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可他们通通看向我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嘿,山鹰这会儿倒是不邀功了。
“是我。”我只好尽量不动声色的说。
“你…”
“我知道,我知道,豺狼,消消气儿。”我在他发作之前赶紧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你看,我们成功了,看看这些兵器…”我抄起一柄剑,捏着它光洁、锐利的剑锋:“它们可比咱们那些破铜烂铁强多了,有了这些我们完全可以…”
“够了!”他嚯得站了起来,抓起一只杯子在我面前摔的粉碎:“你就不能收起你那些愚蠢的想法,安安稳稳的过几天好日子吗?!”
“豺狼,我做这些正是想让咱们过上更好的日子。”虽然被他吓了一跳,可我深吸一口气,不打算退让。
“你说的那些都可能吗?建立军队?!攻占城市?!还他妈想跟同铸会比!”豺狼冲我咆哮着:“你先跟烛火城的杰森比比吧!他不来剿灭我,我都谢天谢地了!”
“同铸会也是经历了一千年才到今天的,我不是说要跟同铸会比,我只是打个比方。”我尽力保持着心平气和:“我们只有发展壮大才能生存下去,否则杰森早晚会来剿灭我们的,你们说对…”我回过头想向同伙们寻求些援助,却只看到了空气,一见势头不对,他们全都溜了。
“他不会的。”豺狼冷笑着:“我一直在给烛火城的执政官们好处,他们不会批准杰森攻打我们的!”
“就我们这么个小山头儿,要险不险,要人没人,就算杰森不来,也总会有别人来剿灭我们的!”我也急躁起来:“你连这都想不明白吗?!”
“不明白的是你,索萨!正因为我们什么都没有,别人才不会打我们的主意,因为我们根本不值得。”豺狼瞪着我,表情变得严肃:“当年我带着兄弟们占下这个山头儿,只是为了能混口饭吃而已。现在我们拥有的显然已经比当初想要的多得多,所以我很知足,我的弟兄们也很知足。我只想和我的人一起把这种生活维持下去,而不是为了你那些破想法去拼命!”
“跟我一起上山兄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抢劫时被砍死的,被宪兵抓去的,关起来的,送上绞刑架的。”他将瓶中的酒一饮而尽,眼睛中居然流露出一丝哀伤:“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没人愿意去当强盗,我在山上呆了整整八年,失去了上百条性命,才换来了今天的吃喝不愁。我真的觉得够了,没必要再去拼了,我们该过几年好日子了!这些你懂么?!”
“我得感谢你,索萨,你虽然才来了两个多月,却帮了我很多。正因为你的魔法才让我们在抢劫时不必再承担那么多风险,不必再有那么多伤亡。我希望你能留下,只要你踏踏实实的呆下去,我把你当神一样供起来都无所谓。”他抓着我的肩膀,就这样跟我对视着,目光诚恳却也带着几分痛惜:“可是如果你老是想把我们往绝路上带的话,我只能请你离开了,狼堡太小了,真的容不下你!”
我盯着豺狼足足看了三秒钟,最后却只好离开。
目光短浅的懦夫!我在心中暗骂着,守着一个只有二百多人的破山寨就知足了,呵呵,多他妈有出息的首领!
我对豺狼已经彻底失望了,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年的烧杀抢掠,他还是一副市井之徒的心理。挣点儿小钱,买套房子,结婚生子,吃穿不愁,这几乎就是他们这种人的全部追求。当我还在晨光镇的时候,每当看到这些人我都忍不住会想: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死呢?!我实在很想送他们一程。
这是一个多么精彩绝伦的世界,一个多么跌荡起伏的年代,无数人血染沙场,无数人功成名就,无数人埋骨荒野,无数人声名远扬!可是这些人呢?他们像蝼蚁一样活着,干着下贱的工作,过着乏味的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苟且偷生着!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再一次告诫自己。
现在我准备找山鹰谈谈。
他热情的招待了我,却在我才说到一半儿的时候就抱着酒瓶昏昏睡去。看着地上这摊如烂泥般的人,我靠在墙上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比哭还难看。看来豺狼说的没错儿,这破地方真的不适合我,咏叹城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咏叹城,在两千多年的时光里,它几乎见证了元素法师们所有的悲喜与荣辱。在天谴议会成立之前,元素法师已经几乎被他们自古以来的宿敌打压到灭绝的地步,那就是**和刺客这两个最古老的职业之一。女人一向都是红颜祸水,**尤为甚之,但是还没凶猛让法师灭绝的程度,所以我要说的是刺客。
当这片大陆上出现魔法时,就注定会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它绚烂的色彩和酣畅的暴发力让那些长年与阴影相伴的刺客相形见拙。社会就像个舞台,而魔法师们在一瞬间几乎就占尽了聚光灯下的每个角落,贵族门客,皇家护卫,战地英雄,宫廷魔导,你在任何显赫的位置都可以找到法师的身影。而刺客的特质已经决定了他们的未来——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意气风发的法师们很快引来了刺客们的仇视,他们无法忍受一个新兴职业几乎在一夜之间就踩在了他们头上,他们准备把这些菜鸟儿掐死在摇篮里!于是大批的法师遭到暗杀,随后双方不宣而战,在明争暗斗中刺客对法师职业上的克制却越发明显——法师脆弱的身躯决定了在战斗中他们的第一要素就是同敌人保持距离,而刺客最擅长的正是把距离化为无形。
无数远强于对手的法师被刺客突袭到身前割断了咽喉,潜行到身后刺穿了心脏。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很快就对暴露在明处的法师取得了绝对压制。
下一步,他们只需要赶尽杀绝!
在这危急关头,势单力薄的法师们团结在了一起,天谴议会就此成立。而当法师不再单独行动,并在庇护所设下道道元素结界,层层魔法陷阱时,刺客们的暗杀也就变得不再容易。在取得了皇室的支持后,法师们更是开始配合着军队对刺客大举反攻。重甲骑兵和长矛手配合着法师们冰霜法术的减速和雷电法术的麻痹,身着皮甲,手持匕首的刺客变得不堪一击。而独来独往的天性很难让这帮杀手联合在一起展开反击,于是没过多久,刺客们就被天谴议会和皇家军队碾压到了比阴暗更阴暗的角落里。
如果不是在九百年前在跟同铸会的那次纷争中流逝了大批法师的天谴议会逐渐衰落,在屈辱的岁月长河中认识到只有联合才能生存的杀手们也许永远都没机会成立起有史以来最大的刺客联盟——月下美人,并焕发第二次青春。
而法师们…看来又要为他们的老对手头疼了。
想到这里,我觉得我应该立刻启程才对…如果我身上没背着通缉令的话。看来在想出这件事儿的解决办法之前,我只能先呆在这儿委曲求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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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杰森队长
地鼠又在夜色下溜了出去,口袋里装满了我们下午刚劫来的珠宝,门口的守卫却像没看到一样不管不问,我没有去告诉豺狼,因为地鼠之所以这么做正是豺狼的安排。二个小时后,他会出现在烛火城的西门,虽然已经宵禁但是守卫依然会放他进去,然后他会出现在西街正数第三个酒馆。也许他会喝一杯,还可能玩儿个女人,但是最终他会跟酒店老板到地下室去,把珠宝交给老板,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到第二天清晨一个留着短须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伙计会拎着一只竹篮出门,二十分钟后他会来到城中心执政官的府邸,然后把篮子递进去,篮子里有酒和熟食,但最重要的当然是这些东西下面的珠宝。五分钟后伙计会拎着空篮子和他的赏钱回家。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几十遍,这只篮子他已经拎了三年。
这就是豺狼贿赂烛火城执政官的整个流程,我见过那个身材微胖,名叫克劳福德的老头儿,在他来晨光镇视察的时候。近三年来狼堡抢来的所有珠宝几乎都进了克劳福德一个人的腰包,而他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找各种理由不给城防官杰森的调兵令上签字。至于他用那些珠宝干什么,还会分给谁,那不是我们这帮山贼该关心的问题。
虽然如今同铸会的势力已经遍布整个大陆,他们的数百万教会军——捍卫者,在数量上几乎是政府方面执法者的三倍,军事素养和单兵作战能力上也普遍高出执法者一些,在烛火城也不例外,但是他们只负责传教、护教、发起宗教战争这类教会方面的事情。(最后这一条可别随便跟别人说啊!毕竟在这片大陆上,每两个人里就有一个是同铸会的信徒呢!虽然…这些年来,被同铸会通过宗教战争绞杀掉的各种教会已经数不胜数,但是在以后咱们聊天儿的时候,还是多用“肃清”或者“净化”之类的词汇比较好。)
至于最近,全国的各大教区都在往北方的蛮荒之地调兵遣将,准备针对炽天之翼的第二次北伐,他们更没闲心管我们这些山贼了。所以,像这种剿匪抓贼,保一方平安的…小事儿,就都落在了杰森和他的执法者身上。
豺狼尝试过收买杰森,而且不止一次。现在他派去的那些人都关在烛火城的监狱里,时间最长的已经快四年了,至于财物都被上交到了克劳福德手里,而那两个女人都被杰森亲自送回了家。我一直认为当“价格”这个词诞生的那一天起,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都会有一个价格,然而杰森却让我对自己的观点产生了质疑。
作为一个二十八岁就当上城防官的人,谁都能想得到杰森该有多么前程无量。在他上任的这些年里烛火城和周边的治安状况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好,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他的正直,近乎于偏执的正直,如果要给他的正直找个形容词的话,我只能用“令人发指”。他执着的性格和凶狠的手段,让所有小偷听到他都会闻风丧胆,所有**、恶霸见到他都只能跪地求饶,他是违法者的克星,在罪犯心中他就是魔鬼的代名词。
然而当他的下属们一个个的因为这些他所创造出来的功绩晋升去大城市的时候,他却像被钉死在这个位置上了一样,整整九年纹丝没动。这同样得归功于他正直——这些年来他那完全不顾“游戏规则”的执法手段几乎得罪了他所有的朋友和上级。就连克劳福德的前任都是被他拿到贪污的证据,然后一查到底搞下去的,当然凭他的权力也只能查到这一层了。所以当克劳福德的上任之后就再也没给他的任何申请令上签过字,虽然他还是能找到各种途径收拾一些**地痞,好在被制约了兵权,总算干不了像剿灭我们这种…大事儿了。
我继续在黑暗中点燃一团火焰,看着后山一天天绿起来的树叶,心情低落到无以复加。半年了,我就这样被一纸通缉令困在这里,碌碌无为,苟且偷生。这段日子里我着了魔似的跟山寨的每个人重复着我的想法,包括话都说不利索的疣猪。四分之三的人甚至连听完的兴趣都没有,而那些能听完的人,我从他们的眼睛中几乎找不到任何我想看到的反应,他们不是把这当成了一个无聊的消遣,就是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我逐渐陷入了孤立,连豺狼和山鹰都很少再主动找我交谈。在众人眼中,我逐渐从一个令人敬畏的法师沦落成一个异想天开的狂人,一个脑子被自己烧坏了的疯子。
在这闭塞的山寨中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听到有关星辰的消息,我只知道在我们之间这本来就遥不可及的距离上,我还在越走越远。我想,我不得不换一条路试试了。
“娜塔莉,想不想跟我下山?”
“啊?下山?”娜塔莉放下手中的针线疑惑的看着我,自从上山以来,她还没走出山寨过。
“是啊。”我微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以前你不是总想让我带你去烛火城转转嘛,现在你的愿望要实现了。”
“可是…少爷,您正在被通缉呀。”
“我自有办法。”我拍了拍她的脸蛋儿说:“快收拾收拾吧,宝贝儿,你恐怕要在城里呆几天了。”
我整了整那种一般只有四处流浪的布道者才会穿的灰布长袍,把兜帽又往下拉了拉,走进了烛火城街边儿的一家小店,然后在一个留着金色短发,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对面坐了下来,对他说:“你好,杰森队长。”
这位烛火城的治安官抬起头瞥了我一眼,一边埋头继续对付他的炒饭,一边不耐烦的说:“滚蛋,我没闲钱给你。”
看来他把我当成要饭的了,我只好压低声音接着说:“杰森队长,我有些消息想告诉你,一些关于索萨的消息。”
他猛的抬起头来,盯着我,可我已经站起来走了出去。
“你的消息最好有用,小子,否则我不仅会把你关起来,还会揍得你三天下不了床!”在跟着我走了几百米之后,他一边恶狠狠的警告我,一边整整了他的半身甲。在人们的印象中,他似乎永远都穿着这身执法者的制服,黑漆漆的,暗淡无光,跟捍卫者那种白色长衣,搭配明黄铠甲的军装对比鲜明,就像在映射着皇室与教会当今的处境。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队长。”我头也不回得说:“如果您肯带我去的话,您一定不会失望的。”
十五分钟后,杰森把我带到了一个狭窄而脏乱的屋子里:“好了,小子,在我家里你总可以说了吧。”
我撕掉了贴在嘴唇周围的胡须,摘下兜帽,微笑着冲他行了个礼:“杰森队长,我就是索萨。”
说时迟那时快,杰森的左拳已经打在了我的肋部,在我因为挨打而身体侧向前倾斜的同时,他的右手已经抓住我的左臂,一下就反拧到了我身后:“我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索萨,我只想告诉你,你再也跑不了了!”
“先松开我,我有话说!”我淬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咬牙忍受着关节处的剧痛说。
“在监狱里你想说多少说多少!”此刻杰森已经用一副随身携带的镣铐将我的双手在背后反锁在了一起。
“你想不想拿下狼堡?”我问他。
“当然想。”他推着我往屋外走去:“把你送上绞刑架就是第一步!”
“可你没了我,就别想拿下狼堡!”我喊道。
“什么意思?”他愣了一下,终于在门口停了下来。
“我知道你做梦都想端掉我们,可是只要克劳福德不签调兵令,你就永远拿不到兵权。”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帮你!”
“你怎么帮?”杰森笑了起来:“一把火烧死他?!”
“克劳福德之所以不签调兵令…是因为他跟豺狼之间有交易。”我呲牙咧嘴的说,这混蛋实在拷得太紧了!
“如果你以为告诉我这个我就会放过你话,你真是太天真了。”杰森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我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有勾结,而且我一直在查。”
“可你查到了么?”
“你到底知道什么?”他不耐烦起来:“别绕弯子!”
我把豺狼与克劳福德之间的整个流程都说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杰森故作镇定的说,可我看得出他眼睛中隐藏的兴奋。
“因为我希望你能撤销我的通缉令。”在说出这句话时,我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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