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吧。”
“有没有能锁住人心的锁？”
“什么？”
“锁心的锁。”
穆杨卖了不少时间的锁，但从来没听过这种锁。而且人心如何锁？不知她小脑瓜里在想什么。
她突然扑哧一声笑了，“逗你玩的，人的心哪锁得住啊。哎，问你，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还行吧，不过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谋生而已。”
“你的话听起来好沧桑，你说，谋生真的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对吗？”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似不知何为谋生。难道她真不懂谋生不易吗，不然，为何行窃？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你为什么——做那种事情？”穆杨做好遭受枪林弹雨的准备。
“什么事情？”
“在火车上，偷东西。”
“不许问这个问题！许你问一个别的。”
“我没有问题了。”
“不会吧。”
“那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风。”
真名还是假名？
“风，什么风？”
“来无影去无踪的风。”
真正一个江湖女贼。
“姓什么呢？”
“没姓。”
“树上掉下来的？”
“你才树上掉下来的呢。”
脾气还蛮大，好不容易和她开了句玩笑，没想到惹怒了她。
“哎，我让你问一个问题，你却问了我四个，多了三个，怎么办？”
原来是个陷阱，防不胜防。
“你说怎么办吧。”穆杨无奈地说。谁叫自己不留心，还有东西在她手上。
“嗯，我想想……星期六陪我逛街。”
穆杨一愣，在男女方面，他很拘谨，除了罗芙，他从来没有陪过别的女孩子逛街。
“怎么，不愿意啊？”
“也不是。”
“那你干嘛一张苦瓜脸。”
“我本来就这样。”
“那好，等我电话，不许关机。如果关机了，我会很生气，后果自负，反正你的身份证在我手上，如果我用它做了什么坏事，可别怪我哟。”
“你？”
“嘻嘻，那就表现好点嘛。好啦，我先回去了。再见，木头。”
她跳上一辆出租车，一阵风似地消失在穆杨眼中。
穆杨看着她远去的方向发了一阵呆，然后朝公交车站台走去。他觉得不应该和她纠缠下去，可是她好像吃定了他，掌控了主动权。他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5． 无心入眠
穆杨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夜景，路灯如点点星光，温暖迷离，有幸福的情侣携手相依在路边散步，浓情密意，晚风轻拂着路边杨柳枝。苏家小女旧知名，杨柳风前别有情。穆杨的心有一丝微微的悸动，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手机铃声响起，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曲子，快餐时代，说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似乎有点土，但罗芙喜欢，给穆杨下载了这个手机铃声，而且还把她自己的手机铃声设成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忠贞的爱，千古的爱，美丽的传说。有时候，穆杨觉得罗芙很天真，也许正是这点点天真，令他喜欢了她。他喜欢生活简单一点，所以希望与他生活的人也简单一点。
“亲爱的，你在哪里？”罗芙在电话里问道。
“在车上。”
“干嘛去了？”
“有一点事情。”
“猜我在哪里。”
穆杨被那阵风搅得心里乱七八糟的，一时没有心思猜罗芙在哪里。
“不知道，你在哪里。”
“猜猜嘛。”
女人好像都喜欢玩猜来猜去的游戏，猜我爱不爱你，猜我的心里有谁，猜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其实很多事情是不可以猜的，比如爱情，若真猜着一些意料不到的事情，各自分飞，回头懊悔，却已无岸。早知如此，不如不猜，糊里糊涂并非都是坏事。
“猜不着。”
“再猜猜嘛。”
“不知道，告诉我答案吧。”
“本小姐呀，正在你家里。”
十分简单的问题，换了平日，穆杨早知答案，今晚心有点乱，所以没猜到。罗芙有穆杨的钥匙，其实他们可以同居，很多情侣都这样，可以减轻负担，两人都租房，每月的房租是笔不小的开销，特别是对于穆杨和罗芙这种收入不多的打工者。但是罗芙不愿意，穆杨也就不勉强，他尊重罗芙，从来不勉强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罗芙说这正是她喜欢他的地方。
罗芙问穆杨为何晚归，穆杨本来想说风还钱包的事情，但怕罗芙多心，她比较敏感，于是说和同事小武吃晚饭了。小武和穆杨在公司相处得来，平时两人关系也不错，有时穆杨带罗芙和小武一起吃饭，因此罗芙和小武也比较熟。
“怎么吃到这么晚？”
“吃完饭散了会步。”
“两个大男人散步？”
“餐馆太吵，于是出去边散步边聊了会工作上的事情。”
“工作上的事情怎么不在公司说？”
“有些事情在公司不太方便说。”
“真的吗。不过，我还以为你和小武同性恋呢。”
“别瞎说，我是同性恋怎么还会和你在一起。”
“那就是双性恋喽，反正这种人也不少。”
“你太抬举我了。”
“呵呵，我今晚留在这里。”
“好的，希望今晚不会接到骚扰电话。”
罗芙的老板是个变态狂加工作狂，罗芙的手机得24小时开机，经常三更半夜打电话叫罗芙回公司加班，所以罗芙经常半夜被老板从穆杨的被子里叫走。穆杨看了心疼，建议罗芙换工作，但罗芙不同意，她觉得在这家公司挣的钱比别处要多。穆杨只好作罢，心想做贸易的可能就这样吧，经常有货三更半夜到。穆杨有次开玩笑说罗芙像应召女郎，罗芙一听脸就耷下了，穆杨于是不再开这种玩笑。但后来他明白了，有时候玩笑和事实没有区别。
“要不我关机吧。”
“算了，还是开着吧，免得丢了工作。”
罗芙笑了笑，把手机放在了床头。
虽然穆杨不希望罗芙半夜接到老板的电话，但是手机偏偏半夜响了，她的老板。
罗芙和穆杨自嘲的笑了笑，罗芙从床上爬起来，离开了穆杨的住处。
穆杨站在窗边目送罗芙离开，在路灯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瘦小，穆杨心里一疼。暗自说一定要更加努力工作，他不能让她如此辛苦，他要好好呵护她，让她再也不必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去工作。
罗芙走后，穆杨也无半点睡意了，点了根烟，烟在指间慢慢燃烧，烟雾轻轻缭绕。
穆杨脑子里浮现许多面孔，母亲的，罗芙的，还有那个风的，心里百般滋味。
夜已深沉，不知从谁家窗户里飘来一阵胡琴。秦时明月汉时风，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一同淹没在那咿咿呀呀中，飘飘摇摇，风一吹，散得无影无踪。
指间的烟灭了，灰尽了。
6． 购物狂（1）
星期六迈着轻巧的步伐姗姗而来。天气好得不得了，天空蓝蓝的，阳光暖暖的，微风柔柔的，花香甜甜的，这种天气非常适合逛街。
穆杨记着风找他今天逛街的事情，他并非有多想见以她，只是想拿回他的身份证。拿回身份证后，万事大吉，他便可踏踏实实地过每一天了。同时他也不希望他原本简单的生活里多出一个女人，虽然罗芙平凡普通，但穆杨认为罗芙就是那个可以陪他一生一世的女人，有了她，他心无旁鹜。
穆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开手机，不过到中午了还没有接到她的电话。穆杨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她的电话，而他又没有她的电话，他只能等。莫非她一转身，忘了这事，她那样的女孩子，谁把握得住？
穆杨看着窗台上的阳光一点一点地转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想她可能不会找他了，身份证估计也没戏了，那天找他也许是她一时心血来潮，找他解解闷而已。
就在穆杨对她放弃希望时，罗密欧和朱丽叶突然唱歌了。
“木头，起床了吗？”是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好像刚起床，真是晨昏颠倒。
“早起来了。”
“等我？”
“可以这样说吧。”
“呵呵，那好，你在哪个方位？”
“西直门。”
“半个小时当代商场见。”
“好的。”
“半个小时没见到你，后果自负！别忘了，身份证在我手上喔，嘻嘻。”
穆杨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还是立即出了门。
还好，穆杨在半个小时内出现在她眼前。她又换了一身行头，翠绿毛衣，湖蓝短裙，藏青小靴，青春靓丽，堪与春色争艳，她是如此自信。
“表现不错！”她冲穆杨笑着，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
“你挂上电话就往外跑吧？”
“你怎么知道？”
“我是神仙，无所不知？”
一会儿是贼，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神仙，不知下一秒又会是什么。
下一秒是购物狂。
穆杨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购物狂，当然他很少逛街，逛街主要是陪罗芙，但次数有限。罗芙善解人意，知他囊中羞涩，很少拉他来商场进行社会资源再分配。说实话，穆杨口袋里那点钱分配不了几下。有次罗芙过生日，穆杨想大方一次，拉罗芙逛商场。她看中了一条裙子，看是好看，可惜太贵了，五百多块，罗芙转了几个圈又转回来，说就试穿一下。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一点不假，罗芙穿上简直换了个人似的。穆杨从来没见罗芙那样优雅动人过，一咬牙买下了。平时并非穆杨小器，穆杨也希望一掷千金，可是他实在是没什么钱，他还得吃饭租房坐车，而且老家还有个指望他生活的母亲。
而此刻，眼前的这个购物狂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吊牌上的价格，管它几百几千，上了四位数的吊牌穆杨看了一眼绝对不看第二眼，可她手轻轻一扬，开票！而且她的购物欲似乎无止尽，穆杨已经提了四个袋子，衣服，鞋子，香水，化妆品……可她的眼睛还在那些衣物上转来转去，似乎恨不得把商场搬回家。
购物结束时，穆杨暗自计算了下，他手中的那几个袋子加起来估计有一万多块，他好几个月的工资，近一年的生活费用，而她短短半天工夫就分配出去了。
大观园儿女赏菊吃一顿螃蟹，够刘姥姥过一年。
穆杨暗想她真的和自己不是同类人，绝对不是他这样的穷小子交往得来的，有心无力。拿回身份证赶紧躲远点。
但穆杨同时又纳闷，她哪来这么多钱？偷来的吗？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6． 购物狂（2）
穆杨若非亲身经历，怎敢相信她是个贼，分明就是个金枝玉叶的富家千金！
可是，她是个贼，千真万确，她偷了穆杨的东西，偷了别人的东西。他有点替她可惜，同时也觉得她这样花费偷来的钱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可风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也不在意钱来自哪里，坦然地花着。
逛完商场，她请穆杨喝咖啡。坐在咖啡厅柔软的沙发上，穆杨的每根骨头都松懈下来了，他从未如此“逛”过商场。
“累了吧。”她坐在穆杨对面，嘴角挂着笑。
“还行。”
“不行就不行，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过以后多陪我逛几次，锻炼锻炼就好了。”
以后，还有以后？
“你在商场的时候是不是在想这个贼到底偷了多少钱？”
“没有。”
“我不喜欢不诚实的你。”
穆杨无言以对，能诚实吗？他只想要回他的身份证，别的事情他不想多说。
“你讨厌我吗？”
“说不上。”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对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穆杨无语。
她嘴角一翘，露出顽皮的笑容，追问道：“是不是？”
穆杨依旧无语。
“木头，你真的很像木头呢。对我有喜欢或者爱的感觉吗？”
穆杨的脸有些发烫，他受不了这么直白的问话。
她哈哈大笑，“瞧你紧张的。好啦，不逼你了。我以后找你玩，你会陪我吗？”
穆杨只想要回他的身份证，他不想再见她。他们不是同类人，有些人不能多见。
“不愿意？你讨厌我？”
“不，没有。”
“那就是说你同意陪我喽？”她清澈的眼睛天真地盯着穆杨。
“你没有朋友吗？”
“没有，所以才会找你啊。”
“为什么要选择我。”
“因为我喜欢。”
穆杨不知她的喜欢是何意，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找他。
“不过我不喜欢你的生活方式，或者说花钱方式，如果你的钱真是用那种途径得来的。”
“你想对我说教吗？”
“我没有权利。”
“还好你有自知之明，不过你真要说是浪费口水。我们不说这个话题好不好，只做朋友。”
“我们不合适吧。”
“因为我是贼？”
“我不了解你。”
“为什么要想那么复杂呢，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做一些想做的事情，这就行了。”
“我的生活没你想像的悠闲，我要工作。”
“放心，我不会妨碍你工作的。”
穆杨不说话了，他实在不明白她为何一定要找他做朋友。
她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看了会窗外，又看着穆杨，说：“人有时候会很孤独，所以想找个人陪。”
“我不明白，你也可以找别人呀？”
“你不一样，我在火车上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心地不坏。现在坏人太多了。”
“你很相信你的眼光？”
“是的。而且我还相信你不会拒绝可爱的女孩，比如我。”
穆杨笑了笑。
“默认了吧，做我的朋友？”
如果抛开她行窍的事情，她的确算得上个非常可爱的女孩。但穆杨不忍拒绝，只得点头。
她顿时笑魇如花，从手袋里挑出一个递给穆杨，“给你的，朋友的礼物。”
是两双袜子，耐克的，一百多块一双，够穆杨买一大堆平时穿的袜子。
“谢谢你，不过……”
“不过什么，拒绝我的礼物？你的袜子破了。”
穆杨低头看了看脚，袜子后跟有个洞，他不禁尴尬。其实他倒不是穷得买不起袜子，而是出门时太匆忙了，但是一百多块一双的袜子他从来没穿过。
“太贵重了。”
“穿习惯了就不觉得贵重了。”
“可是……”
“你还想不想要身份证，想要的话就收下，我不喜欢罗哩巴嗦的人，特别是男人。”
穆杨只好收下了，但他一直都没舍得穿，藏在衣柜最底下的抽屉里，后来被老鼠咬坏了，从此穆杨跟老鼠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后来穆杨尽管穿过许多上百块一双的袜子，但他心底仍然怀念她送的那两双，那似乎才是他最想穿的。有时穆杨想，如果老鼠没咬破，如果他穿上了，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不知道答案，因为他没有穿。
永远的遗憾，如同他没能走进她的世界，她太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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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真实中的虚幻
自从陪风逛了一次商场后，风果真经常找穆杨。陪她逛商场，陪她喝咖啡，陪她吃饭，陪她看电影，陪她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看行人，陪她看时光在树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陪她开着车满城转悠……
风开着一辆红色的跑车，火一样的红，非常张扬，如同她的青春和妖娆，肆无忌惮地燃烧着，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燃烧起来。
她让穆杨领略了什么叫花钱如流水，逛一次街，少则上千，多则上万。
因此，穆杨更加怀疑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