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哼一声,欧少白左手抓右手,弹回原来位置,猴脸起了扭曲。他的一丝希望破灭了,死亡的阴影袭上心头。
“姓欧的,你们主子卜大庆到底缩藏在何处?”
“你……想知道?”
“当然,照宴客名单,他是首席贵宾。”
“你以为我会说?”
“你最好是说!”
“做梦么?”
“欧少白,你在修罗宫卧底,杀红花武士,用诡计劫掳内务总管汪永寿,而你们主子与修罗令主有宿怨,如果我把你交给修罗宫,揭开底牌,外加三清观和迎宾客栈的内幕,你猜结果是什么?”
欧少白扭曲的猴脸已经不能再扭曲,全身的肌肉也随之抽紧,冷气打从心里直冒了出来了。
死,还算其次,数年来策划建立的基础与希望,将彻底破灭,这可憎又可怖的人物,怎么会知道这些秘密呢?
“姓路的,你……全知道本门的秘密?”
“嗯!全清楚。”
“是怎么知道的?”
“问这些对你没好处,省了吧!看样子你是死也不愿说出你们主子的藏身之处?”如刃目芒,直照在猴脸上。
“我会说么?哈哈哈……”他以笑掩饰内心的恐惧。
“欧少白,别笑,你不说自然有别人会说,我杀你,你应该感激,我会给你痛快,外面都是修罗宫的人,如果我把你交出去,你想死也办不到。”
这是句实话,一点都不假。
欧少白猴眼在闪烁。
路云飞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意;冷森森地道:“欧少白,你不必打歪主意,你今天是死定了!”
欧少白双手极快地插人怀中……
一声长长的闷哼,路云飞的剑已经插入了他的心窝,直透后心,拔剑、出手,快得简直无法形容,比转念头还快。
欧少白探人怀中的手没有抽出来,水远也抽不出来了。
猴眼暴睁,逐渐失神,一个恐怖至极的表情僵化在脸上,两腮一鼓,血水夺口喷射了出来。
路云飞收剑,欧少白仆倒下去,再个动了,血像蛇游了开去。
路云飞望着欧少白的尸体冰声道:“欠债就得还钱,作恶就要付代价了,你是第二个上路的,第三个是谁得看机会。”
脚步声响起,四五个人涌人庙门。
路云飞朝窗棂外扫了一眼,迅捷地从神龛后消失。
一行人涌入大殿,为首的是修罗宫外务总管宫天爵,随带四名红花武士,武士之一发现欧少白的尸体,惊叫道:“是欧香主!”
五个人全围了上去。
宫天爵栗声道:“血还在流,凶手不会走运,传令出去,人马在这一带集中搜索,非逮到杀人者不可。”
武士之一立刻领命离开。
宫天爵激动地道:“本宫自开派以来,从没有人敢公然敌对,到底对方是何许人物?”
一名武士道:“总管,无名花应该是对方一路的。”
宫天爵点头道:“这是不争的事实,无名花只是个少女,公然两次人宫,第二次竟然被她得手,如果找不回失物,本宫将在武林除名。”
另一名武士道:“还有那个竹笠遮脸的怪客……”
宫天爵道:“当然是同路人,现在我们在庙里仔细搜。”
“是!”
人黑时分。
冷育娥来到了月老祠,她要向江老爹查询路云飞的来路和秘密,她是有心人,她对路云飞动了情,她直接来到江老爹房里。
“老爹!”
“哟!是冷姑娘,你怎么来了?”
“他来过么?”她指的是路云飞。
“没见过公子的影子。”
“我在半路上碰到他,见到了他的真面目。”
“你见了他的真面目?”江老爹惊叫出声。
“不错。
“以后呢?”
“他走了!”
“你在追踪他?”
“是的,老爹,你告诉我,他患的是什么病?”
“他没患病。”
冷青娥粉腮大变,不解地望着江老爹,她心目中的怪客,脸孔黄肿,自承得了绝症,而江老爹说他没病,这怎么回事?
错愕了好半晌,冷青娥期期地又道:“老爹,你是说……他没病?”
“我是这么说。”
“这怎么可能呢?”
笑了笑,江老爹道:“冷姑娘,天下有很多事是常理所不能衡量的。”
冷青娥皱起眉头,苦苦地想:“怪客分明自承得了绝症,不但面带病容,而且黄肿可怕,江老爹说他没病是什么意思?
“他的双眼神光充足,不但显示功力深厚,同时也代表着他智慧高人一等,极具男性的魅力。
“看眼神,实在不像是一个有病的人,这又如何解释呢?这内中,定有个意想不到的谜底,难道……”想,当然无法得到结论的。
“老爹,我求你告诉我他的名字。”
“这……你问他的名宇干什么?”
“我……”冷青娥脸上飞起了红晕。
“我明白了!”江老爹笑道:“他叫路云飞。”
“‘金牌杀手’路云飞?”冷青娥眸子发光。
“正是他。”
’谢谢老爹!”
“别谢我,不过……”
“不过什么?”
“他对唐大奶奶已经有了承诺。”
“我知道,是唐家老店的大小姐唐攸平……”
就在此刻,窗外人影一晃,因为房里没有点灯,所以对窗外的情况一清二楚,江老爹立即道:“有人!”
冷青娥动作相当利落,一闪身出了房门,横掠到天井边暗角里,背贴着墙,抬眼望去,天井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暗暗皱眉,心想:“莫非江老爹的眼睛花了,要不然就是他不愿正面回答问题,所以虚晃一招?”
心中刚刚这么想,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道:“快退回房,江老爹会保护你的安全。”
冷青娥一听是路云飞的声音,登时精神大振。
“是你,路大侠……”
“快退回房里。”
“为什么?”
“来的全是可怕的敌人。”
“我不在乎。”
“你非在乎不可。”
冷青娥转过身,什么也没看到,根本不见路云飞的影子,后面是墙,难道他躲在墙缝里说话?
事实上,路云飞真的藏在墙缝里,墙缝可以窥伺,也可以传声,他在墙后,是灶间与卧房的夹墙,堪堪容一个人挤在里面。
“路大侠,你在哪里?”
“嘘——”闻声不见人,要她噤声。
女人,有时候真是不容易对付,冷青娥把路云飞的警告不当回事。
“我知道你躲在这,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你不必躲着我,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你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当然愿意,求之不得!”答话的不是路云飞,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出现在冷青娥的正面。
月光下可以看出这个年轻人长相不赖,勉强可当美男子之称,身上穿的是锦衣,佩着长剑,看上去挺和善的。
“你是谁?”
“尤子敏。”
“意欲何为?”
“找你这朵名花。”
四名红花武士迅快地进入了天井现场,其中之一道:“少主,她就是两次人宫行窃的无名花。”
尤子敏道:“我知道。”
冷青娥芳心一震,想不到对方是修罗宫少主。
“尤少主,失敬了!”冷青娥移步到月光下。
“好一个月下佳人。”
“你找我有事么?”
“请你随我回宫!”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太煞风景了,唐突美人是罪过的。”
“随你回宫做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要和我做朋友吗?”
“哼!””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你管不着!”
“我们上路吧!”
“你以为凭你一句话就可以带走我?”
“在下用一个‘请’字,如何?”
四名红花武士各占一个位置,把冷青娥的去路完全封死,看样子,他们是随时准备动手抓人。
冷青娥眸子里杀光一现即隐,微微一笑,这一笑妩媚极了。
尤子敏怦然心动。
就在此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倏然出现,赫然是修罗宫的外务总管官天爵。
官天爵沉声开口道:“少主,这个女人十分诡诈,找到她相当不容易,绝不能再让她兔脱,还是速回宫为上。”
路云飞从壁缝向外望,对现场情况一目了然,话声也清晰人耳。
他气冷青娥不听话,现在想救她脱身得大费手脚,他判断月老祠已经被修罗宫的高手重重包围了。
冷青娥似乎并不当回事,脆生生地道:“别以为动嘴皮子不费力气,要想逮本姑娘可没那么容易。”
宫天爵可不管少主尤子敏的反应,冷冷地道:“无名花,你想脱溜比登天还难!”最后一个字离口,手已抓出。
暗中的路云飞心头一紧,姓宫的这一抓玄奇诡辣,虚实莫辨,而且藏着无数变化,眼看着冷青娥避无可避。
但事实却又出人意料之外,冷青娥一阵闪飘,轻易地避开了这一抓,身形步法之奇,令人拍案叫绝。
路云飞目光直了,他第一次真实地窥见了,冷青娥的身手。
难怪她敢进人武林人连正眼都不敢看的修罗宫偷东西。
尤子敏脱口道:“好身法!”
宫天爵一抓落空,老大不好意思,身为外务总管,面子上显然有点挂不住,锵地拔出长剑,寒声道:“无名花,你如果不乖乖就范,本座一剑把你摆乎!”
路云飞又紧张了,身形步法是小巧功夫,可不能挡大阵仗。
外务总管是宫里的武功总教头,修罗宫所称尊武林的便是“修罗剑法”,冷青娥难逃一剑之厄。
而他自己,势又不能破墙而出,绕出去时间上不允许……
尤子敏道:“宫总管,我们要活口才能追回失物。”他提醒宫天爵一句,当然,内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惜玉的意思。
宫天爵道:“这卑座知道。”.
尤于敏与四武土稍向后退,扩大了空间,好让宫天爵出剑。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泻落冷青娥身后,恍如天外飞来。
尤子敏等全为之大惊。
冷青娥笃定是路云飞现身援手,连动都没动,两眼紧盯着正面的宫天爵,悉心应变,等她发现不对时,后心已被剑尖抵上,不由大惊。
制住冷青娥的,是一个秀才打扮的老者,背贴墙站着,两只眼睛有如午夜寒星,目芒刺人。
宫天爵栗声道:“朋友何方高人?”
老秀士以震耳的声音道:“没道名的必要。”
“朋友意欲何为?”
“这小妞是老夫急于逮到的人。”
尤子敏冷冷地道:“她是本宫的要犯。”
哈哈笑了一阵,老秀士道:“尤少主,人只有一个,我们不能各分一半,你看这该怎么办?”
尤子敏目芒一闪道:“阁下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老秀士看了冷青娥一眼,道:“从她身上追出她的幕后人,为被杀的弟兄报仇。贵宫又为什么逮她?”
“追赃。”
“哦!她还是个妙贼?”
“朋友现在可以问话,问完了我们带走!”
“不成,老夫要秘密问供。”
“阁下不想跟本宫作对吧?”
“各行其事,各遂其谋,老夫不在乎。”
宫天爵插口道:“看样子,我们得见个真章了。”
老秀士又打了个哈哈道:“宫总管,里外都是贵宫的人,老夫只单人一个,一放手,到口的肉便飞了,如果贵宫坚持要人,那就带尸体回去,不然有个变通的办法……”
“什么变通的办法?”
“人老夫带走,问完之后,活口送上,如何?”
“办不到!”
“那就彼此放弃目的。”老秀士冷冷地说。
尤子敏道:“阁下如果杀了她,你也别想离开。”
老秀士一撇嘴,冷笑连声地道:“老夫能通过贵宫的卡哨进来,便能突围出去,大话不必说在头里。”
敢公然跟修罗宫过不去的,还真没有几人。
宫天爵苦苦寻思对方的来路,从对方的口音、衣着、态度等各方面判断,突地,他哈哈大笑起来。
笑,有种种不同。
此刻,官天爵的笑,是属子得意的一种,这种得意的笑,在对敌的情况下,表示笑的人有了某种制敌的把握或意外发现。
老秀士。在心理上不无影响。
“宫大总管为什么如此好笑?”
“老相好见面不识,怎不好笑。”
“什么老相好?”
“当年你我都还年轻,在关外有过一面之缘,如果宫某人记性不差,阁下是卜大庆手下‘文丞’万有通。”
“算你说对了,又怎样?”
“撇开当年卜大庆跟先令主的过节不谈,今晚你姓万的恐怕非委屈留下不可了!’官天爵冷冷地说。
“……”
谁也不知道暗中的路云飞已经热血沸腾,万有通是宴客名单上仅次于卜大庆的人物,这机会太巧了。
冷青娥在剑尖控制之下,动都不能动,双方都要得她而甘心,而且全是赫赫有名的高手,她唯一的一点希望,是路云飞予以援手。
现在,武功机智全都不管用了,她有些后悔自己粗心大意,同时也觉当初不该不听路云飞的忠告。
修罗宫的人找她,是理所当然。
卜大庆的人找她是为什么,可就不得而知了。
顿了顿,宫天爵又沉声开口道:“姓万的,咱们一对一,以这小妞作彩头,谁胜了谁就带人走,宫某人保证没有第三个人插手。”
万有通嘿嘿冷笑道:“姓宫的,老夫在江湖中打滚一辈子,可不是三岁小孩,一句话,照老夫刚才的条件,问完话送还活口,要拼命不在今晚,另约地点,否则……”
“否则怎样?”
“老夫剑一送,大家泡汤。”
宫天爵再怎么占优势,这时也没了办法,无名花绝不能死,失去的东西追不回来,修罗宫将在武林除名。
冷青娥有了另一线生机,如果双方谈妥了以她作决斗的赌注,只要姓万的剑移开,她有把握脱身。
尤于敏发狠的道:“姓万的,你今晚不但死定,而且会死得很惨!”
宫天爵立即跟着说道:“本总管决定放弃趴,姓万的,你准备!”这是以退为进的计算!’
万有通背墙而立,他的位置正好月光不照,脸上的神情在明里人是无法看到,他突然哼了一声。’
宫天爵一抖手中剑,寒声道:“本总管要动手了!”
万有通没有答腔。
一个极微的声音,传进冷青娥的耳鼓:“注意听着,施展你的身法,尽量快,冲进江老爹房间,他会接应。”
冷青娥的心狂跳起来,她当然听得出是路云飞的声音,跑!没问题,但他怎能保证万有通不出剑呢?
想归想,只是意念一转,她相信路云飞说这话必有相当把握,她不能错过死里求生的机会,至于路云飞到底藏身何处,她没时间想了。
宫天爵开始挪步迫近。
当然,这只是故作姿态。
尤子敏与四名红花武士也亮剑蓄势。
空气在骤然之间紧张到了极限。
奇怪的是万有通没有动静。
豪地,冷青娥以闪电般的速度,横掠划弧,闪进房门,猝然之变,宫天爵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本能地惊叫出声。
“抓人!”这是宫天爵一窒之后的命令。
两名武士转身扑向房门,一样黑忽忽的东西迎面从门里飞出,扑击是急势,根本没有应变的余地。
惊叫夹着闷哼,两武士变成了滚地葫芦,“砰”地一声大响,碎木四散,飞出的是张木桌子。
另两名武士立即上前接应,先欺身到了门边,然后仗剑闪进房间,倒地的也忙起身跟进去。
宫天爵与尤子敏仍紧盯着万有通,因为月老词四周已被封锁,他们有把握冷青娥插翅也难飞。
“哇!哇!”惨叫声中,四名武士倒翻而出,趴在地上直哼,人没死,下手的人手下留情,看来是被掌力震出来的。
官天爵已无顾忌,沉哼一声,长剑迅厉地刺向万有通,既然志在杀人,就不须摆什么江湖姿态了,尤子敏也同时由测方进击。
两支剑同时刺人万有通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想不到的怪事,宫天爵与尤子敏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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