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那般懦弱,下人都不敬重。
家里几位嫂嫂,大嫂十五岁就在娘跟前养着。娘待她比旁的嫂嫂亲昵几分。
后来白云灵还听到娘偷偷在祠堂里祷告:菩萨保佑,劝了这些年,这孩子如今算是解了心结···…说话办事都有些章程了,菩萨大恩大德!
如此一来,定是在说大嫂的。
大嫂有什么心结?
白云灵也不敢去问娘。
后来她陪着大嫂来俞州,只觉得她一开始虽然话很少但是句句都能说到实用处。人前她显得沉默,眸子里却静悄悄的,并不胆怯。
只有第一次见大哥,她有些怯懦。
那次连她都觉得紧张,大嫂应该更加紧张······
姑嫂二人说了很晚,画楼才下楼歇息。
白云归斜倚床头,借着橙色灯光翻阅一本书神情悠然,更像是在等她。
画楼心口发憷。
前几日她主张替他纳下姨太太,便是为了减轻自己晚上的负担。他知晓后,强忍着晚上没有动她让她好好休养。
瞧见今晚这故意等她的架势,难道他又想?
“她吃饭了吗?”白云归将书阖上搁在床头柜。书皮有些陈旧,是本德语的《北海集》。原来他也喜欢海涅那种抒情的调调画楼还以为他只爱看军事论著呢。
“吃了……”画楼悉悉索索钻进被窝,掖过被角就躺下。
白云归将床头灯捻了,和衣躺下,卧室内顿时一片漆黑,厚重窗帘阻隔全部光线。
整个屋内像是被黑纱笼罩。
白云归侧身对着她,又问:“李方景的事情,跟她说了没有?”声音微沉,磁性低醇。
画楼道说了,又将白云灵的意思简单复述给他听。
白云归赞同:“婚姻靠缘分,看着最不靠谱的两个人,若是有缘,白首偕老;看似最相配的人,无缘终是镜花水月。李方景表面滑头,实则很重承诺……”
“我亦觉得六少比李副官更加适合灵儿…···”画楼笑道,“灵儿太单纯,李副官又是耿直的性子,其实这样的两个人,很不容易生活。反而六少那般八面玲珑的,更加会照顾她······”
白云归也觉得好。
画楼便道:“那我明日就让吴四少奶奶陪着,去珠宝行与银楼,还有布料行瞧瞧,是该着手置办嫁妆了。督军,我先睡了······”
她微微侧身,背对白云归。
白云归却凑近,将头搁在她的颈项间,呼吸浑浊又炙烫,口齿更加低柔:“看到合眼的珠宝首饰、布匹衣料,你也添些······我瞧着你戴的首饰,都是从老家带来的···…我叫人帮你置办的,你从来不用,是不是不喜欢?”
手不自觉揽上她的腰。
心中却想,腰这般细,他一只手就能握住,而前后也算错落有致,并不是那种干瘪的小女孩子。
十八岁的年纪,也算发育好了。不知道她家里怎样养她的,让她发育得这样得体:该细的地方十分纤柔,该鼓起的地方不算太夸张,亦能性感美丽,握在手里柔软充实。
见惯了美人的白云归看来,画楼面容不算漂亮,五官也很平常,只是柳眉修长,眼睛灵巧,神态间偶然会露出别样夺目风情。是个很精致的女孩子。
画楼感觉他的异样,顿时后背微紧,微微挪动,让他的呼吸离自己远了一分,不似第一次亲近时那般慌乱,声音如山谷溪流般清澈:“没有不喜欢······督军添的那些首饰,太过于贵重,我撑不起来。老家戴来的,都是娘家母亲亲自选的,不算贵重,但是很配我。明日若是看到合适的,我也会添一些······到时督军别心疼钱才好······”
声音柔媚清脆,在这般夜里十分动人。
白云归的手紧了一分,将她的腰身箍住,揽回自己怀里,轻轻舔舐她的耳根后面肌肤,微哑的声音很是迷人,似美酒一般令人沉醉:“……谁说你撑不起贵重的佩饰……你这个小东西,其实胜在气质夺目……贵重的首饰,配你一定雍容华贵,叫人远远一瞧,就有督军夫人的仪容!”
又不是总统夫人,要什么雍容华贵的仪容?画楼心中腹诽,却被他这般挑逗动作弄得心慌意乱,胡乱推他:“督军,您怎么跟小狗一样舔来舔去的?”
白云归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便随着笑声,将她压住,手不自觉伸进她的睡袍,故作恼怒:“居然说我是小狗!我不惩戒你,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说的很是严肃,声音却暧昧不清。
已经轻车熟路解了她的睡袍,丝绸般顺滑肌肤触在掌心。那般轻软的雪肤,令人爱不释手。
画楼微微闭目,心想只得承受了。他已经为了她的青涩禁欲几天,难道要他一直这样下去?身边躺着自己可以触碰的女子却不动她。要么是生理疾病,要么是心理疾病。
白云归在这方面,没有病态。
他是男人,不是圣人。
而此刻,他却微微一停。
画楼正错愕间,他起身将床头灯捻开。
橘色灯光暧昧缠绵,将屋子点亮。
他俯身回来,凝望着她的雪色胴体,那玲珑身段完美精致,胸前邱峰耸立,小腹平坦顺滑。
画楼大骇,欲起身去关灯,声音也急了:“督军,开灯不行!”
白云归将她压住,那对玉乳便在她挪动间摇曳着淫靡风情。青稠般发丝如瀑倾泻在枕间,随着她的移动而蜿蜒,落在雪色肩头。
这般娇媚撩人。
“我看看你······”白云归眸子乱了,深邃眼里有着炙热火焰,“我就是想看看你。每次都觉得你应该很动人,从未见过······”
“不行!”画楼脸颊红润,神情却异常坚决,“不行,我不习惯……”
她不能在这样明亮中跟他交欢。
黑暗是一层很好的防护衣。
只有相爱的人,才会喜欢欣赏对方在激情最浓郁处迸射的那种迷醉表情,才会喜欢看着对方随着自己节奏起伏时的凌乱缭绕。
画楼不想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悲凉与不耐烦!
“好了好了······”白云归顺手,将灯关了,屋子里重新一片漆黑。他滚烫掌心沿着她的胸前柔软揉捏,动作轻缓又带着挑逗,“你真娇贵……”
这话,也说得有些宠溺。
在这种事情上,他喜欢宠着女人,让女人在他身上享受最美好的滋味,流连忘返。
他的确很想看看画楼随着自己采撷时晃动的靡丽表情······
这样,他会有成就感。
可是她不愿,他亦不会为此而扫兴,就顺着她。
修长结实的腿已经将她的腿间分开,在她颈项与锁骨处吮吸着,撩拨着,手不自觉想下伸去,触碰到了她最神秘的地带······
在花瓣中寻到了那颗小小花核……
她身子一颤,推他的手:“督军,不行…···我难受······”
“听话······”他将她的手压下,依旧揉捏花核。
须臾,便听到她娇吟涟涟,藏匿不住,手指紧紧陷入他铁般结实的后背,身子拱起,难受得快要疯狂。
“画楼!”进入那个瞬间,他低喃着她的名字,试图吻她的唇。
画楼心头一凛,将头微偏,那个吻落在她的脸颊。
白云归一愣,也没有太过于纠缠。虽然她来俞州已经半年,他们之间,的确还是陌生的。
他想更加前进一步,她却拒绝得很干脆。
白云归想,还是顺其自然吧!
一夜的放纵,两人都疲惫至极,酣睡到天亮。
……
第八十八节 叫声姐姐
次日早起,与白云归一同下楼。
周副官就匆匆进来,低声跟白云归耳语。
白云归顿时变了脸,冷哼一声:“告诉她,不见!”
周副官有些为难,又低声道:“督军,韩夫人说您不见她,她不走……”
画楼坐在白云归身边,这句听得清楚。
她心中微愕,这韩家……到底跟白云归什么关系?
她试探地问了一句:“督军,韩夫人找您,您如果不方便,要不要我替您见见她?”
白云归眉头依旧蹙着,沉声道:“不用!”然后又吩咐周副官,“你去告诉她,这些规矩是当初白纸黑字定下的,不是儿戏,断乎没有为她一家改变之理!若是再如此胡搅蛮缠,我就不客气了······这俞州,可是我白某人的地盘!”
周副官应声道是。
画楼没有再看白云归,埋头吃饭。
可是韩家的事情,却似扎在心尖的一根刺,让她怎么都放不下。只要一想到韩夫人的眼泪,白云归的盛怒,画楼就觉得这事蹊跷。
到底什么事,她又毫无头绪。
倘若韩夫人只是出现一次,她也就忘了。可是她三番两次这般软磨硬泡,让画楼不好奇也难。
九点钟还差一刻钟,吴四少奶奶就来了。
她今日穿了淡紫色粤绣牡丹花纹如意襟旗袍,脚上瞪着鹿皮短靴,青丝烫卷了,绾了一半,戴了枝步摇,细长银色耳坠曳曳生辉,整个人似瑶池仙女般明媚动人。
围着青色羊绒披肩,坠了大颗的紫色流苏穗子,画龙点睛般妩媚。
这样一身打扮,是海外归国女郎的最爱,她学得有模有样。
见到画楼,言谈间似姐妹般亲切,不卑不亢。
她这般秉性,很快卢薇儿与白云灵对她也有好感,拉着她的手绸这短靴哪里弄来的,俞州的百货公司,可没有这样的好货!
吴夏采妩看了看白云灵与卢薇儿的脚,含笑道:“我的脚跟卢小姐的脚一般大,我换给你!这短靴是从山东带过来的,俞州只怕暂时没有……”
卢薇儿忙摆手:“四少奶奶,我说笑呢······”
吴夏采妩却挽了她的胳膊,拉着她去隔壁的会客厅换鞋,还道:“一双靴而已,值什么?难得遇着懂得欣赏的人。卢小姐要是真心过意不去,西贝百货公司开春有上好的紫色和明黄色高跟鞋,卖得最翘,你买两双送给我。我最爱紫色与明黄色……幸好是新社会,要是皇帝那会儿,明黄色可轮不到我们穿…···”
十分豪爽大气,说话也如溅珠般响亮。
卢薇儿笑得不行:“……你们山东人都会做生意?一双靴子换我脚上的皮鞋,外带两双春鞋……”
两人已经进了会客厅,说了什么听不清,却能听到卢薇儿的笑声。
出来的时候,卢薇儿已经穿了那双短靴,惊呼不已:“正合脚,就像是替我专门做的!”
画楼与白云灵忍不住抿唇笑。
白云灵觉得吴夏采妩头上那支古式玉簪花的步摇好看,可是想起她将鞋子卢薇儿,忍住没有开口。
两人乘车出门,还能看到立在高大缠枝铁门外抹眼泪的韩夫人。周副官跟在她身边,说着什么,韩夫人身子摇摇欲坠。
吴夏采妩在车里,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好奇问:“咦,韩夫人,她在这里做什么?”
画楼惊喜:“你识得她?”
采妩道:“识得啊,我婆婆跟她有些往来······去年我公公六十大寿,只请了亲近的人家,其中就有韩夫人······”
画楼就趁机问起韩家的情况来。
采妩想起韩夫人在白督军官邸处哭啼,只怕跟白家有些渊源。白督军不愿意或者没空告诉白夫人,白夫人才问她的,所以她亦不敢深谈,只是道:“具体是什么亲戚,婆婆也没有说过······韩夫人不太爱走动,我也是去年见过她一次……但是那样的家宴我婆婆能请了她,韩家老爷应该跟我公公差不多的官职吧?”
画楼见她言辞间有些保留,大致是不愿意在自己面前说旁人家的闲话,落个嘴碎的名声,亦没有再问。
去了趟教堂,然后画楼就问她关系陪嫁的一些礼节来。
白云灵年纪摆在那里,吴夏采妩一下便能想到是她小姑子要出嫁,画楼没有直说,她亦不好多问,正要告诉她,画楼就笑了:“督军说,过了年就要替灵儿的婚事打算,先准备好嫁妆,有备无患。”
吴夏采妩微震,她居然告诉自己了?
这般亲昵!
采妩神色间也透出几分坦诚,告诉画楼的时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去了珠宝行,画楼左瞧瞧右看看,十分挑剔。俞州的珠宝行逛遍了,亦没有看到合适的。
采妩便道:“俞州大致没有好的珠宝了…···我听我二嫂说,极好的珠宝,都是泰国运过来,托在香港卖……夫人要是真的看不中,不如叫督军派人去香港弄些过来?”
画楼便想起伯特伦号那晚,那个香港富商潘公绍,他们家好似就是做珠宝生意的。但是那个人,应该是白云归的密探。
那晚,他失去了云媛……
白云归可能不是很喜欢谈及香港珠宝这个话题吧?
画楼莞尔:“怪麻烦的。矮子里选将军,我多看几日,定能选出好的来……”
两个女人逛街,说不完的话题。
不知不觉中,跟在画楼身边的易副官便道:“夫人,中午了……”
提醒她该吃饭了。
不知道为何,瞧着易副官,画楼便想起了李争鸿。那日早晨,他用大衣护住她,将她送到一个僻静的小巷······
可能是李副官刚走,画楼有些伤感。
但是情绪控制很好,感伤一瞬而过。画楼对挽着自己胳膊的吴夏采妩道:“采妩,我们去吃饭吧?你可有很好的馆子介绍?”
吴夏采妩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温软婉转,十分好听,不禁有些感动,忙道:“夫人,海滩那边,有家俄国菜馆,味道十分正宗!”
画楼就道:“山东人坦诚?我都叫你采妩了,你却叫我夫人······都是新社会了,哪里还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尊卑之说?我可是顶喜欢你的性子,当你是朋友……”
“是我失仪了,画楼!”吴夏采妩冰雪聪慧,一点便透,急忙道。
那家俄国餐馆,装修很是讲究,画楼瞧着那浓郁富丽,微微蹙眉。心想俄国人怎么把京城的装修搬到南方来了?
刚刚坐定,便瞧着对面一个年轻小姐不住打量着她们二人。
那小姐穿着藕荷色湘绣连理枝纹旗袍,烫卷青丝高束漂亮利落的马尾,脸颊小巧精致,有着南方女子的婉约美。那眸子却有些凶悍,平添了一份煞气,身边站着三名高大男子和一个清瘦身影······
画楼瞧了一眼,忍不住又瞧了一眼,那个清瘦身影,穿着浅灰色呢绒条纹西服,眉眼斯文,笑容既不倨傲亦不谦卑,平淡如水。已经是成年男子的身高,却因为瘦,还是孩子模样·····
是章子莫!
那女子打量画楼的时候,理所当然;被画楼一打量,她竟然大怒:“看什么看?去,把她眼珠子给我挖出来······”
她声音清脆尖锐,整个餐厅声音都被她吸引。
章子莫也瞧见了画楼:她今日穿着湖蓝色蜀绣羽翼纹旗袍,披着雪色长流苏披肩,高髻下,眸子清澈动人,微扬的下巴有份凛然之气,紧抿的唇瓣预示她的不悦。
他认出了这位贵人。
忙低头跟那位泼辣大小姐说了句什么,那小姐顿时止了怒气。
章子莫走过来,明明稚嫩的脸上却带着稳重笑意,跟画楼道:“太太,您还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