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绝不在乎自己,却关心敖玉霜的安危,像敖玉霜这样可爱的少女,他实在不忍心让她遭遇任何的伤害,何况敖玉霜还救过他的性命。
这间山神庙显然已荒废很久,败坏不堪,供奉的山神泥像只剩半截,无从分辨得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东面的墙壁倒塌了一大片,凄冷的月光斜从缺口处射进来,正射在韩方的脸庞上。
月光照耀下,韩方的脸庞更见苍白。
庙外草虫卿卿,异常凄恻,这凄侧的虫鸣声突然断折。
卧在神台上的韩方几乎同时跃起来,“霍”地一个滚身,滚落在神台下,原放在身边的那把长刀已经紧握在左手中。
他着地一滚即起,躬身从神台下走出,轻步走到门左侧,长身一靠,贴着墙壁倾耳静静细听。
门外脚步声响动,而且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如此深夜,那些人来这里干什么?
脚步声倏的停下,一个声音响起来:“就是这里?”
另一个声音道:“不错。”
“我们在附近监视已经三个时辰,并未见他离开。”这个声音又不同。
“好,很好。”又是一个声音说。
然后,所有的声音完全静止。
韩方紧握长刀,一动也不动。
霹雳一声大喝刹那暴起:“韩方,出来!”
韩方没有理会。
停了一会,那个声音又喝道:“你不出声也没用,我们知道你躲在庙内。”
韩方仍然不应。
那声音接着又喝道:“再不出来,我们就要冲进来了!”
韩方暗暗冷笑,蹲下身子。
庙外也静了下来。
良久,庙外猛然一声沉喝:“闯!”
兵刃“锵啷”出鞘声,衣袂破空声乱响。
月光从东面墙壁的缺口射人,凄白而凄冷,忽然一暗,三个黑衣汉子凌空飞来,‘飕飕飕”,不分先后的从缺口飞人。
西面墙壁那一道破烂不堪的窗户同时碎裂,也窜进两个黑衣汉子。
庙外人影飞闪,也有两个黑衣汉子冲进来。
韩方把握机会,长身挥刀,寒光一闪,锐利的刀尖砍进一个黑衣汉子的咽喉,接着右脚疾踢在另一个汉子的小腹上。
那个黑衣汉子怪叫一声,连人带刀被踢得飞了起来。
韩方左脚一顿。身形飞射,从他们之间窜了出去。
冲进来的几个黑衣汉子一眼蔑见,身形急收,一人大喝道:“哪里逃!”
另一人高呼道:“截住他!“’、,
语声未落,韩方已窜出庙门外。
四个黑衣汉子幽灵一般站在庙门外。各握兵器,如狼似虎,韩方的目光一点,心头不禁一寒,去势亦一顿。
站在庙前的四个黑衣汉子眼见韩方冲到,“轰”然齐喝一声,手中兵刃疾展,韩方大喝一声,不顾一切的和他们拚在一起。
“当!”一声,韩方的长刀斩在左方的那个霸王盾上。
那黑衣汉子咧嘴一笑,左右手及时一错,韩方的刀立刻被夹在双盾之中。
韩方因断了右臂,伤势未愈,左手使刀,功力大不如前,眼看又有两个黑衣汉子手持兵刀扑到、心想这下完了。
“嗤”一声,韩方手中的那把刀终于把持不住,脱出左手。
于此同时,一条天门棍,一双护手钧跟着袭到,棍敲膝盖,钩锁双膀,他们显然无意击杀韩方,想捉活人。
钩、棍未到,韩方就“哇”的一声怪叫整个身子灵蛇般一翻,避开天门棍,扑向手持护手钩的那个黑衣汉子。
护手钩“嗤嗤’的在韩方左右肩头上划开了两道血口韩方仿如未觉,箭矢般从中射人,左手疾出,捏住那人咽喉。
“咯!”一声脆响,那汉子的一对眼珠子从眼眶内突了出来,一条裤子刹那湿透,腥臭攻鼻,当场气绝,身子田被韩方拉甫地上。
韩方亦收势不住,扑在只身上,耳后风生,他不假思索。随即滚身。
他虽然反应敏捷,手持一双霸天盾的那个黑衣汉予也不慢,一转一沉一压,还是将韩方压住双盾之下。
一条天门棍跟着插落。
“啊……”一声惨叫,韩方左掌尽碎,碎骨从掌心穿出,鲜血染红了附近的泥土。
手持日月环的黑衣大汉向韩在双脚期落。
手持霸王盾的黑衣汉子急喝道:“住手!”
“大哥少管,让我斩断他的两腿!”口里虽是这么称拗日月环的黑衣汉子还是收住了势子。
“大哥”冷笑道:“断他那只左手已够了,再断他双腿,万一条受不住,当场一命呜呼,大爷面前如何交代?”
“可是老三的仇……”
“大哥”目光落在手持护手钧的黑衣汉子尸身上,截口道:“事了之后,只要我们开口,何愁大爷不将这厮交给我们处置。”
手持日月环的黑衣汉子想了想,道:“好吧!”
紧接着他一个箭步扑到韩方头前,冷笑道:“姓韩的,今天暂且饶了你一条小命,等我们拿住了路云飞,有你好看。”
韩方一张脸已因左掌碎裂痛得扭曲变了形,却始终一言不发。
他睁大眼睛,瞪着那个黑衣汉子,一直到他说完,才冷冷地道:“你们是中州五绝门下的走狗!”
那黑衣汉子手持日月环一阵乱敲,道:“随你怎么说,日后总要你知道我们这些走狗的手段。”
韩方道:“大不了一死。”
黑衣汉子忽然笑道:“你可曾听过我们大爷怎么杀人?”
韩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噗。
“我们大爷足足花了三天三夜才杀死一个人,我们跟了他那么多年,多少也学到了些,虽然没把握将你也杀上三天三夜,一天一夜大概还不成问题。”
韩方闷哼,挣扎欲起,压在身上的霸王盾却有如千斤巨石,挣脱不开。
“大哥”看见韩方挣扎,双手更加用力,一面大声喝道:“你们来几个人,先将他绑起来!”
几个黑衣汉子立即奔前。
韩方嘶声道:“有种的杀我!”
“大哥”冷笑道:“你以为我们不想!”
韩方道:“想就动手!”
“大哥”道:“可惜我们都身不由己,大爷有话在先——要活的。”
“孙杏雨在打什么主意?”
“便是告诉你,你又能怎样?”
说话间,韩方已被绑起来,韩方五内俱焚,却又无可奈何。
第 七 章
孙杏雨、杜飞熊并立在厅前石阶上,一面交谈着。
“这种雨不好。”杜飞熊忽然叹息了一声。
孙杏雨一笑道:“不好的是我们的心情。”
“已经四天了,事情仍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或许已经有很大进展,只是消息还未传到。”
“希望如此!”
“你可见过老二?”
“午饭时,我们不是都在一起?”
“我是说午饭之后。”
“没看到,大哥要找他?”
孙杏雨点点头,眉头微微一皱,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哦?”
“这种感觉我已很久没有了。”
“三哥午后岂非也一样,不知到哪儿去了?”
“午饭后他一直在后院练斧。”
“三哥一向就是勤练斧招。”
“所以他一直活得很好,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我们其实都应该跟他多学学才是。”
“嗯!”杜飞熊目光一转,道:“大哥,要知道二哥在哪里,可以找人问问。”
语声未落,一个黑衣汉子已经急步走来,手中捧着一只信鸽,孙杏雨一眼瞥见,道:
“看来真的有什么消息了。”
杜飞熊迫不及待抢前两步道:“金八,是哪里来的消息?”
那黑衣汉子正是负责传递消息的金八,应声收步,道:“勾魂四鬼那儿来的。”
杜飞熊道:“是否已经有了韩方的下落?”
金八微现错愕之色,道:“他们已将韩方送到了悦来客栈。”
杜飞熊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找到韩方?”
“昨天夜里。”
孙杏雨眉梢一扬,怒声道:“我不是吩咐他们,一找到韩方马上给我报告,怎么现在才有消息回来?”
金八一怔,道:“今天早上他们已经飞鸽传书,来过一次报告了。”
“什么?”
“二爷难道没有……”
孙杏雨截口道:“你给我说的详细点。”
金八道:“在今天早上,收到勾魂四鬼的飞鸽传书,同时,霍定方面亦来了信鸽,我看过之后,正准备送进来给大爷过目,在外院花径上就遇到二爷。”
孙杏雨道:“于是你就将那两份报告交给了二爷?”
“是二爷要我给他一看。”
“看后如何?”
“二爷吩咐我回岗位,说自会拿给大爷。”
“他没拿给我。”
“这……”金八又是诧异,又是惊慌。
孙杏雨淡然一笑道:“这个也不能怪你。”
金八扑地跪倒,叩头道:“小人失责,大爷恕罪!”
孙杏雨无言片刻,挥手说道:“你起来。”
金八一再叩头道:“谢大爷!”
孙吉雨轻叱道:“起来!”金人慌忙爬起身子。
杜飞熊在一旁忽问道:“霍定到底是什么人?”.孙杏雨道:“是我派去打听‘金牌杀手’路云飞行踪的三个手下之一杜飞熊道:“这是说他已发现了路云飞的下落?”
孙吉雨目注金八道:“霍定那份报告你看过了?”
金八忙道:“是。”
“报告上怎么说?”
“霍定他们已找到了‘金牌杀手’路云飞了。”
“人在哪里?”
“东平镇,正和他的两个弟兄在一起,后来他们又分手了。”
“这么近。”
“距离这儿,不过半天路程。”
“东平镇的什么地方?”
“霍定发现路云飞的时候,他正人镇中吉祥客栈投宿,而了兆雄和三郎却离镇而去。
“路云飞认为这里的事有他一人就够了,要丁兆雄先到天堂镇去。三郎则认真的说要去学剑。”
孙吉雨沉吟起来。
杜飞熊皱眉道:“二哥将那份报告留下,到底有何打算?”
孙杏雨也皱眉道:“他一心要留下的,只是霍定那份报告!”语声一顿,易地转身,振声喝道:“来人!”
两个黑衣汉子慌忙从花丛中窜出来,恭声道:“大爷有何吩咐?”
孙杏雨沉声道:“准备马匹水粮!六匹健马!”
“是!”两个黑衣汉子应声急步退下。
孙杏雨把手一挥,金八亦连忙退开。
杜飞熊忍不住又问道:“二哥何以要留下霍定那份报告?”
“因为他认为凭他的武功,已可以击杀路云飞。”
“他独自前去挑战路云飞?”
‘不错!”
“这便如何是好?”
“他显然早已有这个打算,窥伺左右,否则不会这么巧,及时将金八截下。”
“他留起那份报告的目的,无疑的就是不让我们知道这件事,怕我们阻止他。”
“匹夫之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以大哥看,二哥这次挑战路云飞……”
“九死一生。”
“……”杜飞熊默然了,他并不怀疑孙杏雨的判断。
孙杏雨也很少判断错误。
“希幸幸”的一阵阵马嘶声即时划空传来。
孙杏雨目光一转,道:“快去叫老三出来!”
杜飞熊道:“现在就动手?”
“不错!”
“咱们赶去东平镇接应二哥。”
“不是,今天早上他已经离开,路云飞若是仍在,现在应该已分出胜负生死了。”
“那么……”
“我们赶去悦来客栈!”
“我们为何要赶得这么急?”
孙杏雨冷冷地道:“勾魂四鬼第一次飞鸽传书亦在老二手中,万一他真的死在路云飞剑下,那份报告不难就落在路云飞手上,路云飞若是随即动身,我们现在再不出发,给路云飞抢在前头,将人救走,便会前功尽弃。”
杜飞熊面色一变,应了一声,转身急急奔向后院。
孙杏雨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手按着阶旁柱子,冷眼望天。
天色阴沉,一如孙杏雨的面色。
鞭声呼啸,马蹄奔腾!六骑健马疾风般从孙家庄大门冲出,冲人迷蒙烟雨中,马六匹,人只有三个。
孙杏雨、白松风、杜飞熊一手控缰,一手牵着一匹空马,喝叱连声,放马狂奔。
对胯下的座骑,他们都毫不怜惜,跑折了这匹马,还有一匹。
正午,云淡如薄罗,阳光轻柔得就像是情人的眼波。
路云飞虽然在吉样客栈的饭厅内,仍然感受到这阳光的温暖,阳光是从天窗的格子射进来,正照在他的身上。
周围的桌子都坐满了客人,他别无选择,只有在厅堂当中一张桌子旁坐下。他并不在乎,因为他喜欢阳光。
吉祥客栈是东平镇最大的一间客栈,房间舒适,饭菜精美。
这几天,路云飞滴酒不沾唇,他尽量使自己处于最佳状态之中,因为任何疏忽,都可能导致死亡。
虽然他并不认识中州五绝,但死在中州五绝手下的人,他却认识不少,他知道那些人的武功,这等于知道中州五绝武功的厉害,中州五绝这时候应该已采取行动了。
东平镇距离孙家庄只有半天路程,吉祥客栈内应该有中州五绝的耳目,路云飞却仍然在这种地方出现。
这间客栈有这间客栈的好处,那就是中州五绝的所余四绝即使一齐到来,也很难联手对付他。
整间客栈只有饭厅才有足够的地方让他们放开手脚。
今天,他发觉饭厅的情形有点不一样。
客栈的掌柜昨天本来是一个貌相慈祥的老者,今天已换了一个面容冷峻,目光闪烁的中年汉子了。
那些店小二也完全是陌生的脸庞,路云飞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客栈,这间客栈就像是一夜之间换了主人似的。
路云飞却恍如未觉,不动声色。
饭中无毒,肴中也无毒。
路云飞这一餐与其说吃得悠闲,不如说吃得小心恰当。
路云飞方吃了一会,门外人影一闪、走进来一个人,这人年逾三旬,身形轻捷,两个店小二迎上去。
路云飞立即发觉,一声吆喝道:“郭杰小心!”
话声未落、两个店小二的手中已各自多了一支匕首,左右扎向那中年人的双胁。
那个中年人也就是郭杰——“飞鸽”郭杰!
郭杰并不是路云飞的朋友,这个人也根本没有朋友,在他的眼中,只有钱一样东西,他是个包打听,专替人打听消息。
这种工作并不容易做,可是他却一直干得很出色,他要的价钱当然也很高。
路云飞并没有与他讨价还价;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的确值得这个价钱,这次,郭杰便是替路云飞打听孙家庄的情形。
路云飞那一声吆喝方入耳,郭杰整个身子就拔了起来。那两支匕首正好从他的脚底下刺了过去。
他双脚一伸确,已舶鹏在那两个店小二的额头上,那两个店小二各自一声惊呼,左右飞开。
郭杰腰一折,膝一曲,向路云飞那边飞射过去。
他反应敏锐,身子矫捷,犹在一般江湖人之上,没有这份本领他也不敢从事这种工作了。
他的身形一射出,一连串暗器就向他射来,甩手箭、透骨钉,竟有七种暗器之多。
郭杰往后一翻,从袖里撤出一对短刀,身形滚动,短刀飞舞,挡开了射来的暗器,仍然向路云飞那边射落。
路云飞身旁,无疑也就是整个客栈最安全的地方。
吆喝声出口、路云飞身形便欲展开,他看出郭杰的处境险恶。
可惜他虽然有心抢救郭杰,但身形方动,屋顶那个天窗便碎裂,一大蓬暗器当头洒下,坐在周围的客人也同时出手,暗器飞扬。
一时间寒芒乱闪,破空之声大作。
那些暗器就像一个大网,疾向路云飞罩落。
路云飞一声暴喝,双袖飞展,“霍霍霍”,尽将射出来的暗器扫落,“叮叮当当”的落在周围的地上。
他的双袖布满了真气,竟有如一对铁盾,却远比一对铁盾在手来得灵活,双袖一放下,郭杰已在他身旁落下,随即一栽。
路云飞一惊,忙扶住了郭杰,双眉也皱了起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