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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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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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吸了口气,有些念头不敢动,一动便如决堤洪水,自己都控制不,只得任由那些古怪的想法日夜烧灼自己。

    次日晌午,画楼带着慕容半岑在花厅喂鱼。

    骄阳通过花厅的玻璃顶棚,在鱼缸里投下五彩涟游。各色热带鱼游走在假山假草问,自由嬉戏。鱼缸底部的彩色雨花石,掩映着翠绿色塑料海藻,斑斓多婆,整个水面似挂在碧树繁梢的虹。

    这空置已久的花厅,难得这般繁华。

    画楼穿了一件黛紫色老式斜襟夹棉长袍,银红色绣玉簪花双梁鞋,青丝绾了低髻,别着海堂花簪。纤柔耳垂坠了细长丁香花坠子,雪色颈项修长细腻。

    撒鱼食的时候,耳坠描曳,在她后颈落下一片旖旎的光泽,衬得雪肤更加透明。白云归瞧着这一幕,只觉得这孩子也有别样妩媚。

    暮容半岑认真听画楼介绍各种热带鱼:“……这是孔雀鱼……这种的叫宝莲灯,像不像小画书的宝莲灯?这种香吻鱼,他们……”

    他倏煞站直了身子,叫了声:“督军!”

    画楼回眸,斑斓阳光投在她的眼底,生出动人心魂的惊艳,那细细播曳的耳坠,添了妩媚风情。她菱唇微扬,含笑喊了句督军,又道:“您来看,我和半岑昨日买的鱼,在清水里养了一晚上,就全部放在一起……”

    “真不错……”白云归的赞扬有些别有深意。

    他那次从窗口瞧见的鱼缸,古怪里又乱七八糟的色泽可是养了鱼,居然透出浓艳的精致。

    画楼殷勤把鱼食递给他,他随手撒下去,漫不经心道:“夫人懂得养鱼?这种鱼,霖城也有?”

    “霖城没有!”画楼道,“我也是第一次养……”

    “那夫人真的很聪慧。”

    她眼波清湛,神态自若:“多谢督军夸赞!”坦然接受他的赞誉,好似根本听不懂他话中深意。

    白云归弯了弯唇。

    管家送了一封信,画楼交给一旁的李副官打开。
 
    “夫人,是吴家四少奶奶送来的请柬。有个太太们的同乐会,专门邀请夫人去玩……”李副官念给画楼听。

    “吴家四少奶奶……”画楼呢喃,沉默须臾道,“同乐会是哪一日啊?”

    “这个月二十三,就是后天!”李副官道。

    “吴家少奶奶?”白云归在一旁插嘴,“你跟他们有来往?”

     画楼接过他手中的鱼食小坛子,搁在一旁的鬲子上,笑道:“没有见过……不过我也能猜到她们要做什么。前段日子吴家四少爷非要娶容姨太太,闹得满城风雨。可是一转身容姨太太成了督军的人四少奶奶只怕感激督军呢,顺便就请了我……”

    白云归好笑。

    见画楼叫管家去回信,说自己后日会准时去,白云归便嘱咐她道:“说闲话不打紧,不要学着她们谈政治……”

    “我是内地来的,哪里懂政治?”画楼黠慧一笑,目似明星般闪耀。

    白云归不免莞尔。

    客厅里传来一阵钢琴声,调子不成气候,故作流畅,若是没有学过钢琴的日人,便会觉得悦耳。可是精通琴艺的人,只会心里膈应的慌。

    不用说,陆冉又来了。

    白云归听到这琴声,眉头不由自主蹙了起来。
…  


 
第七十二节 八卦

    客厅里钢琴声穿过花厅的湘竹帘门,飘渺入耳。

    慕容半岑以前没有听过,不免低叹:“姐姐,这是什么声音,真好听……”

    画楼说了是钢琴……

    白云归挑了挑眉,十分不喜欢。

    画楼瞧着忍俊不禁。

    琴声渐歇,他们才从花厅出去。

    陆冉与卢薇儿正坐在客厅碧绒沙发上说话,白云灵乖巧坐在一旁倾听。

    “…···没有挨过冻,俞州的女孩子娇气得极了······”陆冉话语轻柔,甜甜笑道。她今日穿了件樱桃红粤绣琵琶襟旗袍,雪色哔叽绒披肩,衬得双颊明媚,柳眉曳情。见到白云归与慕容画楼,忙起身问安,眼睛却打量画楼今日的穿戴。

    卢薇儿偷偷努嘴。

    陆冉吃了午饭,就邀请白云灵、卢薇儿和画楼去看电影。

    卢薇儿称身子不适,懒得动弹;画楼自然说天凉不愿意出去,最后只得白云灵陪了她去……

    “俞州的女孩子娇气,咱们霖城的女子就是乡下的野草么?”陆冉走后,卢薇儿就不满地跟画楼抱怨,“她瞧见我剪了短发,就问我冷不冷。我好心说,冬天还没有到呢,她就张大了嘴巴,‘哎哟,这天都冻死人了,俞州女孩子最怕冷,可娇气呢……,大嫂,你说她怎么这样?”

    画楼扑哧一声,年轻美貌的女孩子总是很难相互喜欢,暗地里较着劲攀比。

    “灵儿怎么跟她来往?”卢薇儿蹙眉“大嫂,你没有觉得她用心不良吗?”

    画楼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道:“灵儿陪我在俞州,身边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她好不容易结交了一个,我总不能不准她们来往吧?灵儿这个年纪,最是看重友情,我要是说陆冉不好她还以为我挑拨离间,对我心存怨怼……灵儿又不傻,日久见人心嘛,慢慢自己看透了,总比我们强行说教好些……”

    “那姑娘一瞧就很势力,目光妩媚地围着大哥打圈······你不怕她带坏了灵儿?”卢薇儿忧心道。

    画楼莞尔:“若是学的她半分妩媚灵儿也添些魅力,我乐得见到呢!再说了,你是没有见过督军的姨太太,那模样绝色艳冶陆冉浑身解数都比不上一分,她围着督军打圈也是枉费心机······”

    卢薇儿错愕瞧了她一眼,怎么说起姨太太的出色,大嫂还与有荣焉?

    心中也叹:三从四德教育出来的女子,对待婚姻与爱情的态度,真是她这种喝过洋墨水的人不能想象的……

    晚上回来,卢薇儿还跟白云展说了陆冉反正是瞧她极不顺眼。

    然后还拿话激他,“你不待见我这样的,是不是就喜欢那种娇气的?”

    娇气二字,咬得极重。

    白云展哭笑不得“至于嘛你?你不痛快她,作践我做什么?我承认我白老五没啥本事,看女人眼光不高也不至于就喜欢她那种的……”

    这话卢薇儿比较受用,嗤嗤笑了起来,还不忘秋水滢眸横掠:“定是当面哄我!那陆小姐模样娇媚,身量婀娜,哪个男人不喜欢?”

    想起白云归对陆冉若有若无的挑逗视若不见,对自己的结论又有些讪讪……

    白云展只摇头笑。

    男人都喜欢模样娇媚、身材婀娜的?他从前也喜欢牡丹花似的娇艳女子,丰腴、柔媚,举手抬足都是灼灼风情,对男子的视觉与生理都是极浓郁的满足。

    少不更事的富家公子,谁不是跟馋猫一样?瞒着家里结伴出入风月场所,又刺激又新鲜……

    渐渐也审美疲惫了……

    如今反而觉得月下清荷般的女子动人心魄。那素淡衣裙微扬,恍若广寒宫中仙子。只可远观的渴望,是心底怎么都填不满的欲壑。

    他表情微怔,想到哪里去了?

    次日清晨,画楼早早醒了。

    庭院花圃里的白茶开得繁茂,她自己随手绾了青丝,拿着剪刀去绞了一朵入鬓。

    晨曦中,披着鹅黄色羊绒披肩的女子,鬓角缀着凛冽白茶,暗香浮动周身。微微胎腕,冰消纱似的轻雾在袖间徜徉,如水袖轻抛,不着脂粉的眉眼绚烂灼目,别样韵致。

    白云归斜倚窗口抽烟,突然瞧见这样一幕,唇角笑意凝住。

    这孩子,原来某个瞬间,美得如此霸道。好似她的艳丽,生生将天际朝霞逼退……

    她心情不错,又绞了几朵茶花。

    也许是敏锐感觉到有炙热眸光落在她身上,她不禁抬眼,便瞧见书房窗口斜倚的高大身影。

    铁灰色军服笔挺,眉宇轩昂。

    “督军早······”她扬脸笑,声音若空谷黄鹂。

    “夫人早······”白云归倾吐云雾,微微颔首,“别站在那里,院子里雾气重……”

    画楼掌心已经捧了三四朵茶花,便回了屋子。

    慕容半岑早已下楼。

    他蹑手蹑脚立在罩着黑色绒布的钢琴前,偷偷掀起绒布一角,修长手指轻抚漆亮琴盖。

    “半岑。”画楼进屋,便瞧见这样一幕,心底微动。

    慕容半岑似被踩中尾巴的猫,急忙后退了两步,双颊红透,语无伦次道:“我就是看看,我没有弄坏……”

    画楼只觉得心口被什么撞了一下,闷闷发紧。

    跟所有寄人篱下的孩子一样,他在这个家里,谨慎又小心翼翼,生怕雷池半步。前日一块儿买鱼的亲热,他似乎又隐藏了起来。
   
    她将茶花搁在餐桌上,走过去一把揭了绒布罩子掀开黑漆琴盖,黑白相间的琴键鳞次栉比。她手指跳跃在琴键上,轻逸一串单调却悦耳琴声。

    鬓间茶花的馥郁清香萦绕。

    她拉过慕容半岑的手,轻轻触碰琴键,侧颜对他笑道:“你以前弹过钢琴没有?”

    慕容半岑好似被灼烫,手指刚刚触道凉滑琴键,立马缩回去,想碰又怕弄坏了似的。听到慕容画楼问他他斜长眸子微垂,声音细若蚊蚋:“前年中秋的时候去五爷爷家,桃溪姑姑教过我······现在一个都不记得……”

    慕容家人丁众多,是霖城数一数二的大户,慕容画楼根本不知道五爷爷、桃溪姑姑是何方神圣,也不想打听。她搬过琴凳坐下鹅黄色披肩垂落在乳白色琴凳上,异样鲜艳。

    她轻轻拍了拍琴凳,让慕容半岑坐下······

    慕容半岑微讶,直到瞧见她眼中的鼓励才怔怔坐在她身边,惊诧问道:“姐姐,你会弹琴吗?”

    “有何难?”画楼眉眼飞扬。

    身后扑哧一声,白云展已经步入餐厅。听到画楼的大言不惭,他支肘在钢琴上,“有何难?真不怕闪了舌头·····”

    画楼故作微恼地睥睨他。

    白云归也下了楼。

    瞧着慕容画楼端坐琴凳的模样,鹅黄色的披肩流苏曳曳鬓角那株白茶开的丰神烈烈,她的青丝泛出墨玉般淡淡光泽。

    那窈窕背影,恰似盛开的玉兰。

    “好好弹,大清早敢蹂躏我的耳朵军法从事!”白云归心情不错,调侃道。

    白云展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他知道画楼没有学过钢琴的。

    慕容半岑有些紧张忙拉慕容画楼起身,却被她纤柔手指摁住。

    “半岑你跟着我学····…”画楼手指轻柔,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游走,一串《梦中的婚礼》曲子溢出,轻柔舒缓流淌。

    白云展微讶,笑道:“不错啊······”

    白云归接过女佣端上来的稀饭,低头吃着,简单的音符却让他的勺子微顿。

    慕容半岑惊喜望着她,“姐姐,你真的会?”

    “当然会!”画楼含笑道,“这种小儿科,学过乐器的人都会……”她故意说得轻巧。不仅仅是为了鼓励半岑,更多是为了混淆视听。

    白云展不服,叫嚷道:“别得意!你敢不敢再多弹几个音?”他没有学过,却也是听闻钢琴最难学的。

    她挑眉,灵巧指尖在琴键上跳跃,一曲梦中婚礼的曲子越来越高昂,喜悦中透出轻快,为深秋清晨添了一缕明媚。

    流苏穗子随着她手指款摆,腰身更加曼妙-婀娜。

    大约一分钟,乐声渐缓,她笑容恬柔冲白云展挑衅:“五少,有何难?”

    白云展沉浸在片刻钢琴声带来的欢愉里,直到她扬脸笑,才恍然回神,满眸惊愕,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白云归不动声色,眸子微敛,唇畔勾起一抹淡笑。

    如精灵一般的孩子,她到底是谁?这般娴熟的钢琴造诣,没有从小打下的基本功,是不可能弹得这般行云流水。

    你越是怀疑她,她越是让你觉得不可思议。聪慧过人的她,岂会如此鲁莽爱表现?她不过是在声东击西,让白云归顺向、逆向的思维都受到前所未有的颠覆,脑袋里混沌一片,猜不出她的意图来。心底闪过一丝笑意:有趣的姑娘!

    白云灵起床的时候,楼下琴声早已止歇。

    “夫人何时学的钢琴啊?”白云归漫不经心问道。

    她则茫然,坦荡笑道:“不记得了…···”

    白云展微恼:“怎么可能不记得啊?大嫂,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连自家人都不肯告诉!”

    “我告诉了你,对你有什么好处?对我有什么好处?”画楼支颐浅笑,“男子汉大丈夫,这样八卦!”

    白云展气结。

    白云归倒是啼笑皆非,回头他要是再问,只怕会有更加刁钻古怪的话出来:军人如此八卦···…
……… 

  
  
第七十三节 搬出去

    一整日,画楼充当了官邸的声乐教师,教慕容半岑、白云灵与卢薇儿弹琴。

    白云灵与卢薇儿资质平平,慕容半岑则天赋惊人。

    下午时,画楼只觉得手指胀痛,便让慕容半岑自己练习,她坐在一旁稍加指点。日影西移,透出浅色窗帘,将他侧颜映照淡淡霞光,斜长眸子璀璨,唇色润泽,眉梢挑起淡淡喜悦,居然比女孩子还要惊艳三分。

    画楼瞧着不禁呆了。

    她这个弟弟,斜长眸子天生妩媚。他太过于腼腆,所以收敛了很多。倘若自信飞扬,画楼倒是想起贴切的词来形容他:魅惑!

    比起李方景的美丽,慕容半岑姿容更加柔魅。

    她支颐瞧着,心中微叹:同胞而生,除了脸部的整体轮廓,他们没有太多的相似。

    男孩子长成这样,叫她这女儿身的情何以堪啊?

    慕容半岑转颐,便瞧见她灼灼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心中一惊,喃喃问道:“姐姐,我是不是弹错了?”

    画楼回神,笑道:“没有弹错,你弹得很好了······”

    这是真心话,早上他对琴键还是陌生的,一上午的练习,如今已经能弹小段简单的曲子了。画楼也不教他舒曼莫扎特等名曲,专门捡些小调,入门变得很轻松。

    “姐姐,你听这个······”他微微咬唇,耳根红透;修长透明手指在琴键上轻跃,一串悦耳琴声。

    画楼惊喜,她并没有教过他这个曲子。虽然弹得生涩,却也勉强成调。第一天学钢琴能有这般造诣,这孩子要么是千古奇才,要么跟她一样是重生再来……

    “小时候姐姐教我弹琵琶,第一首就是这曲子······我一直记得音律……”慕容半岑低喃,声音里不自禁流露出亲热;又微带试探。

    小时候?

    多小的时候啊?

    画楼含混道:“难得你记得,还能转成钢琴曲。半岑,你真聪明!”

    慕容半岑垂首,不习惯画楼这样直接的夸赞,脸颊生霞,比女孩子还要羞赧。

    “我还记得这词······”他又道·“过尽遥山如画。短衣匹马。萧萧落木不胜秋,莫回首,斜阳下……”

    纳兰的词!

    画楼记得下半阙,当即接了;“我也记得······别是柔肠萦挂。待归才罢。却愁拥髻向灯前,说不尽,离人话······”

    她还记得!慕容半岑眼眸微润,从她乌亮眼眸里瞧见了儿时记忆中的姐姐,心头暖柔,那客居他乡的愁苦减了一分。他修长睫毛微闪,将画楼视作唯一依靠;漂泊心灵渐渐停泊在她的港湾。

    他情绪宣泄明显,画楼读得出他的信任与依赖,甜甜一笑。

    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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