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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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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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饱睡初醒的慕容画楼,云髻蓬松,肌肤粉润,半肘身子含笑,神态娇慵妩媚。白云归阔步走过去,掀了锦被,将她抱起:“快点梳洗,一会儿时间来不及。”

    画楼挣扎,浓稠青丝缭绕纷乱,叫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你先放我下来。”

    白云归便放下了她。

    睡得太久,玉骨微酥,她无力般坐在床边愣神片刻,模样懵懂,惹得白云归笑起来,低头要吻她。

    她慌忙转身躲开,嘟囔道:“我还没有梳洗……”

    踩着尼泊尔拖鞋,跑了出去。

    最后果然有些迟了。等画楼装扮好从房间里出来,客厅里一群人等着颇不耐烦。

    请的喜娘是张家大少奶奶张阮玉殿,她帮画楼化妆,搀扶着裙裾曳地的画楼下楼。

    众人抬眸间,便瞧着一抹雪色蹁跹而来。云鬟堆髻下,柔肤与婚纱浑然一色,红唇火焰灼目;矗立时若雪莲月下繁华盛绽,行走间似牡丹迎风摇曳生姿,千般妩媚万种风情,皆融入这雪色倩影里。

    白云归心口跳跃得有些急促,他好似第一次大庭广众下发言的学子,手不知道应该搁在哪里。

    直到她拢着乳白色蕾丝镂空手套的纤柔玉臂搭在他的臂弯,他才回神。瞧着她盈盈浅眸,白云归垂首吻在她的额头:“你今天很美。”

    却听到她低柔带着打趣的声音:“那是因为我昨晚睡得好,精神好,人就好看。督军眼底都是倦意……”

    白云归手指微紧,捏着她的皓腕轻微用力。

    她知道他昨晚睡得不好。

    画楼没有父亲随行,是白云归牵着她,走进教堂。

    教堂里钟声和舒柔钢琴曲,在画楼耳边汇成完美乐章。她跟着白云归缓慢而坚毅的脚步,踩着那轻柔曲子,心头好似揉进了蜜糖,满满的却很温馨甜腻。仙乐般的曲子,让她有飘渺云端的眩晕。

    而后发生了什么,她有些记不起来。

    但那璀璨闪耀戒指在她无名指间游走,有金属的冰凉,让她印象深刻。白云归落在她唇角的吻,灼热干燥,四周充盈着祝福声声,令她茫然无措,紧紧攥住白云归的手。

    直到他在她耳边轻笑:“你不是睡得好,不紧张吗?”

    画楼愤然。

    仪式后脱了繁重的婚纱,换了轻盈的旗袍,画楼才喘口气。原来入戏太深,她掌心都湿濡,说不紧张是假的。

    而后的舞会,一袭白色燕尾服的白云归风度翩翩,整个人年轻不少,恰如那依桥风流的盛景少年。他冲画楼弯腰邀请,画楼便笑起来,将手递给他。

    两人舞步都很娴熟。虽是第一次跳舞,却配合默契。

    白云归问她感觉如何。

    画楼便道:“很奇怪,我原本没什么感觉,进了教堂有些发懵……” 
 
  白云归蹙眉不快,呢喃道:“发懵,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片刻明白过来,才低吼道,“你走神了?”

    画楼忍不住哈哈大笑。轻盈愉悦的笑声被舞场低沉暧昧的曲子遮去大半,可眉梢飞扬的浓艳妩媚,令她大放异彩。

    “你这个小东西!”白云归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咬牙在她耳边低声骂道,“回头看我如何收拾你!”

    “没有走神。”画楼只得狡辩道,然后尴尬咳了咳,“我真的有些紧张,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云归这才满意。

    这场婚礼并不豪华盛大,甚至知之者甚少。白云归近侍守卫森严,不准记者靠近,留下的几张照片,都是白云展拍的。

    但是宾客尽欢,称得上圆满。

    晚上欢愉后躺下,白云归睡得很沉,昨晚没有睡好,今天又累又紧张,他精神疲惫极了。画楼俯身关灯的片刻,望着沉睡中安详的他,脸颊线条舒展,毫无往日威严,英俊温和。

    她唇角微挑,不禁溢出淡然笑意。

    关了灯,她躺在白云归身边,肩头甚至能感受到他肌肤传过来的温热。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近千个夜晚,她第一次觉得踏实。
 
第二百一十二节 同好者

    旧历年的脚步匆匆而来,唇瓣还留着五月端午的粽叶香、八月中秋的月饼酥,尚未回神之际,便是年关。

    租界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旧历年气氛不浓,一如往昔的繁华喧闹;老城却张灯结彩炮竹声声。

    官邸也挂了红火大灯笼,贴了宜春对联,仓库里储存了花炮,大家都添了几件火焰色新衣裳。

    慕容半岑却闷闷不乐,因为他没有考上官费生。自从成绩出来后,他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画楼让苏氏把当初慕容老太爷留下那笔钱说给半岑听。

    得知不需用白云归的钱出国,慕容半岑舒了口气,仍是失落。他从前不够自信,唯有这次信心满满定能挤进年纪前十名,哪知名落孙山。对于他年轻的人生是第一次巨大打击。

    第一次受到打击,需要很长时间修复伤口。

    画楼便带了他去买热带海鱼。

    慕容半岑回到俞州,头次跟画楼亲近,便是她带着他去买热带海鱼。

    家里的鱼缸现在有专门的佣人照顾,画楼只是偶尔空闲才去坐坐,给鱼儿喂食。

    今年的事仿佛特别多,自从过了年她就没有太多休息时间,更别提养鱼。

    花鸟市场热闹拥挤。

    年关将至,很多没有暖棚的人家便来花鸟市场买些水仙、腊梅,为旧历年添置喜气。

    景观鱼的卖家不多,寥寥几个棚,种类却很齐全。

    前天下雨,地上的泥土被踩踏泥泞不堪,湿滑脏乱。画楼穿着高跟鞋,差点被迎面急匆匆跑过去的小孩子撞到。

    身后跟着的易副官和半岑的方副官有些为难。夫人是女子,总不好他们去搀扶。可要是跌了一跤,责任定是他们承担。

    正想着,便见慕容半岑走到画楼身边,笑盈盈把胳膊微曲伸给她。

    画楼莞尔,便挽住他的胳膊,身子斜倚着他走路,总算稳妥了些。

    “啊!”她突然一声惊呼,把慕容半岑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见画楼停下脚步,便也停了下来,担忧问道,“姐姐?”

    画楼惊喜望着他,不禁伸手在他头顶比划一下,声音里尽是欣喜与惊愕:“你什么时候长高了?”

    她穿着高跟鞋,慕容半岑穿着平底皮鞋,居然比她高半个头。画楼还记得去年的时候她穿着平底布鞋,半岑才到她耳朵处。

    不经意间,已经比她高这么多。

    她又是惊喜,又是感叹,弄得半岑颇不自在,白皙脸颊涌出红潮,低声道:“姐,我是男孩子嘛,自然会长得比你高。”

    画楼笑起来,忍不住摸了他的头,扬脸惊叹:“真是男子汉了,长得好快!”

    慕容半岑见她这样开心,忍不住也笑,斜长眸子弯起来似新月,粲然夺目。考试失利的挫败感如心头阴霾,此刻才散去五分。

    花鸟市场最西南角有家景观鱼店,品种最齐全,画楼来过两三次,很是满意,这次也是直径过来。

    老板见他们姐弟衣着华贵,身后跟着两个面容肃穆高大男子,似保镖,便知道是城里大富大贵人家的,态度殷勤,让两个口齿机灵的小伙计跟着伺候。

    颜色斑斓的景观鱼全部养在玻璃罩里,分门别类,宛如一幅幅游走的油画,美艳绚丽。

    慕容半岑还跟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惊叹欢喜,跟在画楼身后左看右看。

    “姐姐,姐姐……”半岑倏然呼吸微屏,拉画楼的衣袖,“快看!”

    他指了店面最拐角一只半大玻璃鱼缸给画楼瞧。

    别的鱼缸都挤满鱼,唯独这鱼缸空空,仅养了两只。碧色海藻间,两只体型扁圆、色泽绚烂的鱼儿畅快遨游,泳姿高雅傲慢,似鱼中帝后,傲视万物,身子斑纹居然有变化的瑰丽。

    画楼不太记得这种鱼的具体名称,亦惊艳赞叹。

    “哥,快看快看,五彩燕!”小姑娘俏丽活泼惊呼声在画楼耳边响起。

    便见一个穿着桃粉色旗袍,披着白狐皮绒坎肩的小姑娘挤到鱼缸前,兴奋用手触摸鱼缸,脸都要贴上去。

    回眸对她身边的男子笑:“哥哥,这种鱼在香港都难得,俞州居然有!老板,您这个是不是从香港运过来的?”

    一旁跟着的老板忙道是,还夸小姐好眼色。

    这小姑娘笑容比早春桃蕊还要灿然,浓密青丝披散,头上戴着粉色发箍,清纯动人;脚上穿着雪色短皮靴,时髦淡雅。

    她身边跟着的男子便低声呵斥:“平莎!”

    是责怪她太过于活泼,失了小姐的矜持吧?

    画楼和半岑正在站在他们左侧,微微偏头便能瞧着这对兄妹。

    叫做平莎的女孩子大约十四五岁,衣着粉嫩、模样清秀,虽不带任何饰品,但那件白狐绒坎肩是极好的皮草,看得出她出身富贵;那男子大约二十出头,跟白云展差不多,穿着深灰色呢绒大氅,咖啡色格子纹西服,同色马甲,雪色衬衫,头戴深灰呢绒宽檐帽,温文尔雅。

    这对兄妹不算顶好看,但是衣着名贵,气质俊逸,哥哥斯文,妹妹活泼,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

    见画楼和慕容半岑立在这里沉默不语,身后跟着的两个伙计有些尴尬神色,那男子微愣,瞬间便明白过来。

    这对男女先看到这鱼,却被他妹妹挤到了前面。

    画楼见他望过来,微笑颔首。

    那男子见她举止大方,也微笑颔首,算作回应。上前把他妹妹拉过来,后退几步才低声道:“平莎贴在鱼缸上像什么样子!”

    平莎不满的努嘴,很是可爱,慕容半岑瞧着她,不免又打量几眼。

    那女子亦看到了慕容半岑,活泼天真,惊呼着指了慕容半岑:“天哪,你长得好漂亮!”

    慕容半岑大窘,一张小脸顿时通红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

    那男子也窘,拉住平莎,声音严厉几分:“怎么这样不懂规矩?快说对不起……”

    平莎委屈嘟嘴,粲若繁星的眼眸闪闪发亮望着她哥哥:“我真心赞美他,又不是坏话,怎么要道歉?”

    那男子语塞。

    画楼笑起来打破僵局:“没关系的,这位小姐很率真。”

    平莎便望着画楼,滢然眸子里闪烁着感激;那男子亦感激看了画楼一眼,又冲她抱歉微笑:“舍妹不太懂事小姐少爷勿怪。”

    半岑脸色微转,低声道没关系。

    平莎便甩开她哥哥的手,跑到慕容半岑身边,扬起小脸问他:“我叫高平莎,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半岑吓一跳,后退数步。他从前养在霖城老宅,后来到俞州念书也是男子私立音乐学校,接触女孩子只有在宴会上。而且同龄的女孩子很少,大部分比他大些。

    就算有同龄的,也是远远望着他脸红从没有哪个女孩子这样大胆直接同他搭讪。

    他也没有跟陌生女孩子说过话,一时间尴尬迥然往画楼身后退了两步。

    却被画楼握住了手。

    抬眸间,姐姐的目光坚定带着鼓励让他心头的紧张散去几分,而且这小姑娘清秀可爱,笑容真诚纯净,很惹人喜欢。

    “慕容半岑……”他声音有些低。

    “慕容半岑,真好听的名字!”高平莎轻盈笑起来,“那我们认识了,以后就是好朋友,你的家住在哪里,以后我叫人去接你到我家玩……”

    高少爷终于忍不住,忙上前拉住胞妹:“平莎!”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雁落,平莎,你们跑到哪里去了?”门口有女子慈祥温柔的呼唤声。

    雁落平沙?

    画楼忍俊不禁,这户人家取名字也太过于省事。

    “妈,这边!”高平莎招手,便有个四旬妇人走过来,深紫色裘皮大衣下,穿了件月白色绣繁花纹旗袍,衣着华贵,气质雍容。

    “你真是胡闹,什么不要,非要买鱼……这里的路真难走,到处都是泥浆……”那妇人揽了扑到她怀里的高平莎,笑容温和、声音软绵地抱怨着,神态尽是溺爱。 
 
  “妈,这位是慕容少爷,我新认识的朋友;这位是……”高平莎早已忘了自己进店的初衷,把买鱼抛在脑后,只顾把慕容半岑介绍给母亲认识。然后又指了慕容画楼,却不能准确判断他们的关系。

    “我们是姐弟。”画楼笑道。她打量这妇人,雍容里透出温顺与绵柔,观之可亲。

    她在俞州交际不多,却因为张家宴会认识不少人。就算叫不出名字,亦记得容貌。

    画楼没有见过这位高太太。

    “这位是慕容小姐。”高平莎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做了个鬼脸,补充着介绍。

    她这般俏皮,画楼忍不住笑。

    一旁的高雁落有些不好意思与画楼对视,微微偏头,耳根发红。

    高太太打量着画楼和慕容半岑的穿着神态,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顿时笑容更加温柔几分,叫了声慕容小姐、慕容少爷。

    画楼本想提醒她,不要叫她慕容小姐,叫她白夫人。可俞州有几个姓白的?还是夫人,一听就知道是白督军的家眷,特意提醒,好似在显摆什么。

    她只是笑,没有反驳。

    最后,那两只五彩燕画楼让给了高平莎,高平莎却执意要送一只给慕容半岑。她热情递过来,慕容半岑不好不接。

    高平莎问他家的地址,被高太太呵斥住,冲慕容画楼抱歉一笑,说女儿不懂事。

    倘若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将来应酬场上肯定能遇到;倘若不是,要了地址却不来往,不是显得小瞧他人?

    画楼和半岑走后,高太太便教女儿这个道理。

    高平莎不以为意,有些失落望着慕容半岑远去的身影,一旁的高雁落脸上亦闪过同样的失落。

第二百一十三节 更深的缘

    回到官邸,画楼叫照顾景观鱼的佣人把新买来的鱼放在清水里养几天,看看是否健康,再放入大鱼缸,以免新来的带了病毒。

    那只珍贵瑰丽的五彩燕,单独寻了鱼缸养着。

    “这只可是从南洋运过来的,花了大价钱,千万仔细。弄没了,想再买就难了。”画楼不厌其烦叮嘱佣人道。

    白云归在一旁看报纸,无所谓道:“不就是只鱼?”

    画楼不理他。

    慕容半岑跟着佣人去花厅:“姐姐,我去看看养鱼。”

    画楼道好,嘱咐他别弄湿袖口。

    然后捧了茶描金骨瓷咖啡杯,她轻轻呷着香醇咖啡,跟白云归说今日遇到的人和事:“……一只五彩燕鱼值半套花园洋房,高小姐说送给半岑的时候,高太太在旁边眼睛都没有眨下,是何等富贵人家?高小姐活泼,高少爷俊朗,高太太温婉,倘若见过我一定记得,可能是新近搬来的。督军,您知道最近有哪个大户落足俞州吗?”

    “高?”白云归呢喃沉吟,片刻便笑起来,“不会是高岩山的夫人带着孩子回俞州过年了吧?”

    画楼对高岩山有点印象。

    他是俞州市长,曾经跟白云归有过间隙,白云归想拉拢他,也借机稳住东南政局的人心,把彭家送给他的两名庶女之一彭泽兰转送给了高岩山。

    “高岩山,便是高市长?”画楼笑着问道,“怪不得前几日我们的婚宴他带了彭姨太太来,原来是他夫人不在俞州啊?”她当时见到更加丰腴白皙的彭泽兰,颇为诧异,此刻才恍然。

    又想起高平莎说香港也没有见过五彩燕,便笑道,“高夫人和高小姐少爷住在香港?”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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