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规矩人,大白天,会打什么主意?”
“哈哈哈哈!规矩人,你走路没声音,证明你功力不赖,不过,你如果敢动姑娘我的歪念头,那可是瞎了眼。”
路云飞实在不愿再跟她斗嘴,虽然他故意压着嗓子说话,但说多了会露破绽,如果被她听出来就不妙了。
一转身,路云飞回头就走,眼一花,冷青娥已拦在他的头里,面对面,他呼吸为之一窒。
冷青娥的脸色也变了变,这时她才看清对方的面目,不是丑陋,而是可惜,黄肿的脸,使人产生一种作呕的感觉。
路云飞没说话,黄肿的脸没有表情,倒是目光令人可畏,而在可畏之中,又隐透着一股异样。
这对眼睛如果配在别的脸上,是具有男性勉力的。
“你是谁?”冷青娥先开口。
“过路的。”
“跟踪我的目的何在?”
“天下人走天下路,凭什么硬说人跟踪你?”
“看不出你还挺傲的。”
“不配么?”
“你分明是江湖人物,用不着装蒜,如果你不明白交代来路“怎么样?”
“你会后悔。”
“难道你会杀人?”
冷青娥冷冷地望着路云飞,心中在想:“他是属于哪一类人?他在打什么主意?凭他的长相可以断定,绝不是什么好路道,他跟踪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想着,她开口道:“现在可以说出你的目的了吧?”
路云飞默默地站着,没说话。
冷青娥又道:“为什么不开口?”
路云飞突然毫无意识地道:“我想杀你!”
冷青娥一愕:“你想杀我?”
路云飞硬着头皮道:“不错!”
冷青娥道:“为什么?”
路云飞蛇吞扁担转不了弯,冷冷地道:“什么也不为,就是想杀你!”
“你办得到么?”
“本人还没碰过办不到的事。”
“你现在碰到了,我打赌你杀不了我。”
“要试试看么?”
“杀人就是杀人,人只能死一次,没什么试不试的,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你是修罗宫的爪牙?”
就在此刻,马蹄声骤然传来,路云飞回头望去,四骑马成一行沿小路奔来,远远便可望见马上人胸前的红花,心中不由暗暗道:“修罗宫的红花武士,又盯上了无名花,这到底是为什么?”
回转身,眼前已不见冷青娥的影子,前面很开阔,只右侧有个杂树覆盖的土阜,他判断冷青娥定是藏身树丛。
四骑马来到身后,散开,从两旁绕过,再勒回。
马上人一看路云飞的长相,互望了一眼,其中之一道:“是个病鬼,肿上了,离姥姥家不远了,走吧!”
路云飞强忍住没开口。
另一武士道:“不对,我刚才骑在先头,似乎看到是两个人,而且……从身形判断,像是女人。”
原先开口的道:“问问这病鬼!”
路云飞冰厉如刃的目芒朝对方一绕。
另一武士大声道:“好家伙,是会家子。”
四武士翻身下马,圈上,最先开口的迫近路云飞。
“喂!朋友,你是哪条道上的?”
“就这条小路上的。”
“说话当心些,刚才是不是有个用布包头的女孩子跟你在一块?”
“不错。”
“人呢?”
“你们为什么找她?”
“她是贼…。·”
“哈哈哈……”
“别笑,没什么好笑的。”
“她偷了你们修罗宫的东西?”
“正是这句话,说!她人上哪儿去了?”
“要找她不难,但得通过我这一关。”
“小子,有意思,你们是一道的?”
“一点不错。”
四名红花武士根本不把这丝毫不起眼的病鬼放在眼下。
那为首的武士四下扫了一遍之后,道:“你们到那树丛子里搜搜看,这附近没别的地方可躲,这小子我来打发。”
三武士转身便走。
路云飞暴喝一声道:“不许动!”这一喝,像平空一个炸雷,震得人耳膜欲裂,这显示了他功力并非泛泛。
三武士止步回身。
那名为首的武士手按剑柄,口角一撇。
“小子,你想干什么?”
“说过先要通过本人这一关。”
“你一定要找死?”
“就算是吧!”
“很好,老子成全你。”
“凭你这句不逊的话,该第一个倒下。”
“哈哈哈!小子,你口气大得可以。”
路云飞眼里射出栗人的狂焰,从衣包里抽出了长剑,抖了抖道:“动手吧!否则你将毫无机会。”
红花武士的剑术别出一格,任谁碰上都得心存三分戒惧,一般的江湖人士是不敢轻捻虎须的。
像路云飞这等狂妄,在红花武士而言,极少碰到,何况他又是名不见经传之辈,说什么也不会被放在眼下。
那为首的武士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亮开了修罗宫独门架势,寒声道:“报个名号,本武士好有个交代!”
路云飞道:“那是多余,死人用不着记活人的名号,你死定了。”
如果人的七窍真的会冒烟,此刻为首的武士已经冒烟了,沉哼一声,手中剑划出,稳、狠、玄、厉兼备,是无懈可击的杀手。
但在路云飞的眼中,并非绝对无懈,他会迫使对方暴露弱点,因为他剑术的运用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
他的剑笔直地刺出,中途一连三变,使对手感到封不住,攻不进,运不开,而且是指向那完全不可能的角度,迫得非求自保不可,攻出的剑不期然地一滞。
这只是一瞬之间的事,对手这一滞,已给路云飞机会。
“哇!”地一声惨叫。
那武士连退三步,徐徐栽了下去,他真的是第一个先死。
另三名武士双目尽赤,按剑圈上,联手对敌,在他们是不常有的事。
路云飞手中剑仍保持刺出之势,没收回。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这是杀手的最高准则,当然这个准则没有几个杀手能办到。
“呀!”栗吼声中,三支剑罩向路云飞。
像暴雨中划起的电芒,路云飞的剑腾旋而起,但只是一闪,金铁交呜的声浪未落,剑已停止。
然后才听到闷哼,三名武士一阵抽搐之后,逐一倒下。
可怖的场面,很快地便结束了。
路云飞缓缓收剑,插回衣包,想了想,把四名武士的尸体分别驮上马背,用缰绳拴牢,一挥手,四骑朝来路奔去。
这一着很妙,对方发现尸体,很难找到杀人现场。
冷青娥早已现身场边,这时走近前来,流波妙目,直直地望着路云飞,迷人的粉靥上充满惊异的神情。
人的思想会随情势改变的,现在,她已不敢再存轻视之心。
“我该怎么称呼你?”
“用不着!”
“你的剑术造诣惊人……”
“好说!”
“你刚才要杀我,为什么又对我援手?”
“那你错了!”
“怎么……”
“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并不是对你援手。”
“为什么不承认?你……跟踪我是有目的的,肯说出来?”
路云飞答非所问地转过话题道:“他们说你是贼?”
“我不否认。”
“你真是贼?”路云飞瞪直了眼。
“对你我不想说假话。”
“你这么美,为什么要做贼?”
“因为我本来就是贼。”冷青娥大笑起来,不知是自嘲还是别有所指。
“他们追你,是因为你偷了他们的东西?”
“不错!”
“你这么美的贼,偷的东西定不寻常,是么?”
“是很值钱的古董。”
“哦!我现在才明白,上一次也是你去偷……”说到这里然觉得不妥,立即住口,但说出口的话是无法收回的。
冷青娥脸色大变,连退了数步,双目不瞬地望着路云飞,好半晌,才期期地开口道:
“你就是上次救我到月老祠的怪客?”
路云飞转向另一边,没说话。
冷青娥道:“我总算看到了你的真面目……”
“你很失望,是么?”
“失望?什么意思?”
“在你的想象中,我应该是一个英俊潇洒的武士,然而我却……哈哈哈哈!”路云飞语音微带激动地说。
“我不否认这一点,人之常情,可是……”
“可是什么?”
冷青娥幽幽地道:“你救过我的命,我的身体……被你抱过……”
路云飞紧迫地问:“那又怎样?”
默然了片刻,冷青娥鼓起最大的勇气道:“你能先告诉我,你患的是什么怪病么?”
“我得的是不治之症,神仙也无能为力……”
话未落,人已如飞而去。
冷青娥室了一窒,高声叫唤道:“怪客,怪客,你别走呀!”边叫边追了下去,奔了一程,人影在视线中消失。
冷青娥只好颓然停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是我的话刺伤了他的心么?……他有这么高的功力,不像是得了不治之症的样子……这当中定然有什么蹊跷,对了,去月老祠找江老爹,他会告诉我。”
说完,缓缓举步前行。
日头已升得老高。
眼前是个大坟场,坟场右首有间庙,是地藏王庙,除了地藏王会期和祭扫坟墓的节期之外,这儿是没人光临的。
冷青娥来到了坟场边的大路上,突然停了下来,自言自语地道:“我不能带着这东西上路,如果有失闪,心血就白费了,这庙……是藏东西的好地方。”说完,折身朝地藏王庙奔去。
庙院幽深,寂无人迹。
真的没人么?
无巧不巧,路云飞也选中了这地方歇脚。
他坐在冰凉的殿阶上,像一尊石像。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这种完全静的环境下,只要有稍微的响动,便可听得清清楚楚。
他迅捷地闪身人殿,从窗洞里向外窥伺。
人影进入院地,是无名花冷青娥。
路云飞的心狂跳起来,暗忖:“她是追踪自己来的么?”
冷青娥缓步上了殿阶。
“不能让她发现了我!”路云飞立即作了决定,隐身到佛龛后。
冷青娥进人大殿,四下张望了一阵之后,朝佛龛拜了拜,喃喃祝祷道:“地藏王菩萨,信女冷青娥,冒读菩萨,有件东西暂时寄存,菩萨不要怪罪!”祝待完毕。又拜了一拜才站起身。
路云飞在暗中情绪激荡如潮,想:“她真的是贼?她来这里藏赃,到底她偷的是什么东西?这么美的人是贼,太不可思议了”
佛龛有隙缝,可以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她在选择藏东西的地方,东张西望之后,她突然飞身而起,美妙的姿态,像只飞燕,一只手搭上横梁,娇躯悬空。
路云飞目光直了,这副身手的确惊人。
悬空犹豫了一阵,似乎觉得不妥,松手飘落,触地无声。
又犹豫了一阵,走近佛龛。
路云飞的心顿时提到了腔子口,如果被她发现,这场面便相当尴尬了,而后而没有退路,由于光影,只要一动就会被发觉。
冷青娥上了供桌,探手人佛龛,把那个包袱放在地藏王菩萨的金身之后。然后退下了地来。
这地方不错,除非有心人,谁也无法发觉。
冷青娥喃喃地道:“现在我可以放手进行第二步行动了!”说完,转身离去,她做梦也想不到路云飞隐身现场。
过了半晌,路云飞确定冷青娥不会再回头,他现身出来,望着佛龛,心中一片凌乱,他有一种想揭开谜底的冲动。
但是,他又想到窥人隐私是一个武士该做的事么?
他站着发呆。
想看一看的意念愈来愈强烈,几次想付诸行动,最后还是抑止了这念头,本来这东西是偷来的,别说看,取走也不为过。
周三媚挑着空担子回到小屋,关上大门,把担子往地上一扔,去灶下洗了把脸,然后走向卧房。
欧少白已站在门里,猴子脸绷得紧紧的。
“二哥,你怎么来了?”
“我等了你一早上。”
“我才卖完菜,有事么?”
“三妹,你太荒唐了!”
“荒唐,什么意思?”
“屋子里横着两个人,你居然放心出去卖菜,如果被人闯进来看到,报了官,你想想这后果……”
“你说横了两个人?”周三媚脸色大变。
欧少白移开身形。
周三媚跨入房中。
“呀!”地惊叫出声,两眼发直,粉腮泛白,娇躯也抖了起来。
她一眼便认出躺在血泊里的是受她媚惑利用的宋大山,肠肚外流,死得很惨,再看床上,不禁惊魂出窍,竟是自己人洪老七。“二哥,这……怎么回事?”
“我在问你。”
“我压根儿就不知道。”
“人不是你杀的?”
“我为什么要杀人?”
“这就古怪了,我原先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洪老七不顾门规,跟你有一手,演出了……”
“你胡说!”
“别说这些了,现在要紧的是善后问题,我立刻去见莫掌柜禀报一切,你守在屋里别出去,防有人来!”
“二哥……”
“还有什么事?”
“依你看,这……是怎么发生的?”
“宋大山可是个色鬼,他来找你没错,至于洪老七怎么会到了这里,双方是谁杀谁,或者是第三者介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会是修罗宫的人么?”
“难说!”
“从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看来,如果不是修罗宫知道了我们的底细,采取了恐怖行动,便是我们内部有了可怕的敌人。”
“都有可能。”
“二哥,你行动要小心些,无论哪一方面都对你不利。”
“知道了……”
欧少白打了一个冷颤,打从心底冒出寒气,似乎暗中有眼睛看着他,有剑指着他,而他却看不见敌人。
有形的敌人好应付,看不见的敌人是最可怖的。他下意识地摸摸脖子,如果说修罗宫知道他的身份,那真是剐了还要下油锅。
心念之间,不由自主地道:“照宋大山的说法,修罗宫并没怀疑我的身份……”
周三媚皱着眉头道:“谁知道,也许他们故意如此,好一网打尽。”
欧少白眼里射出了骇芒,咬牙道:“三媚,你说的有理,非常可能,我……还是马上去见莫掌柜要紧。”
说着,挪步出门。
周三媚望着两具尸体发愣,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
第十四章
欧少白急急赶路,他要到迎宾客栈去见负责行动的莫掌柜。
一路之上,他均小心翼翼,以防不意的情况发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情况。
离开镇集,奔行了一程。突然发现大路上人马浮动,照他的观察判断,全是修罗宫的武士高手。
在情况未明之前,欧少白不敢跟他们接触,为了避开他们,他岔上了小路,宁可绕远道,不能冒险。
眼前呈现一片坟场,远处沙尘激扬,表示有快马在奔驰,心念一转,他折人了坟场,径奔坟场边的地藏王庙。
庙门前,有杂乱的马蹄印迹,证明此地已被搜过,他放心地进去。
庙里一片死寂。
老江湖,思想细密周到。
他进人大殿,察看了一番,估量好了万一发生情况时的进退通路,然后才在大殿边坐了下来,如果有人进庙,他会首先发觉。
“欧香主,幸会!”一个冷冷的声音起自殿内。
欧少白心头狂震,但他仍沉得住气,极力定了定神,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是哪位朋友?”
口里说,人已站了起来,缓缓回身,一看,头皮有些发麻,一颗心怀怀乱跳起来。
“武帅”穆伟廷的功力,高出他一大截,既然也被他摆平,自己便不必提了。
当然,任何江湖人都一样,不管如何,绝对不会甘心伸长脖子让人砍的,他立即凝聚功力,准备拼死一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呀!”栗叫声中,欧少白猝然袭击。
“回去!”路云飞手中连鞘剑一挥,封住了所有门户。
痛哼一声,欧少白左手抓右手,弹回原来位置,猴脸起了扭曲。他的一丝希望破灭了,死亡的阴影袭上心头。
“姓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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