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情哑妃 寒湮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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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情哑妃 寒湮沁-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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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豹皮座椅上的人,背靠椅背,双手扶椅把,双脚大开,半昂着头,不无蔑视地盯着他,霸气无比,这不是那野丫头,还能是谁?
他凌藏才刚平了寇乱,这又掉进山匪窝里来了,虽然这一带的山匪在百姓里的口碑甚是好,只干劫富济贫之事,便是如此,才不能容他小觑。
“姑娘。”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看如此情形,逃是无法逃得了,那便只有从这个野丫头身上下嘴皮子功夫了。
“谁是你姑娘!”
“当家的。”叫“姑娘”不行?那改口。
“谁是你当家的!”
“……”对这野丫头叫“小姐”,他凌藏可叫不出口。
“说!你叫什么名字,怎到这山上来的!?”
原来是要问他的姓名,那决不能透露了真实身份,否则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然出口的语气依旧不卑不吭,“在下只为寻马而来。”岂有随便告知姓名的道理。
“问你名字呢!”女子有些不高兴了,手握成拳打在了椅把上。
“若要知晓对方姓名,必先将自身姓名相告。”叫说就说,他才不想被牵着鼻子走。
“你!你以为你是在讨价还价啊!”毕竟年轻,还是野丫头,说两句就忍不住了,“我叫颜烟。哼!好了吧!到你说了!”
颜烟,好名字,可配她这个人,倒委屈了这个好名字,“姓方,名藏。”他可不愿意将真实姓名相告。
“方藏?为何不叫圆藏?”
“在下姓方,非姓圆。”这是什么想法!
“可我觉得姓圆比姓方好听。”
“……”若她知道他姓的是凌,会不会问他,为何不叫壹藏?
“那你家住哪儿啊!?”
“京城。”怪了,她问,他竟也乖乖答了。
“说!你背后的伤是怎么来的!”又是热辣辣的语气,这脾气,真是六月的雨啊。
伤?她怎知他背后有伤?那可是他不愿提及的陈年旧伤。
“陈年旧伤。”关于这个伤,他不想让任何人知,就是他的爹娘,也不曾知晓。
“再让我看看!”不顾凌藏反对与否,同意与否,挣扎与否,颜烟即刻跳到他身边,扒开捆绑他的绳索,将他背后的衣衫全全撕开,在小麦色的背后肌肤上,一块状似苍鹰的疤痕占满整个背部。
    三、
愤怒、耻辱与不甘的感觉顿时充斥满凌藏的整颗心,正怒不可遏时,他看到颜烟一脸表情正经严肃地站到他面前,才及他肩高的她,昂头看着他,眼里是他无法捉摸的真诚与感动,令他满腔怒火不知不觉渐渐淡下。
“我看了你的身子,我会对你负责的,放心!”颜烟一本豪迈地拍上凌藏的肩,两人那样相差甚大的身高,如此画面,如此话语,越看,越觉别扭,令站在两侧的帮众都没能忍住,笑出声来。
“什,什,什么!?”凌藏彻底懵了,这疯女人,说了什么!?对他负责!?意思是,她要嫁给他!?
“我不会娶你的!”要他娶这个野丫头,疯女人,母夜叉,他宁愿孤寡一生!
“谁说要你娶我了!是,我,娶,你。”颜烟特意放慢语调,好让凌藏听清,她看见凌藏的双眼,睁得比铜铃还大,“你样样都不如我,美没我美,武功也比不上我,我娶你,是你的福分!”
他有没有听错!?不是他娶她,是她娶他!?他这是碰上了哪家不讲理的菩萨啊!
“有道是,成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能定下的,我还未经得我爹娘的同意便草率成婚,实为不孝。”他虽几近崩溃的边缘,可他要稳住,必须要稳住,虽然他的爹娘早已仙逝,可这样的情形,他不得不搬出爹娘啊!
“还有,我爹娘已给我定好了一门亲事,就在下个月末,我不能害了人家!”他要守住,守住自己!不管说多少谎话,他都要守住自己啊!他真的不能和这样的女人过一辈子啊!
“百事孝为先,你说得也有理,那我们就成亲之后由我和你爹娘说明缘由,我想他们老人家一定会明白我们的情深意切的!还有你那未过门的娘子,不就是婚约嘛!所谓约,就是还没有成,我帮你退了便是!”颜烟用力地拍了拍凌藏的肩膀,手虽小,力道却不小,拍得他直左晃右晃。
“不行!”这女人,开什么玩笑!谁和她情深意切了!他现在真的是欲哭无泪啊,本就不善言辞的他,真不知还能编出什么谎话了。
“有什么不行的!和老娘一起过日子,你就有那么委屈!?老娘还没嫌弃你这干巴巴的瘦猴子,你倒先嫌弃起老娘来了!?”颜烟伸出白皙的巴掌在凌藏脸上轻轻拍了拍,那模样,活脱脱就像是纨绔子弟在调戏良家民女。
干巴巴的瘦猴子!?居然说他是干巴巴的瘦猴子!?他哪儿干,哪儿瘦了!?他这可是多少人艳羡都艳羡不来的结实健肌,连当今圣上都曾亲口夸赞过,这女人,居然说他干巴巴还不止!还说他这个不知迷倒多少女子的英俊的武状元是瘦猴子!
他刚想还口,可还未等他说什么,只见颜烟把他一推,对两旁的帮众道:“给姑爷换间好些的房,解了绑,都好生伺候着!明儿晚,就是大当家我的大婚日子!”
这,就连称呼都自行给换了。
排山倒海而来的欢呼雀跃声,凌藏顿时觉得,他这武状元当得当真窝囊,如今还成了只能躺在砧板上等待刀俎的鱼肉。
    四、
素月如钩挂夜幕,深夜,万籁俱寂,寸山之上,静谧十分,然有一个人的心,与这静夜,格格不入。
这是一间装饰古朴又不失气韵的房间,凌藏坐在床沿上,并未掌灯,兀自闭目沉思,蓦地在黑暗中睁眼,悄悄走到门边,猛地打开门,迅速将守卫房门左右的两人击晕,踏着月光,疾奔山下。
他已在房内竖耳聆听一夜,除却守门的两人,四周并未再有其他人,他已无暇去思考为何守卫之人会有所减少,他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还有一间屋子,亮着柔柔的光火,透过纸糊的窗户,投照在冷冷的月色之上,为这寂静的夜平添了几分世间的温然。
颜烟对着泛黄的铜镜自照,轻轻梳理她墨黑的长发,脑子里又想起自小便伴她长大的一句话。
其夫,必为鹰之子,嫁之,方可救。
自小,她的体内就蕴藏着一种奇怪的病,令她碰不得丝毫冷水,若碰上,哪怕一点一滴,都能令她昏睡,昏睡时长,短则十日,长则半年,这样的病,会让她活不过二十岁。
为了医治她的这种怪病,她的爹爹寻便天下名医,访遍天下命士,终在他为了女儿,奔波至寿命之限将近之时,他做了一个近乎让他误以为真的梦,梦中,有位一身仙骨的老道人,对他说了这句话,待他醒来,即刻找相士解梦,何谓鹰之子。
鹰之子,即为背有苍鹰纹图之人。她的爹爹,为了她,在将这句话告诉她之时,再也忍不住长年奔波积下的病,终是闭目。
她在与他交手之时,看见他翻飞后襟下的肩膀,好似苍鹰的翅羽,没想到,她没有猜错,那小麦色的肌肤上,真的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苍鹰。
其实她不信爹爹的那个梦,也不信她这身上带了十八年的病会因嫁与一人便能治愈,但是爹爹是为她而逝的,她不能对不起爹爹,所以,就算他是个干巴巴的又瘦又倔的猴子,她也要嫁他。
“当家的。”门外忽有叩门声,伴着恭敬的男声响起,拉回颜烟的神思。
“什么事?”
“姑爷跑了。”门外的男声顿了顿,才继续回答。
“放心吧,他跑不了的,都去睡吧,明天再随我去山下寻人。”就知道他会跑。
“是。”
月色真好,颜烟娇俏地笑笑,入了梦。
翌日,颜烟在一棵大树上寻到了凌藏,他被绳索绑在了双脚,狼狈地倒吊在树上。
“野丫头!放我下来!”凌藏恼怒至极,不断扭动身体,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却也只是徒劳,他没有料到,这寸山上,处处是机关,昨夜他已避开许多处,却没想到还是中了圈套。
他现在的形象,的的确确可以让人贻笑大方了,要是他手上有兵器,早就不用在这坐以待毙了,可这个野丫头好像早知他要逃跑一般,把兵器全藏了起来,他愣是一件武器也没找到。
“哼!你跑啊!跑啊!怎么不跑了!”颜烟双手叉腰,也不解开绳索放凌藏下来,只是站在地上昂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然后又突地怒起,“叫你娶我你就跑!我有那么骇人吗!?”不过他能穿过那么多密布机关,到这个地方才中圈套,功夫却也是了得了。
“谁敢娶你,谁才骇人!”凌藏恶恶还口,看见颜烟气绿的小脸,才得意地偷笑,想嫁他的女子数不胜数,他要娶她,那还真是骇人了!
“啪!”
“唉哟!”
一声是鞭子打断绳索的声音,一声是凌藏摔落到地的哎叹。
“姑爷不喜欢自在,再把他给绑了!”斜睨凌藏一眼,颜烟阔步朝山寨而去。
    五、
“新郎新娘到!”原本该是喜婆的声音,可这寨子,除却颜烟一个女人,再无第二个女人,于是,高呼三拜九叩的嗓音,也被哄闹的男声所替代。
凌藏敢说,他之前所活的二十年,与他之后还要活的几十年,绝对找不出还有哪一刻,会比他此时此刻还要窝囊。
他是个新郎官,却是被强迫穿上大红喜袍,被新娘子用绳索捆住双手,拉到了喜堂上!
这哪是成婚,这分明就是抢亲,而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就成了那些戏曲里所唱的,被抢的小媳妇!
他感觉他好像成了战争里打了败仗的俘虏,命运让人牵着走,谁让他自己技不如人,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幸而他是个思想豁达的武官,要他是那些个文绉绉的文官,此刻不知已经抹了多少鼻涕多少泪,哭了多少次爹娘了。
但是,只要一有机会,他一定会逃出去的,然后回京,向圣上请奏辞官,认真习武去!
“一拜天地!”终于到了这个逃不过的时刻!
“等等!”在凌藏被几个男人强压着行三拜礼之时,颜烟清泠的嗓音在乱糟糟的嬉闹声中响起,而后只见她自行掀掉红盖头,走到她那张山大王豹皮大椅前,一挥手,豪迈无比地坐定在椅子上,大喝,“我娶他,要拜也是他拜我!”
“对对对!当家的说得对!”附和声一浪击一浪。
“喂!野丫头!你别太过分了啊!我这是在和你成亲!不是在拜师!”凌藏也大吼了起来,奈何在铺天盖地的喧闹声中,他的声音就像蚊子的声音,几不可闻。
凌藏就在被逼无奈再无奈的情况下,完成了他的“拜师”式成婚礼,随后他被扔进了洞房,而颜烟则在外边喜宴“宾客”,他还能听到她朗朗的笑声,和那一声声“一醉方休”。
看着满屋的火红艳艳和桌上摆着的酒瓶酒杯,窝囊啊,耻辱啊,凌藏在心底不知哀叹了多少遍。
红烛摇泪,暖尽一室火光,不知过了多久,凌藏听得门“嘭”地一声响,夜风伴着浓醇的酒香飘进,颜烟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她清秀的小脸红扑扑的,娇小的唇红艳欲滴,水灵的大眼睛有些朦胧迷离,似是罩上一层氤氲。
她,喝醉了。凌藏想起身去扶她,奈何他的手被死死捆住,根本不知要如何扶她,只任她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凳子上。
“你以为我很想嫁你吗!?你这个瘦猴子!快过来!喝交杯酒!”颜烟趴在桌上,语气倔强却隐约带着哭腔,她胡乱地拿过酒壶,往杯子里斟酒。
凌藏有一瞬地怔忡,为她不似白日的胡咧咧,竟也让他莫名地为她话里的哭腔而忧伤。
“你过不过来啊!”
“我绑着怎么喝!”他还真白同情她了。
颜烟走到床边,醉醺醺地睨了凌藏一眼,一边解开他手上的绳索一边说:“人家都说,拜过天地,喝过交杯酒之后,就是一辈子的夫妻了,你不能再跑了的。”
他们那能算是拜天地!?
“来,我帮你梳个头,老一辈人都说了,大婚之夜给丈夫梳梳头,会给他带来一辈子的好运……”浓郁的酒气暖暖地喷在凌藏眉间,只见颜烟从怀里拿出一把桃木梳,解开他的发冠,一下一下,轻轻理过他的发间,那样的柔情,震颤了凌藏的每一根神经。
“好了!来!给你酒!喝!”那样的柔情还未持续得片刻,又变成了大声大喝。
    把酒杯强塞到凌藏手里,颜烟娇笑着,手绕过凌藏的臂弯,将杯中酒一饮而下,而后醉倒在凌藏怀里。
凌藏握着酒杯的手还半举着,杯中酒还未饮一口,眼见颜烟倒下,他立刻扔了杯子,扶住她娇小的身子。
“方藏,我会好好做你的娘子的……”颜烟早已醉得不醒人事,躲在凌藏的怀里,动了动小脑袋,择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睡去,却柔柔地自娇艳的红唇间吐出这一句,没有热辣,没有凌厉,只有柔和的爱怜。
凌藏低下头看着怀中熟睡的颜烟,心底平白滋生起莫名的情愫,他将她轻轻放躺到床上,替她掖好大红衾被,看着窗外的月,离开了床边。
忽而顿住脚步,凌藏的脚步再折回床边,弯下身,轻轻在颜烟额上落下一吻。
今夜,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六、
回到京城的凌藏,自是没忘向圣上请辞,饶是圣上任是如何也不允,无法,他依旧是那圣上钟爱有加,朝臣中意有加,女子青睐有加的英姿飒爽的武状元兼兵部侍郎。
要是在从前,他可是毫不知惭愧地受下这些褒奖,可如今,他越发觉得这些个称号之于他,只是浪得虚名。
他回京已有一月有余,一切风平浪静,平静得让他觉得不自在。
他的梦里时常有她,梦见她轻柔地帮他梳顺每一寸头发,还有她溺在他怀里,对他所说的那句话,醒来时,他依旧会在想,她醒来发现他跑了,会不会找他?
可他又总自己推翻自己的想法,远离野丫头,粗女人,才是他的幸福生活。
可是,他还是觉得烦躁,无比的烦躁。
“凌大人,怎的最近你总是心不在焉的?”刚下早朝,凌藏便听见有人在同他说话。
“王大人,您最近总是眉头紧锁,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心不在焉,他有吗?
“哎!别提了,一提起,我就烦心哪!”
“可是京城里又有琐屑之事烦扰了王大人?可否说与凌某听听?”
“这可不是琐屑之事,近来十几日,京城里已经有六个待出阁的姑娘在大婚前夜,被人劫了!劫人之人想是武功极高之人,在场的婢女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发现新娘子已经不见了!”王大人又是叹气。
“那犯人可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不会只是劫新娘子这么简单。”凌藏思忖。
“凌大人当真聪明,那犯人倒真是留下了话,每次劫完人,那人都会留下一张小纸条,可那纸条里的话,跟没留一样,让我们我无从着手,至今还没有查到任何相关线索。”
“纸条可否让凌某看看?”
王大人从袖间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凌藏,白净的纸上,只有草草几个字。
“要想救人,速叫方藏来见我。”
“你说这留的话不是跟没留一样吗,方藏是谁,我们都不知道,京城那么大,要找一个叫方藏的人谈何容易……”
凌藏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响,根本就没听清王大人接下来的话。
劫新娘?凌藏陡然想起他曾说过,他这个月末要娶亲。
方藏,方藏,她是寻他来了?
凌藏忽然觉得,胸中的那股烦躁不见了,倒像是拨开乌云见月明,他的心情爽朗得可以。
“王大人,这件事,能否让凌某来解决?”既然是她,那这件事就只能他去解决,若让他人擒到她,定是要吃上官司的。
“凌大人肯代劳!?”王大人面上做惊慌之状,心底早已乐开了花,这等烫手山芋,能扔则扔。
“这还得要王大人信得过凌某。”真是老狐狸,恨不得马上甩开这烫手山芋。
“凌大人是圣上赏识之人,王某怎会信不过,如此,倒有劳凌大人了!”
抬头望天,湛蓝湛蓝,没有一丝乌云的沉淀,令人欢愉。
    七、
凌藏没有带一兵一卒,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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