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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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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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干嘛?”白云灵小声问画楼,疑惑不解。

    画楼同样一头雾水。韩夫人有事求白云归,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白云归不答应,亦是很坚决的。画楼不明白,她到底所求何事?一个内宅妇人,到底有何事求白云归。

    而且这般凄苦。

    今日她带来的两名妇人,跟韩夫人差不多的年纪,又是何人?

    白云归没有下楼,周副官又匆匆跑出去,为难跟韩夫人说着什么,叫了两个侍卫扶她起身。韩夫人不依,推开那侍卫的手,依旧跪在。 
  
。 
 
    周副官无奈,只得叫人强行拉起韩夫人,将她与那两个妇人一起送走。

    挣扎间,就听到韩夫人凄厉的骂声:“白云归,你会不得好死的!橙儿才十五岁,你居然这样狠心!你将来会遭报应的,你会断子绝孙的……”

    家里的管家与女佣都深深低下头。

    画楼等人则惊愕不已。

    韩夫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白云灵就失声道:“韩橙?大哥把韩橙怎么了?”

    卢薇儿不解:“韩橙是谁啊?”

    “韩夫人的第二个女儿,很是美丽可爱,我以前在韩府住的时候,她最好了,跟个小大人一样照顾我,姐姐前姐姐后叫着我······”白云灵困惑道,“到底怎么回事?大嫂,我记得韩夫人来了好几次啊!”

    画楼眼角微跳,低垂了眼帘,笑道:“督军的事情,我向来不知道……”

    “我······”白云灵脸色煞白,“我去问问大哥!”画楼来不及拉她,她就匆匆上了楼去。

    不一会儿,书房里传来瓷器砸碎的声音。

    罗副官扶着满脸泪痕的白云灵出来。

    有些意料之外,卢薇儿连忙跑过去,扶了白云灵上三楼休息。

    李方景说他要回去了,又道:“画楼,你送送我······”

    画楼知道他有话跟自己说,便叫女佣拿了披肩,送李方景出门。官邸前光颓的木棉树虬枝盘结,筛下斑驳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李方景脚步微顿,只见她衣袂微扬,眉目皎皎,寒风中有抹红润在白净脸颊泅开,异常动人。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画楼扬脸问他。风吹披肩,流苏穗子款款而动,在她周身徜徉,绰约身姿更添曼妙-,娴静里透出雍容。

    李方景暗地呼了一口气,才道:“那日你问我韩家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事后还是想着去查查,就从那个莫名消失的韩三公子查起。查出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闲闲立着,挺拔身姿自有倜傥风流,眼底莹莹碎芒,似骄阳般璀璨,修剪整齐的鬓角有墨玉般淡淡光泽。

    “怎么有趣?”她问。

    “韩夫人居然是冀南督军韩成虚的嫡妻。”李方景平静道,“韩督军的嫡妻嫡子嫡女,甚至年迈老母,全部在俞州!”

    霖城却是在冀南······就是说,霖城是在韩督军的管辖范围。

    画楼心中一凛,许多杂乱念头涌上。

    “…···画楼,还有一件事,我不晓得是不是巧合:从前,白督军的家人从未来过俞州,韩三公子失踪三个月后,你和灵儿便来了俞州!”李方景眸子微敛,尽量只是陈述,不带个人评说。

    从前,画楼觉得她来俞州,只是为了掩护云媛北上······

    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自己是不是想的太简单?

    “多谢你,我心中有数了!”画楼抬腕,轻轻抚了抚鬓角,试图遮掩自己的愕然。

    李方景颔首:“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定会竭尽全力帮你!”

    画楼情绪有些低落。

    须臾她才抬眸,跟李方景道谢。

    却见他目光迷惘,黑漆般眸子光芒尽敛,有丝涩然。

    画楼心绪淡淡起伏,他的眸子已静,若无其事道:“那我先回了……”

    白云灵被白云归吼了几句,哭了一会儿,卢薇儿陪着出去看电影;画楼在东花厅教慕容半岑弹琴,怎么都心不在焉。

    “橙儿才十五岁,你居然这般狠心······”

    “韩家是冀南督军韩成虚的家人,且是嫡子嫡女······”

    “韩三公子失踪后,你和灵儿才来了俞州······” 
 
    这些话,一句句在画楼耳边盘旋,挥之不去。

    连慕容半岑亦察觉她的异样,低声问:“姐姐,是不是督军骂了灵儿姐姐,你害怕?”

    画楼莞尔:“不是,姐姐不怕!做错了事督军才会骂,姐姐又没有做错什么……”

    晚饭白云归没有下楼吃,白云灵与卢薇儿也很晚才回来;而白云展则彻夜不归。

    次日,又有两位妇人求见白云归。她二人跟韩夫人差不多的年纪,一个和蔼,一个孤傲,眉眼间都有大户人家主母的威严。画楼不认得她们,却记得是昨日陪韩夫人来的那两位。

    便问易副官。

    易副官摇头:“我很少跟督军出门,我也不识······”

    画楼又问白云归身边的周副官。

    周副官道:“一个是蔡夫人,一个是贺夫人。”旁的,也不多说。

    又是夫人!

    画楼便找了李方景,道:“你帮我查查,冀地一带,可有督军姓蔡和姓贺?”

    李方景道好。

    转眸间,舞会的日子越来越近,邀请人家的回复也慢慢到了。韩府直接拒接了,只说韩夫人不舒服。白云灵过意不去,亲自上门拜会,却被韩府的佣人拦在门外,不给她进门。

    白云灵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回来就呜呜哭了。

    卢薇儿不知道白云归与韩家到底怎么了,不敢深劝,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地安慰着白云灵。

    一旁的白云展突然站起身子,往楼上走去。

    画楼忙拉住他,低喝道:“好了,已经够不安生,你别添乱了!”

    白云展愕然瞧着她。

    画楼这才觉得他有些异样,似乎心不在焉,茫然问着她:“我怎么添乱了?我有话跟大哥说···…大嫂,你陪我去吧!”

    她觉得怪异,从未见过白云展这样,便给卢薇儿使眼色,自己陪着他上楼。

    书房里的白云归好几日都脸色不虞。

    白云展开门见山道:“大哥,我有件事跟你说······”语气里难得的敬重,“我想要订婚!”

    白云归与画楼齐齐惊愕瞧着他。
  

  
  
第九十一节 人质

    “你要和谁订婚?”画楼吃惊不少。

    “陆冉!”白云展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没有羞赧,似乎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脸颊紧绷。

    平地一声雷。

    不仅仅是画楼,白云归亦微愣住。

    “陆冉?”画楼低喃,犀利眸子盯着白云展,问得很是尖锐,“五弟,你是不是闯祸了?”

    白云展脸色更青,抿唇不语。坚毅下颌里透出的肃穆,居然与白云归同出一辙。

    画楼想起有一个晚上,他彻夜未归…···

    “你是不是喝酒,然后……”这样的事情,在后世太过于常见,几乎都成了狗血。

    可是民国初年,时代风气刚刚放松些,应该还是骇人听闻的。

    白云展愕然瞧着她,嗓音顿时厉了:“她跑来跟你诉苦了?我说过会娶她的……”

    她,无疑就是陆冉了。

    酒后失德,占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白云归原本就清冷的眸子里增了煞气,瞳孔里勾出愤怒火焰,声音低沉有力:“你醉酒后,睡过陆家小姐?”
 
    这气势,让人心底发寒,白云展原本愤怒又委屈,却被白云归这般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却听到一个清脆又婉转的声音带着坚定与不喜:“督军,这是家事,能不能让我做主?”

    白云归责备白云展让画楼不悦。

    旁人可能不知,画楼却很清楚,陆冉是什么样的性子。白云展虽然很愤世嫉俗,却没有太多的算计。

    况且旁人处心积虑害你,你在明她在暗,简直防不慎防。

    白云展有错,陆冉没有?为何一味指责自己的兄弟?

    画楼的话让白云归微顿。她的声音,她的眼神,让他觉得很是熟悉。恍惚之间,他想起了自己刚刚从军时跟随的连文将军。连文将军说话时的模样,便是画楼这般,看似和蔼,气势却咄咄,不容任何质疑与反驳。

    她潋滟眸子,那般威严,令白云归心底一凛。

    鬼使神差,他居然没有再次开口,任由画楼处理。

    “五弟,从前薇儿的事情,你便让家里颇为尴尬,落了下风。这次陆冉的事情,你让我来办……咱们白家的男儿,定会承担责任。可是怎样承担,不是陆家说了算!”画楼声音平稳低沉,眸子却晶莹如雪,再无刚刚的戾色,细细问了白云展事情的经过。

    白云展先被白云归镇住,又被画楼喝住,此刻早无愤然,只是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得像个小孩子,喃喃问:“我怎么做?”却并不说当初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亦不肯谈是怎么收场的。

    “你先生几天病!”画楼只得道。

    白云展果然乖乖生起病来。

    那日过后,白云归瞧画楼的眼神,多了一份对朋友或者对手的尊重。

    第二天,韩夫人与贺夫人、蔡夫人又来了,没有哭闹,只是规矩站在官邸门前,等待见白云归。

    白云归依旧不见。

    淅淅沥沥下起来寒雨,屋子里烧了壁炉,却沉静得压抑。韩夫人与蔡夫人、贺夫人站在缠枝铁门外,三个微胖的身子那般孤零。副官替她们撑了伞,依旧打湿了衣襟鞋袜,簌簌发抖。

    白云灵咬着唇,忍不住往楼上白云归的书房瞧去。

    片刻,白云归突然站在二楼楼梯蜿蜒处,居高临下的对画楼道:“夫人,你亲自去劝韩夫人回去……告诉她,有些人命短福薄,是命中注定的。与其闹得这样不可开交,不如想想她年迈的婆婆和另外的儿女···…”

    屋子里落针可闻,唯有壁炉里银炭噼啵声。

    卢薇儿装作低头喝茶,白云灵水汪汪大眼睛哀切望着白云归,慕容半岑低垂了眼帘不说话。

    画楼起身,道好。

    副官撑着伞,她沿着官邸门前的雨花石小径慢慢走着,白狐坎肩上落了寒雨,滚滚水珠似夏露般晶莹透亮,随着她的步伐,又纷纷滑落下去。 
  

 
    袖底浸寒,画楼的皮鞋丝袜已被打湿。

    缠枝铁门上的藤蔓渐渐枯萎,萧肃清冷,无绿意摇曳的盎然。

    副官开了门,韩夫人瞧着画楼稚嫩脸庞上的淡淡冷意,声音清冷叫了声夫人,便不再多说。

    蔡夫人与贺夫人亦喊了声夫人。

    画楼同样冲她们颌首。

    “韩夫人,雨越发大了……”画楼慵懒开口,似漫不经心,“督军让我跟您说,回去吧!”

    韩夫人愤然扭头,不搭理画楼。

    画楼施施然笑了:“督军还说,有些人命薄,是上天注定的!夫人要认命!”

    蔡夫人和贺夫人愕然,脸上闪过兔死狐悲的凄凉。

    韩夫人震惊,宁静脸庞微微扭曲:“夫人,您也是女人,您也将是母亲,怎么说得出这般薄凉的话?您也是刚刚从俞州来,妻离子散一家人不得团聚的苦楚您也是深有体会的,我以为您会跟我一样痛!男人们的卑鄙政治,您怎么还为虎作伥?您以为您如今从老家出来,就有光明前途?我家的老三,换的只是您一个人,将来您有了子嗣,一样要送回霖城去!”

    画楼脑子里转的飞快,脸上却已经平静,只是唇瓣的笑意浅了一分。

    韩夫人已经落下泪,哽咽难语:“如果······如果您的女儿长到十五岁,聪慧美丽,白督军却因为她不能有政治利益,不管她的生死,您会如何?老爷不管橙儿了……她只剩下我这个娘亲!白夫人,如果您以后的孩子得了重病,去日本明明可以医治,我们家老爷却因为当初与白督军的约定,非要将她囚禁在霖城,您会不会像我一样,跪在韩府门口?”

    画楼渐渐觉得清晰,袖底更添寒意。韩夫人那带泪眸子如冰凉锋利的刀刃,刺入了她的血肉,冰冷又疼痛……

    “我不奢望夫人帮我在督军面前说好话,只求夫人,别逼我离开……”韩夫人后背微直,声音已经敛了半分哽塞,“站在这里的,只是韩橙的母亲,不是韩夫人!”

    回到屋子,画楼半身旗袍已湿透,宝蓝色绣金线杭稠闪烁金色光泽,妖娆妩媚。她脸上却无半分表情,眸子里一片死寂。

    一股冷意从脚底一直延伸到透顶,让她渐渐觉得周身都在发凉。

    她曾经问过白云归,为何他的地盘在俞州,却将家人全部留在霖城。

    白云归当时说,老一辈离不开祖坟·····

    韩夫人却告诉她,这是男人们卑鄙的政治······慕容画楼,是韩家老三换出来的。

    韩家女儿生病,需要去日本医治。可是韩家督军觉得她不重要,不肯跟白云归开口,甚至可能说过,不想让白云归放人。

    因为他这个女儿出去后,白家又要有一个人离开霖城······

    就像当初韩家老三换慕容画楼一样!

    韩夫人说的这样明显,画楼岂会不懂?

    原来,他们······他们将家人互相送做人质!

    难怪韩夫人背井离乡在俞州,难怪她尊为夫人,家庭里却没有庶子庶女……

    难怪白云归不肯接爹娘来俞州过年!

    “大嫂?”白云灵与卢薇儿被画楼那空洞无物的眼神吓住,左右扶住她。

    半晌,画楼才回神,莞尔一笑:“没事······你们坐吧,我上楼去换身衣裳,都淋湿了……”

    换了一件藕色印度绸斜襟短夹袄,青灰色春绉湘裙,半湿青丝擦干些,绾了低髻,脸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恬柔与宁静。

    她去了白云归的书房,将自己见韩夫人时说的每句话与韩夫人的每句话都告诉了他。

    当时那么多副官在场,就算她不说,白云归亦会知道。

    “你明白她在说什么吗?”白云归脸上毫无往日煞气,声音里添了疲惫与落寞,“……以你的聪慧,你能听懂的。”

    原来他对她已经这般了解。
  

 
    画楼明媚一笑:“大致能听懂:她的女儿生病了,督军不肯放她去日本治疗。韩家是督军手里的人质,就像白家是韩督军手里的人质一样。古时各国间交好,就会互送送皇太子做人质······督军,我说错没有?”

    白云灵斜倚在沙发椅里,目光有些涣散,手里的雪茄抽了出来,半晌没有点火。

    “是啊!”他声音里嗡嗡的,似自嘲般扬了唇角,“你说的不错,我们是互换人质······韩家、蔡家、贺家是冀地三位督军的家属,他们的父母、正妻嫡子女都在我手里。我的父母、正妻嫡子女、五叔的正妻嫡子女、二弟的正妻嫡子女,全部是冀地军政府手里的人质······这是八年前我们从叶都督手下分得兵力,亦从湖广开始打地盘开始,定下的盟约:此生永是盟友。”

    韩夫人说,这是男人肮脏卑鄙的政治······

    不,这是四分五裂时局下龌龊的私欲!

    画楼只觉得荒唐。

    她微薄的唇角翘了翘,露出一个讥诮的弧度,眸子里略带伤感与凄然:她费尽心力表现,讨好白云归,无非是在没有万全退身之计前,不要送她回霖城!

    可是,就算她傻傻的呆呆的,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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