的介绍了。不过张世平这边刚有分神，武罗便察觉到了。若是一般人这样武罗也不过一笑而过，但张世平这个新任的‘知己’这般轻视自己的成就，顿时让她少见的不满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四方神灵

　　　　听着耳边的声音停了下来，张世平好奇的回头一看。正好看见武罗那一张含嗔带怒的小脸。

　　　　若是笑脸盈盈时，武罗脸上细密的豹纹还可以看做别有风情，天然之美。但眼下稍稍显出怒色，那豹纹顿时凸显出来，即使是张世平见了也不由发憷。

　　　　“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不接着说？”

　　　　四周看了看，张世平小心的问了句。在这样一个发怒的神灵面前，真心压力很大。

　　　　“不说了，反正你也没什么兴趣！”

　　　　纤手一拂，顿时这面摆满了各色杯子的石壁被一层藤萝遮蔽，不见了踪影。看着武罗这般举止，大概当真是有些生气了。

　　　　见此张世平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东西，即便是张世平也听得头昏。若是其他人来了，估计更是无法理解。眼下这个时代的人族还处在温饱线之下，谁有这般情致去关心这个！也难怪武罗这样一副‘知音少，弦断无人听’的模样。

　　　　转过身子，见到武罗还是那般气闷的模样。张世平笑着说道：

　　　　“还是别生闷气了，这世界上除了你这班神灵，又有哪个有闲情逸致花个千年时光琢磨这个！”

　　　　武罗一听，顿时恨恨的咬牙。张世平也不是第一个见到她这满墙杯子的人，但无一例外的都对她这项爱好没什么兴趣，甚至不屑一顾。

　　　　即便是神灵，她也没办法扭曲一个人的心智。更何况她见到的都乃豪杰人物，都有自己一番主见。最多也不过是看在她神灵强大的身份上勉强附和几句而已。

　　　　“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都不识真要！当初太昊一个劲感悟天地，殊不知我这杯上所绘都乃山河万象，若是能领悟了，也何曾差了！”

　　　　武罗忿忿不平，作为一个神，自己的爱好却被其他人一个个奚落，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世平见此更是失笑，武罗说她杯中有山河万象，倒也不假。但她所绘，皆乃自己一心所知。能够自我凝聚神性的人物都有自己的道路，就像身为山神的泰一眼中的天地和武罗眼中的一定是截然不同，甚至背道而驰。

　　　　太昊虽然继承了华胥氏的巫道传承，但自其神性中还是可以知道，他所行的乃是天地日月、浩大乾坤之道。而武罗所刻绘的，却是山河秀丽之象。若是太昊真的一心扑在这上面，估计直接就阴阳相冲，劫火焚身而亡了。

　　　　“我等凡人寿短，究竟难明此间真趣。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诚为此理。武罗你若想找个志趣相同的，到底还是得与神灵相交才是。”

　　　　张世平见到武罗的牢骚，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在张世平看来武罗这一切都是闲出来的，除了神灵，还真没有能和她讲的开的。

　　　　听到张世平这么一说，武罗的面色显得更差。瞥了张世平一眼，颇有不满之意。

　　　　这下张世平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怎么自己就惹她不高兴了？不过也没有让张世平疑惑多久，武罗便自顾自的说了出来。

　　　　“五百年前弇兹氏入中土，祭祀月神之时我便第一时间感知到了。顺着神力来源，去了趟东土。结果虽然有了四个神灵，但一个个居然都没有孕育出神魂来，比那些只知道吃喝的蠢货还差些。也就是那个什么黄鸟儿有点意思，居然把自己玩的半死。”

　　　　武罗愤愤的拍了拍石桌，显然对五百年前失望而归还是颇有挂碍之意。也不等张世平插话，她便像发牢骚似得，一口气说了下来。

　　　　“百年前荒兽作乱，中土直接被燧人氏制止了，也没有我什么事。倒是南方因此而天地交感，孕育出一尊神灵。我欣然南下，结果又是一头鸟儿。虽然五色华羽，颇为艳丽。但一天到晚就知道飞来飞去，根本不搭理我。”

　　　　看着武罗一副郁闷的样子，张世平不禁失声而笑。无敌真寂寞，大概就是武罗最真实的心情了。作为一个先天神灵，她应该是这个世界第一个神灵。不过放眼天下，居然没有一个能与之交流的，这神灵当的，当真郁闷。

　　　　见到张世平忍不住笑出声的样子，武罗更加郁闷。若非是千年修身养性，她估计能直接把张世平给拆了。

　　　　不过就算这样，武罗也没有给张世平什么好脸色。直接放开自身神威，向张世平压了过去。

　　　　这下就轮到张世平坐蜡了，直面神灵威势，绝不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若非张世平身怀泰一神性，本身也是泰一分神，估计直接就身死魂灭了。

　　　　泰一神性在此时发出一圈明黄神光牢牢守住张世平，艰难的在武罗气势中坚持着。

　　　　张世平半弓着身子，承受着莫大的压力，练练摆手示意，一副狼狈的样子。

　　　　武罗千年幽居，性子平和冲淡，见到张世平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