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尸鬼,你得想点办法。”刺客伸出脚在我的椅背上踹了一脚,震得我向前一趴差点栽到方向盘上。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的‘劳动成果’!嘴巴这么坏,我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泡到Redback的。哦!我差点忘了,是她泡到你的。”刺客一脸坏笑地冲着后视镜做了个痛苦的脸色,伸着脖子呻吟道,“轻点,轻点!痛!……”
顿时,淫声荡语充斥车厢,车内原本心情正坏的两个女人马上变成了一副尴尬又忍俊不禁的表情。我听过队里所有人模仿他们从窃听器中得来的我的“初夜”实况,但从来没有人比刺客学得更像,甚至连我当时半生不熟的中国式英语咬字都模仿得丝毫不差。
“请——帮我扶着方向盘!”我非常客气地请唐唐从边上接手驾驶。
“不要帮他!”刺客猛地坐正身体,把脸凑到唐唐身边,“你不帮他,我告诉你一个20岁处男的故事。”
“我操!……”我顾不得什么安全驾驶,撒开方向盘扑向后座鬼叫不止的刺客。车内悲伤的气氛立刻被我们两人的叫骂和女人的尖叫声冲散。
“搞什么鬼!操……”
“会不会开车?想死呀?……”后面紧跟的车子里的狼人和水鬼纷纷从无线电中破口大骂。
“你在干什么?不想活了?快放开我!放开我!这甘茵斯坦地下可有一千多万颗地雷,你这么开车,万一碰上颗不长眼的,我们可就全完了!”刺客被我压在身下抱着脑袋笑得喘不过气,一边闪躲我的拳头一边打屁道。
“没关系!怕什么?不就是地雷吗?我们无敌的刺客害怕了?”我抱着他的脑袋使劲勒紧,但头盔撑住了胳膊无法给予他足够的力量造成疼痛,所以这家伙仍一脸贱笑地和我打哈哈。
“有本事你就向北开!那是最近的雷区。”刺客的话把边上的两个姑娘吓到了,她们发现同车的两个家伙竟然不正常后,第一个反应便是帮我踩下了刹车。
“你们两个有病!”这是两个女人在车一停下后发表的一致意见。
“你想往北走,来呀!怕你?”我正拍打他的头盔时,耳边的无线电响了:“阵地呼叫狼群!回答。阵地呼叫狼群!回答。”急促的呼叫声让我们几人的动作都停在了原处。
“狼群收到!”水鬼回应了联军的呼叫,“什么事?”
“你们是十七区吗?”接线生甜美的声音传来。
“没错!”
“有一支武力搜索队在十九区失去联系,军部要求所有附近单位前去支援,具体信息已经传送到你们的单兵系统中。”甜美的声音报告的却是麻烦。
“十九区?”我愣住了,因为那里并没有联军部队,“去那里不是深入山区吗?我们人手不多且离那里可不近,没有比我们更靠近的友军?”
“有!英国陆战队的一队狙击手正在那附近执行任务,但是他们只有一个班的人,我们需要你们立刻前去支援,其他单位随后就到。”
“收到!我们这就上路。”狼人的话音让我改变了行车的路线,调转方向奔十九区的深山开去。
“嗨,小妞!听你的口音是来自加州,对吗?那真是一个好地方,我打赌你一定喜欢穿着比基尼趴在沙滩上,涂上乳液把自己晒成小麦色。”水鬼听完通知竟然开始在无线电中泡起了妞儿。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回应他的竟然不是刚才那个声音甜美的小姐,而变成了喉咙沙哑的男声。
“搞什么鬼?”男人的低声咒骂带着一股子英伦口音,“哪儿的王八蛋?”
“嗨!我的甜妞怎么变成臭男人了?”水鬼比对方还生气,“你个狗杂碎是谁?”
“我是英国皇家陆战队的达伦·费尔顿上尉。”看样子甜美的接线员已经把我们和远处的英军狙击分队接通了。
“我是你爸!”水鬼在无线电里骂了一句后便没有了声音。对方想大声叫骂,但估计位置不允许,只能尽量控制在适当的范围内提高音量表示自己的愤怒。但水鬼没有理他,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傻傻地骂了半天。
“杰丽!你不是士兵,这趟‘生意’太危险,我们没有精力照顾你。一会儿到了山脚,你就留在车上,等着支援部队过来就行了。”我指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山峰告诉边上的女记者,“唐唐留下保护你。车厢后面有枪,如果不会用就让唐唐教你,任何人接近,只要不报明身份便开枪,明白吗?”
“我会开枪!”杰丽听着刺客和唐唐整理武器的声音坐直了身体,紧张让她暂时抛开了刚才看到的惨剧所带来的悲愤。
“我要和你们一起。”唐唐在杰丽说话的同时也叫出了声,“我可以作战,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闭嘴!二等兵。这是命令!”虽然我臂上的中尉军衔是骑士胡乱从军部要的,但在部队里无条件地服从是真理,所以这东西让我得到了不少好处,尤其是命令他人的权力。看着唐唐张着嘴没话说的样子,那感觉真是让人舒服极了,下次一定让他们给我要个校级军衔。
“又不是我们国家的军官,横什么……”唐唐不敢正面和我起冲突,但在下面唠叨两声的胆量还是有的。
“我们是为了你好,小妞儿!”刺客压低枪管敲了敲唐唐的头盔说道,“你脸长得也不赖,如果被打烂半边就不好了!”
“我是士兵!来甘茵斯坦就是为国作战的。我不怕死!”唐唐气势很足地瞪着眼睛对我抱怨。
“奇怪!是我打的头和你说话,你看他干什么?”刺客从后面伸出手捞住唐唐的脸,迫使她向后转头对准自己,“是不是看上他了?嗯?我告诉你,他已经有主了,他婆娘可是个狠角色,我都不敢招惹的。不过我还是单身贵族,如果想‘打仗’的话,来找我吧!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火力’十足。”
“我可以告你骚扰的,长官!”唐唐凶狠地甩开刺客的纠缠正告他。
“嘿嘿!食尸鬼,他要告我骚扰。哈哈哈!”刺客听到她的威胁放声大笑起来,仿佛从没有听过这么可笑的事一样,我知道这家伙肯定还有下文,便没有接茬。
“你知道吗?小婊子!就算我现在干了你,你以为谁会帮你?我战友?还是边上这个棕发的小娘们?嗯?”刺客一把揪住唐唐的衣领拉到脸前,面目狰狞地骂道,“她敢吱声我连她一起干了,然后把你们两个杀了扔在这大沙漠里,你以为谁会为你讨回公道?你的国家?不,你还不是美国国籍,他们没有义务。你的长官?不,不,不,他正跟自己甜美的打字员调着情呢。军营里的同胞?不,他们大部分是来自日本……现在你来告诉我,谁能帮你?……”
“我……”刺客的话正好击中了唐唐心中最脆弱的一环,意志瞬间便被击溃,原本愤怒的眼神成了恐惧,不敢和刺客凶狠的目光相碰。
“够了!刺客,别闹她了!”刺客的老练不是唐唐这种菜鸟所能应付的,再听下去她非精神崩溃不可。
“尻!你急什么?不管以前处在哪个政府的统治下,反正现在她都不再是中国人了。”刺客正说到兴头上。挖掘别人内心的恐惧不止是屠夫一个人的嗜好。
“她和我仍是同宗同源。”说到这里我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的小女孩,“都是炎黄子孙。”
“人家可是台湾人,不一定承认这个。”
“放屁!你才是数典忘祖的杂种。呸!”听到这里的唐唐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竟然猛地扭过头,一口唾沫啐到了刺客的脸上,刚才闪烁不定的目光也炯炯有神。
“哈哈!”我看着满脸难以置信的刺客笑了,“伙计,民族归属感不在政治范围,它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烙印在彼此的灵魂中。无论何时何地,都无法改变。即使与整个阿拉伯世界为敌,你们犹太人最终不是仍抢回了祖先诞生的土地吗?当年你们怎么向世界解释来着,你忘了吗?”
“祖先在召唤我们回家。我记性很好……”刺客说到这里也没有了刚才捉弄人的兴致,手摸胸前标有六芒星的老式军牌道,“两千年来犹太族遭受了太多的不公与残暴,如果不是种族的凝聚力,恐怕我们已经被灭种了。”
“我们也是!”我笑着指了指唐唐和自己。
“所有幸存的种族都是!”一直没有言语的杰丽·麦尔斯突然插嘴,“没有向心力的种族都已经被消灭了。想想刚才在沙漠里看到的那群自相残杀的甘茵斯坦人,真是可怜、可叹、可悲呀!”
“那些人大多是外国来的志愿军,印尼人、马来人、中国人、俄国人。他们认为自己是在驱逐侵略者,你可以这样想,如果这能让你好过一些的话。”
“也许吧!”女记者又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车子还没有开到黑乎乎的山脚下,远处已经响起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听起来就在不远处盘旋,但在夜色的掩盖下,只能看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他们来得挺快!”刺客的话音未落,一张火箭弹网便如同天降火流星扑面而来。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飞机的指示灯,等发现这红光屁股后面还带着烟的时候,火网已经在我们车旁炸开了。
坐在车中的我先听到沙粒和弹片击打在挡风玻璃上的刮响,然后是玻璃破碎、钢铁扭曲的声音。冷风还没来得及吹进驾驶室,我就感觉车头猛地被掀起,身体后仰,胸前的子弹带沉坠得压在胸前,膝盖重重地磕在了方向盘下方,虽然有冬装军裤顶着,可是骨头上的钻心疼痛,仍逼出我一头冷汗。
爆炸瞬间便结束了,重归平静的沙漠让人误以为刚才只是偶尔刮过的一阵大风而已,金鸡独立的巨大车身保持微妙的平衡倒立了片刻,便轰然侧躺在了沙漠中,没系安全带的我滚过悍马巨大的中控台,重重地摔在副驾驶位的唐唐身上。全副武装的我加上自重,足有一百公斤,砸得瘦弱纤细的唐唐发出“哎哟”一声呻吟便闭过气去了。
大头朝下地撞在车内的金属支撑架上后,头盔保住了我的脑袋没有被撞破,但我听到脖子里面的骨头轻脆地响了一声,心中一惊!我下意识地顾不得身处何境,奋力甩动四肢扑腾起来。等感觉到四肢撞击硬物传来的疼痛,“瘫痪”这个恐怖的字眼才顺着汩汩的汗水从我体内流出。
“怎么回事?”我掏出枪射穿了头顶的车窗,然后拉着窗口引体向上爬出了车舱。等我连滚带爬地从沙子里站起身的时候,一架老式的米25直升机头朝下栽到了不远处的沙地上。
“怎么回事?”剧烈爆炸燃起的火团照亮了失去灯光的前路。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妈的!”我声音未落,身后刚从沙中爬起的狼人发出了同样的咒骂。
“射击我们的直升机自己掉了下来?”水鬼从燃烧的军车旁站起,满脸都是沙子。
“找掩护!建立防线!”狼人打断大家的猜测叫道,“有人受伤吗?”
逃命时来不及拿长枪的我赶紧躲在一座小沙丘后面,握着手枪面对黑漆漆的夜幕。因为我同样发现远处有几个黑影在向我们这个方向移动。
“我很好!”我先自检了一遍,“只是失去了枪和头盔。”
“我也是!”刺客正在倾倒的车内努力帮助杰丽向外逃。
“我受了点轻伤,但没有关系!”水鬼看了眼身边只剩底盘的军车,摸了摸被汽车碎片削飞的背包和大片的军服,借着火光我可以看到他背上的皮肤也被削飞了一条,黑红的血水顺着背流进了腰带内,“但我同车的一名记者和两名美国兵完了。”
“把陶式导弹从车上卸下来!”狼人手里有机枪和望远镜,“我们有‘玩伴’了!”
我赶紧跑向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军车旁,打开固定件把陶式反坦克导弹从发射塔上卸了下来,扛在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了原本藏身的沙丘。
“学生军还有直升机?”我趴在地上打开陶式反坦克工作站的红外观察镜,远处几辆杂牌坦克正编队向山里行进,其中三辆已经掉转方向成“品”字形向我这边开来。
“听说有五架老式的米25直升机。”水鬼顾不得后背少的那块皮,扛着“标枪”式反坦克导弹跑了过来,趴到了我左下方的沙坑中。
“哈!我们真幸运,五分之一的几率分配到数万军队中竟被我们撞中,真应该去买六合彩。”我打开陶式反坦克工作站的单兵支架,将它沉重的发射部架好,“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这东西怎么会自己无故掉下来?”
“俄罗斯出口的米25只有可安装支架,这些飞机上的火箭发射筒是自装的,在这种夜色下仍清晰可见尾烟,绝对是重型火箭弹,不过这类重型火箭弹只有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才会用它,因为火箭弹飞出去时产生的尾焰浓烟会包住机身,导致发动机吸入废气而停转。”唐唐好不容易从车窗爬出,刺客蹲在打开的车门上从后车厢取出反装甲武器扔给杰丽,让她传递给其他军人,“显然这架机上的驾驶员经验并不丰富。”
“听着!这些坦克一旦进入射程便开火,射击后立刻转移阵地。其他人分散开保持掩护姿势,否则他们一炮就可以将我们全部消灭了。”狼人接过刺客拖过来的“标枪”重型导弹后说道。
“咚!”一声炮响,其中一辆比较先进,看起来有点像T72M的主战坦克率先在三公里外开炮射击,而其他性能落后的T54和T62则继续推进。听到炮声和炮弹着地间的时差是最令人恐惧的时刻,因为你不知道那该死的炮弹会落在什么地方。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会让人产生身边空气动荡的错觉,似乎那看不见的铁块正排开空气向你飞来。这错觉又加深了恐怖的程度,直到爆炸声伴随着惨叫轰然响起,那颗提到喉口的心才掉回肚里。这次我依然幸运,炮弹打在了燃烧的军车照亮的地带,一个刚从四脚朝天的悍马中挣扎着钻出的美国兵还没跑出两步,便被炸开的车门从背后削碎了上半身,两只脚在跑出一米远后才“扑通”一声摔在沙面上,孤单地冒着热气。
“不要看着你的导弹,要看目标。”狼人的声音提醒我,“陶2是红外线半自动制导的老式导弹,你要用瞄准具对准目标才能击中。”
听到他的话我才想起以前在教科书中提到的东西,赶紧把制导瞄准具调回远处发光的T72M身上,这时在空中转了半天的弹体才拖着尾巴飞向目标。火光闪现,T72M被击中了正面,没有挂装反应装甲的主战坦克在可以击穿500毫米的重型反坦克导弹打击下,像炮仗炸开的火柴盒一样全身冒火、四下飞散。
二战中的美国士兵曾说过:“面对钢铁怪兽的坦克,再强壮的士兵也只能趴下颤抖。”相比那时我们应该感觉到幸运,因为我们手中有了屠龙的宝剑,也许脆弱,也并不锋利,但它让我们不再感觉渺小!
第一一一章 深入(二)
“哟吼!”看着远处炸开的步兵天敌、钢铁堡垒,几个趴在沙丘后面的美国大兵禁不住欢呼起来。毕竟坦克作为步兵天敌的传说已经深深烙印在每个陆军士兵的心中。见了屁股后面冒烟的就快跑,被小股步兵奉为圣旨真理。如今,亲身感受到科技差距带来的生死之别后,幸存的希望又重新在他们心中燃起。
“快转移!转移阵地!”在狼群里待的时间长了,还真不习惯看到战场上竟然有人比我还迟钝,我不得不伸手拉住身边女兵肩上的救生带,把正在欢呼的“小甜妞”拖离了已经暴露的发射点。
还没跑出两步,重型车队奔驰引起的大地微震便静止了,我知道这意味着逃离阵地的时间所剩无几了,于是越发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