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完,便不再理会那两妇人哀嚎。只对许十三道:“去把人送到衙门里,把事情原本本的说了,就说我们喜来登,要状告这两妇人诈骗之罪。”
许十三道:“八小姐还是写了状子,叫小人吴到公堂上吧。”
八娘叫九月取了二十贯钱来,递给许十三:“不用,你到时只管叫讼师帮着写上一张就成。”
因许十三到底是男子,便又让秦娘子并一位女伙计,扭了两个妇人,在许十三的看送下,带着那两张玫瑰宝椅,押着人去了县衙里。
第二百一十七章节 坐等摊牌
等伙计们把家具重新抬进了店里摆放好,这才叫了七月九月来说话。
九月惭愧道:“都是婢子们无用,又劳烦八小姐过来处理。”
八娘笑道:“这也不怪你们,哪有一口吃成胖子的?经验都是慢慢积累而成的。不过凡事都要用脑子去想,今儿的事,你们两可有什么相法?”
七月与九月对望了一眼,九月才道:“奴婢们不经事,遇着事儿只一时着急,却未细想,小姐拿我们的家什与那对仿制的一比较,就能说服了旁人,最要紧的是,小姐不但化解了这场祸事,还能叫人都信了咱们木器铺,先头又引着那两个妇人,说出东西肯定是咱们铺里的话,等小姐再说出货物的差别,证明那对椅子是她们别有用心来陷害我们的,这般就能顺利的把人送去了衙门里,那两妇人也再不好说嘴。且先前明明是个祸事,不说明白,总能叫会误会咱们铺子里售卖的东西欺瞒客人,对咱们铺子的声誉是个打击,待小姐一一证明了,反是为咱们铺子打出了好名声来,又因是趁着这祸事,反更叫人相信。比平白夸咱们铺子的东西好,效果要强上多少倍。奴婢们想的,也只这些了。”
八娘点头,嘉许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丫头能想这么多,你们说的对。这就是我常与你们说的危机公关,遇着事儿,不光是解决才算好,在解决之余,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把不利的,变成有利的,把劣势,变成顺势,把不好的事情,变成好的事情,这才是真正高明的手段。若想能做到这般,就要你们平时遇事时,心有底气,不急不躁,沉着应对。先找出对方言语及行事间的漏洞,然后坐实,不给对方反悔的机会,再摆事实,讲道理,利用周围人看热闹的心理,遂一击破,最后达成自己的目的。你们把我这话,再结合今天的事儿,好好琢磨琢磨。”
两个丫头齐齐应是,心服口服,
八娘又道:“通过今儿的事情,你们就更当在没事的时候,多动脑筋想想。我们开门就是做生意的,什么样的顾客都有,也会遇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若平时就有心,把顾客们的问题记下来,便是一时不知道如何解答最好的,琢磨透了,以后再遇上,就能好好解决了。凡事善于总结,才能进步。再则,就是没遇上事情之前,自己也当没事的时候多琢磨着,平常可能会遇上什么问题,万一要是遇上了,当怎么解决才好。琢磨的多了,以后遇事就有了底气,不会怕事儿。一个有准备的人,和没有准备的人,做起事来,最后的结果定然千差万别。我说的,可记下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等许十三回来,叫了许十三过来回话,许十三道:“人已被关了,只等择日升堂,小姐那二十贯钱,小人也都打点了出去,那两个妇人,在狱里总要吃些苦头的。”
八娘给他二十贯去打点,便是这么个意思,非是她心狠,若不叫这两妇人狠吃些苦头,家里的男人怎会着急?不着急,又怎能求到李员外面前去?
这事儿见着的人多了,便是县衙里,有心卖李员外个面子,只要她不松口,那两个妇人就出不了县衙的大门。最后就是县令大人有心让两家和解,只怕他李员外也混不过去,总得要把话说到自己面前才是。
八娘又交待了九月几人几句话,这才与许十三回了家。
吴氏见她回来,担扰道:“铺子里的事情解决了?偏巧子简和子景两人也不在家里,要不然让他两兄弟随你一道过去,总也要叫人知道,你也是有兄弟撑腰,不是叫人好欺负的。”
论事又不是打架,可不是人多就行的,再说南丰城里谁不知道自己兄弟多,且个个儿有本事的?有曾家的门庭在她背后,那真几分真本事的,谁又没事去惹她?
八娘笑道:“嫂子别担心,真用得上哥哥们,我哪会不开口?都是生意上的小事,自己个儿就能解决的,若凡事依赖哥哥们,我这铺子可也别开了。”
这小半天时间,吴氏的食材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另有些怕先收拾好了不新鲜的,就留在了午后,简单做了午饭,子景子简也回了家,用了午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叫许十三套了马车,与两兄弟一道,去码头上接人。
等到黄昏时分,就听黄老伯道:“老夫人她们回来了。”
吴氏和八娘正翘首以盼,听了这话,忙迎了出去。除了自家的马车,因另还有行李,则又雇了两辆车,都挨排儿的在门外停了下来。
四郎五郎和子阜几兄弟都先下了马车,又到老夫人乘着的自家马车前撩了轿帘,先是七娘被五郎扶着下了车,兄妹二人这才扶了老夫人下来。
吴氏和八娘忙上前搭手,待老夫人下了马车,行了礼,这才先搀了老夫人入院,那边曾不疑夫妇也下了车。曾子晔并曾子固兄弟二人则张罗着吩咐婆子们把行李往家里搬。
等忙定,一家人坐着说话,八娘打量起祖母的脸色,显见的,大病一场,比从前又显苍老不少。虽说是好了,可到底年纪大了,不易恢复,脸色暗的很。八娘心中微感不安,可一家人如今都聚在了南丰,倒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倒把心底里那丝不安,给按了下去。
说了会儿话,到底老夫人一路折腾,精力不济,朱氏便让姐妹二人先扶了老夫人回薇园里休息去。
八娘与七娘二人扶了老祖母回院。老夫人一见屋里明亮整洁,家具换了全新的,又装点的漂亮雅致,间或摆放着不少绿色盆裁,又有色采明丽的画儿,看了就觉得心情舒畅,疲累顿时就去了几分。
喜得直夸八娘:“这屋里一定是八丫头你收拾了吧?祖母看着,就觉得身上轻快了不少。”
八娘笑道:“不但是祖母的,七姐姐的屋子也收拾了出来,虽说七姐姐常陪着祖母的,却也当有她的闺房,另祖母这里外间里,七姐姐也是要常住的,孙女儿不敢马虎,也精心收拾了,祖母若是喜欢,也瞧瞧?如今我们姐妹几个,可都住在薇园里了,祖母可别嫌我们吵。”
事实上老人家都喜欢热闹,若有小十那机灵的跟个精灵似的常在祖母面前逗趣儿,又有七姐姐的温柔细致,兴许老祖母心情一好,身体也能跟着好些。
老夫人听说七娘也单有闺房,见自己的屋子收拾的别具一格,便叫了两个姐妹又扶了自己去七娘那里看看,待看了七娘与小十相连的西厢两间,显见得八丫头是用了心的,则又是一通好夸,这才被姐妹二人扶了,去床上歇着。
八娘为老夫人揉了会儿肩,想着该去厨房里了,这才与老夫人告辞,去做她的小厨娘去。
考虑到老夫人的身体,精心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饭,一家人吃了饭,因行了一天路,也就早早儿的散了。
四郎同五郎在州学里的学期已满,此后也不必再去临川,又与子景子简两兄弟数月未见,兄弟几人自回了后院里说话。
八娘同七娘等服侍了老夫人睡下,姐妹二人才聚在一处说话。
因前头送信的也未细说,因此八娘虽知道祖母大病,具体的却不清楚,这会儿与七娘细聊,问了病情,看症状,当是心脑血管类的疾病,因此后头在饮食上极为留心,要说这类病,也并无什么根治的良药,就是在她前世那个医药发达的年代,于心脑血管病上,也大抵上只能预防罢了。
她前世时,祖父便是心脑血管病患者,因此对这类病,倒算得上了解,便想着老祖母的病情,第二天细细列了些能软化清理血管,降低血压的食谱出来,与厨房里的婆子说了,老夫人的饭食都单独准备。
却说第二天衙门里并未升堂申案,八娘就知道定然是李员外递了话去,果然到了下午,李员外府上就有丫鬟过递贴子,说是员外夫人想请八小姐去作客说话,寻的由头却是李府上金菊盛开,请了八小姐去赏菊去。
朱氏则是很有些莫名其妙,她们家与李家素无往来,虽说李家的公子与小五他们是常在一处玩的,但小辈们的交情,与两家的交往,则是两回事儿。李员外夫人不请她这当娘的,却单请了八娘去赏菊,又是哪一出?再说李员外的人品,素来为仕林中人所不耻,朱氏就有些不乐意叫八娘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节 让人无语
“咱们家与李家素无交情,平常也从不往来,虽说你五哥他们与李家的公子打小一处闹大的,也只这年把才亲近,这李夫人,怎就请了你去她家赏什么金菊?”
朱氏见了贴子,皱眉问道。
老夫人却若有所思,看着八娘笑道:“八丫头,若有什么事,你可得与你父兄们商议,你虽能干,到底年纪小呢,别什么事儿,都闷在自己心里。”
朱氏听着这话,心里才有了些数,想必李夫人请八娘,当是生意上的事情了。可那李家着实不是好相与的,不免更是担心。
八娘笑道:“十七哥与李公子是生意伙伴,两人共营的两处作坊,生意好的很,想来李夫人请我去府上作客,大概也是看在十七哥面上吧。祖母无需担心,小八又不是不晓事的。若真有事,定会与哥哥们说的。”
老夫人知她素来是个心中有章程的,也就不再多言。
第二日,八娘略作打扮,就去了李家,被丫鬟们引着入了后花园里,李夫人把她迎到自己的身边,在席的还有些李家旁枝的小姐,倒再无外人。李夫人笑道:“从前便总听人夸曾家的八小姐是个极出众的,可惜我们家没有姑娘,便是有心想邀了你来家里玩,也怕你不耐烦陪我这个老太婆。才好这回家中养的菊花,开的正好,又是吃蟹的好时节,昨儿乡下庄子上送了好些来,我便想着热闹热闹,又因我娘家侄女来探看我,正嫌没个玩伴,相着你们年纪相仿,大概能玩到一处去的,这才冒昧的请了八小姐过来。”
八娘也不意外,听了李夫人的话,只抿了嘴浅浅一笑,道:“能得夫人看重,也是八娘的荣幸,夫人是长辈,若是有令,八娘只要得空,又哪敢辞的?何况府上公子与我哥哥们交好,又常光顾我家饭庄,便是夫人,也曾照顾过八娘几回生意,八娘还未曾亲谢过夫人呢。便是夫人今儿不召了我来,八娘也想着过些日子,要拜访夫人呢。”
李夫人生的十分貌美,气质又极娴静,单看样貌,实在想象不出来,李雍那个胖子,竟会有这么美丽的一位娘。
见八娘说的客气,也只一笑,便领了一众姑娘们去院子里赏了一会儿菊花。
八娘见李夫人不再多说,乐得轻松。此时正值金秋,李家院子确实不少名菊品种,八娘只当真是来赏菊的,一边与李夫人请教莳弄花草的心得,一边又打量起李家偌大的花园来。
闲逛了一圈,便又重新入了园中的亭阁里,姑娘们凑在一处,有下棋的,有玩投壶的,不知怎么的,慢慢就说起蹴鞠的事情,正说的火热,不知哪家的小姐,一派天真的蹭到八娘身边,笑问道:“曾家八娘,你可会蹴鞠?”
蹴鞠是风糜整个大宋的娱乐运动。八娘就听说过武三娘和苍耳都是个中好手,就是陆四娘也能上场,可惜她自己没有玩过。家里几个姐妹,也没有人精通这个的,再说她平日里不是忙家务,就是忙铺子里的生意,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她惟一的娱乐,不过就是在家中看看书,作作画,再不行拿着去年时七姐夫王平甫送她的那支横笛,偶尔吹奏几个不象样的曲子罢了,哪里又玩过什么蹴鞠?
不过若论马术,比起这群小姑娘来,她却是不差的。虽然来了这里,只偶尔过过几次瘾,可到底自己前世时的底子在那里。
然八娘这回来并非真的是玩的,便笑着摇了摇头,歉意道:“我从前身子不大好,家里看的紧,并没有玩过。”
那小姑娘和她差不多的身量,穿的也是众位小姐里最光鲜的,笑容明媚动人,眼中一派天真神情,听了八娘的回答,不免带了些失望。嘀咕道:“表哥总说你厉害,却连个蹴鞠都不会,哪里就厉害了?”
八娘听了好笑,心道这位应当是李雍的表妹了。每个言情故事里,作为男主角的表哥,总少不了那么个表妹,可惜了李雍了形象,实在不是小言主角的命。这么一想,不免邪恶的暗笑起来。
这小姑娘哪里知道曾家八娘此刻的阴暗,只嘟了嘴,被一边的李夫人笑拉了过去,嗔骂道:“你又胡说,当别人家的小姐,都如你一般整日里没有正事,只知道调皮的么?”
言语里极是溺爱。
李夫人一边骂着那姑娘,一边歉意的对八娘笑道:“曾八小姐勿与这丫头见怪,她是我娘家的侄女,一向被宠坏了的。”又转头道,“阿雅,还不快与曾八小姐道个歉?”
不待阿雅说话,八娘笑道:“哪里会见怪,阿雅小姐纯真活泼,八娘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阿雅听了这话,原先还有些委屈的脸上,倒有了些笑意,便拉了八娘的手,道:“不会蹴鞠也没关系,要不我们玩投壶去?”
八娘很想抱歉的告诉这位坐不住的姑娘:妹纸,其实投壶我也不会啊。
正要开口,李夫人已拦了阿雅:“你先去玩去,姑母我好不容易请了曾八小姐来,正想与曾八小姐说几句话呢。”
阿雅虽有些不谙世事,却并不傻,听了李夫人这话,知道应是有正事儿要讲,也不歪缠,去了另一边。
八娘心知到了说正事的时候了,倒也脸不改色,只等着李夫人开口。
李夫人见她一派淡定,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反倒有些尴尬,默了一下,才笑道:“曾八小姐想来知道,我今日不请贵府上夫人并其它小姐,单请了你来,这般失礼,实是因有事要求曾八小姐。”
八娘一直任她“曾八小姐”的叫着自己,直到李夫人说了这话,才笑道:“八娘是晚辈,夫人叫我小姐,实在是见外了,若是夫人不嫌我唐突,便叫如我家中长辈一般,称我八娘便是。却不知夫人有何事吩咐?若是八娘能办到的,便是看在李大哥的份上,也定会照办。”
李夫人心知自己儿子与这位曾八小姐颇有些友谊的,听了这话,脸上先前的尴尬淡了不少,笑道:“既如此,我也直说了,说起来这件事情,是我们家对不住八娘你,该补偿的,我定会补偿,只是你前日送到衙门里的两位妇人,其中一个,是我家府上的一位管事家里的,另一个,也是我府里的仆妇,这事儿实在是因着误会,若不是人不见了,那位管事的着了急去打听,也还不知道自家妇人做了那样的蠢事,惹了这么大的祸。可也不能不管了,这才求到我面前来。我虽知无论怎么罚那两个糊涂蠢东西,都是应当的,但到底是我府上的人,也不能不管,只好腆了脸面,来求八娘,万望你能看在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与陆家十七郎,还有你五哥哥有些交情的面上,也给我几份薄面,就饶了那两个蠢东西。”
八娘就露出些为难的神情来,沉吟着,作出考虑的样子来,却不作声。
李夫人见状,心知八娘是在等她一个承诺,便温声道:“这事儿是我管教下人不力,这才闹出叫八娘为难的事情,且也造成了不少坏影响,好在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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