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仔们的到来,让三个小家伙十分兴奋,除了吃饭和学习之外,其他时间都趴在鸡舍边看新鲜。不过到第二天,两个男孩就没兴致了,团团有了江不予给他做的木质小弓,而圆圆有了一只木马。只有小小,依然钟情于那些小家伙,平时甚至还主动要求由她来喂食。说来也奇怪,小鸡们对小小也很亲近,喜欢追着她跑。
而最近几天,村里也很热闹,原因是村长在广发喜帖,告之众人自己的孙女苏月即将出嫁。村民们都十分高兴,因为这一两年战争就没停过,很多待字闺中的姑娘都害怕嫁给可能要参军的男人,所以选择都很谨慎。
像苏月这样17岁才出嫁的情况,放在往年是不可想象的。如今,除了苏月之外,村里快满17的还有好几个,比如二牛家的秀莲。
苏月的这次出嫁,不知羡煞村里多少姑娘。因为她的未来夫婿张铄是上村的大户,其父还是一个举人,据说家里有良田百亩,家底殷实,嫁过去就是个享福的。
能攀上这个亲,村长也很满意,他本身倒不是个多么虚荣的人,但自己孙女能嫁得好,怎么高兴都不为过。
“苏月也要出嫁了!”苏何氏拿着喜帖,漠然地说了一句。
江不予一边洗衣一边奇怪地问:“以苏月的年纪,这会出嫁不是很正常吗?”
苏何氏看了江不予一眼,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开口:“其实,当年苏月是喜欢我家诚儿的。”
“!”江不予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颇带兴味。
“若非当年上面一纸令下,要征兵入伍,而我家诚儿正好名列其中,否则苏月早就做了我家媳妇了。”
江不予说:“莫非因为这样,苏月反悔了?”
苏何氏冷笑了一下:“我们两家还没明说,只不过当初苏月对我家诚儿十分殷勤,但当征兵令一下,她便称病不见。这么一作为,诚儿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迫于无奈,苏诚买下了我?”江不予偏头问道。
“苏诚是瞒着我将你买来的。”苏何氏解释,“若他事先告诉我,我肯定不会同意。我一直觉得买来的……不干净。”
江不予沉默,虽然她不是原来那位,但听到这么说心里也不舒服。
“可是,我现在很庆幸你做了我媳妇,诚儿的眼光不错。”苏何氏温和地看了她一眼。
江不予低头笑笑,对苏何氏说:“也许是上天注定要我们成为一家人。”
苏何氏愉快地点点头:“是是,没错。”
很快到了娶亲了日子,江不予代表不方便的苏何氏加入了送亲的队伍,在叮嘱几个孩子要听话之后,便和花大婶出门去。
在娶亲的队伍来之前,张红挂彩的村长家,人头涌动,祝贺声不绝于耳,而一些女眷则去找新娘子逗趣。江不予也被花大婶拉着过去看热闹。
今日的苏月打扮得格外喜庆,发髻梳得整齐利落,配上精致的发簪,映得面容格外娇美,不少未出嫁的女孩都十分的羡慕。而苏月也很自得,直到看到江不予进来,脸色才变了变。
“恭喜你,苏月。”江不予真心祝愿了一句。
苏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趁旁人不注意,低声冲江不予说:“别以为你嫁给阿诚就得意,我现在可比你嫁得风光多了。”
江不予默然,这傻妞没事吧?
“哼!”看江不予奇怪的眼神,苏月咬牙愤恨。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这个女人就不舒服,也许是因为她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也许是因为她就算守了活寡也过得痛快……
江不予没兴趣和这个女孩计较,在她眼里,这就是个容易心理不平衡的小女孩。希望她将来做了人妻能成熟点。
“来了,来了。”外面一阵喧哗,随即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一时间本来就热闹的地方更加沸腾了。
江不予随着女人们一起来到门口,只见一顶大花轿停在院外,将近三四十人的迎亲队伍,刚停下锣鼓声。一身红袍的新郎张铄被众人推了出来,不停地恭喜着。
张铄来到村长跟前,恭敬地作揖奉茶,随即说几句恭维,把村长大人逗得十分开心。随后又拜见了苏月的父母,在礼数周全后,终于要接新娘子了。
这个村的习俗,接新娘之前需要接受一些刁难,不过张铄本身善于言辞,经过一番你来我往,再送上几个红包后,便顺利地接到了新娘子。
当张铄把新娘子抱起的时候,周围的女孩都尖叫起来,无尽的羡慕嫉妒恨。
江不予则在一旁看得兴致盎然。
把新娘子放进花轿,张铄回身准备向其他人行礼时,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江不予。今天她穿了件比较喜气的粉色衣裙,领口袖口上绣着几朵精致的兰花,衣衫映人,人比花娇。
张铄不得不承认,自己再次为这个女子而悸动,可惜恨不相逢未嫁时。他可以勉强压下心中的欲望,但是他好友刘青观就未必了。自从知道这个女子的丈夫参军两年生死未卜,刘青观便止不住心中遐想,虽然没明说,但他知道那小子一定没打什么好主意。看他这会就正目光灼灼地望着那个女子……
回过神,张铄冲众人行了行礼,旁边的媒婆便喊着“起轿”。
以张铄为首,一干队伍抬着花轿朝上村开拔。后面跟着坐牛车的村长极其家人,以及凑乐的几十个村民包括江不予,一起加入送亲队伍。
到中午时,一行人终于到达上村张铄家。
张铄家不愧为上村的大户,屋宅都比一般人家大,比起苏田村的村长都要气派。
在张家的接待下,苏田村的一干人等有秩序地进入宅中,而新郎和新娘则在司仪的带领下来到大堂,对着首座的长辈,开始进行拜堂仪式。
江不予凑前看了看,基本也是天地、高堂、夫妻三拜,然后新娘被送入洞房,喜宴也正式开始。
毕竟是乡下的喜宴,也没多大讲究,相熟的几人围坐一桌,在主人家说过几句场面话后,众人便开吃了。边吃着,还是不是有人向新郎敬酒,而新郎一桌一桌喝过来,经常被刁难得苦不堪言。
江不予默默地吃着,这饭菜不如自己做的好吃,只有凑乐地尝了几口。
“哎呀,这月丫头真有福气。”花大婶在一旁笑道。
“是啊。”随意附和了一句,接着问道,“大婶,我们是不是吃完饭就回去?”
“是的。”花大婶回答,“村长家会在这留一晚上,我们这些凑份子的待会就可以走了。”
江不予笑开,她心里实在惦记着自己的那几个宝贝,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给苏何氏添麻烦。
花大婶看她这样子,便取笑:“怎么?才这么一会就想念你家的宝贝的?”
“是啊!”毫不犹豫地点头。
“也对,那三个小家伙实在可爱,谁都喜欢。你呀,也是个有福气的。”
这饭吃的比较久,江不予有点内急,起身去了茅房。
憋着气从茅房出来,找清水净了净手,刚回身便见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
“吓?”江不予愣了一下,看清眼前这人正是上次和张铄一起的刘青观。
“有事?”江不予问。
“想送姑娘一个东西。”刘青观递过来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截貌似人参的药材,“这是槿参,补气驱邪,是种不错的草药。”
“为什么送我?”
“前阵子听说你的婆婆双腿不便,想来长期不活动,所以想着这个应该对她的身体有所助益。”
江不予似笑非笑:“多谢好意。咱们非亲非故,这礼物恕难接受。”
“别急着拒绝。”刘青观伸手拦住欲走的江不予,“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只想表达一下对姑娘的仰慕。”
“公子是读书人,有夫之妇也是能随意调戏的?”
刘青观笑道:“姑娘的丈夫参军两年,音信全无。相信姑娘也有了心理准备,既然等之不得,那何不趁早为自己做好打算。在下不逼姑娘,只望姑娘能考虑给在下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江不予颇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五官端正,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一袭儒装,带着书生特有的书卷气。如果不是眼神过于露骨和炙热,那就是一个翩翩公子,至少江不予来这里这么久,见到的男人除了和她合作的秋子熙之外,就属眼前这个最有气质。
而且,他追女人手段还挺有意思的。表达直接却又不咄咄逼人,若是一般女子,估计就对他产生好感了。
“抱歉,我相信自己的夫君能活着回来。”江不予正色道。即使她那个便宜老公回不来,她也不会考虑其他男人,因为三个宝宝就是她的一切。
“别这么快下决定。”刘青观直直地看着她,柔声道,“国法有规定,若丈夫离家七年以上音信全无的话,妻子便可要求离异再嫁。所以剩下的四、五年,在下还等得起。”
话是这么说,但刘青观可没想过真的等上四、五年,他早准备找关系让官府尽快开具苏诚的死亡通告,到时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江不予往来了。
“公子还是别费心了,小女子不会再嫁的。”江不予不欲再与他纠缠,果断地拒绝,“酒席应该快散了,我还要赶回家去,失陪了。”
这回刘青观没有阻止她,望着佳人离去的背影,他一脸势在必得的表情。对于一个成过亲的女人,他自然不会娶来做正妻,但若是小妾,那就简单多了。只要手段足够,不怕人到不了手。况且他还知道,江不予本来就是苏诚买来的,相信他手上还有她的卖身契,只要拿到卖身契,江不予就是属于他的了。
哼,不急!美人是值得费点心思的。
15、访客 。。。
参加完喜宴回家大概已是傍晚,晚饭刚上桌。
三个小家伙看到江不予,都给了个大大的拥抱,江不予也一人赏了个亲亲。
“回来啦,吃饭吧!”苏何氏一边把饭盛上桌,一边问道,“喜宴怎么样?”
“挺热闹的!苏月的夫婿在上村算是个大户,她以后应该能过得不错。”突然想起那个无故献殷勤的刘青观,但愿以后别再遇到。
“是吗?”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了,苏何氏便不再多问。
江不予一个个把自己的孩子抱上他们专用的椅子,给他们分配勺和碗,添上容易消化的汤菜,问道:“今天是自己吃还是娘和奶奶喂?”
“吃,自己。”团团。
“娘喂。”圆圆。
小小咬着勺子,看看娘又看看奶奶,最后决定:“奶奶喂。”
苏何氏笑呵呵地接过小小手中的勺子,对江不予说:“你中午没在家,这几个小家伙可都是自己吃的,除了动作有些磕磕碰碰,吃得还挺顺当。”
“哦?是吗?”江不予眼中带笑地看着他们几个。
圆圆冲江不予张开嘴巴,意思是要吃了。江不予喂了一口之后问:“不是自己能吃吗?还要娘喂。”
圆圆扭了扭小屁股,一本正经地……细嚼慢咽。
团团瞥了他一眼,鄙视之:“撒娇,爱。”
圆圆从椅子上爬到江不予腿上,巴着,眼神甚是得意。
江不予失笑,拍了他一脑瓜子,轻喝:“坐直,好好吃。”
圆圆抱着头瘪瘪嘴道:“娘,笨。”
“娘不笨。”团团接口,“你笨。”
砸吧砸吧,小小边吃边……看戏。
江不予一人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道:“都给我好好吃饭。”
两人消停,默默地吃饭,只是眼神还时不时在空中会战。
饭后,江不予收拾桌子,洗好碗,然后烧了一大桶水,把三个正在玩耍的小家伙抓过来,统统扒光丢进去清洗。
圆圆看着和他一样光光的兄妹,不满道:“娘,不好。”
“娘怎么不好了?”江不予一边帮他们擦背一边问道。
“不能随便,露小鸡鸡。”
囧。
小小接口:“为什么?小鸡鸡天天在外面,我喜欢小鸡鸡。”
噗。江不予喷笑。
团团瞅着小小,一本正经地解释:“外面的是小鸡。圆圆的,是小鸡鸡;我的,也是小鸡鸡;你的,不是。”
小小一脸纠结,“你们的,都是小鸡鸡,为什么我的不是?你们的,小鸡鸡是什么?”
江不予抚额,感觉自己教育失败。
圆圆嗖地站起来,叉开双腿拍拍下面,颇有气势地说:“小鸡鸡,这就似(是吐词不清)!”
小小认真地看看圆圆双腿间,又看看自己的,再看看团团的,突然嘴巴一瘪,泫然欲泣地对江不予说:“娘,小小没有小鸡鸡……”
囧。
深吸了一口气,问:“你们从哪里听来什么小鸡鸡的?”
圆圆答:“隔壁,米娃小叔叔,脱裤子,看。花奶奶骂他,露小鸡鸡,不要。”
江不予想了想,猜他想说的应该是,隔壁的米娃脱了裤子露出小弟弟,结果被花大婶骂了。
拍了拍圆圆的小脸,她说:“随便露小鸡鸡是不对,不过你们还小,在娘面前没关系。”
“哦。”圆圆表示了解,“那,只给娘露。”
“……”
小小又追问:“娘,那,小小怎么没有小鸡鸡?”
“小小是女孩,以后会长得和娘一样。而团团和圆圆是男孩,以后会像爹爹。”刚说完,江不予就后悔了,没事提什么爹啊!
果然,三个孩子都用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好奇不已地追问爹爹是什么样子?
江不予纠结了一会,无奈地回答:“你们的爹呢,是个将军,很威武。”
“就像故事里,白马将军那么威武?”圆圆问。
“是的。”
“那爹爹呢?见到,什么时候?”团团接着问。
“你们爹爹去打坏人了,打完就会回来。”
“那,打完,什么时候?”圆圆。
快编不下去了,江不予刷刷几下把他们清理好,威严道:“别问这么多了,洗洗睡了!”
三个小鬼今天很不合作,吵吵地问个不停。
江不予抱完这个抱那个,这个上床那个下床,忙得不亦乐乎。
火了,一把将三个小屁孩裹在被子里,狠狠道:“今天娘跟你们一块睡,晚上讲故事。”
这才让他们消停。
这天,风和日丽。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进了苏田村。
这对苏田村来说,是件很轰动的事。这几年因为战争频繁,马匹作为战略物资,一般小户人家都买不到。显然,能拥有这么一辆马车的人,在村民眼中都是大贵人。
于是,马车引来了众人围观,他们惊叹地看着马车开向了江不予家所在的方向。
马车在江不予家停下,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子风神俊秀,女子典雅娇美,赫然便是秋子熙和秋子韵兄妹。
“这就是小江的家啊,真漂亮!”秋子韵赞道。
经过江不予细心打理的前院,青藤环绕,花团锦簇,清风吹动,花瓣飞洒,带来阵阵清香,如置梦中。院中大榕树下,摆放着精美的根雕桌椅,上置茶具花杯,依花伴树,绿荫成趣,说不出的雅致。
而正中的屋舍,也经过了精心地打理,干净整洁,木窗雕花,墙面垂钓着串串灯椒,门檐上挂着一串风铃,在风中响起悦耳的叮铃声……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村舍,居然能见到这么一处有如世外桃源的清雅居所。
初见此景的秋氏兄妹,都有种宁静的超俗之感。
“江小娘子,有贵客到!”这时,赶车的车夫朝里面大声喊道。
不多时,屋里奔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只不过一个衣服上绣着一只大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