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四年间里,大齐官家也是不断的从中原地区迁移民众过来,城镇里比起之前,已经是热闹了很多,但是白清还是能够感受的出来,那些原来的辽人,在看向汉人时目光里的那份恨意。
原来那个屹立在北方的游牧帝国,在分崩离析之后,却成为了大齐一处养马的地方。
有些仇恨,是需要十数年以上的时间,才能慢慢去化解的,白清心中感慨着。
一路上,他也是见到过,不少赤膊的汉子,在衙役的鞭笞之下,大冷天里汗如雨下的干着各种沉重的活,这些劳力,便是辽国那些投降或者被俘的士兵们,原本不可一世的他们,此时已经变得一个个面黄肌瘦,在当初他们所看不起的汉人面前,俯首帖耳,因为那些敢于反抗的,已经在这长时间的劳动当中,死掉了。
这些人,也只有在结束了一天的劳累之后,从睡梦当中去追忆当年辽国的繁华了。
白清没有时间去同情这些人,因为他很清楚,若是齐国战败的话,那些汉人们的命运,比起他们来,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去避免这种情况,不为别的,就为了让那些史书上汉人们的悲惨事件不再重演。
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忘记,一个名为金的国家,还在东北方向,对着中原这块肥肉垂涎欲滴,只等着大齐露出一丝疲态,它便会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狠狠的咬过来。
一路风尘仆仆的过了大同府之后,析津府就已经遥遥在望了,这一路,堪称是白清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走的时间最长的一次,这一路上,也是让他见惯了世态。
几个人风餐露宿,这一路走完之后,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距离析津府不过只有一百多里,白清和那些侍卫们,暂时停止了赶路,找驿站洗了个热水澡之后,便美美的睡了一宿。
第二天,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意气风发的一行人,饱餐之后便重新上路。
渐渐已能看到析津府城池的轮廓,白清和侍卫们对视一眼,催马扬鞭,再次加快了速度。
视野的远方,一面硕大的“岳”字旗,在迎风飞舞着。
析津府,终于算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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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立威
“白相公,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
“岳帅言重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就是我辈的本分,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析津府外,岳菲带着麾下一干将领,出门迎接着白清,两个人见面之后,顿时一番寒暄。
似乎是习惯了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岳菲那衣袂飘飘的样子,再次换上一身戎装之后,白清反而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好一会儿之后才将这种感觉彻底的打消掉。
“请!”
岳菲对着白清一伸手,侧着身子做出一个请的姿态来。
“岳帅请!”白清也是做出同样的动作来,两个人稍稍客套一番,便相视一笑,共同朝着身前的析津府城中而去。
而岳菲身后的那些将领们,也都和白清身后的那些侍卫,一同紧随着二人的脚步。
如果说一年之前,岳菲身后的那些将领们,在看向白清时,还带着几分轻视,那么仅仅过了不到两年的时间,白清现在的地位,已经只能够让他们仰望。
不过虽说是白清的身手在那些将领们眼中不值得一提,但是他们心中对于白清,却是带着几分钦佩的神色,毕竟能够以文人之身,去做行军打仗之事,而且鲜尝败绩,足以说明他的不凡。
更何况,白清做打的那些,规模都堪称是不小。
刚刚进了城门,一些文官也是赶紧过来,对着白清和岳菲见面,看向白清的目光当中。充满了谄媚的神色。
其实也不难理解,这析津府作为原来金国的大城池。在归大齐之后,为了巩固统治。大齐也是派遣了一些比较有能耐的官员前来,只是不管怎么说,这里和中原比起来,都是酷寒边陲之地,眼看着吏部尚书到来,他们自然是想方设法的想要讨好白清,以期待能够早日脱离这个地方。
对于这些人的心理,只是看上一眼,白清就已经明白了很多。不过他却是浑然都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坦然的接受了这些人的阿谀。
一行人在析津府的知府衙门里坐了下来,其中白清和岳菲各自坐在首位,左侧是那些南军的将领们,如牛皋、张宪、王贵、徐庆等等,一字排开坐在那里,至于右侧,则是析津府的那些官员们。
“本官初来乍到,不知道现在的战况已经如何了?”白清看向岳菲。沉声问道。
“北伐军遭遇大败,十不存一,想必大体的情况,白相公应该已经有所耳闻。眼下除了副帅韩世忠被看押在大牢之外,其余幸存的那些士兵,则是撤回到大定府一带!”
“不管怎么说。虽然是打败了,但是这些士兵也算是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到时候我等还是应一并看待才是!”白清沉吟片刻,对着岳菲说道。
“白相公所言极是。与吾等心意不谋而合!”听到白清的话,岳菲等那些武将们点了点头,白清这一点,算是说到他们心里去了。
要知道这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些武将们也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深知这份无奈之处。
“不知大军何时开拔?”白清又对着岳菲沉声问道。
“眼下我这南军,只是背嵬军、中军和左右两军过来,不过四五万人而已,尚有半数以上大军在路途之中,连带着休整的时间,至少还要七八日的功夫!”岳菲对着白清说道。
在接到旨意之后,为防止叛军顺势一路南下,造成形势恶化,岳菲带着机动性较强的那些队伍们先行出发,日夜兼程的赶到这析津府,至于其他脚程较慢的,则是陆续赶过来。
“那粮草辎重方面如何了?”白清又看向析津府的知府,对着他问道。
以岳菲出发的紧急性,想来路上定然不会携带太多辎重,多半是由后续的那些队伍一并带来,而这几天的补给,自然便是落在析津府身上,这点乃是惯例。
“回上差,得到朝廷旨意之后,下官立即便在全府上下紧急筹备粮草,只是您也知道,这析津府乃是新附,各项事物自然比不得中原丰盈,所以……”那析津府的知府张嘴便对着白清哭诉道。
听到那知府的话,白清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毫不留情的痛斥道:“这析津府虽说只是新附,但是也是已有四年之久,这么长的时间,你居然还跟本官哭穷?你也不想想,这北伐乃是何等大事,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误了北伐大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现在还跟本官来这一套!”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听到白清的痛斥声,那知府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慌不迭地的给白清磕着头,连声叫道。
原本觉得,白清看起来不到而立之年,自己苦苦穷,也许博取几分同情之后,能够蒙混过去,谁知道白清却是毫不顾忌自己颜面,让他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看到平日里被他们小心伺候着知府的样子,其他的那些知县们,全都坐在那里,一脸噤若寒蝉的样子,脸色也是十分的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时的滚落下来。
至于岳菲等人,早就对这些家伙的阳奉阴违颇为不爽,看到这番情景之后,自然是通体舒泰,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喝着茶水。
“五天,我只给你五天的时间,若是五天之内你不能准备好大军所需辎重,那么你这知府也就别当了,换个更有能力的人来做吧!”白清冲着那知府伸出一只手掌,冷声说道。
“下官……下官遵命!”那知府已经碰的头破血流,自然不敢再去触霉头,跪在那里唯唯诺诺的应声道,等到白清冲着他不耐烦的挥挥手,才如蒙大赦一般的带着一众知县,慌忙的退了下去。
“多日不见,白相公倒是脾气见长啊,这一来可就先点了一把火!”岳菲美目看着白清,好一会儿才轻笑着调侃道。
“哼,这帮家伙,手段我是见得多了,你不给他们点苦头尝尝,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他们有一万种理由去搪塞,一帮蛀虫!”白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没办法,在这里的官员,谁心里没些怨言!”岳菲轻笑了两声,“别被这些无聊之人坏了兴致,今晚我南军设宴,为白相公接风洗尘,还望白相公不要推辞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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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边塞夜宴
析津府外的军营里面,已经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
里面的那些干柴和树枝,不断的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上面还架着一些猪羊等收拾好的牲畜,不断的被火苗舔舐着,有伙夫将调料撒在上面,顿时散出一阵无比诱人的肉香。
香味很快便在整个大营里面弥漫开来,让闻到的人不由得一阵猛咽口水。
中间最高的那一堆篝火周围,则是围了一大圈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上碍事的铁甲全都已经被解开,只是穿着平常的布衣,手中还端着酒杯,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憨笑。
有几个活泼一些的士兵,在解开衣甲之后,在篝火前跳起了不知名的舞蹈,口中还用白清听不懂的语言,在欢快的唱着,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白清和岳菲自然是坐在了众星捧月的位置,看着这些肆意狂欢的士兵们,白清的脸上顿时不由得有些许的感慨,这打仗从来没有不死人的时候,想来这些士兵们也很清楚,所以在打仗之前,可以享乐的时候,他们都充分的沉浸在其中,谁都不敢保证,等到自己出征之后,到底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尤其是以纪律严明而著称的南军,一旦可以狂欢的时候,他们所爆发出来的那股热情,自然也是相当惊人的。
岳菲双腿叠在一起,坐在白清身边,此时她的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劲装,长长的头发散开,披在脑后。比起白天来,多了很多的女人味儿。让白清仿佛又恢复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牛皋、张宪等人围在白清他们周围,一面喝着酒。手中还抓着一大块冒着腾腾热气的烤肉在撕咬着,不过他们的目光,也是不时的朝着那些载歌载舞的地方看过去。
“行了,行了,你们想去玩就赶紧过去,不用理会我们!”岳菲似乎也是看到了那些将领们眼中的渴望,便有些笑着摆摆手说道。
听到岳菲的话之后,牛皋等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白清和岳菲一眼,眼中露出了几分挣扎的神色。最终还是起身离开,加入到了欢声笑语之中。
虽然岳菲在他们心目当中的地位很高,不过所谓敬畏,除了尊敬之外,还有一些畏惧,所以私下里的时候,哪怕是地位已经很高的牛皋等人,在岳菲的面前还是有些放不大开。
“岳芸那丫头,最近跟着小舞学的还算好吧!”白清仰起头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随意的用衣袖将嘴角溢出来的酒液给擦掉,这才对着岳菲问道。
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但是白清做出来之后,却带着几分不羁的意味。这里所喝的酒,可不是兰陵春,只是些便宜的黄酒罢了。喝在口中甜甜的,没什么酒劲。
“嗯。这些日子这个丫头也算是吃苦了,不过澹台将军却是手段了得。不然的话,芸儿这丫头就算是毁在我的手中了!”岳菲点点头,请啜着杯中的酒,动作带着说不出来的优雅。
“那可不见得,这打仗凭的可不只是力气,光有力气而没有脑子的,不过只是个莽夫罢了!”白清轻笑着说道,“再说,你不也是名震天下的四姬么!”
“怎么,听白相公的话,是以为妾身的武功不高么!”似乎是抓住了白清话语当中的语病,岳菲眼睛里带着几分狡黠的神色,笑着对白清问道。
听到这里,白清顿时有些头大,原本以为这岳菲已经消停了,但是这才没多久,又原形毕露开来。
“岳将军还真是爱说笑!”白清强笑了两声,如同解释一般的说道,说完,便没有再吱声,一副不想与之多谈的样子。
岳菲这个女人,一旦被她缠上,还真是个麻烦!
其实岳菲的武功并不弱,她的枪法也算是冠军三军了,只是和其他三姬比起来要处在下风,更何况,比起手中的长枪,她更喜欢用脑子。
岳菲何等的聪明,看到白清的样子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轻笑了两声,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一时间,到是有些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岳菲才轻叹了一口气,感慨似得说道:“要是以后天天像这般欢快,不需要打仗,那该有多好!”
“这样的话,像你们这些武将,恐怕也都没有了用武之地吧!”白清轻笑一声说道,“一般来说,武人不都是盼着打仗来建功立业么!”
“不是的,相比起那些文人来,那些见多了战场之上生命是何等脆弱的武将们,才能更懂得平和的日子是多么的珍贵吧!”岳菲的脸上带着少见的认真神色,她下意识的用双臂抱住蜷起的双腿,将下巴搁在上面。
月光照下来,撒在她那长长的睫毛之上,忽然让人觉得,她就好似是那月宫的嫦娥仙子一般。
“白相公!”
只是两个人的话题还没有结束,一个声音却是传了过来,紧接着,两个人的视野里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正是岳蕾。
只不过跟平日里那个傲娇的小姑娘不同,此时岳蕾的脸上,却是带着几分扭捏的神色,似乎是在踌躇着什么。
大概是感受到了白清和岳菲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岳蕾眼睛当中挣扎的神色好像更加浓重了几分。
“有事吗?”白清看着岳蕾,轻笑着问道。
一边的岳菲,好像是想到了岳蕾的目的,便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岳蕾。
岳蕾犹豫了一下,很快眼睛里闪过几分坚定,她抬起头来,看着白清,沉声说道:“白相公,不知道能否请您帮个忙,小女子也想拜入到澹台将军门下……”
话一说完,岳蕾便轻咬着自己的嘴唇,看向白清的目光里,充满着期许的神色。
听到岳蕾的话,白清顿时有些恍然,随即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岳蕾,许久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可以,等到回京之后,我会跟小舞说一声,至于成与不成,便看你的造化了,我可不敢代她给你保证些什么!”
听到白清刚刚所说的那些,岳蕾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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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出征
岳蕾从白清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一脸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大好,在白清看来,岳蕾离开时,就连走路的时候,都是一蹦一跳的。
这个时候的她,才有几分之前那个傲娇小姑娘的样子。
等到岳蕾离开之后,白清下意识的朝着岳菲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可是那个丫头自己的主意,看我做什么!”显然只是白清的一个眼神,岳菲就已经明白了白清想要表达的意思,顿时微微有些不满的对着白清说道。
白清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岳菲有些不干了,她先是瞪起眼睛,但是很快便转化为一个妩媚的笑容:“怎么,妾身在白相公的眼中,就是这般的不堪么!”
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看到岳菲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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