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众人议论着,商量着最合适的人选,凤修和裴傲两人对视一眼,一股明白此刻却已经了然于心。
“不知道皇上认为何人最为恰当。”沉声的开口,裴傲锐利的目光看向金銮殿上的裴睿,也成功的打断了所有大臣们的讨论。
皇叔已经开始磨练自己了吗?好日子过到头了,哀怨的看了一眼神情冷漠的裴傲,裴睿无奈的开口接过话,“运送粮草此行重大,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腾以为前左相毕忠大人最为合适。”
毕忠,因为之前为了毕少白顶罪而锒铛入狱,爱妻也因此被牵连,被裴傲送到西南的别居,如今毕忠虽然无罪,却还是被软禁在皇城之中,算的上是妻离子散,毕忠对伊啸自然是恨之入骨,如果由毕忠给儿子毕少白送粮草,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欣慰着,裴傲再次和凤修相视一笑,“皇上金口玉言,那么就让本王和凤丞相走一趟。”裴斜睨了一眼懊恼不已的裴睿,明明就有治国之才,却有着和九幽一样的性子,时刻想着浪迹江湖。
下了早朝,马车缓缓的向着软禁毕忠的院子行了去,马车里,凤修泯了一口茶,这才温和的开口道:“皇上聪慧,却无心朝政,裴王爷当初卸下重任,也是为了磨练皇上吧。”
峻冷的脸旁上有着一丝明了之色,裴傲点头睿智一笑,依旧是高深莫测的神色,“确实如此,不过睿儿也知道装傻不下去了,所以今日在大殿上才会说出毕丞相的名字。”
“确实,毕丞相虽然在朝廷之中滚打多年,可是终究为了毕将军而顶罪,放弃了丞相之职,如今毕夫人远在西南,终日不见,只有书信来往,毕丞相来送这趟粮草,必定不会有任何的损伤。”凤修明白的点了点头,温和的脸上有着一贯的雅致,不得不说裴王爷在用人之上,却是有着普通人没有的锐利和精明。
“是啊,任何人送这趟粮草本王都不放心,可是毕丞相不同了,他对伊啸可谓恨之入骨,又是给毕将军送粮草,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差错。”裴傲撩开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马车外,皇城虽然有着战事的紧绷,可是毕少白节节胜利,最多一年,大燕朝必破。
“王爷如今磨练皇上,让小王爷接触朝政,是准备归隐吗?”马蹄声闷沉的响在道路上,凤修看着眼前姿态从容的裴傲,温和的开口,隐匿下心头那一闪而过的嫉妒,为什么他却可以如此好命,权势,富贵,甚至还拥有夏沫那样的女子。
归隐?薄唇处染着笑,裴傲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似乎心有不甘的凤修,这才想起夏沫离奇身份,除了洞悉命理的一尘大师,就自己和杨柳知道了,即使是凤修,即使是毕少白,她也不曾说过。
“凤丞相或许一直不重新夺得,本王从懂事以来,唯一的愿望就是泛舟湖上,踏青山间,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身在皇家,或许从小就看透了皇宫里的黑暗争斗,看透了后宫女人的绝情冷酷,尤其是在他的母妃被害死之后,裴傲只想离开勾心斗角的宫闱。
温和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笑容,凤修斜睨了一眼笑容满足的裴傲,苍白而清瘦的面容之中有着一丝的冷酷闪过,想要归隐,可是不要想带着夏沫一起走,那个曾经温暖了他心的女子,穷其一身,他也不要放手,为什么他们都能得到那么多,他只想要一个女人,要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而已。
皇城效外一处简陋的屋子,四周有着衙役把守着,放弃了丞相之职,毕忠却也真的闲了下来,书房里,书案上的墨迹还不曾干涸,栩栩如生的人正是董婉儿。
“裴王爷和凤丞相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抬头看了一眼走进书房的两个人,毕忠依旧专注的押给着手中的画卷,看都不看进来的两个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输了,虽然还不算一败涂地,可没有了丞相一职,被软禁在皇城之中,婉儿远走西南,少白如今再战场杀敌,一家人可谓妻离子散,对于凤修和裴傲,毕忠绝对没有好脸色。
“本王许你可以和董婉儿团聚,也可以住在皇城,或者任何地方,虽然撤去丞相一职,不过会让皇上御口亲封你为万户侯,虽然是闲差,但也可保你毕家三世富贵。”裴傲冷声的开口,看了一眼画卷之上董婉儿典雅端庄的模样,如果有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向着毕忠开口。
“裴王爷为了皇上可真是鞠躬尽瘁。”毕忠缓缓的收起了手中的画笔,肥胖矮小的身体和裴傲欣长的身影有着明显的对比,可是斗智斗勇这么多年来,毕忠对裴傲的谋虑和深思不得不佩服,肥胖的脸上滑过一丝明了之色,“少白大胜,再有皇上封我一个万户侯,不管是三军将士,还是朝中百官司都会认为皇上仁爱之君,对一个罪臣都可以如此大度包容,裴王爷在皇帝如此年少就打点一切,看来当初梓阳帝才可以走的如此放心。”
“毕将军要大胜,可是如今粮草告急,战事又激烈,本王要毕大人领命为三军将士押送粮草,让苍紫王朝十万大军没有后顾之忧。”裴傲沉声的开口,锐利的目光锁住毕忠沉思的脸庞,这一趟,让其他任何人他都不放心,毕竟路程遥远,难保会有任何的意外。
九幽缺少磨练,领军押送粮草太过于冒险,凤丞相,虽然裴傲对他已经没有了戒心,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两国之战的决定性一步,所以他无法冒险让凤修处理,而自己,裴傲知道,皇城离不了他,如果战事有任何的意外,他必须坐镇皇城,所以毕忠是最可靠也是最安全的一个人选。
“其实王爷不许下万户侯的封号,为了少白,我也会答应的。”毕家没有垮,是因为还有少白在,如今押送粮草一职,不用说裴傲许了他这么多的好处,就算为了少白,毕忠也会亲自走一趟,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毕少白的安全。
“三日之后,二十万大担粮草将由各地送到皇城,有劳万户侯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裴傲沉声一笑,和凤修凤视一眼,这才放心的向着外面走了过去,粮草一到,大燕朝的破灭指日可待。
三日之后,五月的日头已经有些的晒人了,毕忠受封万户侯,领军三千,押送二十万担粮草向着边关的方向行去。
成楼上,看着浩浩荡荡离开的人马,裴傲握紧身侧伊夏沫的手,“一个月之后,粮草就会送到前线,最多半年,毕少白会取得胜利。”
伊夏沫侧目看向身侧的裴傲,初升的阳光明亮的招摇在他的背后,形成了一圈耀眼的色泽,墨黑的金丝蟒袍在风中猎猎舞动着,峻冷而高傲的面容看着远方,悠远之下,散发出属于王者的强势和高傲,第一次伊夏沫突然有着仰望的感觉,他该是号令天下的帝王,金戈铁马是属于毕少白那样轻狂骄傲的将军,而他,内疚而深邃,睿智狠厉,他若是称帝,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怎么了?”这才发觉伊夏沫正不眨眼的盯着自己看,裴傲幽幽浅笑,温暖的大手轻柔的拂过她脸颊之上被风吹乱的发丝,很少看她如此的失神。
“没事。”回过神来,伊夏沫快速的侧过目光看向城楼下苍茫的四周,她突然有种感觉,如果没有自己,裴傲会不会扶摇直上,一直到统一三国,成为这片大地真正的王者,俯傲众生。
“等战事平息之后,本王就事着你去找当初皇兄和连烟去过的地方,或许就可以找到你回去的地方。”裴傲温声的开口,长臂圈过伊夏沫的身体,虽然还是不曾放心,毕竟睿儿太小,可是有时候他必须估出在苍紫王朝和她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七月的江南腹地,在深夜,寒气依旧有些的重,士兵整齐的巡逻在营地的四周,夜色星罗之下,毕少白安静的站立在黑夜之中,一身银色的铠甲没有脱下,视线依旧是看向皇城的方向,或许整个军营的将士也都习惯了,将军每一夜都会在黑夜里站立许久,不管白天的战役多么的疲惫,多么的艰辛,这似乎成了将军的习惯,遥望的正是皇城的方向。
“将军,粮草还有十日,八晨里加急,皇上删封毕大人为万户侯,领军三千,半个月之后,粮草将押送到边关来。”步老将军沉声的开口,将刚刚收到的消息告诉给站在黑暗夜色下的毕少白,皇城归来之后,步老将军总感觉将军似乎变了一个人,狂傲之气依旧在,可是却多了份沉稳,少了份急躁。
“我爹?”接过信笺,毕少白快速的看了一眼,疑惑的怔了怔,随后快带的向着军帐里走了过去,裴王爷竟然让爹来押送粮草,犹豫着,心头有着一股沉甸甸的沉重感觉,毕少白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八百里加急信笺。
军帐里,烛火摇曳着昏暗的光亮,天色渐渐的明亮起来,突然的,毕少白快速的站起身来,冷声的开口,“传步老将军!”
“将军?”片刻之后,步老将军快步的走入了军帐之中,一手快速的将还不曾穿好的衣服整理好,疑惑的看了一眼桌子上堆积的烛泪,“将军一夜没有睡?”
“立刻点军三千,我亲自去接粮草!”毕少白冷声的开口,蜡烛的光亮,照在左边被毁的脸颊之上,隐隐的,有些恐怖。
“将军,何故?”步老将军疑惑的开口,不解的目光看向眼前的毕少白,“粮草是由万户侯押送,而且半个月后就可以抵达,将军何必亲自去接,如果此时大燕朝来袭,我军主将不在对士气必大有影响。”
“我爹走的是稽河线路,如果敌军渡过稽河前来偷袭,粮草一失,损失重大。”毕少白快速的走向军帐前,粗糙的手上有着细微的伤痕,那是在战役之中被受伤留下的,“稽河线路虽然是到达梅子林最快的线路,可是如果敌军突袭,将是大患。”
“可是押送粮草乃是一级机密,敌军不曾知晓时间和线路,难道将军不放心万户侯?”看着毕少白异常凝重的脸色,和他的担心,步老将军疑惑的愣了愣,毕将军一夜没有睡,有这样的谋算,只说他根本不放心押送粮草的万户侯。
“这批粮草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的损失,所以我要亲自去接。”没有正面回答步老将军的问题,毕少白看着地图之上的地形,随即命令道:“点拨三千骑兵,今晚连夜出发,如果敌军前来叫阵,步将军只守不出,大燕朝如今节节败退,李朝手中如今最多也只有两万兵马在城中,步老将军不用担心。”
“是末将听令!”那粮草确实不能有任保的闪失,如果将军都不信任万户侯,那么步老将军明白其中必定有着原因。
“步老将军,记住一点!”突然的面色凝重起来,毕少白缓缓的按住步老将军的肩膀,面色坚毅而肯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步老将军一定要等着末将归来。”
“是,将军放心,老将是看着将军一路走来的,将军不必有任何的担心。”步老将军精神矍铄的脸上有着忠心耿耿的坚定,虽然将军年少,可是追随将军这些年,步老将军可谓是看着毕少白成长的,敬他如将军,却又疼他如同在自己的儿子。
当天夜里,毕少白领着三千骑兵,沿着山南道,快速的向着稽河的方向飞驰而去,留守下来的步老将军重新整顿了军营,严阵以待,只等半个月之后,毕少白带着粮草重新归来。
稽河,三十里外,毕少白的三千人马押送着粮草驻扎在下马坡,“一里一哨,其余人驻守在这里。”看着行军的地形图,毕少白沉声的开口,快速的下着命令。
“将军,你要独自前往。”疑惑着,随行的参将不解的看着毕少白,将军既然不放心粮草,虽然他们三千人,可是这三千乃是军中骁勇善战的一支奇兵,不说以一敌十,可是就算面对一万敌军,他们也有取胜的能力。
“不错,本将带三十人前往稽河,如果有任何的意外,会用烽火传令,到时候你们再来接应本将。”毕少白肯定的开口,点拨了三十人,随后组成一支快骑向着稽河的方向飞奔而去。
稽河城,乃是一座小城镇,大军过后,城中只有一千老弱病残的士兵把守着,毕忠带领着三千人马在早上的时候赶到了稽河城,准备休整调养两日后,再向着前线出发。
二十万担粮草啊,除了沿途经过一些城池放下一些粮草之外,如今稽河城里还有五十万担粮食,可供前线军队吃用一年,毕忠看着渐渐黑下的天幕, 屋子里没有点灯,整个人都被阴郁笼罩了起来。
“侯爷,毕将军到了。”士兵高声的回禀着,还不曾从刚刚的兴奋里回过神来,苍紫王朝宛如战神一般的将军,是多少士兵仰慕爱戴的对像,年轻有为,叱咤疆场,让敌军闻风丧胆,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这个小兵竟然可以亲眼看见毕将军。
“是真不放心那!”黑暗之中,阴冷的勾起了笑容,毕忠矮胖的身体缓缓的向着门口走了过去,拉开门之后,原本阴郁的脸庞此刻却是激动的喜悦,甚至连嗓音都颤抖起来,“快去城楼迎接。”
三十骑快马,如同一道风暴一般,向着稽河城飞快的飞奔而来,尘土飞扬之下,马背之上,正是毕少白狂傲冷厉的面容。
“少白,你怎么亲自来了?”城楼之上,远远的看着飞骑而来的身影,毕忠大喜着,迅速的命令打开城门,看着风尘仆仆下马的毕少白。
“爹。”依旧是一贯冷冷的称呼,毕少白将马鞭交给了身后的士兵,大步向着毕忠走了过去,“我没有想到裴王爷竟然会让爹亲自押送粮草。”
“战场父子兵,为父给你押送粮草再合适不过。”肥圆的脸上有着慈祥的笑容,褪去了往日的奸诈和狡猾,毕忠真的如同一个最慈爱的父亲。
晦暗如深的黑眸掠过毕忠带笑的脸庞,毕少白没有接过话,径自的向着城中走了过去,两天的休整时间没有改变,屋子里,毕少白提笔,太多的话想要说,可是到最后却只成了两句简单的问候。
“送回皇城,亲手交给裴王妃。”将信笺收好,毕少白郑重的对着等候在书案边的士兵开口,看着他将信笺贴身收了起来,随后恭敬的出了屋子,片刻之后,一匹快马飞奔的向着皇城的方向飞驰而去,虽然那白色的纸张上只是一句问候。
黑暗里,毕少白休息着,却听见屋子外守卫的亲兵大声的一喝,鲜血喷涌的映射在木窗的白色窗户纸上,鲜艳鲜艳的滴落下来。
“爹,你要做什么?”倏地拿过床头挂着的宝剑,毕少白冷声大喝着,目光锐利的看向踢开门走进来的毕忠身上。
“爹?”狂放的笑声阴狠的响在黑暗的夜里,手中的长剑上还滴落着鲜血,毕忠目光诡异的吓人,白天原本还慈爱的脸上此刻却已经是狂怒的狰狞,扭曲着,满是对毕少白的仇恨,“为父亲自给你押送粮草,你为什么还不放心呢?难道怕为父害怕了你不成。”
毕少白冷哼一声,跟随自己而来的三十个亲兵已经快速的戒备起来,迅速的从屋外冲了进来,紧密的站在毕少白身后,严阵以待的看向眼前疯狂的毕忠。
“看吧,为父就知道你有着戒备啊,否则你不会亲自离开前线来稽河城接粮草。”毕忠森冷的笑着,黑暗的夜色里,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似乎如同餮餮的恶魔,要将眼前的毕少白和那三十个亲兵悉数给吞噬撕碎。
“爹以为我会任由爹将这二十万粮草胡来吗?”冷声哼着,毕少白长剑冰冷的对准着毕忠,锐利的目光射出血腥的冷光,任何人,只要对苍紫王朝有害,他绝对不会放过,即使眼前这个是他喊了二十多年的爹!
“爹?多么讽刺的称呼啊?”狂声大笑着,毕忠恶毒的目光愤怒的盯着毕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