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见水安家的在一旁,便吩咐她道:“你去凝瑞轩,看看四姑娘可在那里,做什么呢,只说我叫她呢,让她到我这里来。”
水安家的答应一声,不敢怠慢,急匆匆地去凝瑞轩。然凝瑞轩静悄悄的,只有几个看房子的婆子在院子里守着,水安家的问她们时,都说没见四姑娘回来。水安家的便急了,今日府上如此忙乱,她一个小孩子跑去了哪里?正是立刻叫了两个管束媳妇来,打发她们去各处寻找。不多时便有人带着婧瑛的教引嬷嬷气喘吁吁地寻到水安家的。水安家的便生气的问这两个嬷嬷道:“你们不好好地跟着四姑娘服侍她,如何自己跑了来?”
“哎呦我的妈呀,这四姑娘真真坑死人!她说要吃五芳斋的绿豆糕,因闲家里的是昨儿买的,立逼着我打发人去给她现买去。今儿这府上这么忙,哪有那跑腿儿的下人去买?我们因怕她去太妃跟前告我们伺候不周,又得了太妃的骂,少不得自己亲去买去,可这绿豆糕飞翔回来了,竟找不到这四姑娘了。”一个嬷嬷手中拎着一包点心,满脸的汗水,咧着嘴抱怨。
水安见着嬷嬷倒也可怜,便对另一个问道:“你呢?难道买个糕点也要你们两个嬷嬷不成?”
“奴才原是跟着姑娘的,可姑娘说要去寻小郡主玩,不许奴才跟着,奴才哪里敢忤逆这小祖宗,哪回她在太妃面前撒娇,我们不得挨一顿臭骂?少不得依着她罢了。可刚才郡主的奶妈子哭哭啼啼的,说是有要紧的东西不见了。我才问起她我们四姑娘呢,她却说没瞧见。奴才这会子可哪里去寻呢?”
“哎!你们这起糊涂东西,一个个的,倒是叫小孩子给耍了。”水安家的长叹一声,但也没有办法,这四姑娘的脾气众人都知道,她只当着太妃的面乖巧异常,若是想戏耍下人,那鬼点子是一套一套的,如今这府里头,最辛苦的便是服侍她的那一群奴才了。
“大娘,大娘,找到四姑娘了!”一个小丫头匆忙赶来,一边跑一边喊着。
“在哪儿呢?可曾有什么闪失?”婧瑛的随身嬷嬷都吃过亏了,于是忙转身问那小丫头。
“没什么闪失……只是……大世子和大皇子,还是二世子和二皇子都在寻那里,他们守着四姑娘不叫她动,让奴才来回水大娘。”
水安家的一听便明白了,忙对婧瑛的两个嬷嬷和两个丫头说道:“你们都跟我来!”
众人跟着那报信的小丫头左拐右拐,寻到了一所僻静的院子同,这儿原是给下人住的,因闲置着,所以里面比较冷清。然当水安家的带着几个婆子丫头进来之后,这小院里立刻惹恼了许多。
婧瑛一言不发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既不害怕也不迟慌张。水琛坐在她的身侧,水琨坐在她另一侧。对面是子詹和子律。几个孩子坐在一起,乍一看好像是在一起聊天,但二月的天气乍暖还寒,几个孩子傻愣愣地坐在这里,既无茶水也无糕点,实在是奇怪得很。
水安家的进院门,不敢怠慢,上前给大皇子二皇子见礼,又给大世子二世子请安,再给婧琪福身,然后笑道:“上姑娘原来在这里玩,太妃叫奴才们四处找您呢。”
“我何尝不想回去,只是大世子和二世子把我扣在这儿了,不许我回去。我又能如何?”婧瑛不高兴地说道。
“大世子,太妃叫奴才来请四姑娘过去,您看这……”
“有件事儿,说明白了就四姐姐过去。”水琛回头,指了指那边假山石洞里,对水安家的说道:“你来得正好,刚才我们几个因在席子上闷了,出来走动走动,便瞧见四姐姐一个躲在那里,不知在做什么。见我们来了,又匆匆忙忙地遮掩。我和琨儿是弟弟,自然不也造次,当着在皇子和二皇子的面,也不敢说假话。你只管去瞧瞧那里面有什么东西。瞧明白了,再去回太妃。”
水安家的听水琛如此说,心中便明白了八九分。大皇子二皇子在此,谁也不敢放肆,于是水安家的便亲自转身,去那假山洞子里,找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红木盒子,却见上面锁着一把小铜锁,十分精致的样子,一看便不是下人用的东西。于是那盒子放在几人中间的石桌上,小心回道:“回小主子的话,那山洞却是这样东西。”
“这是谁的?你们可认识?”水琛回头,看那几个跟婧瑛的奴才。
“这不是我们姑娘的首饰盒子吗?那日我说不见了,请姑娘回了太妃,叫人好好地找找,姑娘说不过几件不值钱的东西,凭谁拣去了,就当是济贫了。怎么如今却在这里?”跟婧瑛的教引嬷嬷奇怪地问道。
“四姐姐,这里面盛的什东西啊?这把锁还真是精致,你从哪儿弄来的?”水琨笑眯眯地瞧着那个箱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哪里知道?这东西不是我的。”
“是不是你的,很好分辨。请总管大娘把这东西先收起来,带着四姐姐且去前面,等客人散了,把此事回明了太妃,事情自然有公断。”水琛已经皱起了眉头,冷冷地看着婧瑛。
水安家的觉得这样最好,既不得罪四奶娘,又不得罪大世子。于是依水琛之言,叫人把这箱子先收起来,资产凝瑞轩徐嬷嬷那里保管,然后又亲自送了婧瑛到静韵堂宴席上去。
婧瑛的心里早就害了怕,一直在暗暗地想着对策。可她不过是个孩子,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可想。只得坐在婧玥那边的席上,默默地吃茶发呆。
皇后也不过是听了两出戏,便说宫里还有些琐事,就不多坐了。又请人去问了皇上,皇上也说要一起回去。却叫子詹和子律多坐坐,多跟在座的臣工们说说话,长长学问也是好的。
皇后又嘱咐子詹带好子律,不可多吃酒,不许贪玩。晚饭前一定要回去等话,方和皇上乘坐御辇回宫。众宾客见皇上走了,又敞开了喝了几杯酒,听了两出戏,因天色不早也渐渐地散了。
内室里的堂客散的早些,太妃如今精神大不如从前,皇后一走她便回自己房里,黛玉却要陪到客散,便不能跟过来。水安家的早有主意,安排好了几个管事在这里伺候宴席,自己便悄悄地去凝瑞轩回太妃的话。
婧瑛素来不归黛玉管,因见太妃走了,她便自出了房门,也不跟人打招呼,便急急地去凝瑞轩,身后的嬷嬷们少不得匆匆跟上。
黛玉暗暗地叹息,早就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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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刑部侍郎柳夫人却笑道:“刚女士们也是府上的姑娘吧?怎么瞧着跟王爷王妃都不像?”
“她是我们四姑娘,是二爷的女儿。如今跟着太妃过。”黛玉便微笑着,又劝柳夫人吃酒。
“哦!这就对了。我常跟我这儿女儿说,北静王妃原是咱们这一朝的老女,学问见识最是好的,可恨我们这些人都不识字,平日里也见不到王妃一面两面的。若是能常见,倒是跟着王妃学些道理的好。”
“我们女人家,识字不识字的有什么要紧。柳姑娘性格稳重,模样又好,将来必是个有福的。”黛玉也一直冷眼瞧着这位柳夫人母女,因刚才见皇后跟她们十分的亲热,才知道这柳夫人竟然是皇后的学妹,二人都是在容府老太君跟前长大,虽然是堂姐妹,倒是跟亲姐妹一样的感情。这柳姑娘竟是皇后的外甥女。然瞧那性情,却是不骄不躁的,只一脸淡淡的微笑,对谁都礼让有加,但看她听戏时的表情,便知道这姑娘错不了。更加喜欢的是,这次宫里选才女,他们柳家竟然没把女儿送去。可见与荣华富贵上倒也看得开。便有心与王沐晖做媒,聘这柳姑娘为妻。只是不知人家意思如何,少不得回头托人去打听。此时只好多陪着母女说说话。
柳家母女也喜欢黛玉的清雅和淡泊的为人,所以便多坐了会子,待众人都告辞了,才起身告辞,又说改日家里准备宴席,请王妃赏光。
黛玉少不得答应着,亲送至二门上,看着她们母女上了车方回来。素心忙上来搀扶,黛玉已经累得腰酸背痛。然尚有子詹的铃印一事未果,黛玉自然不能休息。只问素心,正中下怀可有了眉目。素心便把水琛四人和婧瑛的事儿跟黛玉说了。黛玉便叹了口气,只说把凤璿抱回静雅堂去,自己往凝瑞轩来。
太妃已经打开了那个红木盒子,里面大都是太妃的首饰,也有少数不认识的,瞧着成色样式,都是极好的。想来也不是丫头婆子的。因为婧瑛是谁的东西时,婧瑛却说不知道。自己也不认识这是谁的东西,想必是哪个婆子丫头平日偷的,也未可知。
太妃瞧着婧瑛想当然的样子,心底泛起一片凄凉,只觉得眼前有些晕眩,便扶着徐嬷嬷的手,痛心疾首地说道:“你竟然还不知悔改!这些东西都不是寻常之物,婆子丫头如何敢偷?既然偷了,他们自然有法子弄出去变卖了换成钱财来使,如何又会藏在那假山洞子里?如今大皇子二皇子都为此事作证,你还在这里睁着眼说瞎话。你看你说瞎话的样子,真真叫人心寒。”
别人知,太妃房里的老嬷嬷是明白的,婧瑛此时的模样,果然跟水泫的小的时候很像。模样俊美,撒谎的时候很坦然,竟叫人不得不去信她的话,总觉得她很无辜的样子。
徐嬷嬷暗暗叹息,只劝着太妃道:“太妃莫要着急,四姑娘小孩子,教导她以后知道了,改过也就罢了。太妃的身子是要紧的。”
黛玉进屋时,太妃已然潸然泪下,对着众人叹道:“我何曾不这样想,可竟是这想法误了她!”
……
蝶梦翩跹 第31章 自作冤孽不可活
黛玉因听太妃哭诉,少不得劝了两句,回头再看看立在那里的婧瑛,便从心里摇头,这个孩子,真真不知将来要怎样。
太妃见黛玉不语,便道:“这匣子里并没有那样东西,这可怎么好?”
“太妃莫急,媳妇问问四姑娘再说。”黛玉对着太妃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
“你只管问吧,这事儿若是没个结果,皇上定然怪罪。虽然咱们家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儿获罪,但毕竟是大皇子的东西,今儿也是过了明路给凤璿的。若是找不到,将来到底又不是。”
黛玉点头,便转过身来,在婧瑛面前蹲下身子,先看看婧瑛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方问道:“四姑娘,你见没见那样东西?”
“王妃别问我,小郡主的事自然有她的奶妈子料理,我又不是她的丫头,哪里知道什么。”
“这么说,四姑娘知道我们在找什么东西?”
“不就是大皇子的铃印吗?”婧瑛得意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大皇子的铃印?”黛玉反问道。
“呃……”
“你见了,是不是?”黛玉继续追问。
“你没见,谁稀罕那个。再说,就算真的有了在皇子的铃印,将来也不一定就是太子妃,有没有福气活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呢。哼!”婧瑛急了,便口不择言起来。
“这话你听谁说的?!”太妃大怒,立刻从榻上坐起来,厉声问道。
婧瑛素来仗着太妃撑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自以为讨了太妃的高兴,这府中便无人可以辖制她。如今却见太妃也这样跟自己说话,心中先胆怯起来。愣了一下,便放声大哭。
“你先别哭,你告诉我,那东西现在在哪里,太妃便不再生气了。”黛玉皱起眉头,心里焦急万分,却还要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放缓了声音同婧瑛说话。
“呜呜,你骗人,你们都是骗子……你们把我娘逼走了,又把我爹爹送进了监牢,你们害了我父母……你们是杀人凶手……我要报仇……我才是郡主,我才是将来的太子妃……”
黛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六岁孩子。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不可说不是骇人听闻。太妃和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都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婧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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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告诉你这些?他们是骗你的,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总要相信太妃,太妃那么疼你。你说这话,太妃会伤心地。”黛玉从惊愕中挣扎,尽量让自己冷静。
“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当然是我娘了……你们都是骗子,我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们害的……”婧瑛已经哭得失去了理智,把肚子里的话都掏了出来。毕竟还是小孩子,心理防线总没大人那么强。
黛玉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婧瑛,深呼吸几口气,她记得婧瑛刚才还说,有没有福气活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黛玉越想越怕,急忙转身叫素心:“快去把琳儿抱来!”
素心便急忙往外走,刚走到凝瑞轩的门口,便见奶妈子抱着凤璿急匆匆赶来,还连声叫着:“不好了,快看看小郡主是怎么了?”
黛玉从屋里听见,便如五雷轰顶一般,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好歹扶着慧心没有倒在地上,水安家的忙上来,帮着慧心扶着黛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奶妈子抱着凤璿从外边进来,黛玉还未过去,子詹便已经赶到门口,看见奶妈怀中的凤璿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立刻吼道:“还不把云太医请来!”
丫头们都吓傻了,一听此话急忙往前面跑去,也顾不得前面的客人散没散,便照实嗖水溶说了。
水溶大惊,耿延锋王沐晖等人也慌张了,云轻庐来不及多话,转身便往后院赶去,水溶心急如焚,自然顾不得许多,只对王沐晖说了声帮我照看照看,便跟着云轻庐离开。
黛玉抱着凤璿,泣不成声。太妃早就气了个半死,命人把婧瑛带下好好看管,又吩咐人去寻金氏,一叠声地要告到官府,要把金氏一族灭门方可解恨。
云轻庐进屋,众人也都不再去避讳,水溶从黛玉怀中抱过女儿,见女儿青紫的嘴唇,立刻肝胆俱裂。心中一阵热潮翻滚,一侧脸便吐了一口鲜血在地上。
丫头婆子都吓破了胆子。太妃见了更是如同摘了心肝一般,心口一阵阵疼痛,几乎也昏厥过去。
云轻庐忙接过孩子,对水溶宽慰道:“不妨事,还来得及。王爷王妃都放心。别惊着太妃,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些。”
黛玉已经哭得伏在水溶怀里,喘不过气来,水溶冰冷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过,一边搂着黛玉,一边抬手把嘴角的血迹抹去,沉声说道:“除了太妃身边的人,余者一概出去伺候。”
下人们方才回神,徐嬷嬷抱着太妃在榻上,一边宽慰一边替她抚摩这胸口。太妃贴身的丫头们倒了茶来,给太妃喝了两口,方缓过气来,却一叠声的叫人,去寻金氏来,给凤璿报仇。
云轻庐抱着凤璿离开,出了凝瑞轩正房,去厢房给她解毒。黛玉要跟着去,水溶只好扶着她一起过去。太妃便喘着气,叫了水安家的进来,吩咐道:“那铃印婧瑛未必就送出去了,只怕还在她身上,你快些去找找,给她换换衣服仔细查看,万不可让她弄坏了!”
水安家的忙答应着,去寻了婧瑛,吩咐两个嬷嬷一起,另外拿了一套衣裳给婧瑛换下。又细细地在她原来衣衫里捏了一遍,果然在上衣的衣襟里寻到了那枚铃印。
到底婧瑛还是个孩子,心眼儿没那么多。这上衣原是银鼠袄,斜襟衣袖上原有内兜,她这件衣裳的内兜不知何时坏了。此时铃印从衣兜里装进去,正好掉进衣衫的夹层里。隔着银鼠的皮行,众人原看不真切。若是夏日,早就鼓鼓囊囊的看出来了。
水安家的地铃印取出来,无奈地看了婧瑛一眼,此时婧瑛已经不再多说话,只任凭众人摆布,许是吓傻了的样子。
水安家的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