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专门有加工企业,将小肠吸收来的微量名贵金属,名贵氨基酸,名贵微生素,名贵微量原素,加工成金银首饰,保健饮品,长寿补药,专门往上面跑,给上面送。也不管你全身各处嗷嗷待哺,急待需要!”
小管壁细胞说:“我听说他们将喝下的酒再加工,极品的送礼,其次的自己喝,最次的拿出去卖钱。因为这是‘天外来酒’,还发了大财了!”
“还有烟!”大管壁细胞接着说:“肺脏州将吸进来的烟也是重新加工,极品烟进贡,其次的头们自己抽,最次的拿出去卖钱。咱胰腺州以前只有出的,没在进的,咱州长看着别人送自己干着急!现在好了,有了来源,咱州长也可以大把大把地往上送了,州长宝座也就能坐稳了!”
腺泡细胞说:“咱现在是细菌滚滚,州长财源滚滚!听说光是那个绿老板,就送老鼻子了!”
长胜说:“绿老板,就是那个绿衣人吗?”
“对呀,就是那个绿衣人!那家伙可有钱了,一天尽往当官的家里跑。听说没有他不认识的官,没有他摆不平的事!”腺泡细胞说道。
大管壁细胞叹道:“咱胰腺穷是穷点,小是小点,但却非常重要!比如你脚下的这个小岛,就叫胰岛,它分泌胰岛素——这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激素。咱们胰腺要是得了病,象胰腺炎,不仅毁了咱们咦腺,还能要整个人体世界的命!为了钱财就引狼入室,你怎么不想想这个后果呢!”
“咱得过这个病呀!那次人体世界好不容易才捡了一条命回来!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啦?你看看我们,上次叫胰液烧的——犯病的时候胰液就反过来消化咱们自己!”小管壁细胞指着自己的脸对长胜说道。
长胜定睛看去,只见小管壁细胞脸上以及身上全是伤疤。而周围的腺泡细胞们管壁细胞全是疤痕累累。
长胜不禁朝自己身上看去,只见自己身上的皮肤已完全变黑变硬,一片一片鱼鳞一样翘了起来 。
长胜忍不住伸手撕扒了一下,轻轻一撕便撕下一块来。啊,底下竟然是正常的皮肤!
长胜又惊又喜,又撕下一片来,底下仍是正常的皮肤!腺胞细胞和管壁细胞见状也不禁喊道:“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
长胜一片片撕着黑皮。为了减轻疼痛,也是因为心中高兴,他又掏出葫芦来,连喝了几大口。腺泡细胞、大小管壁细胞也不禁伸手帮长胜撕扯黑皮。长胜拿起葫芦请他们喝酒,他们连连摇摇头说:“不行,不行!我们胰腺里的人最怕的就是酒!”
“你真是个命大之人,掉进这里不但不死,而且还换了一层新皮肤!”腺泡细胞一边撕着一边感叹说。
“你这是怎么搞的?你喝的是什么药酒吗?”大管壁细胞也奇怪地问道。
自己喝的是药酒吗?也许这酒真有些古怪,因为前几次受了伤用这酒处理后,恢复的特别快。还有,长胜突然心中一动,他一下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在盐酸海里自己没有死,关键是那个粘液细胞给自己涂了层粘液。在苦海中也是这层粘液保护了自己,而且碱性胆汁和盐酸发生了中和反应,把血肉内脏中的酸也拔了出来,形成了一层反应硬皮。这次在胰液河中则将这层皮揭了下来。想到这里,长胜更高兴了,他举瓶又连喝了几口。也许真的,这瓶酒,还真有些名堂哩,甚至是起死回生的神效?!
长胜身上的黑皮揭下了大半,还有一小部分还粘得紧,暂时撕不下来。不过这已无关紧要了,关键是自己的性命真的保全下来了!啊,足足三次地狱的折磨,三次洗礼!现在,再没有能伤害自己性命的东西了!长胜站了起来,他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这声音异常洪亮,如黄钟大吕,传向四面八方,又从远远近近的地方传回来一声声连绵不绝的回响。
胰腺细胞们惊得呆了。长胜又不禁活动起自己的筋骨来,啊,连筋骨都正常了!力气全恢复了,而且比以前还大了许多!长胜欢喜欲狂,又喜极而泣——自己并没有残废!自己并没有残废!!他流着泪练起了拳脚,带得链子哗哗直响。这链子使他想起了一个武学前辈——形意拳大师郭云深,郭云深大师就是带着镣铐在半间牢房里仍然苦练不缀,练成了著名的半步崩拳,后来他以这半步崩拳打遍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前辈先贤的事迹在长胜胸中翻腾激荡,他不能自已,一路路拳脚简直停不下来。
腺泡细胞、大管壁细胞、小管壁细胞和周围的细胞们看得目移神炫,他们也不能自已,只能喃喃地说:“当兵的,当兵的!好样的,好样的!”
长胜停了下来,他对他们说道:“当兵的,就应该是好样的!”接着他朗声诵道:
万里赴戎机,关山渡若飞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诵罢,长胜向大家抱拳告辞道:“我该走了!”他转身要走,却又停步不前,似乎有些舍不得。毕竟,这是他的再生之地啊!他又看了大家一圈,大家也都恋恋不舍地望着他。长胜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连忙从怀时掏出了那些核桃柿饼,捧给了大家:“尝尝这个,都尝尝!”
然后他又抱拳说道:“告辞了!”说罢他一声长笑,一拽链子,箭一样向上飙去。
当长胜从河里哗然钻出时,岸上的众人全都惊呆了,他们简直认不出来这个焕然一新的、生机勃勃的人就是刚才还面目全非容毁肢残的那个囚徒!他们围着长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仍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长胜轻轻一笑,抓住粗链子手腕猛然一抖,拴链子的木杠子便咔吧一声,被拦腰抖断!长胜拽过半截杠子,呜地一圈轮去,周围的伤寒杆菌们被打倒了一片。长胜扔下杠子,大步往外走去。醒过神的大黑傻子一边追来一边喊道:“等一等!长胜上士,长胜上校!”长胜头也不回,粗链子嗖地向后抽去,打得大黑傻子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滚。但他一纵而起,继续追赶,继续喊道:“长胜上校,长胜将军,我有话说,我有话说!我有掏心窝子的话——要对你说!长胜将军——你等一等,我有一个计划。。。。。。”长胜纵声长笑,他行速极快,笑声中他已走得不见人影。
长胜脚不停步,昼夜兼程。他专走荒避小道。也不到沿途的村庄就食歇宿。他害怕碰见自己的部队,尤其是特种部队。自己一身的叮叮当当的链子也太扎眼了。饥了渴了,他就在山泉边找些野果,偷些山民的山芋豆子烧食,胡乱充饥。也仗着半葫芦的酒补充体力。他必须尽快到达目的地。他知道自己周围依然危机四伏,前面关隘重重。
当他翻过最后一座山冈时,一株极其粗壮古藤缠绕冠盖如同巨伞的大树赫然出现在前面。啊,大树十字坡终于到了!
长胜走进了酒馆,就象回到家中,他已完全精疲力竭。他一屁股坐了下去,几乎再没有能站起来的力气。他拍着桌子连连喊道:“酒,肉,锅盔!一大壶酒,两斤肉,一斤锅盔!”
老汉和圆圆都吃了一。他们看了半晌才认出了长胜。圆圆惊喜地喊道:“大哥,你还活着!”
长胜笑道:“我说过我要给你办嫁妆的,我怎么能死呢!”
老汉和圆圆高兴地跑前跑后,端酒端肉。长胜放开肚皮大吃一顿。酒饱饭足后,长胜的疲倦又上来了,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眯着眼睛对老汉和圆圆说:“我要睡一觉,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没见过。”然后他就往里屋走去,一边走一边顺口问道:“我的铁匠兄弟还好吗?” 老汉迟疑了一下说:“他还好。”但圆圆却轻声啜泣起来。长胜依然眯着眼睛问道:“出了什么事了?”老汉说:“我们这儿就要出祸事了。”长胜说:“还没出是吗?那就等我睡醒后再说吧。”说完长胜爬到老汉的炕上,倒头便酣然睡去。
中篇
(七)
这一觉睡得没黑没明好不香甜。直到第二天傍晚长胜才醒来。他打了个香甜的呵欠,伸了伸懒腰,全身骨节咔吧咔吧地乱响,精钢链子也跟着叮叮当当地乱响。自己的个子长大了许多,链子勒得十分难受。长胜下了炕,走到点着油灯的前堂。
前堂里的人一见长胜都站了起来,一齐问道:“你睡起来了?”长胜一看十字坡的居民几乎都在这儿,青年铁匠,小兄弟,还有那个帐房先生,只有那个老婆子看没来。长胜借着昏灯下朝铁匠仔细看去,只见铁匠脸上身上有些伤痕。原来是这样,小意思啦!
老汉给圆圆说:“赶紧给你大哥下面!”圆圆跑进厨房,不一会端出了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臊子面。
昏灯下长胜吃一碗,圆圆端一碗。长胜连吃了三大碗后,拍着肚皮说:“饱了!好香,好舒服!”然后他才看了大家一圈,说:“要发生什么祸事呀?跟咱兄弟身上的伤是一回事吗?”
老汉说:“他大哥,上次你走了不久,咱这个地方就来了一队细菌,说这个地方州长已卖给他们了,他们要建什么基地,还要建什么休闲山庄,要我们马上搬走。我们搬哪儿去?这是我们的祖产呀,埋先人骨头的地方!咱娃气不过,就跟他们拚了起来,可人家人多呀,咱娃吃了大亏,这才刚刚缓好。两天前——就是他哥你来的那天,比你早一步,细菌们又来了,说限咱们五天时间全部搬走,晚走一步就要叫咱的人头搬家!咱惹不起只有躲得起呀。可咱娃说什么也不走,说他一个人呆在这里和他们拚了!他大哥你给劝一劝。你看你大哥一个当兵的,都给这帮害虫弄成了这样,咱娃该忍的时候还得忍呀。另外,他大哥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你给咱出个主意,咱上哪儿去好一些?”
铁匠说:“我死也不走,我跟他们拚了,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圆圆又轻轻啜泣起来。
长胜点头说:“说得对,咱不走,这是埋咱先人骨头的地方。这事我来替你们料理。走,兄弟,到你的铁匠铺子里走,先把我的这身链子弄下来。”
大家一起来到铁匠铺子,铺子里炉火熊熊,火光灼人。长胜解开了身上的链子,一根粗链子,两根细链子。铁匠捧着链子看了看,赞道:“好钢,真是少有的好钢!”他让长胜坐好,用铁凿子将链子按在铁砧上,让他的弟弟兼助手扶好。
铁匠高高地举起了铁锤,呼地一锤砸去,只听叮当一声,链子应声而断。接着铁凿子又凿住另一条链子,铁匠又是一锤,第二条链子也应声而断。
长胜从锁骨下和跟腱下抽出链子,四处伤口又流出了血。圆圆惊呼一声,连忙上前。长胜笑道:“:不要紧的。”他掏出了药棉和酒瓶,敷住了伤口。
铁匠捧着三根链子在灯下仔细看了半天,不住地赞叹:“好钢啊,好钢!”
长胜点头说:“给我打把刀吧。”
铁匠也点头说:“好,这样的钢一定能打把好刀。”说罢他走进里屋,拿出了几块亮晶晶的矿石,他对长胜说:“这也是宝贝,家传了好几代了,一直未逢其时。今天我要把他派上用场!本来你的钢用百炼法就能打出好刀,但我今天还要用古代南北朝綦 怀文大师的‘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钢’的古法,让我的矿石和你的钢相互淋渗,两情投合,几度交配,炼成古人所说的‘宿铁’。綦 怀文大师用这样的钢制成的刀锋利无比,一刀可以砍断叠了三十多层的铠甲!”
长胜心中高兴。铁匠当即开始熔铸锻打。长胜帮着抽拉风匣,把炉火烧得更红更旺。铁匠铺子里叮叮当当,不分昼夜,响声不绝。太困了,三个人就换着眯乎一会。老汉和圆圆也帮忙打下手。三天三夜,在第三个黎明前的黑暗中,一把刀终于打出来了。
这刀三指宽,三尺长,薄如纸,声如磐,青光四射。而且在刀中还有十余条殷红的血丝,似游似动。长胜惊讶不已。铁匠说:“这是你的血呀,它们都已经复活了!”长胜慢慢地将刀卷起,最后竟然卷成一团,如同卷尺一样全部握在手里。长胜手一展开,这刀便象箭一样向前射出,直直挺立在凝重的夜色中。而夜色被劈开穿透,发出了轻微的撕裂声,嗡嗡良久。于是,东方一抹通红的朝霞流泻而出,天亮了。
长胜看着刀轻轻吟道:
何意百炼钢
化做绕指柔!
长胜将刀象裤带一样缠在自己的腰里,这样谁都看不出来。工作一完,大家全都精疲力竭,长胜让大家去歇息。他又走进铁匠铺子,在炉子上烧了一大桶热水,把自己关在里屋洗了个澡。他身上的黑皮已脱落殆尽,他又用宝刀将自己好久没理过的长发消短。然后他看见了一块破镜子,便拿过来,打量自己现在的模样。
噢,那个青春红润的面颊消失了,经过了三次地狱的冼礼,变成了这般苍白瘦劲的容颜。额头上出现了深深的皱纹,两只大眼睛也眯了起来。配上短短的发茬,显出了苍劲成熟深沉忧郁的神态。身材高大了不少,但由于锁骨和跟腱的创伤,使他的腰背有些佝偻,腿脚有些弯曲。
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长胜心中百感交集。其实这个坚定沉着的男人形象,介于日本高仓健和美国西部牛仔之间,是长胜少年时代梦寐以求的。
现在唯一成问题的就是这身军装。它是明显的身份标记。长胜实在不愿意让自己部队认出自己。何况这里面还装着许多金银珠宝呢。长胜想了想,走出铁匠铺子,走到另一家杂货铺子里。
杂货铺子里乱糟糟的,有的东西已打成包,有的却乱散着。显然他们在搬与不搬之间犹豫不定。老账房低着头,挨着老婆子的数叨。
长胜一进屋,两人都抬起头望着长胜,老账房眼里充满着信赖和希望,而老婆子则是满腹的怀疑。两人却都不吱声。
长胜也不吭声,他只是打量着货物,他看见了一件黑色风衣,挂在墙角落满灰尘。看来这件城里人的东西在这里显然无人问津。长胜自己将这件衣服挑了下来,他又在一堆眼镜里挑出了一副黑色墨镜。
老账房笑了,他从眼镜上面看着长胜说:“你不懂眼镜,这是城里人瞎玩的撩片子嘛,有好的石头镜子了我给你留一副。”
老婆子瞪了老头一眼说:“随人家的喜欢!你懂个什么?听你的,咱什么都别卖了。” 长胜笑了笑,并不回答。他将风衣上的积尘扫净,穿在军衣上面,再戴上墨镜,然后他站在杂货铺子里的一面镜子前——啊,这已是今天第二次看镜子了,平日一个当兵的,是难得这有这样的自怜;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新形象,喝,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就是——酷毙了!
长胜满意地往外走,身后传来了老婆子急切的喊声:“钱,你还没付钱呢!”
长胜停住了步子,回过头来,笑了笑,他从军装口袋里摸出了两张大钞,递了过去。
老账房叹道:“要什么钱呀,今儿个就要被赶走了,连上哪儿去都不知道呢!”
老婆子说:“那不就更需要钱吗!喂,当兵的,你别走,找你钱……”
长胜已走回酒馆,他又饱餐了一顿锅盔夹肉。估计“搬家”的细菌们该来了,他叫圆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