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砚砚半信半疑的关灯躺下,但是心中还是很忐忑。
沉烈的胃不好,但是今天还陪着她,因为她的任性,还吃了不少辣的东西。
平素,他是不能吃的。
想着,手抚了过去,却抚到了一手的汗。
啪——
灯再次被打开了,对上沉烈那张苍白的脸。
“沉烈,你还说没事?!”
大半夜的,沉烈倒霉的有被送到医院了。
不出张砚砚所料,沉烈的胃炎又发了。
送到医院的时候,只剩下值班的女医生。
似乎是很不爽大半夜有病人来,女医生给沉烈检查了身体,挂了点滴,才瞪了一眼张砚砚,“你是他什么人?”
“……老婆……”虽然有些不满医生的口气,但是张砚砚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果不然,回答之后,女医生又是一阵暴怒。
“有你这么当老婆的么?老公有胃病,还给他吃这么多辛辣的东西……你会不会当人家老婆的!”
“……”
好吧,对女医生的责问,张砚砚除了沉默,什么都不能做。
毕竟,一开始理亏的就是她。任性的也是她啊。
沉烈吊了点滴,缓解了疼痛,沉沉的睡下去了。
张砚砚守在床边,轻轻叹息一声,好半天,才是探手过来抚上沉烈温热的额头。
“沉烈,我是不是又任性了……”让你受苦了呢……
心中的抱歉只化作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张砚砚抚了抚沉烈,感觉掌心一边温润,才是叹息一声说道:“对不起,我以后都乖乖的……沉烈,你也乖乖的,好不好?”
沉烈没有回答,只是在睡梦中习惯的蹭了蹭张砚砚的手,温顺可爱得好像一只小花猫一般。
“乖……”
张砚砚心口都要化了,抚了抚那可爱小花猫,最后给他盖上了被子,在他的床边,想了想,最后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事实证明,经过这段事情后,张砚砚和沉烈的关系更加的进一步了。
在张砚砚这边,或许最后的亲人那条线都被她彻底的掐灭,她的生命中只剩下沉烈,所以就全心全意的投入了。
而沉烈,见到张砚砚难得的温顺可爱,也是心情大好。
出院后,两人过了一段甜蜜日子。
只是,沉烈知道张砚砚的心结难开,几次想要替张母说话,都被张砚砚堵在了口中。
对此,沉烈只能叹息一声。
张小鸟,其实是一只鸵鸟来着。
只是鸵鸟,把头埋到沙子,就真的当一切都不存在么……
那不是别人,是生养她的家人,给她生命,给她整个人生的家人啊。
不过,虽然有这么一层顾虑,这边的日子过得平静而温馨。
张砚砚过得很好,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当然,所有的好,都要除却了每天沉烈接到的电话。
她知道,那是张母打来的。
沉烈说过的母女没有隔夜仇,她也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张母含辛茹苦的把她养大,并且还没有和罗父在一起,就知道她不想表面的那么自私,那么的绝情。
可是,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但是要跨越那一段,还是困难的。
沉烈出来,看见的就是张砚砚抱着大兔子,愣愣出神的模样。
拿着大乌龟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敲,得来对方暴怒:“沉烈,你干什么?”
沉烈抱着大乌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吃了一口张砚砚削皮的苹果,轻松自在。
“想什么呢?”
“哼,没想什么……”
张砚砚抱着大兔子,心情抑郁。
沉烈咬了一口苹果,放下了。
“小鸟儿,我们谈谈……”
或许是沉烈罕见的严肃,让张砚砚都有点不习惯起来,但是也很快的想到了沉烈要谈什么,她好像一只惊弓之鸟一般,跳着起来。
“我饿了,我去厨房找点吃的……”
“……小鸟儿!”
而沉烈的回答是直截了当的拉住了张砚砚的手,眼神正色看着张砚砚:“小鸟儿,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张砚砚,属性鸵鸟。
遇到事情,从来不想伸长脖子勇敢面对,而是把她自己埋到沙子里。
“你就想一辈子不要你母亲了么?还是,你想让她下辈子都活在不安宁中……”沉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母亲身体不好……你也知道的……你有时间,她未必还有……”
张砚砚坐了下来,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她抱着大兔子,把脑袋靠在兔子的脑袋上,好半天才是说道:“沉烈,我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忘掉过去,原谅一切的机会。
沉烈没有说话,只是拉了拉兔子的手,“时间,已经很久了……小鸟儿……你该学会面对了……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是你的母亲……”
张砚砚对于沉烈的苦口婆心,没有在说话,只是有些疲倦的埋首在兔子的脑袋中。
“或许吧。”
见到张砚砚那副疲倦的模样,沉烈还想说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
良久,他拎着乌龟,放到张砚砚的手心。
“张小鸟,起来,这个乌龟才更加配你!你就缩死在你的龟壳一辈子吧!”
“……”
经过沉烈后,张砚砚也想和张母好好谈谈。
但是如同她说的一样,她需要一个契机。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有遇到张母,就先遇上了罗父。
对于罗父,张砚砚心中也是矛盾万分。
一方面,这十八年来,是罗父代替了父亲,给了张砚砚伟大的父爱,甚至,罗父是张砚砚对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不太绝望。
可是,当经历了这些事情后,张砚砚也迟疑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男人了。
所以,当狭路相逢的时候,张砚砚第一个反应,是后退,逃走。
但是,身体好像灌铅一般,动都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罗父走到她的面前。
惊喜,忧伤,黯然,很多情绪在罗父的脸上闪过,最后都化为一声温柔的问候:“砚砚……你……你还好么?”
张砚砚并不像阴阳怪气的说话的,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还是不够豁达,开口就是嘲弄反问:“你觉得能好么?”
话完之后,看到对面男人脸上闪过的伤痛,张砚砚的心中又是闪过一丝后悔。
她怎么忘了,要好好的面对了呢?
叹息一声,张砚砚无奈开口,“罗叔……有空么?”
两人在对面街的咖啡厅坐下了。
安静的看咖啡厅,谁都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罗父打破了这沉默,“砚砚,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成亲生的女儿,所以砚砚……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么?”
好?!或许吧……
从这么大一个谎言中,能坚强的走出来,并走下去的,除却了她这只蟑螂,还有谁?
只是,嘴角滑过一丝嘲讽,张砚砚说道:“如果确定要答案的话,我告诉你,我过得很好,沉烈对我很好,我现在,不错……”
罗父在张砚砚说完后,没有说话,似乎面有迟疑。
好半天,他才是说道:“砚砚,你知道的,你母亲或许做错了很多事情,但是无疑,她都是关心你的。所以……我们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个给你……”
罗父说着,推着一样东西,放到了张砚砚面前。
而张砚砚接过那东西,顿时,心中好像被砸上了一个大石头了。
“他……”
抬头,张砚砚不可思议的看着罗父,真是突来的定时炸弹啊。
罗父也是黯然,“是啊,罗旋那孩子要结婚了……还是……还是和那沉鱼……以前,我还真的不知道那罗旋身边的女孩是谁,现在想想,沉鱼,沉烈,分明都是一家人……所以,砚砚……”
“你在担心我?”
张砚砚很不礼貌的打断,“放心好了,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他要娶谁,都和我没关系……”
“我知道……”罗父表情还是有那么一点黯然,“只是,沉烈那人,我还是不能放太大的心……毕竟,他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么?”
有那么一会儿,张砚砚是恼怒的。
沉烈没有告诉她,罗旋和沉鱼结婚的事情,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有点让她心中产生各种不安。
但是这些不安,都被她压了下来。
她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罗父,勾了勾唇角,才是说道:“放心好了,我说过的,我会过的很好的。”
好像是为了给自己吃下定心丸一般,张砚砚又是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会过得很好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沉烈都不能让她相信,那么还有谁,她能相信。
她又还能相信什么呢……
060
张砚砚回到家的时候,沉烈还没有回来。
盛夏光年,她站在高楼,看着那楼下的车如流水马如龙,忽然心情一片宁静。
她不应该对沉烈产生怀疑的,因为,是他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了她一片安宁,是他,一直坚定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有些时候,想通了,其实很简单。
一个男人费尽心机这么对待一个女人,只会是一个原因。
他真心想要她。
而她——
这个时候,她也不能逃避,再欺骗自己对沉烈的感情。
明明,明明不愿意,明明反抗,明明伤心,最后……还是爱上了。
可是,正是因为爱上,所有变得患得患失。
正是因为在乎,所以变得没有安全感。
经历了母亲的事情,张砚砚就是有十分的想信任自己的爱人,但是在这一刻,她还是产生了怀疑的心。
这一次,沉烈又是因为沉鱼,来的么?
心中一旦产生了怀疑的念头,那个东西,就好像一颗种子一般,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了。
她变得不是她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张砚砚离开窗子,在软绵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心中烦躁,拿起电视,换了几个台,没有能看入眼的,又是愤愤的关了电视。
到底,到底该怎么办?这个时候到底该怎么办?
一如既往的胆小鬼,就这样当没事发生过,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还是大步的走到沉烈面前,去问清楚……
张砚砚在迟疑,但是沉烈没有给她迟疑的机会。
他回来了。
手上还拎着张砚砚喜欢吃的烧鹅。【不要问作者,为什么张砚砚什么都爱吃……】
“咦,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张砚砚想,这或许是上天给我的警示。
我可以的,真的可以的,已经什么都失去了,那么就算是在失去一个,变得一无所有,其实,也没关系。
没有走到尽头,就不会发现,人生,其实,还有另外的路。
这边,沉烈已经拿出盘子来腾出那只可怜的烧鹅了,张砚砚跟了过去,看了沉烈一眼,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怎么了?”沉烈回头,看张砚砚的脸色不对,伸手过来抚了抚张砚砚的脸颊。
张砚砚有那么一瞬间,是想推开的。
可是,她居然没有动,顺从的闭上眼睛。
那只手,真的好温暖。
她想亲自,决绝的把这个温暖抛开么?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张砚砚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还有前所未有的坚定。
“沉烈,我有事情问你。”
“哦……”沉烈似乎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许,他意识到了也想张砚砚不会翻出什么大浪来。
他只是倒了一杯果汁,放在张砚砚面前。
“说吧,小鸟儿,什么事情,需要这么臭着一张脸,问我的?”
有一瞬间,张砚砚想笑。
但是她很快的镇定自己,并且还喝了一口果汁。
“罗旋和沉鱼要结婚了。”
她定定的看着沉烈,冷静得近乎有一丝残忍的说道。
沉烈似乎也没有想到张砚砚说的是这个事情,他抬头,看了一眼张砚砚,黑眸中飘过一丝黯然,“小鸟儿,你现在还喜欢你那初恋男人么?”
“……”
靠,张砚砚有点想骂脏话的冲动,到底是什么和什么啊……她想来质问是不是沉烈为了沉鱼,为了沉鱼能安静没有意外的结婚,才能安抚她的,结果他……
心里忽然有些东西恍恍惚惚明了了,张砚砚忽然咧嘴一笑。
“如果……喜欢呢?”
此话一出,沉烈没有再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一直僵硬着。
良久,他还是没有抬头,只是有低沉的声音从散乱的发丝中传了出来。
“我……我还不晚……我……我还有机会的……对不对?”
他像是在问张砚砚,又好像是在问自己,给自己鼓励一般。
这个样子的沉烈让张砚砚莫名的心疼。
“骗你啦……我和他都过去了……”是啊,一切本应该早早过去了,但是拖了一年,改变了时间,却没有改变结局。
沉烈没有说话,还是低着头。
张砚砚莫名有些心软,还伴着心虚,她走到沉烈跟前,坐了下来。
“你……沉烈……你不相信我?”
“哼……”话出口,给了沉烈一个反击的机会。
他忽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张砚砚,眼神微冷,“那么,张砚砚,你给了我信任么?听到这个消息,你没有选择信任我,还臭着脸跑过来质问我……而且……还……还和我开这个狗屁玩笑……而现在,还口口声声说我不信任你,到底,到底是谁不信任谁……”
“沉烈……”
这一刻,张砚砚吞下所有的话,缩在座位上,好半天,才是吐出一句话。
“沉烈,你不明白,被蛇咬过的感觉,太疼了,实在是太疼了,这种疼痛,让我一生都记得……以至于,余下的人生,只要是看到类似蛇的东西,我都会害怕得颤抖起来……”
见到张砚砚这个样子,沉烈也软了下来。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只要她软软的这个样子一出现,他心中就是在大的火,也变得消失无踪了。
叹息一声,沉烈在张砚砚的面前坐了下来。
拉着那软绵绵的手,沉烈轻轻的吻了一口,才是说道:“好了,小鸟儿,我不是说过么?我只会娶你……没有沉鱼,和有沉鱼,这个结果都一样。”
“沉烈……”
张砚砚在沉烈的怀中的摇头:“我只是害怕……你说,我的母亲在自私,就算是做了错事,伤害到了其他人,她还是我的母亲,那么沉鱼呢,她也是你妹妹,就算是做错了事情,伤害了人,她还不是照样的是你的妹妹……对不起……我真的很害怕……”
沉烈抚着那颤抖的背,好半天没有说话。
张砚砚的心,在沉烈温暖的怀中变冷。
正要退出来的时候,被沉烈一个重力搂住。
“她是我的妹妹,但是你却是我的妻子……是我要过一生的人。”
抉择太难了。
一面是爱人,一面是亲人。
偏偏爱人和亲人中间,还隔着这么多东西。
到现在,张砚砚还是不能原谅沉鱼,尤其是沉鱼不懂悔改,只懂掠夺下。
可是,她喜欢沉烈,她不想他难做。
靠在沉烈怀中,张砚砚看着窗外的夜色,啃着烧鹅。
他们居然争执了一个下午。
沉烈靠在沙发上,整个人也是懒懒的,没有动。
吵架后,和好,两人都分外的温馨,呃……还有慵懒。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接到喜帖的?”
啃了翅膀一口,张砚砚喂了一块,给沉烈,又是问出她心中想要的问题。
沉烈似乎对烧鹅没有太大的爱,但是还是嚼了吞下去。
“就那次,你背着我相亲,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