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是一种负面情绪,我的朋友,它只会拖累你。”
“可这种情绪…有时候是无法避免的。”
“也许吧,但对我来说,不是现在。”
“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她吗?!”
“你错了,我亲爱的朋友,我在乎她,就像我之前对你说过的,我很在乎她。这些年来我花在她身上的精力比我的很多得力干将都多,但是…在鱼和熊掌无论如何都不可兼得的情况下,我就不得不忍痛割爱了。”说到这里菲利克斯端起酒杯准备跟我碰一下,在发觉我根本不领情后只好自己喝了一口,但是这并不足以影响到他脸上的微笑:“对了,你下过棋么?”
“虽然比起在棋盘上踢掉别人的棋子,我更喜欢在现实中直接把人烧死,但是我他妈还不至于连棋都没下过!”不知为什么,他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总是让我莫名的恼火。
“那就好办多了,我们不如就把这件事当做是一盘棋中很关键的一步吧。”菲利克斯的手指看似无意识的在桌面上比划着:“在世界这个棋盘上,你好比我的王,而她好比我的后,当你们同时面临危机的时候,我当然会弃后而保王,我亲爱的朋友,这不过是下棋的基本常识而已。”
“你还真把我当王了?!”我满怀戏谑的说。
“我承认跟曾经比,至少你现在是。”
“那么说来,没准儿哪天我又不是了?”我冷笑着。
“棋局总是瞬息万变的,而这个世界更是。”
“所以最终的王,永远都是你自己吧。”
“你错了,我亲爱的朋友,我只是个下棋的。”菲利克斯笑了起来,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然后把刚刚由莎尔端上来的熊腰肉切给我一块儿说:“别光顾着说话忘了吃啊,上次就被你们浪费了不少,这次就别再糟蹋美食了。”
“可她毕竟是你的妻子,又跟你朝夕相处了三年,难道对于这个女人,你就一点儿情义都没有吗?!”必须承认面前的烤肉着实香气逼人,而且卖相上也让人垂涎欲滴,但是想到星辰这段完全由谎言和利益编织出来的婚姻和菲利克斯脸上那连一丁点儿伤怀…甚至怜悯都找不到的笑容,我只觉得摆在我前面的不过是坨令人作呕的狗屎!
“义的话,总会有那么一点儿,毕竟三年时间也不是闹着玩儿的,但是情…”菲利克斯刻意的停顿了几秒钟才说:“很遗憾,一点儿都没有。”
“你爱过么?你爱过任何人么?”我原本只想这样轻描淡写的问他,因为在“爱”这个字上我自己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可是当我说到第二句的时候,却突然难以遏制的恼怒起来,以至于霍的站起身一拳重重的砸在桌面上:“**的哪怕爱过任何一个人吗?!”
“当然,那是在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她虽然不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却是我爱上的第一个。”菲利克斯却只是再次倒上酒,依然用平淡如水的语气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跟她共同渡过的那些日子,甚至精确到每一件往事,每一个细节。”
我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每个人都会有曾经的,我亲爱的朋友,或者是海誓山盟的,或者是痛彻心扉的。”菲利克斯再次举起酒杯晃动着,只是这一次他把酒杯端到了自己面前,透过鲜红的液体,我能看到他的眼睛在跟随着它们漂荡着,我不知道他想从这杯酒中看到什么:“每个人,都会有曾经的。”
“那…你会想她么?”我有些不着边际的问道。
“会想,也不会想。”
“我不明白。”
“每当我想起她的时候,她就会在我脑海中出现,一举一动,一瞥一笑,都如此的真实,好像她就坐在我身边,站在我面前一样。”他直起了腰板儿,身体前倾,离那杯酒更近了,至于眼睛中那一闪而过的神采,让他看起来跟现在的长相一样年轻:“就好像…我们从来都不曾分开过。”
“这二百多年来,一直是这样?”
“啊,我想你有点儿误会了,我年轻的朋友,我并不会经常性的想起她,而且还越来越少了,差不多几年才会有那么一次,而且我也知道那个记忆中的她…”菲利克斯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早已跟真实的她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什…什么意思?”我又一头雾水了。
“这么说吧,当你跟一个人分别的太久,而她对你又非常重要,或者意义非常特殊的时候,你就会不停的去想她。也许你并不想这样,可你总是控制不了自己,于是只好在在脑子里不断的勾勒她,在心中不断的美化她,甚至有可能把一些幻想中甜蜜的经历附加给她,直到把她的一切都理想化,到了最后…”菲利克斯喝光了杯中的酒,让酒杯回到了透明的本色:“你都已经忘了她本来是什么样儿了。”
我没搭话,若有所思。
“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爱情这玩意儿是永无止境的,你永远都无法彻彻底底的看清它,更别提掌控它,最终你只能靠一些亲身经历来理解它。但是说到理解能力,我年轻的朋友,每个人却又是不一样的。”菲利克斯依旧用他那毫无感**彩的声音说:“所以有些人就算谈过一百次恋爱也是空虚的,苍白的,于是当他们再开始第一百零一次恋情时依然是茫目的,简单的,可有些人只要经历过一次,就把一切都看清了。我很荣幸的成为了后者,我亲爱的朋友,我再也不需要那些华而不实的爱情了,无论是临街小妹还是星辰之泪,从情爱的角度来说,她们并无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其中一个对你完全没有用,而另一个却对你有点儿用。”我沉默了好久才说。
“哈,看来你总算有点儿开窍了。”菲利克斯赞许的点了头,然后打了个响指说:“把烤肉撤掉吧,莎尔,它们终究还是凉了。来些甜品,聊了这么久,我们都饿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月光下的梅琳
我随手翻着报纸,心不在焉,这注定是令人煎熬的一星期,而现在才刚刚过了三天而已。
我得抽空找格林聊聊。让我一个人去面对她,我不仅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信心,虽然妮可会跟着我(是的,正好又轮到她。纵使我无比的想把她换成威廉,然而随便想想就该明白,作为护卫,一个刚从异界修养充分,至少拥有八成力量的鬼武者怎么也比一个刚被现世大幅削弱,至多仅剩四成法力的通灵师靠谱的多)。但是…我至少还得找个人暂时封锁住空间才行,而这种人也只有从格林那里去找。那些人从来不听我的,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就好像我只是借宿于空山镇的过客而已。
可我们的阴阳大师(是的,我格外中意叶青为他取得这个绰号,至于原因,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那么忙,虽然他从前也没多少闲着的时候,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忙得不可开交。一天到晚总会有各种人在他的书房中进进出出,就像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似的。当然我还不至于主动跑去问他,省得把我自己也搀和进去。我必须把全部精力都投注于三天后的这件事情上,因为这件事的走向将毫无疑问的影响到我今后的人生!
所以不管格林有多忙,我都得让他抽出时间来陪我走这一遭,不过今天就算了,还有三天呢,怎么着也够了…还有四天呢,怎么着也够了,虽然昨天我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所以…我愣了一下,突然发现报纸上居然还真有那么一则新闻是能吸引我的注意力的——浮生若梦,被拆除了。
它不仅被拆除了,还被改建成了同铸会的教堂,就是那种最常见的类型。通过第一张图片可以看到那种刻有十字架浮雕的门面已具雏形,至于第二张图片则显示内部改造工作也在同步进行中,而且正在重新铺砖、粉刷的大厅中央还放置了一尊雕像似的玩意儿。而正真吸引我视线的正是第三张图片关于这尊雕像的特写,简而言之,我见过这尊雕像的原型,而且不久前还操过她,可惜…我实在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如今“她”正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于胸口,仰起头看向斜上方,双唇微张作忏悔状,眼角似有泪痕。像极了,我凝视着这张实际上并没那么清晰的图片喃喃自语着,实在是像极了,仿佛…仿佛这个女人在忏悔时被活活雕进了塑像里一样!
我合上报纸,把视线移开,心中莫名的不太舒服。
“你也看到了?”格林的声音忽然从身边传来,把我吓了一跳,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眼看着自己主城里最挣钱的**被同铸会改成教堂,月下美人也就这点儿出息了。”我试图把话题引开,刻意不想让这件事儿跟自己联系到一起。
“没准儿他们还能因此而创收呢。”格林不疼不痒的调侃道:“还记得审判镇的堕落骑士吗?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就在你的家乡附近。那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旅游景点呢。”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女人也是被…烧成雕像的?!”我的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虽然早有了这方面的猜测,但是把这个我亲自去过的地方和亲身触碰过的女人跟那个凄惨的传说和痛苦的骑士联系到一起,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这就不好说了,毕竟官方从来都没承认过。但是那个**被处以火刑是肯定得了,很多人都目睹了这一幕。”格林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这里面也提到了。”
“那**的其他人呢?”我只好继续转移重点。
“报纸里没提,估计不会追究了吧。”
“是吗?这可不像同铸会的风格。”
“因为局势不一样了,索萨,当年同铸会用高压政策可以震慑民众,现在却有可能把民众逼向敌方。”格林想都不想的分析道:“这种时候安抚民心还是挺重要的。只是就原则上来说,那个**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了的。”
“就因为她跟我发生了关系?!”好吧,看来这个话题是无论如何都划不过去了。
“是的,就因为她跟你这个叛教者发生了关系,索萨。”格林一点儿都不留情面的说:“也许她不收钱还好一点,至少可以说你**,但是…谁知道呢?”
“所以到头来又是我的错?!”
“错不错的就先不说了,但是你害了她,这毋容置疑。”
“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些的,格林?再次证明我如何害人害己,直到逼我再跟你打一架?!”我握紧了双拳,突然发起火来,不是冲他,我知道也不该冲他,但是…我他妈又能冲谁呢?!
“当然不是,还记得梅琳。雪狐吗?”格林却还是心平气和:“就是那个我一直在接触的狐尾祭祀。”
“记得,怎么了?”
“现在有个机会,我们可以干掉她。”
“什么?!”我愣了一下。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已经完全信任了我,我们现在动手,她不会有任何防备。”
“你跟她接触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杀了她?!”
“对于同铸会的人,我不可能为了别的。”
我没立即搭话,这太突然了,我还得消化消化。
“你准备准备,就在今晚,我都安排好了。”格林又说。
“还有谁去?”我问道:“咱们的人,还有她们的人?”
“没有别人了,只有咱们三个。”
“维克多他们呢?既然是对付狐尾祭祀…”
“人多了会引起她的怀疑,索萨。如果我们直接传送到约会地点,她会在我们现身前通过不同的魔力气息分辨出我们来了几个人,从而提前做出反应。如果我们传送到附近再偷偷靠近,则更加不可能躲过她的洞察。”
“那威廉呢?带上他总保险些吧?”
“只能带一个人去,这是我跟她之间的约定,否则她也不会答应只身见我。而这个人,我说过了,我永远都希望是你!”他无比坚定的看着我:“而且如果你真的不打算成为下一个死亡召唤者的话,那就最好不要什么事儿都依赖这些死灵生物。”
“那她呢?你就那么肯定她会是一个人?”
“当然,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冒然行动。”
“可…”我有太多疑问,以至于一时间无法全问出来。
“我把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枝节都考虑进去了,你放心,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的。”格林按着我的肩膀,用无比郑重的口吻对我说:“我只需要你把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绷紧你的每一根神经,把你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女人身上,然后…索萨,让我们一起拿下她!”
说实话,我一头雾水,毕竟他们之前的事情他从未跟我提起过,一个字都没有!我不知道这里面的来龙去脉,更不清楚其中的任何细节,可我什么都没问。
是的,我信任他。
我无条件的信任他!
密林空谷,明月高悬,实在是佳人相会的绝佳地点,只是当我出现在中间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变了味道。当我和格林走出传送门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梅琳。雪狐,我们见过一次,在空山镇,她曾为那个封禁师挡下了我的致命一击。
她穿着再传统不过的白色祭祀长裙,再无其他装饰,包括那能标明她身份的金狐十字章。但是你无法忽视她,当你真正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时候,你绝无法忽视她,纵使她没有华贵的衣着,妖娆的身姿和绝美的容貌,可她周身会环绕着一种…气场,这种气场所产生的引力,总能牢牢捕获你的目光。
此刻,她正缓步向我走来,优雅的,从容的,没有凝聚丝毫神圣之力,直到与我相距三米处才站定,期间面带微笑,一言不发,就像我是她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月光洒在她一尘不染的脸上,她用那双银色的眼睛看着我,又回映着月亮。
于此同时,格林缓缓绕至她身后,并在这个过程中向她颔首致意,而她亦浅笑着予以回应。他一直走到距她不足两米处才转回身来,小半边身躯重叠在她身后,大半边身躯正对着我。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色祭祀长袍,亦无其他装修,同样用那双银色的眼睛看着我,脸上的微笑也与她一模一样。
格林锁住了我,五根信仰镣铐分别缠住了我的四肢和咽喉,扣牢,勒紧,渗入皮肉,令我动弹不得!
她的右手从怀中抽出了匕首,左手轻轻自刀锋拂过,为匕首披上了明黄色的光芒,神圣祷言从朱唇中飘出,伴随着她的脚步,钻进我的脑海里,越来越响!
一步,两步,一秒,两秒…
时间仿佛瞬间慢了几万倍,我睁大了眼睛,过往的刀光剑影,悲观离合正在这片耀眼的银色中逐一闪过。
镣铐仍在持续收紧,大脑已开始缺氧,恍惚间,我似乎产生了种错觉。他们本就是一对双生子,无论是衣着、动作甚至表情都如出一辙。此时,他们在站了一起,脸上的恬淡似乎已经历过一千次相遇,又经历过一千次分离,但此时,他们终于站在了一起!月光掠过他们身后的树,拂过他们脚下的草,聚拢在他们洁白的身上,清澈的,纯净的,宛如圣光。
此情此景,似乎只有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利益关系(下)
两分钟后,莎尔再次出现在烛光里,放下了先前各种复杂的想法,我这才重新开始留意她,她穿着的还是那身毫无装饰的黑色长裙,脸上挂着的还是挑不出一点儿瑕疵的微笑。她为我撤去了烤肉,端上了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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