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第一舰队的旗舰出发,偷偷摸摸的在神魔分界线登岸换了快马,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待城。
一进城,凡人大道才走一半就被海尔特拉去灌了个昏天黑地,刚刚爬起来,莫亚中将又跑来跟他促膝长谈,然后是玛法请他参加联谊会……一连忙了十多天,人都瘦了整整一圈还没见到科恩,最后在大家“船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保证下,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与军队不同的是,内政方面的变化要隐秘一些,虽然影响巨大,但是能量却是缓慢释放的。原因很简单,官员的调动一般不用告诉民众,实在不得已要宣布的话,也可以用很多修饰手法去掩饰本质。
维素亲王被授予一系列的新官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职权是监督帝国境内神殿和魔殿的修建进度。理由是两殿在每个行省首府、所有重要市镇同时大兴土木,数量很庞大,要确保如期完工可不是意见容易的事,所以,维素亲王拥有了帝国内最大的物质调集权。
力克。凯达亲王,还有西夫塔。凯达亲王卸去了带有军队背景的职务,被任命为地区监察官。听起来地区监察官并不算很显赫,可这个职务的名称与实际权限并不相符——两位亲王各自掌握着五六个行省,除了没有对总督的任命权之外,所有政务大权尽归囊中。
理论上,对各行省总督的任命权是在维素亲王手里,而驻军权、法令颁布权在待城忧双宫手里,但谁又能保证这样的情况不会再次发生改变呢?就算没有大的变化,但让个人掌握了如此巨大的权利,且不管他忠诚与否,这事情本身就已对帝国造成了危害环境和欲望,这两元素向来是相互影响的,没有谁一定得在前面的道理,创造出这样的环境,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就几率而言,忠臣无比的人先兢兢业业的爬上高位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谋反实力而实行的占了绝大多数,所以他们被叫做反贼、逆贼。先定下谋反目标再揭竿而起的那种,成功了就叫英雄,不成功也当得起好汉的头衔把这些看在眼里的人都在奇怪,一个浅显的道理,科恩。凯达应该明白,他治理这个国家到现在还没有犯过如此鲁莽的错误是的,这是鲁莽,简直鲁莽的可怕。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科恩。凯达本人受制于人,没办法才这么做。斯比亚现在还能怕谁?神魔而已,既然是他们在幕后运作,那么斯比亚也就翻不起什么波浪了。
一系列的政令和军令下达完毕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斯比亚内部没有在发生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到处都是闹哄哄的景象。上边的人下令很简单,可下面的人做起来不会那么快,仅仅一个中级职务调整,双方都有可能拖上半年才能交割清楚,更别说这么多的高级职务了。
另外还有军队,裁军不是放假,得提前拿出方案来安排那些被裁减的军人,要不然,这些昨天还在保护帝国的人就只能转行去做盗贼强盗,变成危害地方的破坏性力量。可说到安置,谈何容易?一个人或是一个家庭的生存环境,这些都不是能拿钱来就能买得到的。
督办裁军的祭祀心急,圣都着急,待城也着急,大家相互催促的公文像雪片似的飞来飞去,却没人能拿出个好办法。
在一个半军事化的帝国系统里面,各种物资和人员的搭配都有其固定规律和比例,让各个行省吸纳和消化十多万外来民夫也许不是问题,但要让他们立即接受同样数量,有累累军功在身的军人,那就是个笑话。不说斯比亚每级军功都有相应的土地、房屋和家畜等等赏赐,就只说这些军人的家属,这数量大的人群要如何安置?
所以,在文件上已经是农夫、屠夫、内政文员和警备队员的人,这会还在训练场上全副武装的摸爬滚打;被划归到康森、白霜、佛露等行省,已经成为有房有地的居民的人们,晚上还是得窝在同一个帐篷里睡觉……可圣都方面呢,还是得继续向他们运输军粮、发放军饷。
急不来的事情只能慢慢做,这是很多人从这件事学到的道理。反正斯比亚的格局已经决定下来了,就算再怎么拖,也无法改变神魔决定下来的事情。
况且,现在的科恩似乎完全不管事了啊,大家还担心什么呢?
在这段时间里,科恩的确没怎么管事,他每天泡在沉眠之地里,过着悠哉游哉的清闲日子。
以前科恩不是打仗就是翘家,很少有时间陪四位皇妃,可这段时间每天都在一起,首先不习惯的反而是后者,终于有一天,她们联合起来,“劝”科恩回待城去。
“时机还没有成熟啊,”科恩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说,“这么早回去会打扰别人的,那么多的人,好不容易集体做个美梦,怎么好意思现在就吧他们都敲醒呢?这太残忍了。”
“你要是再不回去待城,可就轮到我们做噩梦了,”第一皇妃用少有的温情语气说,“斯比亚是我们的家,就算是再怎么不喜欢以前的忙碌生活,可是我们为这个家操持了这么久,感情也是很深厚的,怎么能眼看着它发生这么多状况呢?”
“那就是说,跟我的感情不深厚了?”科恩可怜兮兮地说,“大家真的刻薄啊,就算心里真的不喜欢我了,也不能说得这么直接嘛……”
“好言好语地跟你说已经没有用了是吧?好样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站在第一皇妃深厚扮黑脸的迪尔·梅林开始挽袖子了,“告诉你,现在可是四个打你一个!”
“你们四个在这里住了段时间,都跟着那些家伙学什么了?我估计不拿武器的话已经打不过你们了。”科恩总算坐端正了,看了看活力四射的皇妃们,最后感叹一句,“看到你们现在这么健康活泼,我真是有成就感啊!”
“我们又不是你的宠物,什么成就感?”迪尔·梅林还没从黑脸状态走出来,菲琳是最先明白的一个,对科恩说:“不如我们陪你回去吧,你身边也需要人照顾。”
“你们想都别想,”科恩态度很坚决,“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们从神魔的眼皮子底下弄出待城藏起来,回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我找谁哭去?”
“四神有教会我们掩饰自身气息的魔法……”
“算了吧,那魔法要是管用的话,他们自己怎么会窝在沉眠之地里不出去?跟着我回去这事你们就别想了,我不会答应的。当是度假也好,当是受罚也罢,反正你们不能从这里出去。”科恩摇了摇头,“是不是……你们有什么事情放心不下?担心我真的收了神魔小公主做小吗?”
“呸!谁关心这个?”迪尔·梅林用手指戳着科恩的额头,“虽然一开始是被你骗来的,但我们现在也算是有属下的实权派人物,这么久不出现,难保不会出现混乱。”
“手下?你们管他们吃、管他们喝,还能管得了他们一生无忧吗?不怕他们长不大啊?”科恩又摇了摇头:“越是这种时候,越能看到手下人真正的能力。”
“就像你手下的将领们那样吗?”菲琳单手托腮,微笑着说:“依照这将领以前的表现,你的裁军令一下,圣都的场面会变得非常热闹吧!”
“所以我才跑来陪你们度假嘛,将领们找不到我,他们就会选择自己解决难题”科恩微微一笑:“他们又不是没脑子,只是通常不用而已。只要拿出本少爷当年的作风,这点小事儿算什么?”
“说到将领们,我这里刚好有一封信,是白影昨天从待城带回来的。”温丽丝把一张信笺交到科恩手上:“卡罗斯在圣都撑得很辛苦,两殿祭司对裁军进程不满意,但又没有解决办法,似乎要先拿军事学院做示范的样子,已经在收集资料了……”
“这群混蛋要打军事学院的主意?”科恩眼睛一鼓,接过信笺看了,脸色变得沉重。
“怎么了?”温丝丽怯生生的问。
“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是真的要回待城了。帝国军队中的精锐力量,大半都被我藏到各军事学院,看来两殿祭司当中也有眼光狠辣的嘛!”科恩对温丝丽笑了笑:“这一去也就是十天半月,不用担心我。”
“可是,科恩你不是说要打破眼前的僵局吗?现在要做的事,似乎是在保持僵局吧?”
“对啊,因为僵局被我打破的先决条件是不被神魔打破。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打破僵局的人不是我啊……我心急又有什么办法呢?”嘴上跟皇妃们解释着,科恩一样样的检查起身上的装备来。这是一个让皇妃们久违的情景,要知道,当上皇帝之后,科恩身上就没有再带过多的东西——那些瓶瓶罐罐、长短匕首、魔法卷轴,都是他翘家跟人打架的必备套装。
第四十六集
第1章
从斯比亚帝国内部管理结构来看,所有行省都是在总督的直接管辖下,但要依照实际情况来分析一下,人们就会发现大多数总督的管理权是被其他官职分化和限制着。
担任这些箝制职务的或许是待城的人,或许是圣都的人,又或者是那些连本人都说不清自己背景的人。
而在为数不多、具有完备控制权的行省级总督里,现在又出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那就是在年龄上产生两极分化:大部分人是白发苍苍的老总督,极少数是初出茅庐的青年甚至少年总督,在年龄处于壮年的总督里,几乎没有人能保留住自己手里的权力。
其实原因很简单,老总督们是帝国继承自夏麦家族的遗产,背景和实力都很雄厚;青年总督是现任皇帝提携起来的新贵,作风强劲又深得信赖。
其他势力即使有心要从这两类人手里分权,大概也缺乏直面生死的勇气。所以相对而言,在这些总督的地盘上,各方面的形势都比较稳定。
就算在其他行省强悍无比的两殿祭司,在他们手里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来。
所以,在这个时候的斯比亚帝国,真正乱的地方看上去很平静,而表面汹涌澎湃之处,反而是不太需要皇帝本人伤脑筋的,比如东缔行省。
与其他不太受皇帝关注的地方一样,东缔行省也处于一位实权总督的严密控制之下,而且这位牧守一方的高官还是有史以来司比亚帝国最年轻的总督——年轻到帝国不得不在他的总督头衔前加上“代理”两字。
仅以年纪来论,这是一份殊荣,要知道,即使是科恩陛下当年也没有得到这种待遇啊!
东缔行省总督府在缔亚索玛城,那一片紧靠城墙的建筑群同时也是缔亚索玛城主的官邸,代理行省总督兼城主的雅尔萨德…萨兰,就是它的主人。
总督是帝国内政官职,城主属于贵族特有头衔,这本是两个相互监督和制约的角色,依照以往的惯例,帝国绝不会允许一个贵族在自己的封地上担任实权军政职务——当年的黑暗行省是荒芜人烟的蛮荒之地,当然不在此例。
科恩陛下让雅尔萨德同时担任两个本属对立的职务,这无疑是一种青睐有加、甚至是放纵的体现……甚至有传言说,皇帝陛下是在把雅尔萨德当作帝国栋梁培养,可如果是这样,陛下把他放在身边随时指点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丢到相对闭塞和艰苦的边陲来呢?
然而皇帝的心思并不是凡人能够揣摩的,他非但把雅尔萨德放在父辈牧守的土地上,而且给予了等同王子的待遇。君臣之间的公文书信往来是寻常官员的数倍,衣食住行、随员配备均是御赐,年轻的雅尔萨德喜欢登高远眺,几位皇妃还专门为此拨款,给他的府邸修建了一座直接连上城墙的廊桥……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皇室毫不顾忌旁观者的感受。
雅尔萨德是个自信的少年总督,他在行使自己的权力时,毫不犹豫的接下这些殊荣,身为晚辈和臣子,他根本没有机会去犹豫。
因为他知道,科恩陛下不会在他身上使用“先骄纵,后诛杀”的谋略,即使陛下有这样的安排,那也绝不是针对他本人的。
所以,一个大方的给,一个放心的接。但事实上,少年总督是不好当的,有时甚至要用“痛苦”两字来形容。
总督每天的作息,均严格按照皇家学院学子的标准执行。雅尔萨德天不亮就得起床,梳洗之后晨练、咏诵,早餐之后处理一般公务,午饭时接待来访客人,午睡之后研究从圣都和待城传来的政令和邸报,晚饭时接受八位导师的联合考较……
在一般人看来,这样的生活已痛苦到有理由撞墙了,但对雅尔萨德来说,这一部分还算是轻松的,痛苦的时段是在饭后,因为他要在皇家侍读的陪同(其实是监督)下,处理一天中最重要的事务。
“我祈求花儿,永不凋零,再也听不到花瓣掉落的声音;我祈求月亮,永不沾尘,再也看不到褪色的表情……”眉头拧在一起的少年总督斟酌再三,才继续在纸上写下去:“如若爱了,就要永远藏在内心,让她知道,必定心事难成……”
放下笔之后,少年总督才把这页纸递给了身边的皇家侍读,后者用严肃的神态看了一遍,然后评价说:“格式是工整的,用词有新意,借喻手法也符合要求,但后段表达太过直白,不够含蓄。陛下和皇妃那里,并不一定会满意。”
“别的诗人多少天写一首?而我今天写了多少首?”雅尔萨德看看桌上的一叠废搞,轻轻摇了摇头:“我都快被榨干了……早知这样,说什么也不答应陛下的条件啊!”
“这倒无妨,此诗架构尚好,只需稍作改动就是了。”
年纪大了雅尔萨德不少的皇家侍读改了一下后半部分,然后雅尔萨德重新誊抄一遍,把这张纸交给了身边的机要官。机要官把足足二十首情诗放在一卷文件的首页,然后合上封面加盖火漆。
卷宗封面上有血红的大字——东缔行省本月死刑申报表!
“不过,陛下颁布的规定是每宗刑案附带一篇游记、随笔或散文。”皇家侍读有些担忧的看着机要官员封装文件:“诗歌的话,大概会被训斥为取巧。”
“一天写二十来篇符合陛下要求的随笔散文,帝国之内有谁能办到?八位导师能办到吗?”雅尔萨德露出一个与实际年龄毫不相符的苦涩笑容:“在圣都皇宫的时候,我亲眼见到皇家学院的才子们跟陛下打对台,才冠帝国的文章被陛下批得体无完肤也就罢了,但陛下当场写就的东西却更让他们羞愧……举国学子最尊敬的是四位皇妃,可如果陛下自己没有本事,这样的局面是不可能出现的。”
“如果因为此次判死刑的数量过大,就擅自改写诗歌的话……”
“无论附加的东西是否能够通过,这几件公务都不能耽误。”少年总督的语气很坚决:“经年累月查下来,这些神殿的爪牙总算落网,必须立即行刑。稍有拖延,难免被新来的祭司察觉,如果他们救出这批人并重新勾结起来,那么神殿的能量就会超出魔殿太多。在目前,神殿、魔殿中任何一方的独大,都会引发灾难。”
“原来总督看重的是这一点,那么相比之下,被陛下训斥也算不得什么了。”在处理内政方面,皇家侍读还是赶不上面前这位颇负传奇色彩的少年总督。
雅尔萨德大人是什么人?出身世家的他,是一个独自在战乱中存活下来、孤身前往圣都告状的孤儿,并且在皇帝的提点之下亲手将仇敌逼上绝路,这些事都不是一个普通少年能做出来的。
“对了,神殿和魔殿今天闹事了没?”雅尔萨德摇摆着酸涨的手腕问。
“每天都虎视眈眈,今天怎么会不闹?这会还没结束呢!”他身边一位负责协调两殿关系的官员苦笑着说:“两殿的建设工程都需要大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