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势力。只要原配所出的这几个子女和她统一战线,她面对二姨娘时胜算会更大。结成同盟并不难,难的是能合作愉快。
自己不能在夫家站住脚,娘家的势力越大越让人笑话。陈氏生来就是不服输的人,她默默的想,总有一日,她要叫蔡国栋知道,她远远比那些狐媚的女人更有用;也要叫那些瞧不起她容貌的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金玉。
门外传来少年温和有礼的声音,守在外面的大丫头银瓶掀起帘子笑道:“夫人,大公子和六小姐给您请安来了。”
陈氏知道蔡大公子是来打听明菲情况的,乐得做人情,便换了一张笑脸,温和的道:“还不快请大公子和六小姐进来!”
门帘打起,穿一身银蓝团花滚白狐皮盘领窄袖袍,脚蹬青色高筒毡靴,脸上还带着稚气,行事动作却已经很沉稳大方的蔡大公子蔡光庭牵着一个穿着银红锦袄,五六岁左右,眼睛像黑葡萄一般,粉脸红唇的小女孩走进来。
二人规规矩矩地给陈氏行礼问好,陈氏笑着让银瓶给蔡光庭搬凳子,自己将小女孩拉到怀里,摸了摸小女孩的脸,问道:“明玉今日午觉睡得好么?冷不冷?”
明玉并不排斥她的亲热,拉着她的袖子道:“母亲身上的香很好闻。”
蔡光庭沉下脸:“母亲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反而顾左右而言他?”
明玉很怕对她要求严格的哥哥,忙忙的认错,回答了陈氏的话,规规矩矩地在小凳子上坐了,看着哥哥,不敢多说。
对这兄妹二人的互动,陈氏也不多言,只把话题转到正路上来:“余妈妈刚从吴家村回来,正和我说明菲的情况。正好你们来啦,便一道听听吧。”
待余婆子说完,陈氏命人将还不懂事的明玉抱下去,弹了弹袖口,沉稳的道:“要是老爷同意,你二姐姐出嫁的时候,便让她回来住些日子。其他的,徐徐图之。”她这话说得颇有技巧,人情是她先做了的,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可都是蔡老爷的错。
蔡光庭不知听出来没有,总之他很感激的起身对着陈氏行大礼:“儿子替三妹谢过母亲的大恩大德。”
陈氏淡淡一笑:“咱们是一家人,明菲也是我的女儿,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要这么客气。”她意味深长的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是次次都如此,岂不是要累死?”
蔡光庭看着陈氏恬淡的笑容,突然觉得,她似乎也没那么难看,况且,继母难看些,不受宠,对他兄妹几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十四章 波澜(一)
更新时间2010…10…23 0:10:59 字数:
吴家院子里,气氛很诡异。
明菲仍然占着艳儿的房间,娇桃仍然熬药绣花,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明菲的生活起居,闲暇时把蔡家的大事小事讲给明菲听,教一些规矩礼仪和保养皮肤的法子,想把明菲手上那难看粗糙的痕迹磨灭掉,尽力让她和府中的诸位小姐们拉进距离。
余婆子和娇杏留下的余威尚在,吴家诸人对主仆二人几乎有求必应,但平日里,除了那厨娘会主动和二人说话外,其他人基本都不怎么理睬这新鲜出炉的主仆二人。
相安无事些日子后,腊月十二,汪氏终于收到二姨娘的回信。来人让她暂时先忍忍,耐心等待,又塞给她二十两银子和两匹绸布做了封口费和过年钱,还给了即将出嫁的艳儿一对银钏做添妆。
发了一笔小财,吴家上下喜出望外。汪氏便寻思着,二姨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想来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受宠,新夫人只是占着娘家的势力和刚过门的新鲜劲才厉害了几日,以后肯定长不了。
一个克父克母,不受待见的继女而已,谁会上多大的心?新夫人此时帮明菲,大概是刚进门想拉拢人心,博得贤名,又或者是想借明菲这件事,把二姨娘拉下马才会多事。
否则明明都闹腾成这个样子了,蔡家怎地也不给明菲另外安排一个去处?可见明菲只不过是一个有用便拾起,无用便抛弃的人罢了。她这样的人,将来顶齐天,也不过是嫁个小门小户,会有多大的出息?
想来过些日子新夫人一旦被后院里的事情牵绊住,便无心再为明菲出头,说不定还会认为是因为明菲才导致自家倒霉的。到那时,人见人嫌的明菲还不是任由自家搓圆揉扁?
这样一想,从那天开始,汪氏便和艳儿在院子里指桑骂槐,敲锣震鼓,只想把心中闷着的那股恶气发作出来。她前些日子,实在是被余婆子等人逼得要发疯了。想从前,她让明菲往东,明菲就不敢往西,让明菲跑,明菲就不敢走,现在明菲竟然有了人服侍,还敢让她跪了哭求,真是不可饶恕。
面对这种情况,娇桃先前还怕明菲难过,欲宽她的心,却见明菲无动于衷,一脸的漠然。虽然觉得奇怪,还是道:“三小姐不要和她们计较,有朝一日,您总得回去的。大公子说了,断不会让自己的胞妹流落在外,吃苦受气,等到那天,你想怎么出气都行。”
明菲淡淡地道:“我早就习惯了。这和从前相比,算得什么?骂不过是风吹过一般,吹过就算了,总归她们不敢把我们撵出去,也不敢饿着我们就是了。”她表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却很焦急,也不知余婆子回去后,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看汪氏的态度,似乎是不太妙的样子。
请宋道士和清虚帮忙作假那件事,她任何人都没告诉,就连蔡大公子也是不知道的。因为她下意识地认为,古人信命,蔡大公子就算看在手足之情上照拂她,心疼她,但若是他心中也认定她是命不好、会给家里带来厄运的人,同样也会对她心存芥蒂。若再知道她作了假,定然会讨厌极了她。
明菲最怕的就是陈氏会让余婆子去另外寻人算命、求签,弄出个截然不同的结果来。可这个,却是以她目前的能力所无法控制,无法改变的。她只能寄希望在宋道士那句“她是被人强行改命,所以才会早产”的话上做文章了。想了很久,又写了个条子让灰灰送去给宋道士。她心存侥幸的想,这同门中人,说不定都有瓜葛的,撞一撞运气罢。
便条送出去后,宋道士没回话,明菲无奈,只得坐着等。听说蔡家二小姐明雅开春后就要出嫁,若是家中到那时还没动静,不肯再派人来照拂她,或是让她回去玩一玩什么的,那便说明,她败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难过。
明菲患得患失地想了许久,突然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回到从前的光景——蔡家不管她,吴家要和二姨娘害她。实在过不下去了,便逃呗。于是她又气定神闲起来。
冬天里的天气变化莫测,前一刻还蓝天白云,阳光灿烂,后一刻便刮起了北风,阴云密布,高粱米大小的雪粒子唰唰唰地砸下来。明菲的屋子里越发阴冷,炭盆早就熄了,呼出的气息在被子上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潮湿冰冷,五分的寒意都变作了七分。
娇桃手冻僵了,不能做针线活,便起身瞅了瞅天色,道:“变天了,炭也用完了,奴婢去要点炭来。”
“她不知要说多少难听话。”明菲往床里面挤了挤:“要不,先上来我们捂捂,明日再说?”其实她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就是托人去买炭,那便不会再受汪氏的气,但她想,一来,自己还欠清虚五十两银子的辛苦费和封口费;二来,吴家收了蔡家的银两,本来就该供她用度,她若是开了这个头,以后更不好开口了。
却听娇桃正色道:“迟早都是要挨这几句骂的,平日里也就算了,但你还在养伤,不能冻着。我们退一步,她便要进一步,让不得。”言罢便自行去寻汪氏。
明菲先前只怕娇桃不是真心肯帮自己,因此也不好让她去挨汪氏的骂。既然娇桃愿意主动替自己出头,明菲也不拦她,探手将针线箩拿过来看,那个石榴红的肚兜已经快要收尾,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极认真的。娇桃的手艺真的是很好,人也不错,可惜不是她的人。还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全心全意托靠的人啊。
却说娇桃去了正屋找汪氏,汪氏一家子正围着一盆燃得通红的炭火烤板栗,烧红薯吃。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家长里短,其乐融融。艳儿还拉着汪氏的手,撒娇要做新衣裳。
汪氏道:“你二十三就要出嫁,单四季衣裳就各做了四身,你去问问,周围哪户人家陪嫁女儿有你的衣裳多?还想做?给你弟弟和妹妹留一点。”
艳儿撅着嘴,揉着脖子上一条娇杏抓的血痕直哼哼:“娘啊,这都十二了,你看我这个伤口,总也好不了。到时我怎么办?”
汪氏使劲戳了她的额头一下:“谁让你把那臭丫头的药罐打坏的?你知道厨房里损失了多少锅碗家私?老娘又赔了多少药钱?都是你惹的祸!还害得老娘丢脸,去求那个扫把星!”
艳儿道:“难道要我忍着气给那狐狸精欺负啊?”却见芳儿站起身来,看着门口道:“娇桃姐姐,你有事?”
娇桃敛襟一福,笑道:“吴家老爷好,奶奶好,大公子好,两位小姐好,奴婢是来领我家小姐房里的炭的。”
汪氏变了脸,装作没听见,余婆子不在,她才不怕这个话不多,样貌又温和的丫头呢。这丫头被留在此处,只怕在府中也是个不得主人喜欢的,理她做什么?这许多的烦心事,都是明菲那个扫把星惹来的,要是没有明菲,哪里会这样烦?
艳儿讽刺道:“我们这里是乡下,不比府上。一大家子人都只烤一盆,她却要每日里炭火不断,独自烤一盆。今年雪大,这炭可金贵,就算是拿着银子,也未必买得来。”
娇桃脸色不变,道:“就算是再贵,上次我们夫人送来的五十两银子也足够供我家小姐用炭吃喝的了。至于有没有的,总不成府上有用的,到我家小姐那儿偏就没了吧?”
艳儿眼睛一瞪,正要发作,芳儿已经起身道:“她还病着呢,这要过年了……”
汪氏大怒,一巴掌搧在芳儿背上,骂道:“吃里扒外的白眼狼!难道叫我一大家子不吃不喝了?这几日待你松活些,你就蹬鼻子上脸,还真当自己是那什么金枝玉叶了。我呸!”
芳儿红了眼,默不作声地往里屋去了。
第十五章 波澜(二)
更新时间2010…10…23 19:32:20 字数:
娇桃仍然在笑,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彻骨的寒意:“假如奶奶一定不肯给,奴婢只好去拆家具来烧了。奶奶,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我们小姐在你家住这许多年,怎么也算是缘分,你又何必赶尽杀绝?我还记得有句俗话,宁欺老头子,不欺鼻涕儿。今日我家三小姐不顺意,但日后谁又知道她的造化?别的不说,单说三小姐的胞兄,我们大公子,今年虚岁十四,却已考中秀才,德行出众,他最是看重骨肉亲情,对我们三小姐也是多有挂怀的。”
汪氏仍然坐着不动,只推今冬风雪太大,气候寒冷,炭贵粮贵,家中没炭没钱了,要炭没有,要命有一条。倒是那个怕老婆,又读过几天书,略通文墨的吴贤声听明白了娇桃话里话外的威胁和利诱,一边指使儿子金柱去拿炭,一边对娇桃赔笑:“这蠢婆娘被猪油蒙了心,不知自个儿在说些什么,姑娘不要和她计较。”
汪氏不饶,黑了脸,瞪着吴贤声,亮出爪子,仿佛要吃人一般。吴贤声一把揪住汪氏的胳膊,冲她挤挤眼,大声喊芳儿:“芳儿,快出来帮你娇桃姐姐拿炭!”
芳儿闻声,飞快地跑将出来,拉了娇桃往外走:“娇桃姐姐,你随我来。”
娇桃望着吴贤声福了福,笑道:“日后奴婢一定向我家公子转达吴老爷和奶奶对三小姐的爱护照顾之情。”
吴贤声呵呵直笑,显得格外憨厚。
见娇桃跟着芳儿去了,汪氏也不避讳艳儿还在眼前,起身去揪吴贤声的耳朵:“你可是被这小妖精迷住了,不知东南西北了?”
吴贤声腰一扭,灵活的躲开去,道:“休要胡闹!她说的话可没错,如今形势未明,你就要乱来一气,也不给自家留点余地!忘了那日何等凄惨了?还想再来一回?”
汪氏磨牙:“你……”
吴贤声换了副笑脸,托着汪氏的手肘,柔声安慰:“孩子他娘,你听我和你细说。你就先容她几日,忍几日气,就算想出气也要等那边情况定了再出。不要总听二姨娘一个人的,府里的情况究竟如何,咱们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要苦熬了九年,最后鸡飞蛋打。”
汪氏斜着眼睛道:“那你说要怎么办?这丫头果然就是个扫把星!那时我说死活不要吧,你偏要接着。”
吴贤声小声道:“不是说过些日子要派个婆子来么?就是不来人,也要等过了年。听说蔡家的二小姐二月初十要出嫁,到那时,若是蔡家派人来接她回去耍,那我们便再不能如同从前一般了。若是蔡家此后都再无人来问,你爱怎么都行,只要不出人命就是了。先好好待她。”
汪氏道:“好好待她?你说得轻巧!二姨娘不饶我们怎么办?我们拿了她那许多的银钱,难道是白拿的啊?还有我哥哥,还靠着在她铺子里干活养家糊口呢。”
吴贤声道:“说你笨,你还不信。这时候怎么没了对付余婆子时的精明劲儿了?她说什么,你都应下就是,这里天高地远,她能知道你在做什么?关键时刻再动手。我看,明日你便领着两个丫头去和菲丫头说几句好话,邀请她们与我们一道过年。”
汪氏翻了个白眼:“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吴贤声道:“又说傻话了不是?如今可不比从前,人家小姐的闺房,是我一个大男人能随便进去的吗?你去,去了我便给你打一对金镯子。”
汪氏听得有金镯子可以拿,眉开眼笑:“你还讲究起这个来啦。”
“我好歹也是念过书的人。”吴贤声笑,装腔作势的摸了摸下巴上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老鼠须,“你无事多和我学学,不要凡事总做在表面上。去了后,记得不要乱发脾气。”
且不说吴贤声怎样哄汪氏暂时与明菲搞好关系,要静观其变,好渔利双收。却说芳儿和金柱带着娇桃去当做库房的东边耳房里取炭,娇桃笑眯眯与吴氏兄妹二人说话,二人均是闷声不出气。
金柱只比艳儿小一岁,已经十五岁,也到了议亲的时候,他不同于吴氏夫妇,有些憨憨的,平时只知道听爹和娘的话,和其他人并没有多话。总体说来,他不是个坏人,但对明菲的克星的名号却是不喜且讨厌的,连带着对蔡家的人也没什么好感。他闷着头从耳房里拖出一大箩筐炭来,往娇桃面前一放就要走人。
娇桃笑道:“大少爷,不如一次给够了罢,我二人也用不了多少,算到开春,不过就是六筐炭就够了。咿呀,这天可真够冷的。”说着就打了个喷嚏。
金柱害怕汪氏的鸡毛帚和狮子吼,为难地看着娇桃,推道:“里面没有多少了。”
芳儿推了他一把:“哥哥,给她们吧,反正都是人家的钱买的。爹娘那里,我去说。”
金柱看了娇桃两眼,只见娇桃粉紫色的小袄套着碧绿色的裙子,头上梳着双螺髻,插着两朵绢制粉红茶花,笑盈盈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显得发乌脸粉,唇红齿白,乃是乡村里见不到的风景。由不得红了脸,瓮声瓮气地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做哥哥的怎要你当妹子的承头?”埋头跑进厢房一阵好搬。
娇桃又让金柱帮忙将这几大筐炭尽数搬到了明菲的屋外,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吹捧金柱兄妹,又进屋抓了几把糖给芳儿。
明菲知道芳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