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光庭一大早去请大夫,才出门就看见龚远和带着一个中年妇人和 一个年轻女子过来,介绍那妇人道:“这位是乌大夫,看跌打损伤很有 名的。
婶娘和三妹妹都该好好看看。”
蔡光庭一边将人住里请,一边诉苦:“华哥儿被惊着了,发了一夜 的高热,现在还没退烧。”
又问那妇人可知道谁擅长看儿科。
龚远和道:“我刚好认得一个大夫,要不我这就去请?
你就在家招 呼着吧。”
不等蔡光庭说话,又转身牵马去了。
那乌大夫本就是专门吃女子跌打损伤这碗饭的,手上有真功夫,给 陈氏看过后笑道:“没有伤着骨头,只是伤着筋了,小妇人每日过来 给夫人拿捏拿捏,将养个十天半月的就好了。”
又给明菲开了一瓶药 酒,亲自给陈氏捏了一回。
陈氏觉着伤处轻松了许多,听说人是龚远和请来的,他又替蔡光华 请大夫去了,不由和蔡国栋道:“这个孩子和龚家那些人倒是不一样。
古道热肠,想得挺周到的。
昨晚也多亏了他,不然明菲有得苦头吃, 老爷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蔡国栋道:“正是。
光庭等会留他吃饭,我要好好谢谢他。”
“是。”
蔡光庭想到龚远和之所以这么殷勤的缘故,不由无语望天。
少顷,龚远和将那儿科大夫请来了,蔡光庭出去接待他,走到无 人处,便把明菲说自己关键时刻被人推了一把的事说给他听,问他: “我是没注意,你昨晚可看见什么了?”
龚远和道:“我当时的确看到了,所以我才赶紧把华哥儿塞给你, 自己去追的她。”
蔡光庭咬牙切齿:“我总有一天要废了他。”
龚远和摇头叹息:“为什么我每次总是遇上你们家的这些破事呢?
为什么每次总是我救了三妹妹呢?
难道说,我和她真的有缘?”
蔡光庭被他摇头晃脑的花痴样给逗笑了,弹了他的额头一下:“快 收起你那副恶心样。
昨晚多谢你了,我爹要请你吃饭,感谢你呢。”
龚远和勾住他的脖子,“说真的,你觉得我昨晚的表现怎样?
我能 护着她吧?”
蔡光庭哼了一声,“勉勉强强吧。”
龚远和冷笑:“勉强?
你以后不许再弄那些阿猫阿狗来惹我。
他 们给她提鞋都不配。”
蔡光庭毫不示弱地甩开他的手:“明菲说可以就可以。”
龚远和也不生气,只笑道:“我前些日子给我爹写了封信,估计 过不太久就会收到回信了。”
蔡光庭不以为意地道:“什么信?
难得你主动和他写信。”
龚远和笑得得意:“我让他请人来提亲。
既然你不肯帮我,还拖我 后腿,我只好自己想法子解决了。”
蔡光庭更得意地笑:“你觉得我爹会答应呜?”
“为什么不答应?
我哪里不好?”
龚远和龇牙:“我等下就向他 老人家赔礼,告诉他,我救人心切唐突了三妹妹。”
蔡光庭大怒:“你敢!按你这么说,岂不是被人救了就得以身相 许?”
“我为什么不敢?”
龚远和抱着手臂站得笔直,挑衅地冲他扬扬 下巴,“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家人到处给她找婆家把她定下才 算?
你想把她嫁在京中,你爹是不是还想把她嫁去登州啊?”
竟敢威胁他?
蔡光庭瞪着龚远和不说话,坐以待毙的确不是龚远和 的性格,但这也太无赖了吧。
“瞪我做什么?
你背后捅我刀子我都没我你算账。”
龚远和微微一 笑,“好了,要我不向你家蔡大人赔礼,你就去好好帮我问问她,如 果她实在不肯,我不强迫她。”
蔡光庭听他这样说,阴沉的脸才算是好看了几分,“也好,我这就 去帮你问。”
龚远和却又拦住他:“你小心哦,只怕你家三公子编故事比较编的 好。
那个孤男寡女什么的……”
话音刚落就遭到了蔡光庭一顿暴打。
涵容总觉得是自已提议出去玩才会惹出这许多麻烦来的,见着陈氏 和明菲的时候总有些不自在,只能尽量的照顾二人和蔡光华。
明菲特意抽了时间去寻她,开导了她一歇,又委婉地将蔡家的一 些旧事讲给她听:“嫂嫂不要多想,公道自在人心,母亲是个讲道理 的。
你只管把自己的事做好了,她必然会更喜欢你的。”
涵容早从蔡光庭口中知道蔡家有些复杂,却没想到如此复杂,自 己不知不觉中犯了许多错,不由冷汗直冒,拉着明菲道:“好妹妹, 你没事多过来陪我说说话呗。”
姑嫂二人正在说体己话,蔡光庭从外面进来,对着涵容道:“远和 要在咱们家吃晚饭,你去让厨房准备点好菜。”
涵容刚走,蔡光庭没头没脑地道:“龚家要提亲。”
明菲笑道:“提亲?
谁和谁啊?”
见蔡光庭表情古怪地看着自 己,不由舌头打了个结,“哥哥不要这样说话只说半句啊。”
蔡光庭同情地看着她:“刚才龚远和上门赔罪来了,此刻正和爹爹 说话,你有个准备……”
他特意吓吓明菲,想知道明菲的真实想法。
赔罪?
他能有什么罪可赔?
是不是说他情非得已不小心抱了她的小 腰,然后他要负责吗?
明菲不由眼前一黑。
原来传说中的救命之恩当以 身相许是真的。
蔡光庭见她不说话,忙道:“你别急,你要是不愿意,我立刻将 那小子打出门去。
他不会乱说的。”
明菲从来没想过龚远和。
龚远和长得太好看了,又富有,最主要 的一点是,这个人狡猾得很,也不是那种没能力的好拿捏的,还花名 在外,将来他那个家只怕精彩无比吧?
蔡光庭缓缓道:“我认识他很多年了。
你别看着他一天总端着一张 笑脸,风流倜傥的模样,其实他是有苦说不出。
他的人品我是放心 的,和咱们家也算知根知底,他们家和咱家还算门当户对,虽然乱了 些,但那些都不是正经的婆婆小姑小叔,只要你们一条心,都不是问 题,不然我也不敢和你提起。”
蔡光庭既然和自己说龚远和的好话,心里大概是已经准了吧?
明菲 低着头不说话。
蔡光庭见明菲脸色变幻不停,心中凉了半截,看来明菲还是看不上 龚远和。
他叹了口气,分析给明菲听:“你年龄小了,爹爹要去登 州,大家都知道在水城府你找不到满意的人家,只可能在京城和登州给 你找合适的人家。
登州太远,没人给你撑腰,出了事三月半年的都不知道。
京城不 错,门当户对的也多,可咱们是外来户,而且对人家也不熟悉,不是每 个人都像李碧那样还有机会给咱们试探的。
母亲虽然在托人给你寻,若 是寻到合适的人家,你多说两句只怕她还嫌你挑三拣四,爹爹哪里更不 用说,若是他觉得人家不错,答应了再通知你,你又该如何?
还不如龚家,他家虽然有钱,在官职上爹爹却是压着龚中素一头 的,他们家人脉也没咱们家广,并不敢轻易得罪咱们家。
就算是排除这 些,也还有我,他不敢欺负你。
再则,他家离我们家近,就算有什么 也方便。”
说到这里,蔡光庭有些尴尬的道:“你大概觉得哥哥说这些很没 意思。
咱们自小没了亲娘,长姐也隔得远,有些体贴话哥哥不好和你 细说。
但是过日子,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只要他人品端正,心中有 你,能养活你,让你衣食无忧,就比什么都强。”
少女怀春总是有 的,他也想帮明菲找个一见倾心的,但哪有那么容易?
分析得合情合理,她原本也没想着要找个一见倾心的,一见倾心 那种美丽的故事,离她已经很远很远了。
过日子嘛,龚远和富有,有 能力,幽肤风趣,家中又没有婆婆小姑小叔,的确很不错。
明菲长叹 了一口气,“他是经过昨晚的事情突然有这种想法的还是之前就和你提 起过?”
蔡光庭搓了搓手:“以前就说过,我嫌他家乱,舍不得把你嫁给 他。
后来李碧那事之后,他又几次提起,我见他态虔诚恳,就答应了 他。”
明菲道:“让我好好想想。
他实在是长得太不让人放心了。”
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理由,蔡光庭有些哭笑不得。
人家女孩 子不是都喜欢翩翩少年郎吗?
他这个妹子怎会还嫌弃人家长得好?
龚远和坐立不安地伸长脖子等待蔡光庭回话,见他过来,忙道: “怎样?
你说了吗?”
蔡光庭慢吞吞地掸着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好一歇才道:“说 了。”
然后又顾着给自已倒茶。
急得龚远和掐着他的脖子晃:“她怎么说?
快说!”
蔡光庭不说话,只斜瞟着他的手。
龚远和赶紧缩回手,双手奉上茶,讪笑:“好哥哥,别吊我胃口 了,求你,好不?”
蔡光庭方道:“她看不上你。”
“昂?
她看不上我哪里?”
龚远和不服气了。
“她嫌你长得太好看。”
“这也是错?
多少人想生成我这样子还不行呢。”
龚远和低声嘟 囔了一句,“什么眼光!总不能叫我毁容吧。”
发了一歇呆,又道: “就一点都不肯考虑我?”
蔡光庭见捉弄得他差不多了,才道:“说是要想想。
你耐心等着 吧。”
龚远和撑着下巴道:“你说,什么人出面替我家提亲你爹爹才会一 口应允?”
蔡光庭翻了个白眼:“她还没答应呢。”
龚远和道:“我先准备着,你爹爹要急着去赴任,她若是答应了, 我就赶紧让人上门,不然只怕来不及。”
蔡光庭道:“我爹爹么,如果钟太傅说这个屁是香的,他一定不会 说是臭的。
但你请得动钟太傅吗?”
龚远和笑道:“我请不动他,不过有人大概能请得动他吧?”
他比 了个推磨的动作,“有钱能使磨推鬼啊。”
却说陈氏的腿伤拖着,蔡光华夜里又总哭闹,登州遥远,蔡国栋却 是等不得了,只好和陈氏商量:“不然我先走一步,你有伤在身,家里 的事情也还没完全打理好,总得有个交代。
你先带着孩子们回水城 府,等我派人来接你们,这一来一去的,华哥儿长大了些,也禁受得住 颠簸些。”
陈氏也不放心蔡光华的身体,也就应下:“老爷准备什么时候起 身?
妾身好安排,让暮云先跟着去伺候您吧。”
暮云的卖身契在她手 上,也不怕暮云翻出花来。
蔡国栋道:“我看过日子了,五天后就是黄道吉日,趁着这几日去 太傅和你叔父家中辞行,到时候就走。”
又吩咐陈氏,“你们几个妇道 人家回水城府,我真是不放心,这几日我先去打听一下,看看有谁要回 水城府的,托付人家和你们一道。”
陈氏眼睛一亮:“问问龚远和啊。”
蔡国栋摇头:“他也是要去赴任的人,只怕等不得你们。”
陈氏道:“您去问问啊,他若是急,只怕早就走了,耽搁到现 在,只怕是有事情也不一定。”
蔡国栋也就依言去问龚远和,龚远和听说他五天后就要走,急得跟 什么似的,先是应下了送陈氏等人回水城府的任务,又急吼吼地跑去催 蔡光庭赶紧去问明菲想好没有。
蔡光庭根本不理睬他,把手一伸:“你不是说你和你爹写过信了 吗?
拿信来。
你我说的都不算,到底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龚中素隔得那般远,那信怎会来得这么快?
“你给我等着瞧!”
龚 远和悻悻地一巴掌拍在蔡光庭的手上,转身走了。
陈氏正指着余婆子和暮云给蔡国栋收拾行李,忽听玉盘拿进张洒 金大红拜帖来:“王家着人送了张帖子来。
请夫人和几位小姐去做客。”
陈氏一边搜肠刮肚地想自己什么时候认得个王家,一边问玉盘: “送帖子的人呢?”
第116章 做客
送帖子来的是个很体面的管事,说话很得体,态度很谦恭,人很精 明,见陈氏的态度就明白人家不知自己的主人家是谁,便道:“我家姑 奶奶随姑爷回京述职,谁想时运不济半途没了,小小姐连惊带吓悲痛 欲绝,多亏夫人和小姐们古道热肠……俗话说得好,锦上添花易,雪中 送炭难,我家老爷和夫人分外感激,早就想上门拜谢,只是家中杂事太 多,小小姐又热孝在身,实在是不便出行。
只好略备薄酒请夫人、小 姐过府一叙,还请夫人赏脸。”
陈氏这才明白原来是崔吉吉的外祖父,原来的王首辅王江扬家的夫 人下的帖子,心道这王家做事可真是周全,脸上忙露出同情的模样来细 细问了崔吉吉的一些情况,又厚赏了那管事。
蔡国栋听说这事,担忧地道:“你腿伤不是还没好么?”
陈氏见他关心自己,又想到这些日子他也没去我暮云,而是陪在自 己身边,不由柔声道:“只要骨头没断,还能走路,妾身就要去。
纵然 王大人早已经不是首辅,但听说圣上对他多有体恤,王家子弟虽没有什 么厉害人物,可是他们家的人脉始终不同。
他家知礼来请,咱们即便 不想巴结他家,却也不能得罪了他家。
更何况光庭在这里,多得一个 人帮衬也是好的。”
蔡国栋知道在这方面陈氏自来是做得极好,极有分寸的,便点头 道:“正是这样一个道理。
你交代孩子们,千万不要乱说话。
若是有 人问起,都要夸好,不许说长道短,崔悯无论如何总是崔小姐的父亲, 王宗也没拿住他什么把柄,谁都得罪不得。”
陈氏听出点名堂来,便问:“崔悯此次放了哪里?”
蔡国栋叹口气:“就是我想去的地方。
抚鸣布政使司从三品左参 政。
陈氏道:“太傅不是说皇上要动那里吗?”
不等蔡国栋解释,立 刻又自己想明白了:“只怕是钦点的吧?”
蔡国栋道:“正是,估计之后抚鸣的布政使就是为他准备着的, 你还是提醒一下大伯父,若是能另谋出路就早些走,若是不能,干万莫 要得罪了他。”
陈氏认真地记下,道:“好,我们回去从抚鸣过的时侯,一定和他 说。”
却又想到陈夫人那个脾气,头疼地道:“算了,你还是写封书 信给我带去,我直接交给大伯父,省得大伯母又多心。”
第二日陈氏就带着涵容和明菲三姐妹翻箱倒柜的找衣服首饰,务必 要打扮得整齐得体,不叫人小看了去。
明菲向来只求简洁雅致大方,很快就挑好了衣服首饰,正在帮明玉 搭配,白露沉着脸进来道:“五小姐来了。”
已是初夏,天气渐热,明珮穿着件紫色的纱衣,几步赶进,开口就 道:“你们已经选好衣服了啊?”
眼睛滴溜溜地在一堆衣服中间找。
她只比明菲小一岁,容貌身姿继承了四姨娘,自来比较高挑,饮食 又从来都好,发育很好,看着却是和明菲差不多的样子。
有明姿的下 场在那里比较着,她是格外珍惜每次出门做客的机会,恨不得把所有最 好的最出色的都堆在身上。
翻遍了自己的衣柜,始终觉得少一件。
明菲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便笑道:“这是明玉的,她的你穿不 得。”
吩咐金簪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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