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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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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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挺住!”医生伸手抓住我身上的紧束衣,将我双手拉开,凑到我耳边大吼,这时我的五感都被对海洛因的强烈饥渴封闭,小声说话根本听不清楚。濒死的痛苦让我渴望借任何手段减轻体内酸麻的痛苦,把我吊起来就是害怕我像以前一样用利器刺自己的肉或用烟头烫自己的皮肤,而我现在除了拼命地跺脚外什么也做不到。这是正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我已经记不起有多少次想一刀把自己捅死。
  我不停地呕吐,直到连胆汁都挤出来了仍停不下来,肚子里感觉有爬虫顺着喉咙向上爬着咬,痒得我想吐,痛得我钻心。看着四周的墙壁却撞不到,急得我只能拼命地嘶吼,通过喉咙撕裂的痛楚来舒缓心头的焦灼。
  “兄弟!挺住!我知道你行的。”
  “食尸鬼!拿出点军人的毅力……”
  “刑天!想想你家人。不戒了毒你有脸回去见双亲吗?”
  “看看这个!地质图!从甘茵斯坦那架勘查机的硬盘上找到的。吉尔吉斯斯坦的美国军事基地,距离中国最近的军事基地。美国配备预警与控制系统(AWACS)的预警飞机部署在那里,利用台、日、韩基地组成的电波拦截矩阵,整个中国西部都受到了监控,华夏上空不再有秘密。利用地层探测装置,可以把中国所有核弹发射井都挖出来。”
  “……”
  酒窖里的兄弟们轮番凑到我的跟前,不停地和我说话鼓励我,虽然他们的声音响亮又饱含感情,可是我现在除了能解除这地狱磨难的灵丹妙药外什么都不想要。毒瘾让我痛苦,而痛苦让我力大无穷。固定绳索的铁栓明显比年久失修的石墙结实,灰浆石缝被我东挣西扯竟然拉得松动开来。
  “快!按住他!”快慢机眼尖,第一个发现我身后墙体的状况,“这家伙要把墙拉倒了,顶一塌我们谁都出不去了。”
  四五个人闻声跳了过来,七手八脚按住我的头脚将我摁倒在地。我借着他们拉扯的力道扯开了领口,并用力撞在屠夫壮实的身体上,利用我俩体重的冲击将自己的左上臂从肩窝撞出。脱臼的胳膊为自己腾出了数公分的位置,使用仍正常的手拉着紧束衣向下拽,我顺利地将胳膊从衣服中脱出。
  “按住他!他要挣脱了!妈的!这东西还号称世界上最安全的紧束衣,有屁用!”恶魔本来看我有伤在身不敢下手,看我竟然不顾伤痛用脱臼的左手压着衣领扯裂了紧束衣,迫不得已伸出膝盖压住我的脑袋,另一只手按住了我脱臼的肩窝,按死猪一样将我摁在了地上。
  “别动!”屠夫抓住我伸去嘴里掏牙套的右手,骑士和快慢机按双腿,加上小猫,五个人才把我压制住。但我仍不停地在他们手里扑腾,争取任何一丝松动的可能。
  “给我!给我!”我甩开屠夫的钳制,掐住他粗大的脖子威胁道,“快!不给老子做了你!”
  “哟嗬!翅膀硬了!”屠夫伸手把贴在我喉结上的拾音器扯掉扔到了一边,顿时无数威迫利诱的话到了我嘴边全成了支吾不清的吼叫,直到满嘴喷血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时便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快到似乎全身的氧气都用来供应它的加速,脑子反而因为缺氧有点迟钝起来。
  “他不行了!按住他!按住他!”医生按住我的脑袋掏出一个注射器,看到熟悉的针管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海洛因,身体比脑子更早一步激动起来。
  “你要给他注射?”屠夫恼怒地抓住医生,看着近在咫尺的注射器却解不了自己的痛苦,我急不可耐地一口咬在了屠夫的小腿上,希望能让他疼得松开医生的手。
  “啊!操!咬我!”屠夫被我咬伤,松开医生,收回手捏着我的下巴硬生生掰开我的牙关。同时我感觉到脖子上一热,医生把针头扎进了我的皮肤,虽然还没有任何液体推进来,我脑中堆积的习惯反射已经泛起了舒畅的释放感。
  “我给他注射的是盐酸氯丙嗪,一种中枢多巴胺受体的阻断剂,这东西能缓解他戒断反应过大引起的心律失常和心力衰竭,还可以镇吐和消除兴奋、幻觉和妄想。”医生缓缓地把药液推进我体内,“与强镇痛药芬太尼一起静脉注射,可使病人产生一种特殊麻醉状态,消除痛觉。”
  随着血液的快速流动,我感觉到五脏内的躁火被扑灭,奔腾的血液变得平缓,四肢无力,剧烈的痛觉逐渐消退,随之而起的是强烈的嗜睡感,但却没有办法彻底睡着,意识陷入严重的恍惚中。
  “应用大量氯丙嗪可出现镇静、嗜睡、体温下降、基础代谢降低、器官活动减少等现象,好似动物冬眠一样,我们称之为‘人工冬眠状态’。给吸毒者应用后,可使其几天内一直昏睡,处在亚冬眠状态,使毒瘾发作症状在睡眠中度过,减轻其痛苦。”Honey接过医生的话替他解释,让医生为我做检查,“这家伙的毒瘾太大了,如果让他强行戒毒,他会痛到心脏衰竭而死。”
  “听起来很不错,为什么你不早用?”我仿佛掉进了胶水池中,身边的一切变得黏黏糊糊,连声音都被绊住了。
  “因为这东西虽然可以让他在戒毒时感觉不到痛苦,可是同样也不会让他的脑子进入已经无瘾的状态。虽然生理上可以度过毒瘾发作的症状,可是心理上仍会一遍一遍地发作。复吸的几率太高了,要比其他戒毒法高数倍。”Honey试着向屠夫解释心瘾之害更甚于生理反应,“与之相比,治疗中出现的大小便失禁、兴奋躁动、呼吸抑制、肺部感染等不良反应,反而算不上什么了。”
  “那怎么办?”
  “这只是权宜救命的,等他戒断症状不会危及生命的时候,还是要让他硬熬才行!”Honey说到这里,自己也显得很犹豫。
  “那岂不是要把戒断过程延长,让他在鬼门关前多走好几趟?”听到这里,骑士也明白现在这种办法就像把人从开水里捞出,放进冰水里降降温,然后再扔到滚油里。
  “是呀,没有办法!”Honey摇头无奈地表示。
  眼中摇曳的画面里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位素衣天使,金色的长发垂到胸前半掩住了绝色的容颜,嫣红的朱唇轻启,柔缓的声音里包含着无比的坚定:“我相信他可以撑过去!因为我不会让我的儿子有一个瘾君子父亲!”
  第一三五章 地窖戒毒
  “我从没有让你对我们的关系下个定义,或是结论。想起来我们之间的关系从开始到现在,都是纯感情的堆积。也许是在台湾住的时间长了,对于中国男人内敛的感情和责任心的好感让我选择了你。开始我只是想找个伴儿而已,真的没有想过会和你生活一辈子。”Redback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道,“我们都是手沾鲜血的人,‘杀人者,人恒杀之’的道理我们都懂。也许哪天你就被人杀了或者我挂了,如果有那么好运的话。”
  此时的酒窖中没有了其他人,只剩下我和Redback,这种独处谈心在我记忆中是第一次。感觉非常生疏!
  “每次走出门,我们都没有想过自己如果回不来会怎么样。因为我们都是军人,多愁善感会增加遇险的几率。可是如今……”Redback抚摸着长袍下滚圆的腹部,继续说道,“我无法再如此冷静地跨出那只脚了。”
  “我开始明白我父母当年为什么千辛万苦地将我藏在地窖里,因为走出那片人造的乐园便要面对焦土和枪弹,那是生在战火中的我的命,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但现在我不能让我自己的孩子再步我的后尘。”
  “我本来不想来找你的。我曾考虑过带着孩子离开你,离开这个圈子,到人迹罕至的北美高原,或冰天雪地的北极圈,到一个空气中都飘弥着和平的乐土。就我们母子两个!我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个不幸的人,死于一次交通意外,就葬在离家不远的山坡上,我会选个日子带他到那坟前,给他讲我编造的关于我们两人的浪漫史。呵呵!很自私吧?”Redback看着潮湿的天花板笑了,“我会教他读书写字,也会给他读《三国演义》,我会教他开枪打猎,却不许他伤人,我会教他酿造三次蒸馏的威士忌,而不是两次。我会……”
  “但你没有走……”我跪在地上浑身上下被汗水湮透,医生用药打断了我戒断的过程,所以不得不重新来过,体内翻腾的痛苦被面前佳人的话词吓跑了大半。
  “我应该……”Redback尖叫着打断了我的话,“我应该的……我不应该让你知道这些。”
  “为什么?你认为我不会是个称职的父亲吗?”我吼叫着,拾音器却没有办法完全表达我心中的恼怒,重新换上的紧束衣在我的怒火下发出难听的呻吟声。
  “我不知道。”Redback走到我近前单腿跪地,伸出手拨开被汗水粘在我脸上的头发,与我四目相对,“你也不知道。对吗?”
  “我……”想要申辩,却发现在Redback的注视下,一切解释都变成了虚假的开脱。
  “难道你要让孩子在暴力、杀戮、晦暗中长大,然后再像我们一样为了不知什么原因走进这片血腥中吗?”说到这里Redback突然捏住我的下巴激动地说道,“你还记得血勇士吗?你想像他一样等到儿子倒在自己刀下才追悔莫及吗?”
  想到法国那个混乱的酒吧中的悲惨老人,这时我才突然体会到他的悲哀,想到自己可能有朝一日会步上他的后尘,我心底的寒意冻碎了跳动的心脏。
  “那你为什么还来?”我意识到Redback的决定虽然绝情但却是正确的,想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留住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甚至还成了威胁孩子成长的隐患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存在再一次失去了价值。
  “也许是我生命中的亲密感情太贫瘠,像干燥的海绵,一次碰触便想从你身上榨取更多的爱意。等我想全身而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生命中已装满了咱们的点点滴滴。”Redback说到这里用手指沿着我额侧的发线轻轻滑动,原来的文身已经被初长出的短发掩盖,“那些美好像千斤重物拖住了我的脚步,而得到你失踪的消息后,它又像牵引车一样将我拖到了这个鬼地方,但我不知道你竟然变成这副鬼样子……”
  “你是在可怜我吗?”不知是心中无处发泄的挫折感还是身上如潮的难受让我越想越急,禁不住开始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没有你我照样不会倒下。我仍是刑天!依然是食尸鬼!照旧是男人中的最强者。”
  “是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自己的话有说服力吗?”Redback说完冷笑着坐回椅子,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不敢接她的话茬,因为我也无法确信自己能否战胜体内作祟的“魔鬼”。
  沉默像流沙一样将我们两人埋进绝望的沙漠深处。当我发现Redback孕育了新生命时,混沌的脑海里曾浮现出无数激动人心的画面,也许我们两人会开怀庆祝,也许我们会相拥而泣,也许我们会步入礼堂,甚至想过有一天带着她和孩子回国和父母团聚……但我没有想到这一幕,瞬间那些画面一一在我心中幻灭……
  “什么时候生?”过了许久我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人缓缓问道。
  “月底!”
  “噢!……现在几月?”我说出这句话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剩下半句“几日?”便硬生生吞了回去。
  “9月!”果然,Redback说话前深吸了数口气才压住了怒火。
  “我想见孩子一面。”我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似乎不抱有希望。
  “可以!”Redback回答得很爽快,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随着她的身影从我视线里消失,她也带走了支撑我身体的最后力量,我像死鱼一样栽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大腿抽筋的剧痛唤醒,在地窖墙壁上昏暗的烛火照耀下,我看到一张杂志大小的照片放在我面前的地板上。开始我并没有看出那模糊的黑白色调绘出的是什么图案,可是等我不慎碰乱了角度,借着反光我才惊觉这是张超声波图片,黑白两色绘示出的是已经可以辨认的胎形,是我即将降世的儿子。
  霎时间,如同打开了生命中不可知的某扇门,欲望如火山喷发般充满了枯干已久的身体,虚弱无力的心房被这股贪婪撑胀欲裂。当拾捡图片的意图和身上的束缚发生了冲突后,强烈的欲望转化成了穷凶极恶的力量,身上加厚的紧束衣如纸片般碎裂开来,但一道坚不可摧的绳索挡住了紧束衣的进一步毁损,无论如何用力这东西都像紧箍咒一样牢牢缠在我的双臂上。
  眼看到手的自由被条不起眼的细绳挡住,火气伴着羞怒几乎炸破了额头跳起的青筋。
  “不要挣扎了,那是拖坦克用的合金缆。你要能挣脱它,就能举起M1了。”快慢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不知道他是在我昏过去后进的地窖,还是根本从未离开过这里。
  “给我!给我!”我跪倒在地,额头顶着地板,想用牙齿衔起地上的照片,可是又怕嘴里淌出的口水玷污了它,于是只能用头拱着照片向快慢机哀求。快慢机慢慢地走到照片前叹了口气,弯腰拾起来摊在我的眼前:“这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了!”
  “放开我!”看着眼前的图片,由于角度和光线总是看不真切,禁不住仍想自己拿在手里看个方便。
  “不行!”快慢机调整角度,让光线充分打在照片上:“要到医生说你没问题了,我们才会松开你。”
  “我只是想亲手拿着我儿子的第一张照片而已。快慢机!看看我!我已经没有问题了。”我知道自己挣扎无用,可是仍不愿放弃争取。
  “路还长着呢!”快慢机根本没有理我,只是拉过一把凳子到我面前,把照片放在上面,便又退回到黑暗的角落去了,留下我一个人看着自己错过的人生里程懊恼,对Redback疏忽的自责……
  快慢机的话一点也没错,路还长着呢。等我从乍为人父的激动中清醒回来,肆虐在体内的毒瘾似乎未减反增,加倍煎熬我的神经。当我用脑袋磕碎面前的板凳,趴在超声波照片上抽搐时,看着滴落的鼻涕玷污了人形时,我明白了Redback离开时回头想说的是什么……
  几起几落!我不知道自己晕倒过多少次,随着毒瘾的减弱,我开始进入不眠期,四天四夜的干熬让我体会到痛苦的减弱,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所有人都很意外,我竟然宁可咬破嘴唇也闭口不再要求毒品,他们难以想象支撑我坚持下来的原因,只是手心里一团已抓得稀烂的纸团。
  戒毒,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愿意为之努力的支撑点。每次从痛苦发作的巅峰回缓之时,我仿佛看到一个胖嘟嘟的小小子向我越走越近。
  兄弟们轮流下来看守我,生怕我忍受不了痛苦自残。我拼命地和身边的人交谈,生怕自己有空闲下来的时候。独自面对自己成了一种恐惧!
  兄弟们告诉我,扳机最终没有能救回来,至今下落不明,队长把大家紧急召集到这里后便不知所踪,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美国已经把大军调集到了波斯湾,准备再过两个月便攻伊。听说部队的装甲兵还没到位,美国石油钻探队已经把汽车加满了油。佣兵这回换了个“战后重建承包商”的名义进驻了美军基地,人数却已超过了美国现驻军人的一倍。
  “你不知道呀!现在全世界的眼睛都盯着这里,每天背着相机在基地边上转悠的记者比军人还多,都是扛着长焦镜头,和火箭炮一样,把门口站岗的卫兵整得天天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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