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
可子轩却忽然笑了出来,我瞪了他一眼,觉得他莫名其妙,是不是拿到那兵符高兴得不正常了?子轩见我打量他的眼色有些奇怪,知道我想歪来,便拉着我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那方砖上最后说,若是兵符未能被沈怀毅拿走,而让其后人得到了,那么就让英姑永远地安眠在此。我刚明白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他带了些感慨,“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英姑的在天之灵了。”
“可你看那石门四处漏水,这样下去,那些财宝肯定要被淹的。”这么多财宝要是这么没了,让我觉得太心痛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正经过一个敞口的箱子,我赶紧从里面抓了一把宝石塞在身上。
子轩见了我的动作,只是宠腻地轻笑了一下,道:“少带点儿,待会儿你的脚不行了,我还要背你。太重得话,这些东西还是要扔掉。”
我撇撇嘴:“那你就趁现在我还没拿什么东西的时候背我吧,否则我可不保证自己能忍住不拿。”
子轩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呀!”然后就走到前面,俯下身子,“上来吧。”
我爬到了他的背上。子轩虽然是读书人,可他的身子并不淡薄,隔着衣服,我能感觉到他暖暖的体温。我闭上眼睛,将脸靠在他颈肩旁。若是这样的时刻能永远持续下去,该多好。只可惜。。。。。。
脚步声有规律地回响在石廊中,然后,“雪儿,你想好了吗?选谁?”子轩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我抬起头,用下巴支在他肩膀上,声音极轻地问:“哥,你就没想过,逐鹿中原吗?”
子轩沉默了一下,语调平静地说:“若是穆、郎二人中,有一人是无道无德的君主,我必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想法,又有哪个男子能拒绝九五至尊的诱惑?不过,人各有命,我也是生不逢时罢了。”
“是啊,”我也叹息,“他们两个如今都把国家治理得有声有色,在国内的地位稳若泰山。而你,除了有这些拿不出去的宝藏以外,就是那个还不一定关用的契阿族人,根本没有成功的把握。而没有把握的事情,你是从来不做的,这我知道。”
子轩笑道:“还是雪儿了解大哥。”
“所以,你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利用契阿族做为潜在的威胁,来要挟穆容成或者朗星翰。而这两人之中,你只能选择一个,要挟的效果才能达到最大。”我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冷静,而子轩的笑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
“其实不管选择谁,你都能成功。选朗星翰,你可以与他谈判,让契阿氏给他做最强有力的后援,再加上你之前在天启时,就暗中与他合作,之后你可以顺理成章地说,你是早已经追随了朗星翰,在天启就为辽主效力,你当然是当之无愧的北辽功臣。以朗星翰那样英明的君主,只要你态度低调,主动交出兵权,他一定重用于你。如此你就可以得到信任,留在北辽,一展所长。若有什么计划,也有了机会和时间可以从长计议。”
添添嘴唇,我接着说:“选穆容成,你可以将契阿氏做为伏兵,与他一起对北辽军队已经前后夹击。之后你可以说你是为了帮助他攻打北辽,所以才假意应允,在北辽的时候就是为天启做内应。然后你就又成为了天启的功臣。剩下的事情,与选前者时一样处理,你还能得到同样的利益,因为穆容成也是知人善用的明君。”
“但,不管你帮助哪一边,如果没有我在,你的地位总是稳固得不够完美,因为你同时也知道,穆容成和朗星翰都想要我。所以,你让我来选,即可以实现你自己的愿望,又能展现大哥对小妹的关心与付出。”
我在心里叹息,蓝雪,为什么在任何冷静的时候,你都能把别人分析得如此之坏呢?为什么心里明明疼得滴血,可嘴上的话还是要说出来?为什么,我就不能在面对他的时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呢?
很长时间,子轩都没有都没有说话,我只能听到他一步一步的脚步声。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听见他的声音,平淡而没有起伏;“这是唯一一次我们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放过。”我凑在他的耳边,轻声吐气道;“那是你的机会,我不过是筹码而已。”
不知是因为我的话,还是因为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我感觉到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而从耳垂到脖子,更是迅速地红成了一片。
“不愧是我的妹妹,如今已经能想到这些。以后那些深宫中再有什么钩心斗角,你一定可以应付自如了。”子轩的声音,忽然带了笑意,“雪儿,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从没尝试着改变过,我们,就这样吧。”
我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发酸、发涨,心里堵得厉害,又疼、又痒、又有着撕裂般的痛楚。
“你没觉得疼对吧?”为什么我的声音哽咽?不,我哭不出来,因为我没有眼泪。
“这不公平。”呐呐自语着,我猛得将头转到他右肩受伤的地方,张开嘴照着他的伤口,狠狠地咬了下去,就像是当年我在北辽军营咬那个恶心的老太师一样。所不同的只是,此刻,我的心,缩得紧紧的,只怕一松开,就会有血喷射而出。
子轩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但之后他却手上加力,把我抱得更稳,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继续稳步往前走。而我,脑子里没有别的念头,只想着使尽全身力气咬下去,咬穿他的血肉,把这个牙印,留在他的骨头上。
月明星稀风云转
这迷宫一样的湖底地道,曲折盘旋,九转十八弯,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从唇齿,舌尖,到喉咙,全都是血腥的味道,我却没有觉得恶心,只是闭着眼,听着那沉重而有规律的脚步声,在石廊里回荡,似乎没有停止的那一刻。这样静谧环境和单调的回音,子轩身上的温度,和行走之时轻微的摇晃,都让我的意识逐渐涣散,神智慢慢地变得有些模糊,坠入半睡半醒之间。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突然觉得他停了下来。
“雪儿,外面有声音。”我听见子轩在压低了声音说话。
“什么?”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前是一道很普通的石门,没有任何装饰。这里是一处甬道的尽头,和我们曾经走过的石廊没什么差别。我从他后背上挣扎着下了地。一个姿势呆得时间过长,我的两条腿都有麻了,子轩扶着我站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来。凑到石门边凝神听了一会儿,果然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还有铁器敲打在石块上的声音,声音沉闷,似乎离我们很近
“有人在外面锹门?”我看着子轩问,“这扇门通到什么地方?”
子轩皱眉思索了一下才道;“这地宫里的地道看似杂乱无章,可实际上是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排列的,而且机关陷阱甚多,咱们一路都安然无恙的走过,说明路线肯定没错。出了这扇门,就应该能通到外面。咱们实际上一直都在往上走,只是一路上坡道很缓,路程又长,所以感觉得不太明显。我估计,这扇门有可能是通到朗星翰在山壁上发现的那个山洞。”
我微有些惊讶:“这么说,是朗星翰的人在外面了?他们逃过了契阿人的袭击,开始深入地道挖掘了?”
“或许是,或许不是。”子轩深吟道,“我只是根据八卦来推算离开这里应走的方位和路线,却并不知道路上都有什么。外面的人若是朗星翰,就由我来应付。如果是山谷中的契阿人,”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了那块儿青玉兵符。
现在我才看清楚这兵符的样子。那是一条身躯蜿蜒的龙,大约半个巴掌大小,雕刻地非常精致,龙尾高高翘起,龙须乍开,龙眼怒张。只是龙身的一边有些缺口,好像缺了一部分一样。我想,这应该是和另一半的虎形兵符拼接的地方。子轩把那青玉兵符龙尾朝下,龙头朝上,插在了我的头发上。“见了这东西,他们必定不会攻击你,到时候,咱们再见机行事。”子轩说完,就走到石门前,指着石门右边上下的两个角,对我认真地嘱咐道,“这道门是只能从我们里面开的,把这上下的栓卡拔掉,就可以很容易地推开。我走在前面,你跟在我身后,若真有意外,你不用理我,立即把门带上,退回地道,知道吗?”
我点点头,子轩便回过身,去拔石门右边上下角的门闩。他俯身拔下面那个的时候,我在他身后轻声说:“哥,我想先回天启。”
其实,我真正挂念的,还是那两个嗷嗷待哺孩子。他们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念我?我相信穆容成一定可以把他们照顾地很好,可是我怎么可能舍得永远和他们两个山水永隔?自从被朗星翰的人绑架上路以来,事情接踵而至,几乎让我没有喘息的时间。可我心中那个最柔软的角落,一直都是留个他们的。但想念并不能解决问题,在我完全没有掌握自己行动的自主权时,一切都是空谈。想要重新将大毛和小毛抱在怀里,首先我要做得,就是拼尽全力,好好地活下去,然后才能想办法回到他们身边。我虽然对子轩所提到的兵符和契阿人,仍保持着怀疑态度,且认为这样有些冒险,但我不得不同意子轩的见解——如果传说真的属实,他们就是是我们唯一能掌握的,可以制约两个帝王的条件。
对子轩,我恨,恨得咬碎银牙,但恨的背后,却是深切的悲哀,因为他所讲的,我都明白。而他所做的,也是最正确、最实际、价值最大的选择。有时候真希望自己傻一些,天真一些,浪漫一些,或许生活会轻松地多。可那不是蓝雪,更不是一个曾在若干年后的现代经济世界,生活过二十几年的灵魂能做到的。所以,哪怕是在最温馨的时刻,我也只能任由自己的大脑,迅速做出厉害得失的分析,任由自己潜意识里对周围任何一个人,都保持着谨慎和怀疑的态度。我知道,这样的草木皆兵并不好,可是,环境逼得我不得不如此,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让自己活得更长久,才能有机会和孩子们重逢,才能有能力留在他们身边,把他们抚养成人。
至于大毛和小毛的父亲,我不知道,想到他,我就觉得心里乱得很。他给了我太多的期待,太多的憧憬,太多的梦想。我也曾为了延续这个梦想而做出努力和妥协,可这次被劫持到北辽,把一切都打乱了。所谓距离产生美,可实际上距离就是拉开人与人情感的最残酷的东西。各种各样地猜疑、揣测、推断,和不信任,都随着距离和时间在一点点地增加。我本身又是一个如此谨慎小心的个性,要对一个人敞开胸怀,实在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是对一个将国家和臣民永远摆在第一位的英明君主?可悲的是,我理解他所有的苦衷,也能感觉到他的心意,就像我明白子轩人生中任何一次无奈的抉择一样。这样两个优秀的男子,对他们的感情,我总是剪不断,理还乱。可有些决定,是我必须要做的,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既然做了决定,就要面对它,想办法实现它,即使我只是将孩子做为第一考量而做出的选择。
子轩听了我的话,身子顿了顿,然后他缓缓地站起来。回头看我时,他的脸上已经带了淡淡的笑意:“我早就猜到,你八成是选他。好,哥帮你回去。”说完,他忽然抬手擦我的嘴角。我微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那是刚才我咬他时,凝结在唇边的血渍。可血迹已经干涸了,只用手根本擦不下去。子轩就用手指在自己的舌头上蹭了一下,然后再回来擦我的嘴角。自始至终,他的动作都极其自然,就像一个大哥哥在擦馋嘴妹妹脸上的点心渣一样,而我,也一直不曾言语,只是默默地站着,任他的手指在我脸上轻蹭,感受那柔软而温暖的触感。片刻之后,唇边干掉的血迹都被擦掉了,子轩又理了理我的头发,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即使如此狼狈,雪儿依然是最美的。”然后,他也不等我回话,便转过身,用左肩顶住石门道:“我要开门了,你跟在后面,要千万小心!”
他把门慢慢地推开了,我也没有时间再细想别的。关于他,还有孩子们的那个父亲,还是以后再斟酌吧。总能找出一条路来解决的,我相信,一定能可以解决……
朗星翰的脸色一片青灰。他心情非常差,虽然他一向是善于掩饰自己真实感觉的人,可在此时此刻,连他也做不到韬光养晦了。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自己手下的儿郎死伤过半,被逼到这个山洞里进退不得。当他想往山洞深处探路,希望能找出一个可以离开这里的突破口时,却发现这山洞里的岔路多得像蜘蛛网,而且几乎每条路上都有几具陈年的尸骨。这说明从前不只一次有人被逼进这山洞,而很有可能那些人中没有一个能活着再走出这里。
现在他正站在洞内的一条石廊的尽头,这是他探的第四条路,每走一条,他就在路边留下记号,以确保不会重复地在这山洞里转圈。可他花了几个时辰走得这几条都是死路,再加上今日发生的意外,他只觉得心里仿佛闷了一把烧得凶猛地柴火,却是发泄不出来。
“皇上,前面并不是石墙,而是一道石门,只是因为年代久了,缝隙大多被泥土糊住,所以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堵墙。”一名亲兵举着火把仔细察看过后回来禀报。
“这门能打开吗?”朗星翰问。
“属下可以和兄弟们试一试,为了安全,还请皇上站到这石廊外面……”
“朕就等在这里!”朗星翰冷着脸,斩钉截铁地说,“一扇门还威胁不到朕的安全,你们尽管开门就是。”说完,他又对身旁另一个亲兵命令道:“让其他甬道里的人互为呼应,保持联系,每发现一条新路,做好记号,且不可单独探路。有任何发现通往山中的石道的迹象,不可擅自乱闯,先禀报到朕这里来!”
这边说着,那边的士兵已经开始摸索着想办法开门了。可敲敲打打了半天,石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朗星翰有些不耐烦起来,正要吩咐手下先到别的岔路去看看,忽然,那石门轻轻晃了一下。北辽士兵们都没料到那门会自己动起来,惊得呼啦一下子都后扯了好几步,朗星翰随身侍卫更是立刻把他围在了中间。
而那门,又持续地轻颤了几下,然后就缓慢地打开了。一阵烟尘四溅,尘埃落定以后,两个朗星翰绝对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惊得愣了好半天,朗星翰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们,你们怎么从这里……”他能看出眼前的蓝子轩和蓝雪两人很是狼狈,衣服都是湿乎乎地粘在身上,蓝子轩右肩有一大片血红。而蓝雪看起来还好,至少还没有什么能看得出来的伤,只是头发散乱,用一个奇形怪状地簪子插着。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还好。
“我们跳到湖里以后,岸上乱箭齐射,我们根本就没办法浮出水面。”子轩一见是朗星翰,目光一闪,然后立刻沉静地开口道,“后来雪儿支持不下去,就沉了下去。但天无绝人之路,我救她的时候,在湖底发现了了一个洞,我们进去以后发现了地道,然后就走到了这里。”说到这里,蓝子轩对朗星翰使了个眼神。两人都是心有八窍的人,蓝子轩一个眼神递过去,朗星翰立刻就看出来了。
“能走出来就好,我还一直担心你们跳进湖后会凶多吉少。”朗星翰的脸色和缓了下来,“蓝大人,你肩上的伤看来很严重,还是赶快给你包