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玺等人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也没想到,昨晚自己还在欢饮的时候,刚刚到来尚未扎营的刘存和王杞麾下将士,已经出去拼命了。
“王大人,要是敌酋恼怒之下,大举攻来怎么办?”
三十五岁的中尉阴莘已经面无人色,这位前国相阴德的族侄是个博学之士,本该当个文官更好些,可惜入错行了。
王杞心中鄙夷不已,脸上却极为温和:“中尉大人不必担心,哪怕贼寇大举而来,至少也要两天准备,我军已在必经之路城西赵家渡扎下大营,最迟明晚就能构筑个长宽四里的坚实营垒,贼寇要攻打开阳王城,就必须先拔掉我军的渡口大营,而拔掉渡口大营不容易,不留下两万具尸体,休想办到!”
众人又是一惊,马上联想到琅琊军官兵精良的甲胄和装备,以及数量众多的弓弩和骑兵,不用多想就知道王杞还真没说大话,阴莘也不好意思地向王杞致歉。
刘存补充道:“我军南下之前,琅琊各县紧急征发五千民壮,组成五个工匠营南下助战,预计今日下午到达王城,今晚即可构筑渡口营垒,这五千人都是经验丰富的青壮匠人,每千人中有二十五个熟悉土木建筑的匠师,干起来很快,长宽数里的营垒,外加一圈十丈宽壕沟,五千人两天干完很轻松,何况我军数千官兵已提前出去伐木,本地上万民众纷纷前往帮忙,所以应该还能更快些。”
国君脸上再度有了喜色,站起来频频搓手来回踱步,忽然转向王杞大声问道:“王爱卿,寡人武库里尚有万套衣甲兵器,两日内爱卿能征召多少青壮补充军力?”
王杞连忙站起,悄悄望向刘存,见刘存微微点头,立即上前致礼:“禀君上,如今全城上下同仇敌忾,城里城外滞留无数被贼寇逐出家园的民众,大敌当前民心可用,所以,多不敢说,两日内征召八千青壮还是可行的,只是这粮草……”
“爱卿尽管放心,粮草足够,要多少寡人给你多少!”刘玺大声承诺。
国相张范也站了起来,虚心地向王杞行个礼:“都尉大人尽管放手行事,军械粮草一切有我等负责。”
“谢君上,谢国相大人!”王杞恭敬致谢,心想这下好了,打完这仗八千人能活下来的,老子都要带走。
“喂喂!子鉴,寿山,兄弟我该怎么办?别忘了南城还有我徐州一万四千将士啊!应该齐心协力紧密配合才对,你俩总不能只顾自己吧?要是数万贼寇不打你们,直接南下攻打南城或者其他方向怎么办?”一直旁听的糜竺坐不住了,爬起来就大声嚷嚷。
转眼间,刘存和他的勤王军队成为众人心目中的中流砥柱,全局的控制权悄然转到刘存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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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虚虚实实(上)
糜竺看到刘存眼中责怪的神色一闪而没,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这家伙倒也光棍,嘿嘿一笑优雅地转向国君低声致歉,坦然地说自己太心急了敬请原谅。
国君刘玺本就是好脾气,又和糜竺是多年好友,怎么可能责怪他?反而拉住糜竺的手和声安慰起来。
战场指挥权、粮草箭矢补给和征兵等大事决定之后,一切都有了努力的方向,每个人终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危机之下的高效率开始逐步体现出来。
顺利获得军事指挥权的刘存回到西城门营区,程骥率领的十人参谋小组和失踪数日的鲁佩已经等候在营房内。
这座本属于城防官兵的营区占地十亩左右,经过几十年的不断建设条件非常好,拥有能容纳一千官兵驻扎的营房,一个两亩左右的小校场,还有一座位于正中偏东的独立小院,现已腾空并打扫干净,充作刘存的临时指挥部,刘存的一百亲卫已提前进驻此地。
两刻钟后,刘存极为不满的声音响起,震得堂上众人目瞪口呆:“你们再看看这里,只标注方位和高度,比例模糊不清,两个高地之间地形到底如何?这段溪流的深度和宽度是多少?还有许村这段十里水域,有**头?码头在哪?堤岸与河面高度几何?坡度几何?若是我军在冰面上搭桥强渡,没有这些数据如何把握速度?这些都是测绘与制图的基础内容,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掌握,将来如何掌控成千上万将士舍命搏杀的战场?拿下去,重新核实,入夜之前必须办好,否则军法从事!”
程骥和鲁佩连忙卷起桌面上的地图,头都不敢抬就溜出去,纠集各自麾下弟兄转入前方东厢房,拿出近百份原始测绘数据紧张核实。
糜芳望一眼正在喝水的刘存,悄悄转向兄长糜竺:“大兄,鲁佩从小弟手里拿去徐州地域详图,又带十几个手下和咱们南城分号的几位伙计,悄悄摸到城北跑了一天,绘制的地图比咱们手里的精准百倍,竟然还被子鉴兄骂成这样?不会是子鉴兄故意的吧?”
糜竺向弟弟简要介绍刘存严谨得的行事风格,以及他探听到的刘存座下二十九名武学弟子的大致情况,最后低声叹道:“鲁佩与程骥投入子鉴门下不到两年,就已经拥有如此气度和才学,全赖子鉴孜孜不倦的传授教导!子鉴曾说过这样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可见子鉴对细节的要求到了何等程度,这正是你身上所缺少的,你再看子鉴军中诸将,有谁趾高气扬踌躇满志?半个都没有啊!”
“咬什么耳朵呢?快过来,咱们赶紧商议一下,说不定明天就得打场硬仗。”刘存大声催促糜竺兄弟。
糜竺兄弟连忙过去,围在刘存左右专注地盯着桌上地图,倾听刘存对费县黄巾和南城守军的详细分析,然后说出琅琊军的应对措施和双方协同作战的方案,顿时觉得信心大增。
糜芳着急地问道:“如此一来,兄长这边岂不要单独承受费县两万余贼寇的巨大压力?”
刘存解释道:“为了吸引住黄巾主力,避免他们突然集结兵力,击溃徐州两军中的任意一军,我必须尽可能拖住他们,为曹豹大人和你们哥俩赢得稳固防御线和紧急征召士卒的时间,否则一旦你们两军任意一军被击破,数万黄巾将汹涌南下,毫无阻挡地洗劫徐州腹地,等咱们集结军队追过去,他们完全可以转向兵力空虚的豫中、豫南,再现中平元年战火席卷三州的大祸。”
糜竺对刘存的高义感动不已:“贤弟,你的五千步卒都是只训练半年的新兵,如果费县两万余贼寇不管不顾大胆出击,趁你部立足未稳,与你在宽阔平坦的许村大战一场,就算你军中弓弩众多骑兵彪悍,恐怕也要伤筋动骨啊!”
刘存叹了口气:“小弟何尝不知道,可是机会稍纵即逝,需要果断进去,而且不打上一场硬仗,就无法迷惑对手,也就不能让麾下官兵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屹立起来,成长为真正的强军!二位都是我刘存的好兄弟,所以我今天说句不敢对外人说的话:世间万物都逃不过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天道!如果不尽快成为个强者,一旦乱世来临,等待你我的将是何种命运?”
糜竺和糜芳心神巨震,他们正是因为有了如此强烈的危机感,才不惜拿出巨额家财,紧急调动人力物力北上拒敌,虽然他们没有刘存如此清晰的概括和定义,但何尝不是为了糜氏家族的生存繁衍?又何尝没有崛起于乱世的野心?可以说,刘存发自肺腑的心里话,说到了他们心坎上,而且深深触动了他们的灵魂。
中平三年元月二十,费县许村。
许村是个只有一百四十余户人家的村庄,坐落于沂蒙大山南麓,方圆数十里均是平原和低矮土丘,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发源于沂蒙大山的武水(今祊河)悠悠流过小村之北,河岸翠竹连绵,远山苍莽悠远,哪怕如今残雪皑皑春寒料峭,也能看到丛丛绿意。
许村距离西北的费县城三十六里,距离东南的开阳王城四十里,几乎处在两座城池的中间地带,数十年来一直是东来西往的商贾旅人落脚的地方。
西北面的费县被黄巾军打下之后,承平百年的许村也和周边各村一样招致空前浩劫,村中大户被苦大仇深的黄巾军屠戮殆尽,八百余村民不是被黄巾军赶往费县,就是顺着武水逃往东面的开阳王城,只留下十余名无法舍弃家园的老人。
五千余黄巾军将村中所有米粮和财富席卷一空,留下三百兵力驻守许村,密切监视东南方向开阳王城的动静。
两天前的凌晨,凛冽的北方刮个不停,风过竹梢的呜鸣声响了一夜,冻得瑟瑟发抖的三百黄巾军躲进村中几家大户的宅院呼呼大睡,结果被悄然而至的数十名官兵斥候割断了三十余人的脖子。
紧接着,如闷雷般的密集马蹄声滚滚而来,三百余名装备精良的骑兵在斥候的指挥下,转眼间将几家大户的院子团团围住,匆忙应战的黄巾士卒刚冲出房门,就被密集的利箭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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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虚虚实实(下)
许村的三百黄巾军还未与敌人接触就伤亡惨重,惨叫声、哀嚎声、救命声响成一片。
在这种情况下,幸存的百余士卒尚未来得及考虑是战是逃,三百余名身穿漆黑盔甲戴着皮质手套的骑兵已经下马,分成十人一队如狼似虎地杀进屋内,用锋利的弯刀和密集的箭矢将所有黄巾士卒屠杀殆尽,然后割下一个个脑袋,搜走所有铜铁兵器,搀扶受伤的同伴上马离去。
此后两天,小小的许村成了黄巾斥候和官兵斥候相互搏杀的战场,两天中发生了十一次百人规模的厮杀,黄巾斥候均已惨败告终,留下了四百二十七具尸体。
黄巾斥候们自此闻风丧胆,无论大小头领如何催促恐吓,就是不敢再度靠近许村十里之内,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悍不畏死的官兵斥候,从未遭遇过数息之间连续射出五支利箭的强弩,而且只需停顿数息又能连续射击,更没见识过三五成群的官兵斥候相互配合,以快速有效的诡异战术展开屠杀,黄巾斥候哪怕武艺再高,身体再强壮,最终都死在官兵斥候的利箭和锋利的横刀之下。
接到急报的黄巾大小渠帅非常吃惊,但短时间内又不知如何应付,各部的最高统帅此时云集南武阳,为缴获的大量粮食物品和衣甲兵器该如何分配吵得不可开交,许村以及许村以东地区,自此成了官兵的控制区。
下午申时刚过,灰蒙蒙的天色即将变暗,数以千计的骑兵突然沿着东面的沿河官道轰隆而至,在两名银盔黑甲英姿勃勃的年轻军官率领下,如狂风般穿越村子直奔西面的费县。
一刻钟不到,五千名腰挂长刀手持三丈长矛的官兵开进村子,迅速占领村子西面和南面布下阵型,所以官兵手上全戴着黑色或棕黄色皮质手套,脖子上是暖和的黑色围巾,一个个腰板挺直精神抖数,完全不像已经走了四十里的样子,全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没多久,近千辆马车和牛车组成的庞大车队向村子开来,上万名身穿皮甲头戴皮盔却没有任何武器的士卒蜂拥而至,一辆辆马车牛车很快将方圆三里的许村团团围住。
跟在车厢两旁的士卒从车上卸下一根根圆木和五花八门的工具,上百名脖子上缠着醒目红色围巾的汉子提起一桶桶石灰,在车辆外围洒出三道相互连接的白线,上千名手持钢镐铁锹的汉子迅速进入白线之内,铺设打量干柴枯草点火焚烧冰冻的土地,然后挥舞手中工具大干起来,整个许村顿时号子声声尘烟弥漫。
与此同时,许村北面的简陋码头上戒备森严,主帅刘存和王杞蹲在结冻的河面边沿,不远处十几名年轻军官不停地将手中长矛刺向冰面,很快就听到冰面裂解的渗人声音。
刘存望一眼不到百步宽的结冰河面,站起来拍掉手中的冰渣,对跟随身边的鲁佩和程骥等弟子低声解释一番,下意识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做出判断:
“冰层厚度不足以承受两只脚的重量,但至少半个月内气温不会升高,冰面不会裂解,这对搭建浮桥非常有益。由于南岸的地势起伏较大,相对于我军所在的北岸,进攻面非常狭窄,我军只需占据南岸有利地形,修建一个能容纳两千步兵和八百弓弩兵驻扎的营垒,就能挡住上万黄巾军的攻击,再加上修建浮桥连接北岸岸,彼此间可以快速调配相互支援,有效地将费县之敌挡在许村以西。”
鲁佩和十几名师弟频频点头,程骥大胆地问道:“师父,今天我军的突然行动,是否体现了师父之前所讲的尽可能避免在己方土地上交战的原则?”
刘存拉过乐哈哈的王杞:“这一点你师伯最有发言权,他当初戍守雁门关,一守就是六年,没少和呼啸而来的胡人骑兵打仗。”
王杞欣然将自己经历过的三次雁门血战缓缓道来,最后非常痛心地总结:“正因为我大汉军队的战斗力和移动速度输给胡人,才使得雁门以内的大汉百姓惨遭胡人骑兵的抢掠和屠杀,每次胡人骑兵破关而入,都有成千上万大汉军民遭受荼毒,因为战场就在咱们土地上,甚至抵达距离长城数百里的南面纵深地区,胡人骑兵所过之处不但血流成河,就连田地里的庄稼都遭殃,不是被胡人放马吃掉,就是被他们残酷地纵马践踏。”
王杞停顿片刻,对愤恨难耐的少年大声说道:“此次我军突然前出四十里,主要是基于军事上的需要,但也有政治上的原因:一、我军积极进取,能获得民众支持,也能让国君和文武官员以及周围各县的名士贤达放心;二、春耕已到,我军前出四十里,身后上百万亩的田地就能获得耕种,上百万亩啊!哪怕一亩只收一石粮食,也有百万石,能养活多少人啊?若是过了季节,没了百万石粮食,今年会有多少人卖儿卖女饿毙路旁?所以,为将者不但要计算军事上的得失,也要计算民心的得失,只有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少年们记住了王杞的话,哪怕一时半刻不能领悟更深一层的含义,王杞的话也如同一颗颗种子,洒在他们的心田上。
刘存就这样抓住每一个机会,向弟子们传授自己的治军治民理念,尽可能让弟子树立以民为本的思想原则。
夜幕降临,担任警戒任务的两千骑兵陆续回营,养精蓄锐的数百斥候再次出击,五千步卒回到挖出壕沟竖起来原木的村中进食,然后进入空旷的屋子里休息。
午夜时分,营垒的主体建好,一万青壮开始以三班轮流的方式休息和劳作,刘存依然率领他的弟子们,举着火把围绕不断堆高夯实的营垒外壁,向弟子们实地讲述壕沟营垒在野战中的意义、所要达到的目的、快速构筑的方式、土木工程量的计算、劳动力和物资的统筹安排等等。
次日凌晨,两名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艰辛地躲过一轮又一轮官兵斥候和骑兵的搜索,钻过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如壁虎一般爬上西南面的高岗。
当两人缓缓伸出肮脏紊乱的脑袋,睁大满是血丝的双眼眺望三里外的许村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得差点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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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斗智斗勇(上)
“这怎么可能?”
刚从南武阳赶回费县的渠帅徐和与副帅司马俱大吃一惊,这两位青州乐安(今山东广饶)豪杰在黄巾起事时还是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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