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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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财女-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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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又是江南路有名的富庶之地,风气开化,教育昌兴,百姓安居乐业。
南丰虽是小县,但唐末五代时的战乱并未祸及,百多年休生养息,田地肥厚,山水围绕,出产极丰,大概是因快到端午节的原因,夜市上人头攒动,身着华服头带幞帽的,亦或是布衣长衫麻葛短衫的,再则是绫罗绸裙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富贵贫贱,各色人等,络亦不绝。
沿街两边各色铺子林立,什么纸札铺、桕烛铺、刷牙铺、头巾铺、粉心铺、药铺、七宝铺、白衣铺、腰带铺、铁器铺、绒线铺、冠子铺、倾锡铺、光牌铺、云梯丝鞋铺、绦结铺、花朵铺、折叠扇铺、青篦扇子铺、笼子铺、销金铺、头面铺、翠铺、金纸铺、漆铺、金银铺、犀皮铺、枕冠铺、珠子铺……人人都说360行,可有宋一朝,据说有大小行当,足有四百多行,可见宋时的商业是怎样的发达。如今虽说历史的脚步出了点小岔子,但时代的步伐却未必有多大改变。
除了各色坐商店铺,街面上还有挑担的货郎,玩杂耍的,斗关朴的,有摆摊算卦的,有卖各色吃食的,在兜售玩意儿的,各种奇怪的吆喝唱腔儿此起彼伏。
八娘极爱逛早市和夜市,看这些充满了生活气息生动画面,更爱听小商贩们千奇百怪的揽生意的吆喝唱腔,言必有韵,内容各各不同。都以新奇引人为目的,从而招揽生意。说起来,前世一次吃馓子时,听祖父说到个关于关于宋人因吆喝生意用词出奇而致罪的笑话。
说是宋哲宗绍圣年间有一个卖馓子的,独创了一种叫卖声:“亏便亏我也!”意思是俺的馓子卖的便宜宁愿自己吃亏也要让顾客得到实惠。这叫卖声听起来除了不知道卖的是什么东西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可这位卖馓子的小贩偏偏因为这叫卖声挨了一百下棍棒。原来,当时的皇后孟氏被废掉,被贬到金水门外的瑶华宫居住。
卖馓子的这位老兄哪里知道这个?每次走到瑶华宫门前的时候就放下担子叹息一声高叫“亏便亏我也!”在被废掉的皇后住所门前叹息一声本身就让人怀疑报有同情心理,再喊一声“亏便亏我也!”更是有鸣冤叫屈的现行,开封府的捕快把这位老兄抓到府衙打了一百杖。挨了打之后卖馓子的老兄才明白吆喝声也不是能随便创作的,但生意还是要做,做生意不吆喝又不行,于是这位老兄又创作了一句新的吆喝声:“待我放下歇则个!”
好在当时北宋还没有太上皇,不然的话“待我放下歇着个”又会被人怀疑和太上皇放下权力退居二线有关了。如此说来,这苦逼的小货郎,也还不算苦逼到家。
现在的这个大宋国,显然也是如此,夜市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八娘每次想到这么个典故,再听那些吆喝声儿,总是抿嘴而笑。
心中却又乡愁满怀。
不知道前世的祖父和祖母如何了。
他们定然为她的早逝伤心欲绝。又或者,午夜好梦,也能知道一手带大的孙女,正在一个遥远的前朝时空中,努力而幸福的生活着?
满街人流如织,家家铺前笼灯高挂,看着听着,就让人觉得充满烟火气息,如此热闹繁荣,若忽略来往人群的衣作,竟是回到了那个自己夜夜梦回的不夜时空。
五郎一马当先,八娘和七姐携手居中,九郎和觉儿拉着黉儿在后,路过一处买桃枝柳枝并菖莆葵花佛道艾的货担前,七娘问:“要不,再买些儿回去?”
八娘摇头:“这些哪还用再买?昨儿在乡间时,不是带了好些回来?因怕萎了,我昨儿一回来,就让觉儿还养在了水里,等初五那天,定能用的。”
七娘就不再说话。
绕过这货担,前面便是一架鸡公车(一种独轮的人力车,同志们电视上应该见过,这是古代民间常的交通工具),两边用木板支着,保持车身平稳,上面堆满五彩物色,八娘便拉着七娘上前围看。
小小的鸡公车上,琳琅满目,挂满了端午所用的各种物件,很是围了些人。
那小贩也不时大声叫卖,声音清脆,言语有趣。
今晚一为与哥哥侄子出来闲逛玩耍,二来便是要买些应节的物件,见有人买了东西满意离去,十娘拉了八娘上前,仔细端看。
车挂着的有用各色条纹清晰的丝线绣织成的可以自行佩戴或者送人的“百索”,有用艾叶剪成小虎状用来,戴在头上可以避邪的“艾虎”,有用缯彩剪成小符儿,戴在头上,插于鬓髻之上的钗头符“符箓”,还有传说可以用以治疗疮疖,可以毒死其他害虫的,绣着蜈蚣、蚰蜒、蛇、蝎、草虫之类图饰,佩带在身上的“五毒图”,所用之物,几乎一应俱全。




第二十三章节 夜市偶遇
八娘对这些没有兴趣,再说家里嫂嫂吴氏和朱氏也做了一些,便站在一边,只等着七娘挑完;好继续逛。男孩子们自然不耐烦看这些琐碎的小物件儿,见八娘与七娘在小车前驻足,便走开了去。八娘怕人多走失,又是一场麻烦事儿,就在三人身后叫道:“觉儿,九弟,你们别乱跑,跟着五哥,照看些黉儿。”
觉儿好歹还“哎”了一声,执了弟弟黉儿的手,九郎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八姐姐你管好你自个儿别走丢了就是。”

“八妹,你看这百索编的好精致有趣,我们多卖些,回头各人都佩着,给小十也绕些在手上,可好?”七娘拿了好些百索,问一旁正瞪着九郎的八娘。
八娘才要答话,就被人拍了拍肩,吓了一跳,就听耳边有人脆声笑道:“曾家八娘,你也出来逛夜市?”
声音清丽婉转,如夜莺鸣啼,叫人听了心头便极舒畅。
八娘回头一看,眼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一身胡蓝夏衫,头上挽着坠马髻,只着一支镶绿宝石的牡丹花卉白玉簪,略显圆润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爽利出尘。可不就是武家三娘?
“武家姐姐,怎么是你?”
武三娘一手执了团扇,一手敲了敲她的头,脆声笑道:“就许你出来逛,不许我出来逛的?”
见七娘也站在边上,便略敛了笑,朝着七娘盈盈一福身:“原来七娘子也在,三娘这厢有礼了。”
这话说的亲热,动作亦是亲昵的有如相识多年,原还不算多熟悉的三人,仿佛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七娘忙一回礼:“七娘见过三娘子,不敢当三娘子的礼。”
彼此见了礼,武三娘才问:“两位妹妹也是来买东西的?”
八娘点头:“是呢,前几日忙着没有时间,所以拖到今晚才出来。”
武三娘就笑道:“才好,我是在家中待着无趣,这才领着丫鬟们出来转转,你们团扇也没买吧?我在前头的铺子看中了好些扇子,一时心动,买了许多,想着不能送完,也是浪费,不如分些你们?”
“这怎好意思?”八娘笑着婉拒。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武三娘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招了招手,果见两人手中都抱着不少的扇子,“八娘答应再为我们泰瑞祥画图样,这扇子虽不值什么,全当是我的谢礼了。要知道,八娘的图样儿,我可是能赚不少钱的。”
七娘还要推辞,八娘在边上忙道:“那团扇能得武姐姐的眼,自然是极好的,那我们就不客气,收下啦。”
武三娘是个爽快人,再推辞就显得自家小气了。
见她答应收下,武三娘也极开心,显见的八娘子与她的性格,是合得来的,那些自谤名门世家的女子她不是没见过,扭扭捏捏,与她们说句话,真真能急死人。曾八娘这般,反倒显得可亲可爱。
武三娘便也不客气道:“说起这个,八娘,你什么时候那些图样儿能画好呢?我可是等的急呢。”
还真是急性子,八娘笑回:“过了初五端午正节的日子,初六一早,我保准给武姐姐送到铺子里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上回陆娘子也没说价格儿,妹妹也不用担心,只要我看中的,三十贯一张,若是生意好,以后再涨。不知妹妹觉得可行?”
八娘原也想着武三娘若是那会做生意的,既主动寻上门求图,自然会给涨些价,却也没想到她如此爽气,一下便涨了十贯。笑道:“武家姐姐大气,妹妹又岂是小肚鸡肠之人,三十贯已是高价,我也会尽心画,但求让姐姐满意。”
因说的久了,五郎转了一圈,有些不放心八娘七娘,就转回来寻她姐妹两,见两人正与那日在家中大门口差点撞上的武三娘说话,却朝着武三娘微点了一下头,立在一边候着。
那武三娘才知道原来这姐妹二人,是有兄长跟着过来的,眼前少年,正是那印在脑海里的飞扬身影,一时再见真人,脸上的笑已不复才刚的明丽,反添了三分羞色,也朝着五郎盈盈福了福身,五郎先还撑着,见人家娘子朝他行礼,一时也脸色微红,好在夜色掩映,八娘和七娘也没在意,便混了过去。
武三娘也不好再多说,唤了身后远远候在一边的丫鬟们上前,取了两串系好的团扇递到七娘的手上。
等七娘接过,武三娘才道:“我走了这半天,也累了,一身的汗呢,就先回去啦。七娘八娘,你们先逛着,改日有空,且去找我玩去。”
八娘笑应:“过了端午就去,那首饰图样儿,也正好给姐姐送去。”
三人行了辞礼,武三娘再次朝五郎点了点头,便与两个丫鬟风风火火的去了。
七娘看着抱在怀中叠的整整齐齐的十多个团扇,有些发愁,她这还要买不少东西呢。
八娘眼珠儿一转,五哥哥不好劳动,觉儿是侄子,却是她可以使唤的。便叫着不远处正蹲在地上不知道研究些什么的觉儿和九郎他们道:“觉儿,过来帮你七姑姑拿东西呢。”
觉儿是老实孩子,虽说比十娘只小了半岁,然辈份不可乱,平常十娘有啥力体活儿,尽指使他了,这悲催的孩子守礼的很,没有一次不应的。
话应一落,觉儿也顾不得那新奇有趣的东西,起身直奔八娘这边来。
利索接了八娘怀中的一叠团扇,八娘便问:“觉儿,你们三在看什么呢?”
“那里有个老头儿在卖些漆盒,九叔觉得有趣,拉着我和黉儿看呢。”
漆盒?凡是与家什有关的东西,都能提起她的兴致来。
八娘眼前一亮,正想顺着觉郎冲过去,又一想,百索艾虎等喝嫂嫂和娘也做了些,却还要再买点留着节时亲朋带着孩子过来串门好送,放着七娘一人在这里买东西不妥,反正不急,便对候在一边正出神的五郎道:“五哥哥,过来陪七姐姐买东西,我去和觉儿去那边逛逛”
就听七娘轻声嘀咕道:“怎好平白拿了人家的东西,以后切不可如此了?三娘拿钱买图纸,已是欠了她的人情,以后可怎生还?”
八娘叹了口气,七娘什么都好,惟这一点上拎不太清。
要说欠着人情,银货两讫,实在存在谁欠谁的问题。
诚然,武家买了她几张首饰图样,对于自家而言也算是雪中送碳了,可问题是,那几套图样,为武家带来的利益,何止当初付她那图样钱的百倍?再说,这回武三娘再来求她出的图样,也是她主动提价的,自己可没有坐地起价,要说这一套图样,就算收她五十贯,以八娘的算计,也不为多,不过是图着长期合作,武三娘出三十贯,也算合情合理,她才应下的。
做生意,讲求的是银讫两清,再凡事留上一线,余着些情份日后好相见便可。她收下武三娘这份薄礼,正是因着此意。
何况在商言商,她和武家不过各取所需,否则,她武家三娘,又何必对她个十二岁的娃儿如此热情礼遇?不过是彼此需要罢了。
“七姐,你没听刚武三娘急着要那图样么?我收她几个扇子,也不值什么。”
七娘便白了她一眼:“这些团扇,扇面好些竟是用的蜀锦,只怕一把也不下二三百文,说到底我们还是欠了武家三娘子的情呢。”
她正想着让我欠点人情,以后才好行事好不好?
“姐姐唉,”八娘抚额,“你不是要买百索的吗?”
那边小货郎也在催:“小娘子还买不买?不买麻烦让让,别挡着小的客人啊。”
“买。”八娘利索应了一声,心里惦记着觉郎说的漆盒货摊的事,把七娘推过去,“七姐你赶紧儿挑,我去九弟那边看看,离的不远,有事你吱声儿便是。”
也不待八娘再说话,直奔九郎而去。
那边九郎见那武家三娘离去,已回身叫道:“八姐姐,快过来看看。这几样漆盒可真是精致淡雅。不如我们挑一个,送给娘作生辰贺礼?”
六月初便是朱氏三十四岁的小生日。
八娘快步上前,货摊前出围了几人,对着那些漆盒评头论足,也有人爽快付了钱拿货走人的。
这些盒子清一色的素漆雕花,也有素漆面上画了山水亦或是梅兰竹菊寒岁四友的,八娘看的却非那盒子的款式,而是雕工漆面。看了一圈,也是心中赞赏。不由看向摊主,口中问道:“老丈,请问你这些盒子,是自家做的漆自家雕的花?”
那老丈对顾客皆是爱理不理,别人寻价,他只报价,并不虚夸,若是买,只管收钱递货,若是要砍价,他淡淡扫人一眼,只两个字:“不二价。”
弄得有些客人很是无趣,嫌价格高了的,只得弃物而去。
九郎原还怕这老丈不理八娘,谁那老丈听了十娘的问话,却是眼中一亮,转过头来,看着八娘,难得的露出些笑意来:“这位小娘子怎么单问这雕工漆工?”




第二十四章节 传世之技
八娘心道,我堂堂一个古典家具的设计师,国际上拿过奖的,从小便在古典家具世界里耳闻目染二十多年,若论款式,这几个盒子虽精致古朴,却也当真入不了我的眼,不过这雕工却见工夫,漆法在大宋,也极稀奇,所以才“不耻下问”呢。
可这种有点儿臭屁的话却不能说,便拿出她招牌的笑,眉眼瞬间弯成上弦月:“老丈,您买的这些盒子,虽精致不凡,其淡雅之处,非一般妆奁可比,然认真说起来,却也不算上等,我倒觉得雕工更精湛,漆法也很有趣呢。”
这些饰盒,用的是少用的素漆作为底色,自然很是淡雅清新,极为特别,那老丈来了兴致,捻着胡须得意笑道:“小娘子倒是识货的,要说老身这些盒子,款式没什么新奇,雕工虽好,也不是没有人能做到,不过这漆法,不是老身自夸,还真……小娘可知为何老身这不起眼的盒子,要卖的这么贵?”
八娘取了个不大的首饰盒,也不打开,只拿在手中细细品看,虽只用了素漆,却也是油光发亮,有如丝绸一般莹润,而手感,更是细腻莹润。端详了半响,十娘方道:“惟这漆法,繁琐复杂,极费工夫而已。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可否向老丈请教?”
那老丈早已瞪大眼睛,见问忙不怢道:“你说你说,小娘子只管问,只要老身能说,必不隐瞒。”
那也就是有不能说的了,八娘一笑:“老丈放心,手艺可是你吃饭的看家本领,我自不敢问,但问老丈,你这些盒子,用素漆虽然清新淡雅,可若是用墨青,霞红,杏黄,绿紫诸色为料,岂不更能显这漆法不凡?若是用我说的几色,再配上精绝的画工,镶嵌上砗磲琉璃玫瑰等相宜的宝玉饰物,便这小小饰盒,也能尽显金碧辉煌之气,就是放在最上等的宝器店里,也不失色,老丈为何单用素色?”
“这……”老丈原来看着十娘发亮的一双老眼,瞬间黯淡下去,苦笑道,“非是老身不用,实在是……”
说到这里,老丈转了话题,对八娘笑道:“难得小娘子小小年纪,竟识得老身这手艺,若是小娘子不弃,小娘子手中拿的那盒奁,便送给小娘子吧。”
老丈一言未尽,八娘自知人家有难言之隐,也不免强,可就此走了,她却实在舍不得,二十一世讲的是“以人为本”,这话可做多种解释,然有一点却是根本:人才难得。
思即此,八娘便笑道:“老人家赚些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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